他一面回想着,昨天似乎也见过那位姓穆的长脸寨主,他的功夫以阴森狠恶见称,攫眼撩阴都来,倒是没什么大开大阖之处,只要以极大的武功把他困在当中就可以了;另一位周偃颇笨,使的则是大刀大斧,反而要以点穴等较细微精准的手法对付。
可是不知道除了萧冰之外,还有谁是熟识的。陆寄风沉思不已,一旦极为专心,便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声音动静,不知何时,身边竟已立着数人。
陆寄风吃了一惊,那七人竟全都负手在背后,静悄悄地看着地上的痕迹,非常专心。他们之中有妍有媸,有僧有道,成员颇为杂乱。
但他们全体出现却不动声色,武功自非庸手,可是陆寄风并不认识他们,只特别看见其中一人容貌俊美,身形修长,穿着一身质地轻柔的白衣,十分引人注意。
那几人看了一会儿,不时默默地点点头,对陆寄风所破解的方位来势,竟十分同意。
那群人看了不一会儿,身后的绝崖上几道身影一闪,又跃上来三个人,这回全是熟面孔,正是周偃、穆少艾,以及萧冰。
他们落在那七人旁边,与之同列,对陆寄风冷然注视着。
萧冰摇着他的羽扇,对陆寄风一拱手,道:「陆君别来无恙?」
他脸颊上多了几道抓痕,让陆寄风大奇,遂也拱了拱手,道:「萧君也无恙。」
萧冰正打算说些打架前的场面话,冷不防瞄见那六七名先到的寨主,正专心地低头看着什么,他眼睛一瞄到那些地上的简图,起初不以为意,猛见穆少艾大叫:「不许看!不许看!」
他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抬脚抹去地面上陆寄风所画的麻姑玉指破解法,可是却故意不抹去旁边萧冰的惊涛骇浪掌气破解法。
萧冰这才一下子领悟过来,急忙也伸脚涂去那些简图,喝道:「观他人武学,非但无礼,且伤和气!诸位寨主这是何意?」
那名容貌俊美的寨主冷冷地看萧冰一眼,没说什么,另一名矮肥的寨主满脸堆笑,道:「这是萧寨主的功夫?我还真不晓得,萧寨主的武功不是昨晚跟猫打架时都尽展了吗?」
萧冰连忙一按脸上抓痕,昨晚陆寄风这个衰星引来了他又爱又怕的老婆西海公主,两人一见面少不得一番拳打脚踢,清算夫妻间的账。萧冰还不至于不济到打不过西海公主,但既是恩爱夫妻,打起来又怎会真的动真气拳脚?他又怎会不让西海公主痛殴几下,以示真心?因此两人从黑鹰寨追打到白鹇寨、青枭寨…几乎是巡场一遍,众人都观摩到武功高强的萧冰被老婆修理,有的还以为萧冰的身手不过如此。
穆少艾冷笑几声,道:「要破你的功夫,谁还用去看这些法门?一个泼妇你都对付不了,所谓娶妻娶德,萧寨主为了美色自弃夫纲,丢尽了百寨的脸!」
他虽口中这样说,其实却是妒意甚深,他的老婆虽多,但全是或丑或肥,一辈子没机会见到什么美女。见到萧冰的老婆这么美丽,心里大不是滋味。
萧冰对陆寄风道:「哼,萧某绝学无数,又何止惊涛骇浪?你以为这样就足以令我束手了吗?也太小觑我羽扇绝尘智无双了!」
那肥短汉子微笑道:「说得极是!萧寨主武功高强,这负心薄悻的小子就是知道了,昨日才会落荒而逃,免得被寨主捉奸在床。」
昨天西海公主追杀陆寄风,也是众人所见,虽然萧冰已经派手下到处去解释:他老婆是为了替侄女儿出气,才追杀陆寄风。可是百寨匪众本来全是好事之徒,故意越描越黑,认定是萧冰的老婆被陆寄风甩了,才会当众追杀。
萧冰怒气填胸,道:「风老大!你少卖乖,三句话便招惹到拙荆身上!她的销魂风你还想再尝一遍吗?」
西海公主昨天所散的毒烟,众人余悸犹存,风老大不敢再取笑萧冰,只是依然一脸和气地笑道:「哪里,哪里,萧寨主何必这么认真呢!我风某与萧寨主同事多年,这点儿玩笑就开过火了,萧寨主大人有大量,不记小人过。」
周偃把脚一跺,地面轰的一震,众人都望向山一般高大的周偃,周偃将扁斧一挥,哇啦吼道:「你们去旁边吵,不许和我争杀陆寄风的头功!」
此话一出,那九人果然自动往后退了一大步,没人跟他争。风老大笑道:「周寨主武功第一强,第一猛,这个头功自是周寨主囊中之物了!」
周偃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落叶飕飕,令人耳膜生痛。
周偃挥斧跨至,道:「陆寄风,纳命来!」
陆寄风但闻呼呼风响,扁斧已经卷地横扫而来,陆寄风轻身一侧,身子滴溜转至周偃身边,一指点向他颊下破绽,周偃急忙收了斧势,却口中发喊,以左手扑上来要抓陆寄风的脚。
他这抓法有若地痞流氓,但却十分灵巧,令人防不胜防,陆寄风身子一拔,只看似闪身,足尖却在周偃心口、额头,各点了一下,飘然而退。周偃要害被连点两下,大惊失色,急跃后守住,喝道:「他奶奶的,这小子不弱!」
陆寄风那两下足尖点穴,只是临时想出的脱敌之策,其实匆忙之中,哪有余力聚气点穴,所以只是虚招罢了,并无威力。可是任何人的心口、额头这么重要的地方被敌人一碰上,都难免惊慌失措,周偃自不例外。
陆寄风看了看他们,九寨主皆袖手不助周偃,想道:「他们想看我如何破周偃的功夫,好偷偷学去。哼,百寨这群乌合之众,难怪总不能成事!」
陆寄风心念一动,已跃过周偃,晃至穆少艾面前,一掌往他身上拍去。穆少艾一声冷笑,右手食指中指作勾,朝陆寄风双眼勾去。陆寄风尚未到他近前,半空中再一个劲翻,竟已至穆少艾身后,双掌朝他背上一推,道:「去!」
穆少艾一惊,被陆寄风推得往前几步,陆寄风又已飘然回到原地,道:「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不如两个一起上,省得在下各各收拾!」
他这等狂言一出口,众人大惊,一名灰衣汉子道:「你要以一对十?」
陆寄风哈哈笑道:「然也!」
风老大似乎不敢相信,那灰衣汉子指指地面,道:「你破得了周偃、萧冰、穆少艾的几招破功夫,就以为百寨无人了?」
陆寄风笑道:「匆忙之中,在下哪里想得出破招?这些并不是我想的。」
另一名披着头发,却穿僧袍的瘦白汉子问道:「我想也不是,你是哪里学的?」
陆寄风道:「哪里学的并不重要,天下百寨的功夫,本人早已习遍、破遍,不信你们可以来领教领教!」
众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僧袍汉子喝道:「胡说瞎道!这怎么可能?你从哪里学来?说!」
陆寄风笑而不语,那副有把握的样子,令其他九名寨主都半信半疑,脑筋转得快的风老大想道:「陆寄风武功高强不世,与圣女作对许久,想必有些真本事。最奇的是剑仙崖这鸟地方,一向与咱们无冤无仇,圣女老人家却要我们围攻,灭了剑仙崖,却是为什么?难道…崖上有天下各家的武功秘笈?这小子的武功才会这么高强,谁的功夫怎么破都一清二楚?」
他心头大动,若真是这样,地面上的功夫就很可能是陆寄风临时查到的破解法,他正在默记以临场运用。他看那几招破解,既精妙又出人意料,早已十分羡慕,若能得到这剑仙崖的那些秘笈,实为莫大的好处。
那僧衣汉子还在追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陆寄风道:「少废话,出招吧!」
他掌间蓄气,故意便朝那僧衣汉子击去,他这掌蓄满真气,锋锐不下于利刃,来势汹汹,僧衣人急举刀相迎,陆寄风却半路骤转攻势,掌中真气送出,将那僧衣人的刀刃推向旁边的灰衣人。
灰衣汉子急忙大退,喝道:「龙寨主!你干什么?怎么杀我?」
姓龙的寨主怒道:「谁叫你不闪远点!」
姓风的寨主无声无息退到较后面,不想与陆寄风先交上手,打算再观望观望,而那名俊美寨主已身子轻飘,欺上前来。陆寄风眼前一花,但觉左右两道真气电也似地射来,陆寄风左右开弓,将两道真气各自往旁挥去,啪啪两声,打中了两旁的两名寨主。
那两人都叫起来:「南宫碎玉!你干嘛?」「也倒戈吗?」
姓龙的寨主怒道:「我没倒戈!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那俊美寨主原来叫南宫碎玉,陆寄风觉得自己好像听过他的名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手上真气一收,陆寄风才看清原来他挥出的是金、银两条带子,以金银带做为武器,果然颇为符合这位寨主的容姿。
本以为这样俊美的男子,风范也会有所不同,谁知道他收了带,怒道:「倒汝高堂之戈!本寨主忠字当头,怎会倒戈?是看你们彼高堂的没啥谷余之用,只好彼高堂的出手!这小子,真彼高堂的邪门!」
陆寄风一呆,虽然南宫碎玉话中的意思他听得懂,可是一细究,又听不大懂,他的话是引经据典,还是用词高深,怎会很多处都听不大了解?
陆寄风一时之间绝不会想通,南宫碎玉以优雅出名,绝不口出秽言,所以他的话翻译得普通一点,就是「倒你妈的戈!本寨主忠字当头,怎会倒戈?是看你们他娘的没啥屁用,只好他妈的出手!这小子,真他妈的邪门!」
此时陆寄风无暇去理会南宫碎玉的微言大义,他急着邀战,以一抗十,遂再出招袭向南宫碎玉,南宫碎玉手中一对金银带急舞,护住身前,被逼得连连退后。陆寄风指气「嗤」地射去,南宫碎玉束发的带子被射断,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更美如妇人,他边闪边叫道:「哀哉!哀哉!自伯之东,首如飞蓬!」
听他喊这句子,陆寄风还以为他是在喊招名,可是见他一对玉带如蛇如蛫,劈啪攻击,没半招是合这两句的意思,不禁感到大怪。萧冰打架虽也爱念几句狗屁不通的诗文,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这位南宫碎玉却完全的不知所云。
陆寄风掌气挪移,将两条玉带左右引导,不时啪地打中那位寨主,或嗤地扫向这位寨主,弄得众人怨骂之声四起,道:「南宫碎玉!你彼高堂的打我干什么?」
南宫碎玉一面急与陆寄风过招,一面怒道:「你们不出手,要我一人独斗吗?真是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
陆寄风这下听懂了,原来这南宫碎玉满口诗词,却全用错地方,陆寄风哑然失笑,道:「少废话!你们这是沆瀣一气,犬豸同槽,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再不一起出手,管教你们新亭对泣、秋扇见捐!」
南宫碎玉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有点墨水,很好,杀你也不辱我的跳梁之技了!」
陆寄风差点笑出来,自比武功为跳梁小丑,实是罕见的断章取义。南宫碎玉的两道腰带像铁条似地笔直打来,陆寄风一提真气,凌空在带上一点,便踢向两旁的两名寨主,转为攻取他们。
他们急急挥拳掌相护,一人攻陆寄风上盘,一人横扫陆寄风下盘,南宫碎玉的玉带又变幻莫测,攻势奇绝,陆寄风一时之间左拒右制,无半点闲空。
其他七人也纷纷跃入战局,心里想的都一样,那就是绝不相信陆寄风可以以一敌十。谁知道陆寄风以一敌三或许吃力,以一敌十却变得轻松,因为各寨主都想看陆寄风如何破其他九人的招式,而不想自己的招式破法被其他九人看见,所以出手各自保留不少,陆寄风游走其间,轻松裕如,不时击中谁一式,点破谁一招,而其他的人看了,越加认为陆寄风真的各寨的功夫都懂,心里也更为恐惧。
此时,一阵清清的香风,随着玉佩叮咚声,由天边传了过来。
接着一道白色锦缎不知由何方笔直飞伸,啪的一声,缠卷在屋梁上。
陆寄风被十寨主缠斗,无暇分身,只见那条沿展的锦带上,飘飘然地走着一道绰约的姿影,足环叮咚,玉佩敲摇,正是舞玄姬。
第五章 愿君汨其泥
舞玄姬亲自出现,在高处对陆寄风微微一笑,陆寄风大吃一惊,可是却无法分身去阻止她,只能眼睁睁见她大摇大摆立于锦缎上,笑道:
「你武功长进了不少,很好。呵…」
说完,身子便如光一闪,消失不见了,陆寄风大急,舞玄姬知道梅谷内的秘密吗?万一她找到了梅谷,真的击破玉池,取得司空有的真元,一切就危急了。
陆寄风极不愿恋战,却被十名寨主包围得无法抽身,若要脱身,恐怕非泄露进入梅谷的秘道不可!
两害相权取其轻,陆寄风不暇细想,双掌往外一挥,一堵有如巨墙似的真气逼得众寨主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陆寄风抽身欲向内奔,那十名寨主呼喝道:「休走!」「胜负未分!」
陆寄风急闪入屋中,突然听见远处有眉间尺的叫声,道:「你引开他们,我去毁了秘笈,让他们夺不到这些宝贝!」
陆寄风一怔,想:「什么秘笈?」
那十名寨主却大吃一惊,各收了步子,叫道:「调虎离山,切莫中计!」他们竟不追陆寄风,纷纷转向眉间尺声音传来的方向,争先恐后地赶去。每个人都感到自己果然所料不差,此地是有各门派的武功秘笈和破解的方法,所以圣女才要他们攻下此地。若是让这些宝物被毁,就太可惜了。
陆寄风虽担心眉间尺引开了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但是此时也顾不了他,只好暗自盼望他多保重,便急急奔入屋中,进入解功台内。
这是通往梅谷的捷径,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比舞玄姬快一步。梅谷甚为广阔,他只希望舞玄姬一时找不到冰窖山崩之处。
陆寄风急急奔往山崩之处,还没奔到,就听见冷袖的大骂:
「狐妖!你想干什么?趁早滚出去,别把这清圣之地弄臊了!」
陆寄风大急,以轻功奔至冷袖之处,一看之下,不禁冷汗涔涔。
崩山前的乱石,早已被清除干净了,整个冰洞一览无余。但是,或许是山崩时封住了寒气,所以现在洞口前结了一曾极厚的绿冰,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可是冷袖守在那里,谁都知道里面一定就是舞玄姬所要的东西。
顺着冷袖叫骂的方向望去,舞玄姬高高立在另一处绝崖上,身子依然斜倚于横吊在半空中的绸带上,从容地一笑,道:
「来寻回本属于我之物,有什么不对的?你大呼小叫些什么?」
冷袖喝道:「你有本事就试试看!」
舞玄姬一笑,陆寄风眼前一黑,像一把快剑般射来的是舞玄姬手中的丝带,啪地袭向坚冰,洞口的冰壁上,立时出现蜘蛛网般的细细裂纹。
冷袖惊道:「休伤我师父!」
他身子一横,便挡在冰壁前。舞玄姬手中丝带又嗤地打来,力道极沉,带梢柔劲急转,竟要套住冷袖的头颈,只要她套住冷袖,再用力一扯,冷袖的头必然整个被扯下来。
陆寄风一个急窜,挡在冷袖身前,那丝带「啪」的一响,重重地在陆寄风脸上打了一掌,陆寄风差点以为自己连牙都被打掉了,幸而舞玄姬措手不及,未及时变换劲气,因此只是一记拍打。而带势的余威又「啪」地打在冰壁上,冰壁的裂痕又加深了寸许。
舞玄姬呵呵娇笑,只要再这样打下去,很快就能破壁,夺走司空有。陆寄风趁舞玄姬尚未收回丝带,及时将之扯住,不肯放开。
陆寄风感到另一端舞玄姬拉扯的力量,几乎要把他拉得离地飞起。陆寄风施展出千斤坠的功夫,把身子定在地上,不料嗤的一声,丝带竟自陆寄风所握之处的五寸起断裂,那股与千斤坠抗衡的力量也登时消失无踪,陆寄风被自己的力量反震回去,踉跄地跌倒,吐出了一口鲜血。
同时那道断裂的带子已又像吐信的蛇似的,拍地往冰上再击,陆寄风又是错身一抓,再度抓住了丝带。
舞玄姬有点不耐烦,笑道:「还不放手?」
她一抽丝带,陆寄风只感到闪电似地,整个手臂被她的真气震得几乎要脱落,急定心神,左手一拍,将内力反击传了过去,舞玄姬却轻轻一抖丝带,将所有的力量化散无形,同时轻发娇叱,一掌凌空击向冷袖。
冷袖轻身闪过,像鬼魅般轻飘地登上丝带,竟笔直地朝舞玄姬奔去!陆寄风一惊,但见冷袖聚气为剑,远远地便挥气剑,挥向舞玄迹的颈子,舞玄姬略一侧头,真气射穿的不是她的头颅,而是她耳上所戴的一只耳坠。
冷袖仍不减余势地奔向舞玄姬,舞玄姬缓缓举起左手,准备接下冷袖的剑招。冷袖的真气在掌,周身像一团朦胧的光影一般,被强大的真气扰得看不清形体,已近舞玄姬,他举掌拍了过去!
舞玄姬举掌相迎,两人两掌相对,无声无息,冷袖竟感到自己是击向汪洋大海,真气登时被收纳不见,不由得一愣,接着,才感到一股透体剧痛。
自己的掌上,淋淋地滴着黑血。冷袖飘然往后一跃,举掌自看,掌心竟被刺了个黑色的小点,他头顶一晕,急忙就地打坐,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按着腹部,急急地运功止毒。这种在两掌相对时,藏毒针的把戏,只有极卑鄙下流的三流人物才会使用,舞玄姬则根本不在乎被视为什么,只要能取胜,再下流的招数她也会使用。
陆寄风松开丝带,拔剑一横,护住了身前,守在洞口便有万夫不当之势。舞玄姬笑道:「这剑法很帅呀。」
她纤纤五指急挥,大把的黑雨破空射至,腥臭扑鼻,竟是满天的毒针!陆寄风急忙抢身登至冷袖身边,急挥剑挡去毒针,一时间但闻清脆的铮铮铮,铛铛铛,尽是毒针被剑拨开坠落之声,冷袖坐在他脚边,也在剑的保护之下,毒针往四面八方射,倒并没有射到他身上。可是见到冷袖那脸色发青的样子,那一针一定十分厉害,不知是否有法可解。
陆寄风才挥尽毒针,舞玄姬同时已另手一振,丝带又啪地击中了冰壁,可是坚冰实在太厚,蛛网裂痕虽然微微爬宽了些,冰却没有裂散之势。
陆寄风心下稍安,看样子舞玄姬要打破冰壁,也不是轻易之事。陆寄风长剑一挥,嗤地又割断了一截带子。舞玄姬面露不耐,她本拟夺到之后就离开,谁知会与陆寄风、冷袖缠斗,司空有所寄身的冰窟又那么坚固,久战局势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舞玄姬轻喝一声,同时挥出数带,欲缠在陆寄风四体,只要缠住了陆寄风,她就能轻易地以宏大的掌气摧毁坚冰,五带齐出,眼看就要缠住陆寄风,陆寄风双掌圆抱,沉着地将周围真气牵引成圆,护罩在自己身前,舞玄姬的带子一打到他面前,就像被卷入漩涡一般,急速地旋转纠缠在一起,这迅速旋缠的力量也是一种极强的拉力,舞玄姬一惊,若不是放手,就是被这运用了四两拨千斤的转化之力给拖下去!
舞玄姬被迫撒手,气得银牙暗咬,陆寄风守定了洞口,以这源源不绝的流转之气,当作封住洞口的一道强硬关卡,她很难再找到法子击破坚冰。
这时,陆寄风突然听见背后的冰壁发出一声轻微的冰裂,还没来得及想通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一股寒气由背后透了出来。
冷袖望见陆寄风背后的绿色冰壁上,裂纹迅速地爬着,增加着,突然哗啦一响,那整片巨大光鉴的冰壁,由内部被雄厚的掌气给击破了!
冷袖大惊,在坠落的冰块寒气白烟之中,隐约看见一道人影闪了过去,消失在冰窟另一边的出入口。
舞玄姬大喜,急忙口念真诀,催起司空有之魂。陆寄风不假思索,转身奔入洞中,欲看清是谁在洞内打破玄冰,他只匆匆瞥见那身影的衣带一角,却脱口喊道:「真人!」
他的震骇再难形容,虽然他已经猜到在梅谷教冷袖功夫的人是司空无,但是,匆忙中瞥见他离去,并且清楚地见到是他以浑厚真气打破坚冰,还是教陆寄风惊愕得什么都无法想!
陆寄风正要追去,舞玄姬的丝带已卷住冰棺玉池,将冰内的司空有拉飞出去。
冷袖不顾身中剧毒,喝道:「放下师父!」
他足尖一蹬,追上前攀住冰棺,整个冰棺被舞玄姬拉得飞空而起,冷袖紧拉住丝带,整个人紧贴在冰上,望见冰内的师父安祥沉睡的神情,他已有数月没见到司空有的遗体,此时乍见,更是心热眼花,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舞玄姬笑道:「金鼎玉池,很好,你果然知道保元之法,大助我一阵了,呵呵呵…」
她亲自飞身而下,将紧攀在冰棺上的冷袖一脚踢飞出去,冷袖被她踢得往地面坠去,陆寄风已抢身出洞,在半空中接住冷袖,才往地上一推,让冷袖稳然落地,并且提气直窜,欲奔上冰棺,先舞玄姬一步毁了棺内的司空有。
舞玄姬足底一蹬,玉池龟裂,陆寄风见机不可失,一道气剑往上挥去,欲将司空有砍成两半,上身较为沉重,必会先落地,居于下方的自己就可以轻易截住,毁其元灵了。
冷袖大叫:「不可!」
他冲上前来,两掌往陆寄风背后打去,都是有着开山之威的掌力,陆寄风急忙闪开,冷袖已整个人扑上,抱住陆寄风,便不肯放。
陆寄风惊,用力甩了两下,喝道:「放开!」
冷袖死也不放,陆寄风这一顿,只听喀喇一声,玉池四散,舞玄姬已抱着司空有,倒跃回丝桥之上。
「呵呵呵…好女子,好女子,瞧你容颜如生,这般美丽!」
舞玄姬轻抚着司空有的脸,陆寄风心如死灰,眼见司空有的躯体已经在舞玄姬手里了,要夺回来,是登天之难!
舞玄姬的一掌贴着司空有的背,重重地拍了一下,但见司空有的躯体像是一片自树梢飘落的残叶,飘飘然地坠落了下去。
冷袖放开陆寄风,冲了上去,接住司空有。舞玄姬已然呵呵笑着,一收长丝,消失在天边,不再恋战。
陆寄风心中一空,颓然跪坐下来,司空有的真元,是最强的真汞,云若紫立刻就可以重生了。自己来得及赶到玄圃吗?来得及毁去石室内重生的若紫吗?
陆寄风忍不住回头朝冰窖望了一眼,奔至空旷的冰窖,大声叫道:「为什么?真人,为什么!」
他的声音回荡在四面坚冰中,没有回答,只有一声又一声的「为什么、为什么…」反复激荡着。
冷袖接住了坠落的司空有,心中一喜,突然间却又发出恐怖的惊呼之声。陆寄风回过神来,转身奔了出去,只见冷袖浑身发抖,紧抱着司空有,却踉踉跄跄地往后跌行,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的司空有手臂脱落,身子也像随时会散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