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那么真实的感觉,竟只是片刻。陆寄风一点头,正欲与吉迦夜一同循血迹追去,云逝松声音干哑地说道:「可别忘了我的份!」

陆寄风道:「云兄,你受伤颇为沉重,那妖孽不是易与之辈,只怕会累你不测,不如…」

云拭松怒道:「你是嫌我拖累了你?」

说着,他一拄剑,便要跟上,但眼前一闪,似感到有人在他身上一点,吉迦夜已飘然回到原位,冷冷地说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云拭松什么都还没看清楚,便又跌坐在地,双腿动弹不得,拼命运起微弱的真气要去冲开穴道,却根本无法让双腿动弹半分,气得脸红脖子粗,道:「你这妖僧,快放开我!」

陆寄风过意不去,道:「云兄,我会设法救回千绿姑娘,就劳烦你在此稍歇。」

吉迦夜已循着血迹追索,陆寄风不便多说,也急忙跟了上去,背后云拭松勉强以剑为足,硬是撑起身体,叫道:「喂!你们给我站住!」

当然没人理他,吉迦夜和陆寄风循着血迹赶入花园,身影消失在门后。这两名绝世高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令云拭松更是不服气,欲往前追,却重心失稳,整个人往前扑倒,跌了个大马爬,气得他用力捶地,不过就算他把地捶烂了,也是没用的。

云拭松就是生就一副拗劲儿,越是不许的事,他越要做,虽然双足被点,他硬是以手代足,挣扎着往前爬,一寸一寸地前进着,终于爬入了花园,一见到花园中的百花齐放,美得诡异难言的景象,也不禁张大了口,目瞪口呆。蓦地,蠕动的绒团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头爬过他身边的毛虫,居然长逾三寸,七彩斑斓,比普通的毛虫大了好几倍,凶恶之态看得他毛骨悚然。云拭松一想到此园不知有多少毒虫潜伏在花叶之中,就阵阵头皮发麻,有点后悔自己爬到这个地方来。但待要退出,一想到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虫给吓退,实在有点那个,只好一咬牙,继续匍匐前进。

「啊!」

突然云拭松的手一个扑空,惊呼了一声,身子便整个滑入水里,好在引流的河水不怎么深,他膂力又大,只靠着双手抓住河中长藻,便不至于没顶。

云拭松松了口气,但身在水中的他,却闻到了一股恶臭,花园中的浓烈花香掩过了水的臭味,身陷其中,才感到水不但臭,而且凝滞黏稠,令人作呕。他随手抓起缠住身子的丝状物,那满手黑亮的细细长丝,不但柔软坚韧,其中隐约夹杂着几缕金、红的丝,扯之不断,越看越像人的头发。

云拭松越想越是惊心,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水岸上,喘着气想道:

「什么水这么臭?黏乎乎的…」

他低头一看,被自己拉扯上来的长丝末端,果然连着一大块像是腐烂的头皮,中间还缠着一朵爬着蛆虫的珠花步摇。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洒落,将景物照得更清晰,趴在地上的云拭松看得更清楚了,水底下乱生蔓长的根本就不是水草,而是满满的女人的长发,随着凝滞的水而无力地漂动。这令人作呕的景象,悲惨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诡艳。一想到自己身子浸在烂泥般的尸水之中,就令云拭松胃部翻搅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水里的长发正慢慢地钻出水面,向他伸了过来,云拭松浑身发软,动弹不得。艳丽的花木根部,也钻出一缕缕的长发,又像飘又像爬地,自四面八方朝他的方向接近,云拭松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话分两头,陆寄风与吉迦夜循着血迹追入园中,吉迦夜一奔入花园,就脸色微变,陆寄风问道:「大师,怎么了?」

吉迦夜没有回答,径自往前赶去,陆寄风突感脚上像被什么拉住,低头一看,竟有一绺发丝缠住了他的脚踝。

「啊!」陆寄风惊呼,那发丝由树根伸出,还不断轻柔地飘动着,看来格外诡异,陆寄风随手拔剑断发,却惊觉身边的花木根部,都钻出缕缕发丝,向他们两人袭来。

吉迦夜回身一把抓住陆寄风,以极快的身法往前奔去。这些妖发钻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他们追苏毗公子的时间,因此吉迦夜和陆寄风并不恋战,只顾前进。发丝在他们周围伸展飘动,陆寄风的快剑所过即斩,竟无毫发可以缠住他们。

直到奔至后山,妖发便不再追来。陆寄风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所见,转过头望着那片美艳茂盛的花园,道:「那些发丝,难道…就是苏毗公子买入府中的女人…?」

吉迦夜并不知道苏毗公子不断地买美女入府的事,淡然说道:「诸法由心生,那只不过是妖术!」

陆寄风却感到不对劲,他想起独孤冢中也有类似之事,看来苏毗府也一样。舞玄姬到底要让手下以人炼养什么?他总觉得舞玄姬的计划,比他所能想的还要可怕及难以阻止。他心情沉重地随着吉迦夜继续追踪地上血迹,暗红色的血一直滴到越娘的墓前,在墓碑旁终止。

吉迦夜似感有些奇怪,喃喃自语道:「难道人躲进了墓中?」

陆寄风道:「我见过苏毗公子开墓,不如一试。」

吉迦夜皱眉沉吟,不太相信可以轻易地开启这座坟墓,但是试总比不试好,遂道:「请。」

陆寄风试着以方才所见的相同的方法,移动墓前的那方无字之碑,碑石果然应声移动了一下,就连陆寄风自己都十分意外。

墓碑虽是数百斤的巨石,但以陆寄风的根基,只略一使力便将墓碑缓缓地向旁挪去,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能这么轻易就进入此墓,陆寄风和吉迦夜都感到怀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就此进入。

陆寄风急于救出千绿,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他也非闯闯不可。陆寄风瞥见通道内确实还有着几滴黑血,便道:「大师,我先进去探路,您不如就在这里把守,以免生变。」

吉迦夜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必了,一起进去。」

陆寄风率先进入通道内,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墓道通行。

墓道起初仅容一人弯腰前进,越深入其中,也越宽越高。渐渐两人并肩而行都十分宽裕。这样的墓道,简直是王公贵族的坟墓才有的规模。

走了约莫十丈,前方豁然已是高大的甬道,壁面及上方都以巨石砌成。在通道的壁上以红黑等颜料绘着云彩及人物,十分考究。陆寄风在幽暗中,仍然清楚地看见墓道上所绘的图样,绘的虽是千万尊各种姿态的佛像,但个个都眉眼妖丽,体态媚惑,身披华艳的璎珞彩带,竟十分像舞玄姬。

陆寄风一愣,想道:「这所有的佛像,怎么面容都是舞玄姬那妖女?」

吉迦夜见陆寄风呆呆地看着佛像,还以为他因为太过年轻,血气方刚,被这些淫艳的画所迷惑,不禁摇头。

两人走了约莫十几丈,便听见前方传出微弱的呼吸声。道路的尽头矗立着两扇巨门,一人倚靠着铁门,颓坐在地,竟然就是峰。

见到陆寄风二人,峰无力地苦笑了一下,他唇边带着些血丝,面色苍白,受了重伤。

「怎么一回事?苏毗公子人呢?你们把千绿姑娘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陆寄风喝问。

峰倔然不语,他身后的铁门紧闭,两扇门已被铁浆封死,但门下还有点点的血迹渗出,说明了苏毗公子已进了门后,到底是如何不解开封印而进入墓道内,教人猜想不透。

陆寄风一把揪起了峰,道:「快说!」

峰虽重伤在身,却态度冷淡地说道:「不过是一死…而已,你下手吧!」

杀死峰这个仆人,让苏毗公子逃之夭夭,根本没有用。陆寄风只好问道:「你如何受了重伤?」

峰眼中的惨然之色一闪,并不言语,但除了苏毗公子之外,也不可能还有第三者。陆寄风追问道:「苏毗公子为什么将你打伤?」

峰冷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般,道:「因为我对公子说的谎,已经非拆穿不可了。」

「谎?」陆寄风不解。

峰道:「我告诉他夫人在墓中养病,只要他依照圣女老人家的话去做,夫人就能痊愈…哈,其实夫人早就死了,她的头几乎要从颈子整个割下来,血喷洒满整片的墙,她根本不可能复活了!」

陆寄风一惊,道:「她被苏毗公子杀了?」

「不,她原本要杀公子,却没有成功。」峰道:「当年夫人像个十岁孩童一般,和公子过着无猜的日子,可是不知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夫人突然间又恢复了神智,想起了一切…那天,夫人暗藏了刀,趁着公子像平常一样去看她时,就突然双手握着匕首,刺向公子,公子轻易闪开了,公子震惊之后,居然说:『你要杀我,我就让你杀。方才是我不好,不该闪躲,现在我绝不会再躲开了。』说完,公子还拉开了衣领,露着心口,好让夫人能杀他…」

「但是夫人握着刀,只是站定了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冷酷地说:『我恨你,杀你不足以结束我的恨,只有让你永远痛苦,我才会解脱!』说完,夫人竟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就在公子面前!」

陆寄风吃了一惊,峰笑道:「夫人自残的手段实在是太坚决了,我亲眼看见她整个脖子都翻露了出来,连骨头都看得见!公子不相信她死了,抱着她的尸体,不许人靠近,公子不知抱着尸体抱了几天,那时我守在公子身边,记得一清二楚,夫人的尸体都已经发了臭,流了蛆,公子还是不让人带走夫人…夫人下葬时早就面目全非,如何能活转?哈…可是公子大病一场之后,竟仍以为夫人活着,我为了侍候公子服药,就骗他夫人确实活着,只是在墓中养病。想不到这一骗就骗了三十年…」

吉迦夜道:「善哉,自欺者人欺,果不其然。」

峰厉声道:「等公子见到墓里的情况,就知道夫人绝对活不了,那时公子也是要死,你们杀了我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吉迦夜道:「好,就成全你这妖党!」

他一掌正要拍下,却被陆寄风拦住,道:「慢着!」

吉迦夜望向陆寄风,陆寄风道:「大师切勿受他所激!苏毗府既是妖党的基地,此墓又十分离奇,若是杀了他,恐怕将断了线索。」

吉迦夜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你既不肯说出妖魔下落,贫僧只有打破铁门,毁墓破尸了!」

峰脸色微变,但仍故作冷淡,道:「悉听尊便。」

一见到那诡谲的神色,吉迦夜立刻肯定苏毗公子必定还在墓中,而且也未必如同峰所说的那样必死无疑。看来若是打破墓道入口,必定能够找到他。

吉迦夜冷笑一声,道:「很好,那你就看着吧!」

吉迦夜双掌聚气,一发叱喝,便往巨门拍去!

这一下轰然巨响,震得那扇巨门竟微微一晃,石顶也簌簌落下尘沙。这刚猛强横的掌气,才令峰难掩惊慌,道:「慢着!」

吉迦夜道:「如何?」

峰怔了一会儿,才道:「这道铁门若破,墓道上的石堆就将全部陷落,封死道口,你还是住手吧!」

吉迦夜道:「呵,墓道被封,我和陆施主正好被困在此,不是如你所愿?你何必多此一举,劝阻贫僧呢?」

峰显得更加狼狈,看来他不善于掩藏心机,并非狡诈之人,因此轻易被吉迦夜逼得全无招架之力。

峰只好一咬牙,道:「好,我带你们进去。」

陆寄风并不担心他乱带路,以自己和吉迦夜合力,必能毁去此墓,而苏毗公子和千绿既然还在墓中,峰绝对不敢乱来。

峰辛苦地扶墙欲起,但是伤得实在不轻,一欲起身就往前倾倒。陆寄风伸手将他扶住,道:「走吧!」

峰指着方才他所倚之处,道:「搬开这块石头。」

吉迦夜伸手插入石缝,果然发现底下的石板松动,缝隙内似有凉气透出,屈指一攫,便将那块几乎有半个人高的大石给挖了出来,里面果然另有通路。

可是要进入那条通道,非屈着身不可,吉迦夜道:「这是唯一的路?那墓门难道不能开?」

峰冷冷说道:「坟墓是造给死人住的,墓门一建好便封住了,当然不能开。」

一想到要弯身进入这窄小穴道,吉迦夜不由得有些为难,道:「老夫击破此门,又待如何?」

峰道:「我已警告过你们,此门一开会引动墓道封死,信不信由你。」

在吉迦夜的疑信参半中,峰道:「若是怕我害你们,我可以走前面。」

说完,他扶着墙,弯身欲率先进入了通道之中。陆寄风和吉迦夜提高了警觉,紧跟在他身后。通道不但低矮,而且狭窄,伸手能触的也只是泥土,好像是以简陋的人力挖出来的一般。

陆寄风身材高大,在这样窄小的通道里必须弯身屈膝而行,比起瘦小的吉迦夜以及中等身材的峰还要辛苦得多,只差一点就得匍匐前进了。但陆寄风越是在通道中前行,脑中越觉得怪异。这样的小小通道越是前进越是宽敞,怎么看怎么像是里面挖出来的。

难道是当初被葬在里面的人,自己挖洞出死墓以逃生吗?可是葬在里面的越娘已死,又有谁会从墓中挖出了这个通道?会不会是苏毗公子以奴婢殉葬爱妻,殉葬者却逃了?那又为何会留下这个通道而不封住?

陆寄风越想,越觉得此墓处处充满了谜,处处都不对劲。

前方依然黑暗一片,但是陆寄风却感到有股凉气,知道已经到了出口,但陷于墓的深处,外面的微光就完全透不进来了。陆寄风点起火折,亮光乍起,峰惊呼了一声,掩目而退,像是有些慌张。

陆寄风道:「你怎么了?」

峰勉强道:「没什么…只是吓了一跳。」

钻出了那小洞,墓道豁然开朗,但干燥窒闷的死气也比方才更重。而墓道也越来越曲折,七通八达,峰毫不迟疑地在墓道内行走,好像已走了无数遍。

陆寄风不禁有点担心峰胡乱带路,以拖延时间,对千绿不利。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唯有默默把路径记在心里,以防万一。

三人穿过其中一间宽广的石室,这间石室让陆寄风大开眼界。两旁有几层石台,台上整齐地堆积着名贵的冰鉴、华丽的漆器等,还有一叠叠的帛书,数不清的玉食器等等,无数比人世的用品还要豪华的殉葬品,说明了墓主出手的豪奢。

吉迦夜突然道:「慢着!」

峰和陆寄风都停了下来,原本走在最后面的吉迦夜身子一闪,挡在峰的前方,指着一方镌在金板上的文字,道:「这是怎么回事?」

峰漠然反问道:「什么?」

陆寄风也顺着吉迦夜所指的方向看去,那片金板上的文字像是图画,陆寄风不要说认得,就连看也看不出所以然。

吉迦夜道:「这个墓根本不是女子之墓,是苏毗公子的墓!」

第十四章 得知千载上

陆寄风吃了一惊,吉迦夜道:「这上面镌着的是女国文字,说明了墓主的身分,载明了苏毗氏死于晋隆安年间!苏毗公子早就死了,方才那人是什么人?」

峰道:「是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已经死了!」

峰说道:「公子死了,却又活了。」

一听峰这么说,陆寄风登时整个想通,就像迦逻的母亲死而复生一样,舞玄姬确实让苏毗公子复生了,可是苏毗公子的愿望是让越娘也能和自己一样,长葆青春盛年,为何舞玄姬没有完成他的愿望,还拖延了三十年之久?

这时,一声凄厉的哀叫,自远方传了过来,在石室中回音再三,听起来格外恐怖,那是苏毗公子的叫声。

峰竟不顾一切地欲推开吉迦夜,叫道:「公子!」

吉迦夜一把抓住了峰,道:「休想逃走!」

峰拼命挣扎,但怎么挣得脱吉迦夜铁箍一般的手?陆寄风循声追去,穿过了几间墓室,终于在最深处的主室中,见到苏毗公子,却没有看见千绿。

主室正前方,置放棺椁之处,那巨大得有如商船的巨椁和外棺都已被真气打烂,露出雕饰精美的内棺,高有丈许,着实壮观。

而内棺显然也被破坏了,原先垫在里面的大量丝帛刺绣,垂散在棺外,陪葬的珠宝奇珍也散了一地,凌乱诡丽得有如屠杀百花后,漫天飞舞的花瓣。

苏毗公子站在凌乱的丝帛上,呆呆地看着棺内,眼中除了惊慌、恐怖之外,什么也没有。

陆寄风足尖一点,跃上了棺顶,抓住苏毗公子的衣领用力摇晃了他一下,喝道:「千绿姑娘人呢?」

苏毗公子掩住了脸,又发出了悲惨的嚎叫,那声音像是地底冤魂的呐喊,令人毛骨悚然。

陆寄风眼角一瞥,望见了被击出大洞的内棺,也不禁一怔。

那安躺在破碎锦垫之中的俊美尸体,宛然若生,似乎还带着微笑,安详地静止在梦中一般。

相比之下,苏毗公子竟比那尸体还要像死人。

「这是…这是谁?」陆寄风怔然。

苏毗公子颤声道:「那是我…但我又是谁…?」

主室的门前,峰唤道:「公子!」

峰的身子被吉迦夜制住,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担心地看着苏毗公子。

苏毗公子跃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峰,道:「越娘呢?越娘的尸体呢?」

峰温柔地抚着苏毗公子的脸,接着竟靠了上去,在他脸边轻轻地一吻,说道:「夫人的尸体早就烧成了灰,散进花园里,什么也没留下了。」

苏毗公子呆呆地看着他,峰又说道:「公子你那时伤心太过,活生生地呆在原地,直到气绝,被盛大的葬礼给埋进了这个坟中…您生前最宠爱我,我是和公子一起殉葬的,您忘了吗?您被放在那个棺里,我进不去,只能不停地在棺外抓着、敲着,叫唤着您…然后圣女老人家出现了,她看见我,很惊讶地说没想到以那么强的愿力呼唤她的,只是一头狗…」

苏毗公子只是怔然,似乎被唤回了记忆。

峰说道:「我求圣女让您复活,圣女老人家答应了,她说只要我出得去,就能看见您。于是我往外爬了出去,我用自己的爪子挖出洞,拼命地挖,终于挖出了通道…公子您果然在墓外等着我,像以前一样抱住了我,像以往一样地唤着我…」

苏毗公子颤声道:「不!我已经死了,那尸体不就是我吗?」

峰说道:「我只知道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公子您别想太多…」

苏毗公子恍然,问道:「我是活着的吗…我若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峰道:「我们只要听从圣女老人家的旨意,依她的法子照养这个花园,炼成花魂,这就是我们活着的原因。」

苏毗公子缓缓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炼花魂是为了救越娘…」

峰抱住了苏毗公子,微笑道:「公子,我怕您进入墓中会想起当初的痛苦,所以再三阻止您进来。现在您已经知道了,那就算了,我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