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宽大的睡衣也掩盖不住的身材。
她腹部的位置躺着两只猫。
他没打扰她,进卧室,拿起床头柜上宋暖换下的衬衣。
紧接着又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
进进出出,宋暖的视线依旧落在电视上,半个小时,她准时关掉电视,起身进卧室。
刚到门口,人就顿住,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场面。
男人穿着黑色套头睡衣,双腿交叠,一手拎着她换下来的蓝色衬衣,另一手拿着针线。
他低垂着头,似乎想要尽量缝好一些。
她轻声道:“你在干什么?”
谢淮偏头看过来,起身从床上挪到椅子上,“你先睡。”
“我明天送去缝,你不用弄。”宋暖掀开被子睡在里面。
谢淮看了她一眼,低沉道:“我学过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你的笔袋不是我弄坏,我只是看见坏了,刚伸手拿。”
原本要闭眼睛的宋暖睁开眼睛,过了几秒,又重新闭上眼睛。
笔袋……
高二那年有一个月很流行用明星照片笔袋,宋暖不喜欢明星,就在网上做了一个风景的笔袋。
店家手艺很好,全手工刺绣,拿到手她很喜欢,第一天就装上笔。
怕弄脏,她专门放在书上面,旁边的谢淮瞅了一眼,“谁送的?”
宋暖不搭理他,谢淮盯了笔袋大半节课。
下课后,金墨看他又苦大仇深,“说吧,宋暖又怎么你了?”
“她换了一个笔袋,特别喜欢。”谢淮知道最近流行送笔袋,才开始小心眼。
金墨“咳”了一声,“你放心,那个笔袋是宋暖自己买的,前几天我路过听她们说的,你可别弄坏了,宋暖很喜欢,说是等了半个月才到的。”
有了明信片的前车之鉴,他就多说几句。
谢淮“哦”了一声,然而一到放学,金墨就看见他买了很多刺绣的东西,然后就趴在床边,边看教程边学。
他“艹”了一声,“你这种恋爱脑怎么没被抓起来?”
谢淮不以为意道:“关你屁事,没事就滚。”
“我不,老子就要看看你这种恋爱脑。”金墨就坐在旁边看他学。
谢淮被扎一下,他就笑,笑到后面开始酸了,嫉妒道:“我们认识十几年,都比不上你跟宋暖一年多。”
刺绣开始上手的谢淮心情还不错,“请你吃东西。”
星期天,谢淮到教室的时候,宋暖人不在,但笔袋正金贵的在书上供着。
仿佛在嘲笑谢淮入不了宋暖的眼。
他嘀咕道:“神气什么。”说话间懒洋洋伸手戳了一下笔袋。
戳倒了,他伸手又扶起来,紧接着就看见笔袋后面破了一条口子,被什么尖锐的物品划了。
他刚皱眉,一只手就抢过笔袋,紧接着女生生气的声音,“谢淮!”
谢淮心凉到骨子里,连头也不敢抬,说了一句自己也难以说服自己的话,“不是我。”
教室没有监控,他刚好碰了她的笔袋。
宋暖又要讨厌他了。
宋暖没再说什么,坐在位置上看了一眼笔袋,眼眶通红,她拿着笔,强迫自己写作业。
写作业就能转移注意力了。
她知道她找不了谢淮。
一整天,两人一句话没说,晚自习下,谢淮磨蹭到最后走,弯腰从宋暖的抽屉里拿出笔袋。
金墨从后拍他肩膀,“你真把宋暖的笔袋弄坏了?”
“我去,她喜欢什么,你就弄坏什么,能喜欢你才怪。”
谢淮冷着脸,“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谁没事划宋暖笔袋?”
金墨感觉整个教室最可疑的就是谢淮,毕竟宋暖人缘很好,说话温温柔柔。
谢淮揣起笔袋就走,金墨看他往校门口方向,“你去哪?”
谢淮只丢给他冷冰冰的背影,第二天上午第四节 课才大摇大摆的进来,随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下课后,宋暖扭头气鼓鼓道:“是不是你拿我笔袋了?”
谢淮从兜里摸出笔袋,放在她桌上,侧头眯眼,一副困倦的模样,“不准生气了。”
宋暖拿过来就看见完好无损的笔袋,小脸一怔,但依旧绷着脸,将笔袋放进抽屉里,继续做题。
……
身侧一沉,拉回宋暖的记忆,她闻着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我知道。”
她是后来才知道,是班里的一个女生划的,正好被其他人看见了。
谢淮明显微松一口气,大手掌着她的细腰,低沉道:“我还以为一辈子都洗不清嫌疑。”
两道呼吸的交缠下,陷入了沉睡之中,半夜宋暖又被谢淮惊醒了。
他不安的肩头轻动,她抬手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睡吧。”
次日,天色微亮,宋暖换衣服出来对着谢淮道:“把床换了,我不喜欢。”
谢淮看了床一眼,点头,“好。”
“窗帘也换了。”
“好。”
“还有什么不喜欢?”
宋暖摇头,“我去上班了,公司楼下有早餐店。”
谢淮蹙眉,有些不赞同,但还是点头,“早餐拍照。”
等宋暖一走,他盯着有些年龄的檀木床,这是当年爷爷在世的时候找人定做。
最后让人搬到其他房间里,一个人在家具商场买床,发了几张给宋暖,没以为她会回,然而她选了一张发给他。
谢明宇其他不怎么样,但对父母不错,贺千芸在家,他就在家陪着,看着谢淮带着人进进出出。
他皱眉道:“又在折腾什么?”
谢淮坐在沙发上,淡淡道:“不该问的事就闭嘴。”
谢明宇噎住,贺千芸倒是察觉谢淮好了不少,以前心理医生说最好把老宅熟悉的东西换了,但谢淮一直没同意换床。
这孩子心里还惦记着他爷爷。
就是这样,心理医生说才更难走出心里的束缚。
“孩子的事你少管,没事喝喝茶,实在无聊就出去。”
谢明宇又是气到站起身就走。
……
这边,宋暖趁着中午休息那会在网上咨询减轻抑郁症的办法,针对谢淮这种情况,不建议住在受刺激的环境。
老宅对于谢淮来说大概就是。
她揉了揉眉心,之后又在网上购买了一些房间装饰物品,送到公司,下班带回老宅。
下午,她接到江叔的电话,江叔哽咽的声音,“宋律师,宝珠她这会在抢救。”
宋暖立马站起身,边走边道:“江叔,你别急,医院在哪?我马上过来。”
她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江宝珠已经从出来了,脱离生命危险了,脸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
虽然睁着眼睛,但一点求生意志也没有。
她坐下,轻拍她的手,轻声道:“宝珠,世界很大,你还未见过。”
“为了别人,惩罚自己不好。”
见她没有反应,她又道:“我曾经也陷入想自杀的时候,想着死了就解脱了。”
江宝珠侧头看向她,泛白的嘴唇微张,“为什么?”
大概想不到光鲜亮丽的律师也会有想自杀的时候。
宋暖说起高中那段阴影很平静道:“不受寝室女生待见。”说话间她解开头发,露出那块没有头发的皮肤,然后又重新扎起来。
“我无数次想过我会不会是自己哪里不好,才会被她们针对。”
“后来才知道,我没有错,只是处于我不属于的环境。”
“宝珠,你也没错,你只是想好好工作而已,他的行为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是他存了坏心。”
江宝珠这些天听别人说是她先勾引人,她怎么解释别人都不听,听到宋暖这么说,突然哭了出来。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勾引他。”
“我相信你,但你要好好活着,才能像我一样。”
宋暖安抚好她,跟着江叔出病房,她叮嘱道:“最近不要让宝珠接触到不好的言论,手机先收起来。”
江叔感激道:“麻烦你了,宋律师。”
“没事。”
宋暖朝着出口走,倘若她往楼道看一下,就能看见那抹僵直靠在墙壁上的男人。
男人捂着胸口,渐渐蹲下,呼吸重而缓,耳边环绕着女人淡淡的声音。
我曾经也陷入想自杀的时候,想着死了就解脱了……
楼梯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打火机和烟味,中年男人焦灼又无力的声音,“妈那个病还差二十万,把房子卖了吧。”
“借根烟。”
谢淮从缓慢站起来,用尽力气重新靠在墙壁上,俊朗的脸色差得吓人。
中年男人递了一根烟给他,还把打火机借给他,等他点燃才关心道:“有什么事别急,总会好起来。”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谢淮许久没吸烟了,猛吸一口被呛到,咳了两声,低垂着头,眼眶染上红血丝。
半晌,他抬手抹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角。
第六十八章 暖暖,帮我吹头
宋暖刚到公司楼下就接到谢淮的电话,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异样,“什么时候下班?”
宋暖手里的工作不多,估计道:“半个小时后。”
“好,我在楼下等你。”谢淮道。
宋暖上楼再重新看了一下有关于江宝珠提供的证据,警察局那边她还得走一趟。
做完这些,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她起身站在落地窗,一眼就看见楼下的黑影,这才朝门口走。
前台正在收拾下班,“宋律师,刚才有人送东西给你。”说完递给她。
宋暖迟疑了一下,包裹信息是从国外寄来,国外除了萧晟就没有别人,她眉心一皱,放在前台道:“放到我办公室去,麻烦了。”
下班高峰期,十几分钟才到楼下,这会,正有女人拿着手机问谢淮什么。
她脚步一顿,站在这边等,眸光却强迫自己挪到其他地方,不自觉的握紧手提包。
突然男人的低沉声,“老婆。”
宋暖这才顺着声音看过去,没等她说什么,黑色风衣的男人朝她走过来,自然而然的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两人朝着地下车库走,走了十几步,谢淮停下脚步,宋暖抿唇,以为他要说刚才的事情。
他却没有,情绪稳定的从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杯奶茶,插上吸管再递给她,温声道:“喝吧。”
宋暖一愣,机械的接过来,双眸瞥了他一眼,分析道:“今天不是星期三。”
谢淮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脑,眼神的宠溺如同漩涡,低沉道:“我知道。”
明知道有些东西吃了不好,但他就是恨不得哄着她,哄着她高兴,哄着她……没有自杀念头。
既然他知道,宋暖就没有说什么,低头喝了一口,甜味刚好合适,眸子不自觉弯上,突然想到什么,“买的东西忘记拿了,我去拿。”
谢淮道:“我去吧。”
宋暖也没说什么,“在办公室,两个大购物袋。”
谢淮“嗯”了一声,转身朝大楼走,他是老板老公的身份,前台直接让他进去了。
谢淮推开办公室就看见沙发旁的两袋东西,弯腰提在手里,眸光无意落在沙发上的快递。
十几秒后,他挪开视线,提着东西下楼。
到公司楼下已经是十几分钟的事,不远处女人穿着工作正装,低头注视着手里的奶茶,似乎想喝里面的小料。
十几年的时光,其实也没变什么。
宋暖还是一样贪那口吃的。
一样的故作一本正经。
他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过奶茶,撕开封顶递给她,“吃吧。”
宋暖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撕开,总归是有点成年人的包袱,这会谢淮撕开了,她就低头继续吃。
要丢脸也有人一起。
半路上,谢淮的电话催命般响起,他正在开车,低沉的嗓音,“暖暖,接电话。”
宋暖一天之内听见两次陌生的称呼,先是老婆,后是暖暖,倒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有点怪。
她沉默了几秒,“在你兜里。”
“拿吧。”谢淮目视前方,嘴角却上扬。
宋暖伸手摸向他的兜里,有些紧,她摸进去,费了一些力才拿出来。
谢淮喉咙干涩,耳垂泛着一点红晕。
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宋暖刚想放在旁边,又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屏幕,“金墨。”
“嗯。”谢淮点头。
宋暖接通后把电话递到他耳边,随后看向其他地方,男人的腿修长,很快又挪开。
金墨的声音隔着电话响彻车里,“你在干什么?打电话也不接。”
“开车。”谢淮懒懒道。
金墨听见他心情还不错,调侃道:“怎么?你家宋暖给你送温暖了?”
谢淮眸光瞥向旁边,某个人正不自在的打小差,吐出一个字,“滚。”
“周末宁扬他们约着一起去爬山,问你和你老婆去不去?”金墨道。
谢淮还未开口,宋暖就抵制出声道:“不去。”
金墨一愣,反应过来笑道:“我就说某人怎么心情好,原来是老婆在,一块去呗,我们几个打赌谁先爬上去,谁就老大。”
“咳,你把林柔也带上吧,她整天码字,身体不健康,缺乏锻炼。”
谢淮单手掌着方向盘,没有回答金墨的话,而是问宋暖,“你有好几天没锻炼。”
“不去爬山,周末去做其他的。”
金墨着急道:“别啊,一起去爬,你们不去,林柔更不去了。”
“金墨,别打扰林柔。”宋暖严肃道。
金墨认真道:“谢淮不打扰你,我就不打扰她。”
谢淮:“……”
他脸色黑沉道:“有病?”
金墨讪讪道:“我也感觉我有病,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一起去爬山,周末我来接你们。”
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谢淮余光瞥了旁边一眼,抿唇道:“他有病,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