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啊。”
父女两人沉默的对视片刻,季立辉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祁彧安静的站在卫生间里,背后出了一身汗。
他可不想这么曝光他和季悠的关系,太尴尬了。
季立辉指了指沙发:“我先坐一会儿,喝口水,不着急。”
季悠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尚且留着挤压痕迹的沙发套。
她微微有点脸红,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还真是跟他说的一样,一看见这个沙发,她就能想起祁彧在上面亲她的样子。
季立辉往沙发上一靠,看向亮着淡黄色光晕的厨房。
“悠悠,我听你声音怎么有点哑?”
季悠顿了顿,支吾一下:“我今天不是跟洛洛一起去看篮球赛了嘛,可能喊得声音太大了。”
季立辉回忆了片刻,揉揉眉心:“对,我都给忘了,这两天太忙,你跟我说过我转头就不记得了。”
季悠又给季立辉倒了杯水过来,软声道:“爸,你也别太累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说,我也可以照顾妈妈。”
季立辉用手接过滚烫的水杯,顿觉一股暖意从掌心蔓延到整条胳膊。
“你好好学习就可以了,爸爸还年轻,撑得住。”
季悠低垂下眸,心里酸酸的。
她坐在季立辉身边,双手搭在季立辉的肩膀,轻轻的按揉起来。
“爸你辛苦了。”
“嗨,跟爸客气什么呢。”
季立辉心里暖洋洋的,但又不舍得季悠跟他按摩,所以过了还没一分钟,他就躲开季悠的手。
“对了,爸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季悠放下手,抬眼望着季立辉。
季立辉把外衣脱下来,酝酿了片刻,缓缓道:“侯叔叔你还记得吗?”
季悠点点头,那是爸爸之前在柏市的同事,季悠以前去派出所玩的时候,还见过。
但是几年过去了,他们家自从出事搬到阑市以后,就没跟之前的同事再多联系。
“你侯叔叔的老丈人,开车出车祸撞了脑袋,去了好几个医院看都没治好,听说你妈这边走内部渠道可以用到最好的仪器,就问问我是怎么办的。”
季悠动了动嘴唇,有片刻的晃神。
季立辉挠了挠脑袋:“我跟他说我没办什么,可能是上层领导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所以一有机会就通知我了。但你侯叔叔去咨询了,没听说有这个待遇。”
季悠用指甲抠抠裤子上的褶皱,喃喃道:“可能...可能是因为妈妈有警籍吧,不是说这个机会很难得吗,总不会谁都能用。”
季立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肯定不能连亲朋好友都给用,不然成什么了。不过你侯叔叔着急,就催我去问问,我就去问了夏叔叔。”
季悠低着头,轻叹一口气。
夏依芮的爸爸。
“奇怪就奇怪在,你夏叔叔也支支吾吾,说的含糊不清的,一会儿说是北京那边的意思,一会儿又说是军区医院正巧有名额,他知道了就赶紧给我预约了。”
季悠眨眨眼睛,轻咬着腮肉。
季立辉继续自说自话:“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就去问主治的医生,医生说仪器的确是通过医院订过来的,但是他也奇怪,他们医院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这一批仪器连北京协和都没借呢,觉得成本太高,不划算。”
季悠轻轻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爸爸,要不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吧,你快点赶回去,万一妈妈醒了呢。”
季悠慌不择路的站起身,一头扎到柳香的卧室。
她蹲在大衣柜面前,心跳如鼓擂。
她爸爸办案太多了,所以可能能察觉出猫腻来。
其实这件事本没有什么好瞒的,但她不想爸爸觉得欠祁家的人情,所以抬不起头来。
所有的一切,她都会慢慢还给祁衍的,爸爸已经很累了,这种人情上的事,不能再让他烦心了。
祁彧在卫生间里,也听的真真切切。
他微蹙着眉,坐在马桶上,心里对夏局长难免有点意见。
当初他哥明明都交代好了,就说是军方那边订购的,但因为借的时间还有一些,所以惠及警务系统。
夏局长跟季立辉说的方式,显然就是要故意引起他的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又睡过了,万分愧疚,明天日万吧。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季悠镇定了片刻, 快速从衣柜里抽出衣服,用袋子装好, 然后拎着出了卧室。
季立辉站起身来, 慢悠悠的往卫生间走。
“爸!”季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赶紧把袋子递到季立辉面前。
季立辉被她吓了一跳,顿了顿,犹犹豫豫道:“我去趟卫生间。“
季悠挡在季立辉面前,咽了咽口水:“我...我也想去!”
祁彧还在里面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爸爸进去。
季立辉愣了一瞬, 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先去吧。”
季悠红着脸, 将手背到后面,攥住卫生间的把手, 然后猛地一拉,迅速闪身钻了进去。
速度快的季立辉以为她憋好久了。
季悠一进去, 突然有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祁彧温暖的怀抱里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哎这孩子,灯都不开。”
季立辉摇摇头,在门外帮季悠把灯按开, 然后自己回了客厅。
卫生间里骤然明亮, 季悠和祁彧两两对视, 甚至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好。
他们一方面有点紧张, 毕竟危机还没有度过。
但是看见彼此狼狈又滑稽的表情, 又很快松弛下来。
祁彧不敢说话,只能朝季悠眨眨眼。
季悠软在他怀里,像个树袋熊一样, 把半个身子的重量挂在祁彧身上。
过了一会儿,季立辉等不及了。
他在外面喊:“悠悠,你还有多久?”
季悠清了清嗓子:“爸,要不你先去看妈妈吧,我可能还得过一会儿。”
其实季立辉也不是那么急,他就是想跟女儿多待一会儿。
但现在季悠在卫生间,他在客厅里坐着也怪无聊的。
“那好吧,你要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季立辉站起身,捞过自己的衣服,对着卫生间嘱咐道。
“知道啦。”季悠赶紧应道。
又过了一会儿,季悠听见了关门声。
“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祁彧还是没说话,用眼神暗示季悠先出去看一看。
季悠把卫生间小小的拉开一道缝,往外瞄了瞄,季立辉确实走了。
她这才推门出来,回头对祁彧道:“你的防备心还挺强。”
祁彧淡笑,也跟着推门出来:“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好骗。”
季悠鼓了鼓嘴,小声嘟囔道:“你喝点水也赶紧回去吧,都很晚了。”
祁彧原本还想陪她一会儿的,但想起刚刚季立辉说的话,他难免有些心事重重。
为了不让季悠看出来,他又磨蹭了一会儿,缠着季悠带他逛了她的卧室。
季悠的卧室没有那么少女心,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个书桌。
墙上雪白雪白的,只在床头的位置挂了一幅季悠小时候的照片。
书桌上堆着都是各种各样的书,她没有书柜,所以连带着阳台也放了很多。
唯一能看出来是女生卧室的,大概就是床单的颜色,和床头那只帕丁顿熊。
季悠的床只有一米二,那只熊就占了将近一半的地方。
祁彧眼底闪过一丝柔光,指了指那只大熊:“它天天陪着你一起睡?”
“唔......”季悠有点不好意思承认,毕竟那是祁彧送给她的。
祁彧咬了咬牙,故意道:“没想到一只熊占了我的位置。”
季悠难以抑制的幻想起祁彧代替那只熊的样子,想的她浑身燥热,于是赶紧推祁彧:“好啦好啦,你赶紧回去吧。”
祁彧这才不甘不愿的被推到客厅,然后在季悠的监督下喝了水,穿上鞋,打开门说拜拜。
走到楼道里,他正了正神色,然后掏出手机给祁厉泓拨了个电话。
祁首长正独自靠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手机响,他拿起来看了半天。
简直都不敢相信。
他能收到身边亲人电话的概率低到他需要迟愣一下才接听。
不过困难程度从祁彧到祁衍到孟溪则依次递增。
祁首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有什么事?”
祁彧靠在走廊的墙边,手插着兜,眼中酝酿着冷冽的神色:“爸,做个交易吧。”
圣诞前夕,好像是为了应景一样,天上又飘起了迷蒙的雪花。
原本已经快要露出的地面再次被碎雪遮盖。
盛华教室的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每天都需要值日生用铲子刮下来。
梁浓干起活来格外的认真。
她绷着唇,把手撑在窗框上,一丝不苟的刮着厚厚的冰霜。
雪沫迸溅起来,挂在她的头发上,她的手指也被冻的发红。
刮了一会儿,梁浓抖了抖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
冻得发麻的手指这才恢复了知觉。
孟逸亓从教室外面走进来,皱眉看了看梁浓:“你怎么又自己干上了,等男生们来了再说呗。”
梁浓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没事,反正我来得早。”
她毕竟不是扫除组长,不好意思让别人干,而且等宋青山进来了,才不管是谁的问题,骂的是一整组的人。
季悠跟丁洛是从市里赶过来的,所以到的晚了些。
等她们进教室,梁浓已经刮了两扇窗户了。
季悠和丁洛赶紧放下书包去帮忙。
“你也等等我们啊,哪有六点半来学校干活的。”丁洛无奈道。
梁浓就是把责任看的太重了,觉得自己身为学习委员,就要尽量给老师省事。
季悠仰头看了看,把梁浓扶了下来。
“这样太慢了,洛洛,多找几个抹布,沾着热水擦。”
梁浓赶紧拽住季悠:“不行,饮水机里的热水是给大家喝的,怎么能用来擦窗户呢。”
丁洛叹了一口气:“哎哟,冬天真是烦人,好羡慕南方啊,根本就不会结冰。”
梁浓歇了一会儿,又爬上去:“算了,你们俩先擦黑板扫地吧,早自习老师急着用。我自己刮一会儿,等男生们来了,让他们一起帮忙。”
她把季悠和丁洛赶去做不那么凉的工作,反正自己手指也冻麻了,再做一会儿也无所谓。
祁彧和宋一澜开天辟地的赶在早自习之前到了校。
宋一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埋怨祁彧:“你说你要好好表现非扯着我干什么,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祁彧扫了他一眼:“一天就知道睡。”
宋一澜还欲抱怨两句,一抬眼却看到了蹲在窗边的梁浓。
梁浓头发上还沾着白晃晃的冰晶,双手通红,正努力的铲着窗户。
宋一澜喃喃道:“这他妈是什么活动,行为艺术?”
他以前在柏市,从来没见人干过这种活。
反正玻璃上的冰化了又结,结了又化,管它干什么。
可是自从盛华从季校长换成孙校长之后,形式上的规矩是越来越多了。
这批学生没赶上好时候,根本不知道以往的学长学姐过的有多幸福。
祁彧轻轻踢了他一脚:“还愣着干嘛,不记得你的大事儿了?”
宋一澜撇了撇嘴,把书包往座位上一扔,抬腿朝梁浓走过去。
梁浓根本没发现他。
她做什么都专注,哪怕是劳动。
宋一澜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腰带。
阳台本来就窄,她又蹲在上面,身后不是桌子就是椅子,突然感受到后拉的力,梁浓吓了一跳。
“啊!”
宋一澜赶紧托住她的腰,笑嘻嘻道:“反应这么大啊,我也没使劲儿啊。”
梁浓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气的转身骂道:“你有病吗!”
宋一澜无辜的眨眨眼,睡意荡然无存。
本来是想来帮她干活的,结果无故招来一顿骂。
宋一澜之前算个花花公子,平时跟在他屁股后面送早餐送情书的小女生也不少。
他还是头一次对哪个女生这么好脸相迎,结果总是热脸贴着冷屁股。
他也是有脾气的,再加上一点起床气,立刻沉下了脸。
“是啊,我有病。”
他收回手,转身就走。
梁浓怔了怔,垂下目光,继续扭过去干活。
宋一澜走了一会儿,也没等来一句抱歉,他更是生气,大大咧咧的往座位上一靠,准备睡个回笼觉。
不待见他,他还懒得理呢。
董珂珂正拿着扫帚扫地,见宋一澜回了座位,她立刻转悠到了宋一澜座位边。
董珂珂心中小鹿乱撞,有些紧张的拍了拍宋一澜的肩膀。
宋一澜刚闭上眼,又被叫起来,眼底有些不耐烦:“干嘛?”
董珂珂被他的神色弄的不知所措,只觉得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扫...扫地啊。”
她无辜道。
宋一澜顿了顿,觉得自己是跟梁浓生气,没道理把脾气发到别人身上去。
于是收敛起脾气,起身让开位置:“给我吧。”
他抢过扫帚,拎起自己的椅子猛地扫了两下,把下面的灰和碎纸屑扫出去,又把扫帚还给董珂珂。
“行了。”
董珂珂忙不迭的接过扫帚,刻意擦过了宋一澜的手指。
宋一澜大大咧咧的,倒是一点也没在意,继续趴在桌子上,酝酿睡意。
但是董珂珂心里却美滋滋的。
宋一澜果然是喜欢她,都不舍得让她动手扫地。
她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懂得心疼她的男生,虽然谁都没有挑明,但是这种暧昧着,互相暗恋的感情最美好了。
梁浓在阳台上蹲的腰有点酸,被同组的男值日生换下来。
刚一站在地上,她就看到董珂珂抱着扫帚傻兮兮的笑。
梁浓一边揉着腰一边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董珂珂清了清嗓子,得意的扬着头,神神秘秘道:“秘密,不告诉你。”
梁浓满脸的莫名其妙。
她回到座位上,发现自己的桌子被宋一澜挤得后退了一大截,都快坐不进去了。
而宋一澜正蒙着帽子睡觉,一副谁也别打扰我的模样。
梁浓深吸了一口气,把桌子往前推了推。
根本推不动。
梁浓气的脸都有点发红。
她攥了攥发僵的手指,终于有些安耐不住脾气了。
“宋一澜!”
她叫了一声。
前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一澜其实没睡着。
他就等着梁浓来找他,跟他服个软,只要给他个台阶,他也就顺势下来了。
第一声他没动,因为觉得语气不是那么好。
但转念一想,让梁浓这种脾气撒个娇服个软也太不容易了,宋一澜又觉得,再叫他一声就起来得了。
但是梁浓没叫他第二声。
董珂珂追了过来,拉住梁浓道:“你干嘛呀?”
梁浓指了指自己挨在一起的桌子和椅子:“你看。”
董珂珂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宋一澜的背影。
“你别生气,我叫他往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