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一澜当然睡过去了。
宋一澜脸上带着理直气壮的表情:“解析看着多麻烦啊,你肯定会啊。”
梁浓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铅笔来:“可以画吗?”
宋一澜稍顿。
他的洁癖还包括在,不喜欢别人在他的东西上留下痕迹。
书的折角不行,写东西不行,弄脏了更不行。
但......
“可以啊。”宋一澜把书推给她。
梁浓根本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经过了那么多心里挣扎。
她按出一点自动铅,手指熟练的把铅芯推回到不会折断的长度。
然后在小球的中心点了一个点,轻轻的画出一条箭头。
“老师讲过,做题前先做受力分析,重力,摩擦力,然后重力又可以分解......一部分跟斜面的摩擦力抵消,一部分转化成向下的力,第一问的加速度你应该会吧,第二问......”
梁浓的语速很快,给宋一澜讲过之后她还要研究自己的错题。
那个小球和斜面已经被画上了好几道线。
宋一澜心抽抽似的疼。
“你听明白了吗?”
梁浓喘了一口气,问他。
宋一澜其实看解析也能懂,他就是有意骚-扰一下梁浓。
“你......”
话还没说完,祁彧推开门走了进来,季悠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祁彧一抬眼就看到捏着物理教材的宋一澜。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挑了挑眉。
不同于他跟祁厉泓的对着干,宋一澜是真的不爱学习。
只要不让宋一澜看书,干什么都行。
宋一澜瞧见祁彧,赶紧把书一甩,抱怨道:“可算回来了,没看我无聊的都开始学习了吗。”
梁浓气不打一处来。
感情刚才都是无聊闹得,根本不是真想弄明白。
祁彧扫他一眼,无情戳穿:“你无聊的时候多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想学习呢。”
宋一澜笑嘻嘻的拍了拍梁浓的桌子:“没看我后面坐的是谁吗,在学委的熏陶下,谁能不学习。”
梁浓被他捣乱的耽误了十多分钟,正有些生气。
于是拿起自己的练习册,远离宋一澜:“悠悠,我问你一道题呗。”
季悠抬头,茫然的看了看梁浓:“哦好呀。”
她一直被祁彧挡在身子后面,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
梁浓拿着物理题把季悠扯到了教室外面的小答疑桌。
幸好季悠会做,两人讲完了题,又胡乱猜了猜明天考试的侧重点。
放学铃打响了。
梁浓冷不丁的问道:“悠悠,你和宋一澜熟吗?”
宋一澜总和祁彧混在一起,祁彧又那么喜欢季悠。
季悠一怔:“啊?也不算熟,怎么了?”
梁浓立刻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两天的期中考试很快结束了。
新闻上说,受西伯利亚寒流影响,阑市最近的气温将要大幅度下降。
果不其然,考试之后,气温直降到十多度。
教室里阴冷阴冷的,连太阳似乎都遥远了很多。
季悠不得不回家取厚衣服。
和季立辉通完电话,很不凑巧,季立辉又要加班。
说是最近有个诈骗团伙潜进了阑市,从老年人那里骗了不少钱,警方正在追踪。
嘱咐季悠两句要注意安全,季立辉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平时季立辉不在家,都是丁洛的妈,季悠的小姨去照顾柳香的。
这么多年了,其实季悠也觉得很对不起小姨。
她的妈妈明明应该她去照顾的,这是她的责任。
况且当初要不是她非要吃糖葫芦,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妈妈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是她害的祁彧的手臂上留下了永久的疤,是她害的柳香大脑受损,记忆力丧失,生活无法自理。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活该比别人过得艰难一点。
说好了要回家,祁彧却执意要送她。
季悠赶紧推脱道:“我一个人没关系的,你就别麻烦了,还要绕路。”
她不想让祁彧知道家里的事,更不想平白增添祁彧的烦恼。
最最关键的,伤害她妈妈的人,祁彧还和他交过手。
她担心祁彧多想,或是可怜她。
这些她都不需要。
这么长时间了,季悠早就从最开始的崩溃变成了接受。
她必须坚信妈妈总有一天会恢复,必须积极的面对生活。
可惜她不知道,祁彧早就知道了她家里的事。
楼外的小树林边上,树叶发黄卷曲,寒风瑟瑟。
祁彧头一次在季悠面前点了根烟。
是那种浅浅淡淡的水果烟,不熏人,反倒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小火星一闪一闪,淡薄的烟雾弥散在他眼前。
“不能请我去坐坐?”
他又一次问。
季悠低下头,指甲刺着掌心。
要是她家里没有那么多的事,她当然可以请祁彧去做客。
妈妈一定会好好招待他,给他做很多好吃的,然后温柔的切好水果,让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对不起,不太方便。”季悠轻声道。
不太方便。
她说的甚至有些疏离,好像一下子把两个人的距离扯远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祁彧解释。
与其让他知道难受,还不如让他误会。
祁彧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
缓了缓情绪他才放柔声音道:“我想陪着你,季悠,当年在柏市第一次见你,我就应该一直陪着你。”
说罢,祁彧伸出手,把季悠扯到自己怀里,烟掐灭扔在一边,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
属于季悠的甜软气息灌入他整个肺腑里,甜的他心涩涩的。
他的小宝贝,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不应该遭受任何痛苦。
“祁彧,你......”
季悠怔怔的看着他,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没有话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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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季悠还是没同意让祁彧陪她一起。
她扯了个谎, 说小姨周三晚上来接她和丁洛一起回去,她明天再取衣服。
祁彧到底不舍得为难她, 只能勉强同意了。
周三那天早晨, 季悠已经把宿舍里最厚的衣服穿到了教室。
衣服裹得紧紧的, 拉链扯到了最上面,连下巴都恨不得藏在衣服里。
还没打预备铃,班里的同学也没全到,连抱团取暖的功效都做不到。
趁着值日生扫除,裴南跑到窗边, 一把把窗户拉开一条缝。
一股寒风刮了进来, 吹在皮肤上,能明显感觉到毛孔的缩紧。
季悠身上仅存的那点温度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咬住了下唇,抬眼看着大张的窗户。
风吹得她额前的刘海晃了晃, 寒意顺着她衣服的缝隙钻进去,像是细针一样扎在皮肤上。
好冷好冷。
董珂珂一拍桌子,气呼呼道:“裴南你疯了, 都快冻死我了, 你把窗户关上!”
她其实穿了不少, 但是在教室坐着又不动, 还是没什么热量。
裴南站在窗口呆了片刻, 无辜的回过头,懒洋洋道:“还好吧,我觉得不冷啊, 是班主任说每天都要通风的。”
梁浓皱了皱眉,也转过头严肃道:“把窗户关上,女生都觉得冷,你别只顾着自己。”
裴南不情不愿。
他比较胖,他妈又给他裹了很多层衣服,现在开着窗户对他来说温度正好。
他还想在窗口多吹一会儿。
平时裴南也是那种跟老师都敢皮的男生,油盐不进,谁的话都不听。
所以梁浓和董珂珂的硬性要求反而引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裴南暗搓搓想,就是不关能怎么样?
凭什么处处都得按照女生的要求来,女生觉得冷,男生觉得热不行吗?
他觉得不理会,死赖到底。
季悠把脚踩在椅子的横梁上,微微弯着腰,弓成一小团。
她捂着嘴,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太冷了,又写了几个字,季悠把笔扔到一边,将手指缩到袖子里,攥着拳头保暖。
再这么冻下去,她怕自己会感冒。
裴南听到了季悠小声的咳嗽。
他顿了顿,扫了季悠一眼,看她冷的发抖的模样,犹豫片刻,还是把窗户给拉上了。
董珂珂冷笑一声,低头跟梁浓吐槽。
“我们俩跟他说都不好使,季悠咳嗽一声他就关了,我看再蠢的男生都知道哪个女生漂亮!”
漂亮的人好像就是比不漂亮的人更脆弱似的,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优待。
董珂珂跟季悠一个宿舍,难免关注季悠多一点。
在学校跟季悠一起走在路上,别的班的男生总会侧眼偷看,恨不得一头撞到电线杆上也不舍得少看一眼。
出校门坐公交车,但凡季悠因为急刹车晃悠一下,绝对有男生主动让位,殷勤的邀请她坐下。
说不羡慕不嫉妒,那是假的。
可相貌是父母给的,有什么办法呢。
董珂珂不知道季悠家里的事,她觉得季悠简直太幸福了。
大人们都说,将来在职场上,长得漂亮也能占尽便宜。
像季悠美的在全校数一数二的女生,简直是老天特殊的眷顾。
梁浓轻轻推了她一下,淡淡道:“你别这么说。”
董珂珂嘟着嘴:“本来嘛,祁彧不就是看季悠比夏依芮长得漂亮,所以刚一来就对季悠那么好,对夏依芮就爱答不理的。”
梁浓不愿意八卦别人的事,她低着头,翻了翻书,不经心的“唔”了一声。
董珂珂认识外班的好多人,小道消息也比较灵通。
“而且你记不记得,当初袁秋妹走的时候,我说了一句她是给季悠挡了枪。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顾汤骅就是喜欢季悠,军训的时候总来咱班这边晃,还问过我季悠的微信号是什么,袁秋妹傻了吧唧的顶上去,现在还被开除了。”
梁浓把书一合,微微有些不耐烦:“以前的事别总拿出来说了,袁秋妹能被开除是因为她自己也做错了。还有,我其实不关心谁喜欢谁的小事,周五期中成绩就下来了,我现在没心情想别的。”
在她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什么好不好看爱不爱的,都是身外之物。
梁浓有目标,她想考复旦新闻系,这是从初中开始就渴望的学校。
别的都比不上她的目标。
董珂珂抬眼默了片刻,似乎对梁浓的油盐不进也有点生气。
“爱听不听呗。”
她嘟嘟囔囔。
上午第二节课上到了一半,都快十一点了,祁彧和宋一澜才姗姗来迟。
好在贺炜民今天拉肚子,请了假,语文课临时改成了自习,这才没揪着这件事不放。
班里谁也不敢质疑他们随意迟到,这俩人的背景早就被裴南在班里传遍了。
祁彧染头发班主任都不管,更何况迟到早退呢。
但喜欢凑热闹的人还是一直打眼看着他们,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祁彧右肩背着个薄薄的黑色包,貌似是某品牌出的最新款,用来当书包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手里还拎了个袋子,和背包同样的logo印在袋子上,乍一出现在教室里,的确挺惹眼的。
盛华的大部分学生家里都不普通,比一般重点高中要有钱的多。
但像祁彧拎着的这个品牌,大多家长们还是不舍得给孩子们买的。
祁彧似乎昨天熬了夜,今天没怎么睡醒,所以一直冷着脸。
他带着耳机,连帽衫扣在脑袋顶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宋一澜也难免打了个哈欠,眼睛睁开一半,好像随时都能闭上。
来的这么晚,还能困成这样,是昨晚通宵了吗?
宋一澜回到座位上,什么也没说就趴在桌面上,准备继续睡一觉。
董珂珂在她身后小声问:“宋一澜,你们今天干吗去了,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宋一澜困得要死,大脑迟钝,懒得思考,埋在桌子上嘟囔道:“别提了,老子交了那么多女朋友都没陪人逛过街,他妈今天陪猛祁祁逛了一上午,累死个屁的了。”
梁浓一直在默写单词,听到宋一澜说那么多女朋友,她总算抬起眼,看了宋一澜的背影一眼。
脸色冷了冷,又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沉不下心学习了。
祁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他把帽子一掀,耳机也拽了下来。
季悠放下笔,软软的问他:“怎么又逃课了呀?”
祁彧漫不经心的拧开杯子喝了口水,低声道:“没什么,昨天打游戏,起的有点晚了。”
季悠偷偷看了他一眼,轻点头。
她总觉得祁彧不像是为了通宵打游戏旷课一上午的人。
虽然他不在意旷课,但祁彧似乎对游戏没有那么大的瘾。
但现在还在自习,季悠也不能畅快的跟祁彧说话。
她把手下的卷子叠了叠,翻到背面,继续认真的读着题。
祁彧就靠在椅子上,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的侧脸看。
季悠在思考的时候喜欢绷着唇,不自主的揉左手的指尖。
柔软的栗色碎发软哒哒的垂在耳侧,浓密的睫毛有频率的一抖一抖,脸蛋白净的像瓷面。
祁彧的喉结动了动,困意没了大半。
季悠写了一会儿,大概是冷的,攥了两下拳,缓解有些发僵的手指。
和班里其他人比,她果然是穿的单薄了许多。
哪怕裹了很多层,也都是夏季的单衣。
季立辉作为父亲,无论如何对女儿好,也不如母亲的细致。
换季买衣服之类的事情,他一直做的不太到位,更没有这个意识。
季悠也从来不跟季立辉要求。
她知道爸爸工作有多忙,也知道又要赚钱又要顾家多辛苦,所以她轻易不麻烦季立辉。
昨天晚上季悠看了手机上的天气预告,周三的温度将会达到最低,差不多赶上冬天的气温了。
她原本就是准备硬挺过周三的。
只是一天而已,季悠觉得自己坚持的住。
但坚持是能坚持,可还是难熬的,她的手背露在外面,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
祁彧眼皮一抖,眼神深沉了些。
他从那个拎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件大衣,塞在季悠怀里。
他尽量放低声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穿上。”
季悠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怀里厚重的驼色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