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低头看了看她红彤彤的小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于是凑过去贴在她耳边,低声道:“那就先欠着,等你什么时候不想做好学生了......通知我。”
季悠感觉到耳边的热气,吓得狠狠一抖。
祁轻笑一声,慢慢向后退了两步,放开她的手腕,转身下楼去了。
季悠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白净的手腕上留下了浅浅的红色指印,她用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心跳的好快。
她还是第一次跟男生靠的那么近。
不知道为什么,祁吓唬她的时候,她虽然觉得怕怕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悸动。
要是不想做好学生了......
他要怎么办?
正午十二点。
教学楼里面空荡荡的,大部分学生都去吃饭了,只有高三学部的楼层还能听到些声响。
季悠走回了教室,将新发下来的英语学习报塞进背包里,准备带到宿舍写完。
她的时间规划一向很好,英语作业对她来说不太难,中午就能写完。
这样晚自习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琢磨数学。
高中一开始,她的接收能力并不是那么快的。
要想保持成绩,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成绩一旦下滑了,可能她的学费就没办法再免了。
那样她是读不起盛华的。
所以不做好学生什么的,大概也只能想想。
毕竟,她跟祁那种学生不一样。
收拾完东西,她看了看窗外。
高一所在的楼层高,中午的风也不小,靠窗那排同学桌上的纸张被吹得扑啦啦响。
这么吹一中午,大概下午来的时候就一片狼藉了。
季悠把所有窗户关好才走。
看了看表,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没什么热菜了。
好在她对吃的不挑,随便一点米饭就可以。
走出了教学楼,没了遮挡,一股热浪吹了过来,季悠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她将长发拢了拢,在指尖绕了一圈,然后用头绳绑住。
颈后凉快了一些。
食堂离教学楼大概有五百米,中间路过一个小型的羽毛球场。
羽毛球场和外面的马路只隔着一道铁栅栏。
中午没什么人在打球,季悠图方便,准备直接从球场穿过。
“季悠!”
季悠一怔,歪过头朝铁栅栏外看去。
“袁秋妹?”
袁秋妹双手抓着栏杆,神情焦急的望着她。
季悠立刻跑了过去,也终于看清了没来上课的袁秋妹。
在季悠的印象中,袁秋妹的酒窝很深,一笑起来朴实又可爱。
她也一直那么傻乎乎的笑,笑声还很大,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可面前的女孩十分憔悴,原本就不白的肤色此刻显得更加黯淡。
她似乎一夜未睡,眼睛里带着明显的血丝,眼皮肿肿的,嘴唇也干裂破皮。
“季悠,我总算等到你了。”
袁秋妹剧烈的咳嗽了一下,嗓子有些沙哑。
季悠蹙着眉,从包里抽出自己的水杯递给她。
袁秋妹摆了摆手,没有接。
“你......”季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袁秋妹退学的事看来已经成真,盛华的门卫管理很严,不是本校的学生是绝对不允许入内的。
所以袁秋妹只能一直等在铁栅栏外面。
袁秋妹松开栏杆,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道:“我没有别的朋友,季悠,你能不能帮我送封信给顾汤骅?”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甲整理着信封的边角,希望能够更好看一些。
季悠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难道裴南说的都是真的,袁秋妹真的是因为顾汤骅才退学的?
袁秋妹见季悠没接,咬着嘴唇哀求道:“求你了,我就想再见他一面。”
班里的人说,顾汤骅的女朋友很多,身边特别乱。
袁秋妹被逼着退学了,可顾汤骅还好好的在教室里坐着。
要不是裴南消息灵通,这件事就会被压下去,谁都不知道。
季悠垂下眸,默默的接过袁秋妹手里的那封信。
“再见他还有必要吗?”
袁秋妹舒心的笑了,脸上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我想跟他约定好,等高考结束之后......”
“他没有手机吗?”季悠打断袁秋妹的话。
袁秋妹立刻解释道:“他有,但是高中要好好学习,所以平时都不用,信息电话也都接不到。”
“哦。”季悠轻轻点了点头。
骗子。
为什么还会相信他的话。
可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吐槽,当着袁秋妹的面,她问不出来。
袁秋妹拉住季悠的手:“太谢谢你了,有时间我请你吃东西。”
季悠抬起眼睛,眼底存着些希望:“以后你还来吗?”
袁秋妹神情有些尴尬,她慢慢松开季悠的手,在自己裤子上蹭了蹭。
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在她脚下投出一个小小圆圆的影子。
半晌,袁秋妹虚弱的笑了一下,酒窝若隐若现:“以后可能在启明职高。”
季悠皱了皱眉:“你的成绩不至于......”
袁秋妹虽然是特招到重点高中的,但中考成绩也够上一所差一点的普通高中了。
袁秋妹轻轻晃了晃身子,抿了下唇,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攥着拳。
“启明离盛华还算近的吧。”
季悠懂了。
启明是前两年建在盛华附近的一所职高,市里地段没他们的位置了,于是不得不换到盛华这边。
政府也有意向,建立一个以盛华为中心的学区。
听说因为这件事,盛华新上任的孙校长还去市里教育局闹过。
他生怕启明那群二流子把盛华的学苗带坏了。
因为这,启明又被迁的远了一点。
可再远也不过是公交一站地的距离,袁秋妹留在那里,也是为了能有机会再见顾汤骅。
季悠收了信,和袁秋妹道了别。
赶到食堂的时候,连剩下的一点凉菜也没了。
她叹了口气,去超市买了两根烤肠一小块面包,准备带回宿舍吃一口。
她们宿舍一共四个人。
董珂珂,她表妹丁洛,学习委员梁浓。
季悠回去的时候,董珂珂正兴致勃勃的拉着丁洛聊天。
一看见季悠,她立刻招呼道:“快过来,我们讲八卦呢。”
季悠乖乖的拎着椅子坐了过去。
她其实对八卦不感兴趣,不过反正也要吃东西,顺便听一听。
董珂珂神秘道:“季悠的新同桌来路不小啊。”
提到祁,季悠心里一颤。
丁洛将下巴枕在椅背上,嘟着嘴:“猜也能猜到呀,看宋罗刹对他的态度,说不定比夏依芮家里还厉害。”
董珂珂一拍巴掌,兴奋道:“就是夏依芮!我今天吃饭的时候看到夏依芮跟他打招呼,他连点反应都没有,跟没看见似的。”
梁浓惊讶的抬起了头:“不能吧,夏依芮可是盛华三大美女之一啊。”
丁洛对夏依芮没好感,哼了一声:“让她平时那么傲,还总欺负悠悠,终于吃瘪了吧。”
突然被提到,季悠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气氛瞬间降了下来。
梁浓蹙眉道:“说真的,季悠你到底哪里得罪过夏依芮啊,她为什么总跟你过不去?”
季悠轻轻的摇摇头,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
丁洛翻了个白眼:“因为悠悠长得比她和沈樱芝好看呗,说什么三大美女,还不是夏依芮不让投票评校花。”
梁浓劝道:“丁洛你别给季悠找麻烦,夏依芮的姐妹那么多,谁都不是善茬。”
季悠却有点晃神,她用竹签轻轻敲着嘴唇,心里有点乱。
原来祁和夏依芮认识。
☆、第6章 第六章
下午莫名开始阴天。
空气中非但没有凉爽一些,反倒又闷又潮。
季悠上学的时候路过避风塘店铺,买了一杯冰奶茶。
回到座位上,她抽出一张纸巾垫在奶茶下面,省的打湿桌布。
袁秋妹的那封信被她放在了书桌堂下面,准备在晚自习之前送给顾汤骅。
裴南蹬了蹬她的椅子:“书呆子你英语作业是不是写完了?”
季悠被震得写不好字,将椅子往前提了提,无奈的转回头去。
“做什么?”
裴南笑嘻嘻道:“借我抄一下呗,明儿你的奶茶我请。”
季悠摇摇头:“不用。”但她还是把英语报从书包里抽出来,递给了裴南,叮嘱道,“别给我弄坏了。”
报纸叠的整整齐齐,上面的小字清秀又漂亮。
裴南赶紧道:“不会不会,上课之前就还你。”
一边的许博锐拍了他后背一下,挤眉弄眼道:“你总管季悠借作业,班里英语好的女生又不止这一个,你什么意思啊?”
裴南反手还了他一掌,怒道:“滚啊,你才有意思呢,老子喜欢辣妹,才不喜欢书呆子。”
坐在前面的季悠握住奶茶杯,狠狠的吸了一口,当做没听到。
趁着老师没来,班里乱成一锅粥,相互打闹的,闲聊八卦的,还有约着晚上去游戏厅的。
季悠两耳不闻窗外事,安静的伏案整理错题集。
她的学习习惯一向很好,早在开学的时候就给每科准备了错题集。
为了加快速度,她用剪刀将卷子上的错题裁下来,然后用胶棒贴在本子里,再做好备注。
整理的差不多了,季悠向窗外望了一眼。
一道闪电闪过,低沉又闷响的雷声随之而来。
班里的同学纷纷向外望着看热闹,发出兴奋的惊呼。
大雨倾盆而下。
砸在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像鼓点一般的脆响。
不一会儿,玻璃窗上的水珠凝成一股,蜿蜒的滑下去。
不知道谁拉开了窗户,风一刮,雨水肆无忌惮的淋进来,带进一股腥甜的潮气。
靠窗的同学欢呼雀跃,恨不得被吹的满脸水。
季悠赶紧将自己的本子压住,省的被风刮跑了。
祁这时候才进教室。
他脸色不是很好,黑色外套**的,头发上也满是雨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气场太强大,班里原本欢腾的气氛竟然降温不少。
不少人默默的看向他。
董珂珂压低声音问梁浓:“你说祁和咱们这届的徐烈谁更有威慑力?”
徐烈是跟她们一起从实验中学升上来的。
当初在实验中学就是横行的校霸,谁也不敢惹他。
听说徐烈以前跟人打仗,都是带刀子上的,差点闹出人命。
梁浓偷偷看了祁一眼,唏嘘道:“还是徐烈吧,我听说高三的都不敢惹他。”
董珂珂咬了咬嘴唇,喃喃道:“但是祁长得还是比徐烈好太多了。”
梁浓瞪了她一眼:“不然夏依芮能对他那么殷勤,你可别打祁的主意,惹了夏依芮,你可能就是第二个季悠。”
董珂珂一缩脖子,胆怯道:“所以季悠是不是抢过夏依芮的男人啊?”
梁浓蹙眉,摇了摇头:“不能吧,季悠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早恋。”
祁回到座位上,抖了抖**的运动衫,却没有脱下来。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
中午接到了他爸的电话。
老头子说年级主任在电话里表扬他了,说他要立志考清华北大,报效祖国。
祁首长紧跟着一句:“盛华的学习风气是不错,你总算有点你哥的样子了。”
当时祁塞着耳机,冷冷一勾唇:“我跟我哥不一样。”
祁衍就是个没人性没感情的变态,活脱脱一个工作狂,精英教育下的可怕产物。
祁首长沉默片刻,难得缓声道:“你要是真想去清华北大,那就考国防生,再去军校读一两年,将来拿两个文凭,然后到部队......”
“不可能。”祁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爸的话。
祁首长抬高音量:“你说什么!”
“我不去军校,打死我都不去。”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一如既往的不欢而散。
祁放下手机,暗骂了一声。
饭没吃两口,他就翻墙出了学校,在地图上搜了个最近的网吧,泡了一中午。
谁想下午刚出来就赶上下雨,哪怕跑的再快,还是被淋了个透彻。
到了室内以后,连点儿风都没有。
外套黏腻的贴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突然。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伸过来,将一袋没开封的清风纸巾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然后快速的缩了回去。
季悠做完了这个动作,就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在错题本上写着备注。
可惜同桌之间也太近了,她用余光还是能看到祁顿了一下。
再然后,脾气不好的同桌扯开胶布,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祁的外套很薄,沾了水之后,紧紧的贴在皮肤上。
他的肌肉线条真的很漂亮,白色t恤近乎透明,能隐约看到腹肌的轮廓。
季悠觉得脸上有些燥热,不由得捏起冰奶茶,喝了一口。
大概是放久了,奶茶已经不冰了,收效甚微。
祁用了三张纸,把脖子和头上的水擦干净,就把剩下的纸巾给季悠扔了回来。
也不说声谢谢,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谁让是她害他被老头子误会的。
小纸包正砸在季悠刚粘好的一道题上。
季悠的笔顿住,目光落在用剩的纸上,然后乖顺的把它放到一边。
她能感到祁正盯着她看,气氛有点不自在。
裴南用英语报撩了撩她的头发:“给你给你,我抄完了。”
季悠长出一口气,总算有个缓冲了。
她立刻回头接过自己的报纸,甚至感激的弯了弯眼睛。
黑亮的眸子透出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