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以后你也是门派弟子,要和你师兄弟住在宗门里,哪有和我住的道理?”李母叹气道,“承白,你记住,拜入宗门之后,你先是弟子,后才是我的儿子。”
少年蹙眉道,“这是什么道理,母亲含辛茹苦生下我,如今爹也去了,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大过阿娘。”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李母的声音严肃了许多,“你有修仙根骨,可是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李承白刚要开口,母亲却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这代表我是凡人,你是修士,你我母子二人已经不再是同类人。这代表几十年后村里你所有认识的人都老去死亡的时候,你仍然只是个年轻人!”
少年一震,他抬起头,吃惊地望向母亲,李母目光坚定却温和地看着他。
“凡人寿命短暂,所以修仙者才要斩断凡俗。如果你只被小情小爱所束缚,又何必去修这个仙呢?”她缓声道,“你拜入师门后,必须要将门派、师父、同门放在第一位,而后才是我和其他村人。”
“这非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冷,而是若念情谊,你的师父和师兄弟才是陪伴你更久的人。若讲道理,日后村里人和后代都将受你的师门庇护,你的师门昌盛,我们才会安居乐业。”
李母伸手轻轻抚摸李承白的头发,她温声道,“你的师门是你的恩家,你的归处,你要将师门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这才是懂恩重情之人应做的事情。”
“承白,你能做到吗?”
李承白胸膛起伏,他年少却聪慧,如何听不出母亲在与他划清界限?
他快活了那么多日,本以为未来是光明灿烂的希望之路,却没想到在这之前先要失去母亲!
他不愿,他不愿!可是,李承白连一句赌气的‘那我不要当修士了’都说不出口,他亲眼目睹惨剧发生,失去了父亲,没了亲朋好友,亲手将他们的碎肉埋入土里。
没有人比李承白更清楚这份机缘有多么宝贵,这世间就是弱肉强食的,他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保护更多人。
母亲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李承白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阿娘!”
少年跪下,给母亲行了大礼。
惨剧发生的时候他没哭,埋葬尸体时他没哭,在这个时刻,李承白还是没有哭。
他好像什么都没了,连泪腺都没有反应了。
“我的好孩子!”
李母终于忍耐不住,她伸手将少年紧紧地揽在怀里,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背上。
第二日,李承白随着陈盛和老执事登上了第一艘飞舟。
相比于前几日的活力四射,少年今日安静许多。
为了多装些人,飞舟超重载人,村民们都在地上打地铺,仅有的五间房,陈盛、老执事和李承白三人一间,其余的四个房内也都挤满了人。
有着对未来的新憧憬,别说打地铺了,哪怕只能连坐三天,村民们也都十分情愿。
母亲为了让他有主次之分,特地没有跟他上第一艘飞舟。
李承白本来想找相熟的村民聊聊天,没想到大家推搡着他,淳朴地嘱咐道,“去和仙长们一起,多交流交流感情!”
少年被推来推去,稀里糊涂进了舱室,身后的大门也被关上。
陈盛和老执事坐在桌边,正在本子上写什么东西,看到他来了,陈盛笑道,“小老虎,过来坐,饿了吧?”
船舱里人满为患,热热闹闹,舱室的门一关,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位仙长面对而坐,仿佛风都清雅了许多。
李承白在陈盛身边坐下,忽然对这样的安静无所适从,就好像有一只手将他从嘈杂的凡尘中捞上云端,亲人好友们似乎都已经隔得很远很远。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自己的后脑勺被人大力的摸了摸,他抬起头,对上青年含笑的目光。
“别怕。”陈盛温声道,“你只是多了一个家,其他什么都不会变。”
李承白想起昨日母亲的话语,他抿起嘴角,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陈盛手下的本子,李承白没念过书,也不识字,他好奇道,“陈仙长,你在做什么?”
“工作日志,用来记录出门后的大小事的。”如今少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自己人了,陈盛也不瞒他,倒是调笑道,“我们师门出去三组人马,只有我们带回来了你这个小苗子,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是啊,阿白,你可是我们宗门正式招来的第一个弟子。”老修士笑呵呵道,“也不怪宗主那么看重你了。”
“是这样吗?”李承白有些受宠若惊,他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不知道宗门与宗主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什么都不懂,怕做错事情。”
老执事和陈盛都很看好少年的一点,便是他虽出生乡野,没念过书,却进退有度,从不因出生和见识短浅而自卑,反倒落落大方,有礼有节。
“我们没有那种穷讲究,硬要说的话,大师兄……也就是副掌门性格比较严肃,但你不要怕他,他是面冷心软的人,我们都是他带大的。”陈盛说,“至于宗主你就更不必担心了,她又温柔又善良,你一定会喜欢她。”
李承白懵懵懂懂地点头,就听到老执事笑道,“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你们大师兄小时候,说不定日后也有了不得的造化呢。”
老执事这样一讲,陈盛果然放下笔,认认真真地打量少年一番。
他笑道,“您别说,还确实有点像。不过阿白俊俏,让人很想亲近,大师兄是天生冰山脸,也只有和宗主一起的时候才和颜悦色一点。”
李承白就这样听着一老一年轻两位修士聊天,说着门派发生的日常小事,慢慢他的心便定了下来,不再感到忐忑。
原来宗门也和大家庭一样,热热闹闹的,同门都是兄弟姐妹,会吵嘴会打架,也会害怕闯祸挨骂。
少年平复的心情,一直到看到窗外巍峨的高山与连绵不断的宫殿楼阁时再次提了起来。
好漂亮,这就是修仙者生活的地方吗?
飞舟没有在最高的山峰停下,而是落脚在一旁的山上。
到了外门山顶,不等李承白有别的反应,他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先是吃了一顿差点将舌头咬下来的美味佳肴,又洗了热水澡,换了柔软舒适的新衣服,陈盛将他领到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里。
“好好睡一觉,我就在隔壁房间。”陈盛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到了这里就是回家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李承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衣服好柔软,被窝好舒服。又想到陈盛在隔壁,这里是他口中很好很好的宗门,少年竟然真的再无任何担忧,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少年在被窝里打了几个滚,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模糊间察觉到太阳早就落在他的床铺上。
李承白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完了完了,他第一天就睡过头了,感觉都要中午了。
就在这时,陈盛正好推门进来,对上少年一脸惊恐的表情。
“嘿,你醒的真是时候,正好宗主也刚醒不久。”陈盛露出白牙,伸手将少年捞起来,“走,我们一起去,你早饭、呃,午饭就和宗主一块吃吧。”
啊?李承白傻眼了,这和其他村民跟他讲的不一样啊!
据说有的修士一个月才睡一次觉,日夜不眠的修炼;也有的村民神神秘秘地说修仙弟子三更半夜就要起床练剑,鸡未打鸣的时候还要去给师父见礼。
在他的脑补中,宗主应该是个温柔不失威严的中年剑修,像是村子里那个识很多字的先生一样。
可、可是宗主刚起床?他也不用去什么正厅大堂磕头,就要和宗主一起吃早、呃午饭了?
这个宗门、这个宗门完全和他想象得不一样啊!
李承白原先以为宗主怎么也要住在另一边的大宫殿里,没想到陈盛带着他一拐,走了两个路口,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就停下了。
“到了,这就是宗主的院子。”
……原来宗主和弟子们住同样的地方啊!
陈盛在前,少年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就听到他很高兴地唤了声,“宗主!”
然后不知怎么了,声音一下就低了下来,“大、大师兄……”
“人带来了?”一个磁性冷淡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李承白的后背被陈盛托了一把,他向前走了几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刚想行礼,却怔住了。
宗主的院子和弟子们的院落格式相同,只不过院中并未摆放生活工具和修炼强身的器具,收拾得更加清雅风致。
青砖的院墙边栽种着一棵古树,古树的枝叶撑起一片树荫,树荫下摆放着石桌石椅,还有长长的木质茶几和摇椅,上面摆放着吃食糕点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石桌旁坐着两个十分年轻的男女,男子一身深蓝色广袖长袍,墨发高束,干练利落。一双眼眸淡淡扫来,仿佛带着寒风厉雪,似有千金重压,让陈盛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另一边的女子则还要年轻几分,她衣着长裙,轻纱拢肩,树影微微晃过,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朦胧。
她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开口道,“好了,你要训人,不要在我的院子里训。别把孩子吓着了。”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
她又看向李承白,笑着说,“你过来些呀。”
少年感觉脑子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她的身边,知无不答,快把自己祖宗十八辈都给说出来了。
“你,你是宗主吗?”他抬起头,磕磕巴巴地说。
“是呀,我叫苏婉。”苏婉笑道,“他叫霍枭寒,是副宗主。”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少年男主的脸颊,叹气道,“怎么这样瘦啊,都没有多少肉。你搬来我的院子,跟我住几个月吧,多吃点补补。”
看着少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双眼眸闪动着光芒,像是无害乖巧的小猫咪,其实是个还没长成、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多厉害的小老虎。
苏婉打定主意,立个小目标,先把男主养得健康一点,然后再趁着他年少多捉弄捉弄他,等他长大或许就搞不定他了。
当然,那是以后了,如今还是要先照顾好这个原著都不偏向的小可怜主角。
原著里写过李承白很能忍,他的承受的磨难不计其数,但似乎很少情绪外露,都闷在心里。
苏婉觉得这样很不好,有些事情发泄出来反而会轻松,他在原著里没有这个条件,可如今却是很好的机会。
“以后不论大事小事,你都可以告诉我。”苏婉缓声道,“最好不要将事情憋在心里,这样不利于修行。”
李承白见到宗主真的和陈盛口中说的一样宽容温和,他下意识开口道,“宗主,我……”
话说出口,他却停住了。
“怎么了?”苏婉温和道,“不要忘记我说的话,你没有必要像我隐瞒任何事情。就算你的问题很为难,我们也可以一起努力解决。”
如今少年才刚刚踏入修仙者的世界,还是一片空白。苏婉相信自己多说些话来引导,足够哄得还未长成的幼虎听话。
没有人是天生坚强喜欢独自强撑,不过是因为最初孤苦无依,而后一生都习惯只靠自己。
就像是李承白,如果他在惨剧发生之后立刻遇到原著里的温柔师父,或许他不会一开始就那样喜欢将事情憋在心里,只给人留下阳光坚韧的印象。
还是那作为凡族在底层见识过人情冷暖、备受命运磋磨的三年少年时光,影响了李承白的性情。
果然,在苏婉温和坚定的问询下,少年犹豫许久,还是小声道,“我以后可不可以去看我娘?一个月、不,三个月一次也行?”
苏婉有些疑惑,“你娘不是和村子一起搬来了吗,不过是几座山的距离,你想看就能去看啊。”
李承白失落地说,“我娘跟我说,修仙者要斩断凡缘。”
苏婉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少年在苦恼什么。
他母亲是实打实的普通凡族,竟然能有这般意识,不愧是主角的亲娘。
“你母亲说得有道理,但事无绝对。”一旁的霍枭寒开口道,“亲缘是情,同门之情也是情谊,没有高低之分。”
“可是……”李承白微怔。
霍枭寒看向他,缓声道,“一个修仙弟子要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打基础,金丹期之上,修仙者更是动辄闭关数十年。凡人的命数太短暂,如果你分心在凡族亲人身上,自然会影响修炼。”
李承白刚想说话,霍枭寒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可你现在还是半大小子,真到闭关修炼的水平,你的母亲或许已经寿终正寝了,既然如此,何不趁着你打基础强身练体、不涉及太多修炼的时候好好赡养母亲?”
“若为了一个结果而提前远离亲缘,才是因噎废食,反倒容易心生魔障。”
随着他的话,李承白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母亲的嘱托与重担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对即将到来的修仙之路也多了分沉重,如今霍枭寒一席话,却将他从这种束缚中解救了出来。
“谢谢你,大师兄!”李承白立刻打包票道,“我一定会以修炼为重,不耽误正事。”
“你不该叫我大师兄,辈分不对。”霍枭寒道,“你……罢了。”
刚说个开头,少年就可怜巴巴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看着他,霍枭寒到底还是怜惜这个孩子不容易,他叹息一声。
“在你师父定下来之前,便先这样这样囫囵个的叫我吧。”
“我的师父?”李承白好奇地看向苏婉,“我以后和谁学本领呀,我的师父在哪里?”
李承白来的太快了,苍舒离那边还没消息呢。
“你的师父还没回来。”苏婉说,“不着急,先养养身体,瞧你瘦的。”
他的师父确实还没回来,嗯,没什么毛病。
第036章
李承白就这样在苏婉的院子里住下, 几日后,李母乘坐的飞舟到了,苏婉果然没拘着他。
村民们初到天极宗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前一批抵达的村里人, 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过来迎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路上辛苦了, 我们是天极宗的第一个村子, 比你们早来半年。”为首的那个汉子笑道,“到了这儿就把心都放肚子里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呐!”
李母跟在娘家人的身边, 随着前面的人进入村庄,一边走一边听那汉子介绍, 大家眼睛和耳朵都不够用了。
原来天极宗宗主仁善, 早就想过要以宗门庇护凡族,干脆以四季和方向来定村名。他们第一个村子应该是春南村,以后的村庄便该按照位置起名为春北、夏南等等。
“那我们呢?”有年轻的村民期待地问,“我们是什么春?”
那汉子笑道,“看你们在哪里择地了, 如果想与我们村子近些, 住在一个地方,那就是春北。如果你们想去山那边, 就以夏南开头。”
他们村里人还没送完, 春南村的居民热情地邀请他们留宿在自己家,几百人很快就被安排好了。
春南村干净整洁,到处都充满朝气。孩子们跑来跑去, 体弱和年老者坐在院里,一边聊天一边做活;远处是一片片肥沃的农田, 汉子和健妇在田地里忙碌。
偶尔有鸡鸣狗叫的声音传来,原来家家户户都养了鸡鸭鹅,还有人养了小猪小牛!
“这些畜生都是宗主特地买来送给我们的。”看到他们眼睛直了,春南村的人笑道,“等过几日你们人来齐了,我们一起再建个村子出来,到时候我们有的,你们也会有。”
听到这话,已经有许多村民跪了下来,朝着天空作揖。
“大慈大悲的仙人菩萨啊,保佑宗主长命百岁……”
“呸呸呸,说啥呢!对修仙者来说,百岁是夭折!”旁边的人用力一怼说错话的那个村民,重新祈愿道,“仙人保佑宗主千岁万岁。”
春南村的人没有阻拦,因为他们当初也这样激动感恩好多次了。
等到他们心情平复了一些,从地上起身的时候,春南村的人才嘱咐,“在背后这样就罢了,如果你们以后去宗门送东西,有幸见到宗主和仙长们,千万不要这样跪来跪去,恩人们不喜欢,会觉得你们太见外的。”
“多谢兄弟,我们记住了。”村民赶紧道。
李母和娘家人暂时分开住进了春南村不同的人家,李承白怕自己出现引发村里人骚乱,一直到大家都各自安顿了,他才泥鳅一样翻过围栏,又从窗口探出脑袋。
“阿娘!”
李母独自坐在屋里,激动的心情平复之后,又开始忍不住记挂孩子,没想到下一瞬李承白的小脑袋就在窗外出现。
她猛地站起来,可能是眼神太危险了,李承白缩了缩头,然后勇敢地翻进窗户,一头扎入母亲的怀抱。
李母抱着他,顺手就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怒道,“我之前与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我来之前,特地请示宗主了。”少年赶紧说。
他将霍枭寒之前的那番话告诉了母亲,母亲神情这才松了一些。
李母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怀里的儿子闷闷地说,“我都懂,我不会常过来的,阿娘,我每个月就看你两次,好不好?阿娘,你不要赶我走。”
李母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才十三岁,丈夫还在的时候,宠得他无法无天,每天振臂一呼,带着一群小孩上山下水的胡闹。
才不过半个月而已,他就成熟了这么多,不哭也不闹,唯一一次耍孩子性子,也不过是因为太想她了。
再多的话都卡在嗓子说不出来,李母收紧手臂,抱紧儿子。
“承白,我们都要努力,好不好?”她温声道。
李承白在她的怀里点点头。
母子俩温情相处了一会儿,李承白要走了。
“去吧。”李母笑道,“别让师门担心你。”
少年点点头,他动作轻巧地翻上窗户,停顿了一下,他说,“娘。”
“嗯?”
“你要不然改嫁吧。”李承白蹲在窗户上,他侧过头,俊气年少的面庞在夕阳下轮廓更为温暖,他笑道,“我看着村子里好多相貌堂堂的壮汉呢,一看就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
李母刚咬牙切齿地举起手,李承白便风一样的消失了。
她坐在桌边,胸膛起伏,眼里只剩下无可奈何。
这小子,管得也忒宽了!
李承白回外门峰顶的时候,简直走路带风。
他确定了村里人会过得很好,娘也会过得很好,娘亲也不再说让他伤心的话推他走了,真好!
原来人幸福开心到极点的时候,连风都那样温柔,让李承白的心化为小鸟,恨不得在天空上扑腾几圈。
“小白回来了?”
“小老虎,你是去山沟里玩泥巴了?怎么脸上还带灰。”
李承白这个新加入的独苗苗如今可抢手了,他又是和谁都聊得来的性子,几天下来别说天极弟子们,其他在天极宗打工的六宗弟子也都和他相熟。
他回来的时间正逢傍晚休息,一路上和修仙弟子们挨个打招呼。
眼见着宗主的院子就在眼前,李承白却被一个阵修的弟子拎着领子拐了个弯,硬是将他摁在洗脸盆旁边抹了把脸,才他放走。
李承白:总觉得他们将他当成小狗了,但是没有证据!
他顶着一脸水珠进了苏婉的院子,开心地呼唤,“宗主,宗主!我回来了!”
苏婉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刚送来的食盒。
她吃惊道,“你是闻着味回来的吗,饭刚到你就到了。”
李承白:……
李承白十分不满,“我的小名是虎头,我没有狗鼻子,闻不到!”
“嗯嗯嗯好好好。”苏婉打开饭盒,将盘子取出来,“快吃饭。”
她和少年男主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对吃饭十分虔诚,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早中晚饭,以及下午茶。
李承白是她最满意的饭搭子,和她一样吃什么都很香。
二人享用香喷喷地晚餐,苏婉说,“你娘亲如何,还适应吗?”
“适应!”李承白望向苏婉,眼里都是崇拜,“宗主,你对我们好好啊。”
苏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还没习惯自己的修仙弟子身份,还以凡族自诩呢。
另一头,李承白讲述了自己所见所闻,尤其是很感谢她不仅提供良种,还给村民们那么多牲口。
苏婉笑道,“这可不是为了你们,而是因为我自己喜欢。”
修真界这个世界的灾害和凡界不同,更多是深山老林的危险妖兽、以及修士之间的弱肉强食。
这里的天灾也只针对修士,也便是灵脉枯竭。
除此之外,修真界基本没有灾害!
没有灾害,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只要不追求高品质灵菜,普通的种子不用施肥也能茁壮成长,没有虫灾,没有种子劣变,撒什么活什么!
也代表普通家禽牲口很难生病,什么猪瘟禽流感,约等于不存在!
修真界的天灾都是针对修士的,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凡人和平凡生活,老天爷根本看不上。
谁会在乎虫蚁活得好不好呢。
偏偏苏婉在乎,而且她超在乎。
就当她没出息吧,她对得道长生什么的感觉一般般,可是当她发现修真界的对凡人的史诗级灾害削弱的时候,老中家的血液狠狠地跳动。
谁不让她在修真界种田养鸡养牛,谁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也不知道这样肥沃的修真界,过去修仙者和凡族是怎么过得这么乱七八糟水深火热的。
明明古籍上写得清清楚楚,仙门庇护凡族,凡族供养仙门,大家都能过得很好啊。
不管了,记仇记仇,通通记在世家的账上。
总而言之,苏婉不知道凡族自己怎么想的,反正看着欣欣向荣的春南村,她被狠狠爽到了。
肥沃的农田,皮毛锃明瓦亮小牛犊、圆圆润润的小猪,漂亮得跟鸟一样的鸡鸭鹅……
就两个字,舒坦!
李承白一点都不让她自谦,他说,“我不管,反正我没见过比宗主更伟大更厉害的人。”
“我算什么厉害,你小子这是没见过真修士。”苏婉笑道,“等以后你有师父了,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厉害。”
少年望向她的眼睛亮晶晶,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深信不疑。
他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师父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好想见见他。”
“你现在和其他弟子一起打基础,还没到需要师父的时候。”苏婉一脸正直,“再过一段时间吧,也当做是磨你的性子了。”
李承白果然信以为真,每天随着其他弟子强身健体,练习木剑,偶尔去探望一下陈盛等五个弟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犯什么错了,每天被副宗主加训加得面露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