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虞姑娘只单单给你假期,没有其他嘱咐?”
听到这句话,霍枭寒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等梁掌门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便听到他说,“容歌、容歌送了我大礼,让我带回宗门给大家看看,但是,她不许师父碰。”
这丫头,果然不安好心!
梁掌门冷冷地说,“老夫好歹也是医修之首,一宗之主,不至于巴巴上赶着碰小辈的礼物,她苏婉就算再阔绰,也没必要如此看不起人!”
其他长老之前只单是从梁掌门那里听过一些对那位虞小姐的抱怨,但听起来她只是性子有点顽劣,人却是不坏,还想补贴所有医修,与当地医修弟子关系也不错。
更何况人家给的钱是实打实的,这一年里药谷过比往常好很多,也是因为多了她这位不赊账付钱很果断的大客户,所以众人之前对她心里并无什么恶感。
可今日的事却不一样,她作为一个小辈,仗着有些钱如此瞧不起他们一宗之主,仿佛视他们这些长辈为没有见识的乡巴佬,如此不恭不敬,傲慢行事,和那些嚣张跋扈的世家人又有什么区别?
长老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其中一个冷哼道,“好啊,那虞小姐送了你什么稀世之宝,泽远你拿出来给师叔们开开眼。”
霍枭寒感到师父师叔似乎不太开心,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了那日苏婉送她的第一尊炉鼎。
这炉鼎雕刻精致,鼎身阵法精密美丽如艺术品,被淡淡光华笼罩,一拿出来,仿佛整个主厅都跟着蓬荜生辉。
原本心怀怒意的长老们看到霍枭寒拿出的这尊炉鼎,一个个皆如惊雷劈头,目瞪口呆,他们连呼吸都忘了,眼珠子更是陷在炉鼎上,拔都拔不出来!
就连梁掌门大脑都一片空白,他死死地瞪着这尊炉鼎,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这是苏婉送你的礼物?!”
他的声音沙哑干涸得要命,尾音将破不破。
梁掌门想过苏婉定又拿出什么昂贵的玩意笼络人心,可霍枭寒物欲不高,他还没想出来她能拿什么讨霍枭寒的欢心,便看到了这尊炉鼎。
一切的质疑和怒火皆在这个炉鼎的面前烟消云散。
他们药谷世代相传宝贝得不行的两尊炉鼎,在它的面前犹如登不上台面的次等货,完全黯然失色。
光是看鼎面雕刻的六个阵法,已经足够让天下所有医修丹修疯狂,更别提鼎底、鼎内的禁制制法,更是让人耳鸣目眩。
其中最了解器具的丹修长老哆嗦着,“这、这种制法是已经失传断代的鼎盛时期技艺,这、这这这……”
鼎盛时期!
如今修真界的任何事物,只要和万年前那段鼎盛时期有所渊源,价值和意义便会截然不同,更别提这炉鼎十分崭新,完全没有磨损痕迹。
一个来自鼎盛时期的天级炉鼎,别说医修们会疯狂了,此鼎的珍贵程度,足以掀起一场战乱!
这样的宝物应该是门派的镇宗之宝,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受人膜拜,怎么会有人拿来住礼物送人?!
梁掌门本该惊疑,可是没人能在这般贵重的宝物面前保持理智,众人都痴痴地看着炉鼎。
几位长老小心翼翼地上手触摸,梁掌门下意识也伸出手,然后被人挡住。
他抬起头,对上霍枭寒的目光。
霍枭寒有些歉意,“师尊,容歌不让你、碰。”
梁掌门:……
他的心情一片复杂。
如果要描述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是一团分不清的毛线,又惊又喜又怒又迷茫。
他生气吗?生气,生气中带着无语,无语中带着茫然,茫然里还有点快要被气笑了。
苏婉这个人真的是、真的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众人总算从初见的震惊当中喘过一口气,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向霍枭寒。
“她怎么会有这般宝物?”
“她真的就这样将炉鼎送给你了?”
“她不会以此交换你终生契约吧,泽远,就、就算这炉鼎确实无比珍贵,但仍然不比你重要啊!”说这句的长老开口时似乎格外勉强。
“实在不行,以我们宗门的其中一峰作为交换吧!”另一个长老纠结之后,大义凛然的说,“值了!”
霍枭寒看着面前的长辈们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素然一副这是苏婉故意想用炉鼎拿捏药谷、以此换来交易的意思,他的话卡在嗓边,越急越说不出来。
“没有!”
这两个字憋了许久,说出口的时候,声音便比平时高很多,打断了长老们。
霍枭寒耳尖都急得泛红,他生气地说,“容歌、容歌送我的,才、才没有,没有阴谋诡计,你、你们以、以……之心,度、度……”
他越是气结,越说不出来,可长老们都听出来了,霍枭寒如今一心一意向着苏婉,这是在怒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泽远,不是我们怀疑这位虞小姐的品格,而是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呢?有这样单纯想法的人,早就死了。”
其中一个长老苦笑道,“我倒是宁可虞小姐与我们是利益互换,她如此大手笔,若别无所求,才是最让人感到恐怖的事情。”
霍枭寒虽然远离世俗,但道理还是懂的,可他就是很生气,见不得别人说苏婉不好,甚至连露出怀疑的神色他都不高兴。
看到众人这样说,他干脆将其余三个炉鼎一起放了出来。
“一个鼎能交换、交换那么多,那这些呢?”霍枭寒不开心道,“这都是容歌给我的,药谷换、换得起吗!”
长老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四个炉鼎,丹修长老心神震动,竟然情急攻心,真气回涌,直接昏了过去!
药谷一片混乱,长老们也顾不上看鼎了,幸好他们本来就是医修,这个喂丹药,那个输送真气,将丹修长老唤醒后,他们自己也觉得心口发闷,赶紧调息平复。
梁掌门也心神不宁,干脆将徒弟拉走问话,也给长老们时间恢复心情。
“那四尊鼎是真的吗?”屋内安静半响,其中一个长老问。
众人本就是如今修真界最顶尖的医修强者,他们亲眼看了鼎,自然知道是真的。
可是霍枭寒一下拿出来四个,轻飘飘得仿佛是什么不值钱的茶具,实在让人不敢置信自己的所见。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不会,咳咳咳……”丹修长老激动起来面色苍白,他紧紧拽住另一个长老的手腕,哑声道,“那个苏婉到底是什么来路,她怎么舍得随手送给泽远四个无价之宝,她、她到底所求什么啊!”
“难道是想让泽远心甘情愿一辈子跟着她?”另个长老低声说,“虞小姐出手如此大气,想必是真心看好泽远,其实泽远跟她挺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师兄一巴掌呼在后脑勺。
“你这就把泽远卖了?!”做师兄的那个长老怒道,“如果她是想吞并药谷呢?难道你也要学天极宗卖地易主?”
“师兄,你觉得药谷值多少钱?”被打的长老有些委屈,“那可是四个鼎盛时期的天级宝物啊,就算我们把药谷真卖了,能还得起这份人情吗?”
众人沉默了。
别说四个无价之宝,仅是一个,就足以让无数人不计代价。血流成河,屠门夺宝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神药峰作为仙门里唯一拥有药谷、规模最大的中立门派,自然是数一数二,可是四个无价之宝的价值……或许真的比他们整个门派都要金贵。
“她到底想干嘛?”其中一个长老忍不住开口。
是啊,苏婉到底想做什么,她想是要霍枭寒,还是想要整个药谷,倒是给个痛快啊!
长老们要疯了,梁掌门也要疯了!
他不论如何问霍枭寒,霍枭寒都守口如瓶,只是说苏婉召唤他去,先是送了他一个炉鼎来捉弄他,又反手送了三个,然后就摆摆手赶他回宗气人了。
梁掌门如果在一年前,一定会觉得此女心思深沉,所求甚大。
可他与苏婉陆陆续续交锋了几次,也有点了解她的性格了。
他有一个十分离谱的猜测:这里面没有任何诡计,苏婉先送一个又送三个,很可能是她临时起兴,只为了让霍枭寒带回来,捉弄取笑他这个老东西!
用无价之宝来取乐,别人干不出来,苏婉这个小疯子是绝对能做出来的!
梁掌门这一天大惊大喜,忽然十分疲惫,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竟然有种自己老了的沧桑感。
如果说之前二人你来我往,还算是正常角力的过程,那么这四个鼎足以撕破之前的一切。
梁掌门这一年来一直在想苏婉想要图谋什么,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恍惚。
或许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呢?
或许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狂放肆意之人,不能用常理来思考束缚呢?
她想做好人,那就铺出金山银山来做好人;她欣赏的修士,无价之宝笑闹中赠与。这里面没有掺杂任何阴谋诡计,她也没有任何图谋,只是随心所动罢了。
梁掌门太阳穴有些发涨,他看到自己弟子还是气呼呼的,不由叹气。
“泽远啊。”
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你如此欣赏苏婉,她也对你很好,你想不想……真的变成她的人呢?”
霍枭寒怔怔地望向自己的师父,梁掌门无奈道,“以你的天赋早就出师了,如今她对药谷如此照拂,也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不愿宗门成为你的拖累,你若是想,便去吧。”
霍枭寒却摇摇头。
“容歌要我,一直做药谷的霍枭寒。”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梁掌门一愣,“为何这样说?”
“容歌说,我是医修的未来,是修真界的希望,我该为自己的身份自豪。”霍枭寒慢慢地说,“她说,我该继承药谷的衣钵。”
梁掌门怔然地坐在主位上,久久没有回神。
-
苏婉等梁掌门的通讯等了好久,霍枭寒那边都说往回来了,梁掌门的联络才姗姗来迟。
她有点纳闷,本来以为老者会第一时间暴跳如雷,没想到忍耐了这么久。
通讯一接通,苏婉看到梁掌门面如菜色,她便笑了起来。
“梁掌门,怎么这么久才找我?”她得意洋洋,“见到你的好徒弟了吗?”
梁掌门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用无价之宝来恶作剧,全修真界也只有她能这样为所欲为了吧。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
苏婉的好心情一顿。
等等,怎么感觉这个叹气不太妙,她怎么听出了一种霍枭寒放任她时的那种妥协意味?
一定是她的错觉!
“虞小姐。”梁掌门无奈道,“老夫算是服你了,以后你想让药谷做什么,随时吩咐吧。只要不特别过分,都可以商议。”
苏婉:……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怀疑地问,“药谷不是中立势力的吗,你怎么忽然想和我牵扯在一起?”
梁掌门这一年来都是被苏婉牵着走,如今看到她竟然也露出这种惊疑的样子,心情顿时开怀许多。
“你连无价之宝都赠与了泽远,我们之间再也算不清楚了。”他假意无奈道,“事已至此,药谷已经与你牵扯颇深,还有什么必要骗人骗己呢?”
“你——”
苏婉欲言又止,一时无语。
梁掌门开怀地哈哈大笑起来。
“虞小姐,日后药谷悉听尊便,随时等你的吩咐。”
看着梁掌门狂笑的面容,苏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完了,玩过头了。
势均力敌才能有来有往,她这次给的东西太超出普通修士的接受范围了,直接把药谷搞躺平了!
不爽!
非常不爽!
苏婉狞笑道,“好啊,既然梁掌门这么开心,那就先把医奖学金的事情推下去吧!”
“你还没忘记这件事?”梁掌门笑容微收,四个鼎的恩情足以将药谷和苏婉绑定在一起,如今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他也不是犹豫的人,干脆道,“行,你想推就推。”
嘿,这么容易就妥协?
苏婉想了想,她又说,“你们医修也太穷酸了,赚的药钱都干嘛了?衣服都洗白了。”
梁掌门:……
如今哪个仙门弟子不是这样过来的,他们药修弟子已经很不错了!
药钱是钱,可他们花销也大啊!
看到梁掌门隐忍的表情,苏婉心情这才好一点,既然对方开这个口了,她也不客气地说,“你好好给你的弟子门生提提待遇,你不提我来提。”
结束联络后,梁掌门又一次叹气。
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养成这般用钱来找麻烦的习惯的?
不论如何,从今天开始,过去中立的药谷已经倒向苏婉。
-
另一边,苏婉有些遗憾。
哎,梁掌门以后肯定不会那样有趣了,她是不是该找个新门派祸害了?
她心里盘算着,将苍舒离找了过来。
“你在修真界摸爬滚打很多年,不知认不认识比较天才的器修或者符修阵修?”
苍舒离疑惑道,“门派里不是已经有这些修士了吗?”
“我要的不是普通修士。”苏婉说,“我想要一个类似霍枭寒的开发型人才,创造一种能够互相联络、发布信息的法宝。”
她将自己的想法大致给苍舒离描述了一番。
其实就是修仙文里很常见的类互联网法宝,弱一点的可以当做身份牌,厉害一些的设定里,甚至还有某宝、论坛、发布任务等模块。
苏婉想了很久,世家商盟垄断了大部分旧资源,如果她能弄出一个人人都离不开的新联络法宝,世家过去对仙门的分块打压便不复存在。
这种东西原著里就有,但是开篇便存在了,没说是什么原理,如今的时间线还未被创造出来,但有原著打底,必然不是天方夜谭。
苍舒离对此非常感兴趣,他明白这个东西真的弄成功,会对整个修真界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沉思了一会儿,“这种人才要不然被大世家或仙门笼络,要不然走投无路,隐居山林。我出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如果遇到什么好苗子,也可以带回来。”苏婉嘱咐道。
苍舒离哼哼着,还是没说什么,领命离开了。
他刚走,霍枭寒便进来了。
苏婉奇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有些事情与宗主商量。”
如今她和霍枭寒关系越来越熟,霍枭寒平时唤她容歌,遇到正事还是叫她宗主,做事一板一眼,非常公私分明。
这次前来,霍枭寒是和她商量弟子们下山游历的事情的。
苏婉问,“这不是玩闹,如果出事了,你舍得吗?”
她知道霍枭寒有多在意天极宗这个大家庭,虽然平日比较严厉,但对每一个弟子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弟子们也清楚这一点。
如今的修真界不是和平期,虽然没有大规模战乱,但仍然很危险,下山历练和古代真刀真枪上战场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所有修士的必经路,我越是在乎他们,越要让他们出去经历风雨。”霍枭寒沉声道,“剑修都是从危险中磨砺出来的,如今他们体质已经很坚韧,只剩下历练了。”
弟子这方面本来就是他负责的,霍枭寒既然舍得,苏婉当然随他了。
第一批有十五个弟子下山历练,他们五个一组,霍枭寒的三个老师兄、现在的三位执事,每个带一队。
临行前众人穿上旧衣袍,带着旧剑,新剑和苏婉赠与他们的保命法宝都藏在储物指环里,外表看上去都灰扑扑的,像是的落魄修士,一点都不引人注意。
弟子们依依不舍地过来和苏婉告别,十分腻歪,到了霍枭寒这里,却都是恭敬地行礼。
霍枭寒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等到师弟师妹们兴高采烈地离去,他才无声无息地叹气。
苏婉明显能感觉到男人心情复杂不舍,偏偏他长了张冷峻淡泊的面容,谁都看不出来他心理活动,霍枭寒自己也习惯性压着所有情绪。
他抚养保护师弟师妹这么多年,弟子们越爱他便越敬他,愿意为他赴死,却敬重得不敢太过亲昵。
苏婉一点都不安慰他,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你的宝贝心肝们都跟我更亲,吃味吗?”
霍枭寒一怔,明白了她在问什么,又转而笑着摇摇头。
“你被人喜爱,太正常不过。”
苏婉其实也有点挂念这十五个弟子,当然啦,她虽然是冷血无心的富婆,可小崽子们……呃,虽然弟子们年纪大多都比她年长,总之,他们都是她的小弟。
她自己当然可以捉弄人,但她的小弟,绝对不能被外人欺负。
幸好弟子们都比较懂事,几乎每天都轮流用法宝联系他们。
一个月后的某天,其中一队弟子的这种日日联络断了。
又是五天过后,从历练的弟子前线穿回来了新消息。
苏婉跟着霍枭寒一起听他们汇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心跳如擂鼓。
她怎么越听几日发生的事情越耳熟,这、这段剧情好像原著写过?
卧槽!
苏婉猛地想起来,这段剧情好像和男主有关啊!
第033章
弟子们的经历是这样的, 他们半个月前路过一个凡族村落,村里人见到修仙者,自然诚惶诚恐地招待他们。
为了感谢村子收留他们一夜, 弟子们还特地去附近的深山猎杀了几个妖兽送给了这些人, 算是充当饭钱和夜宿的费用,还了这个小小的善缘。
凡族在修仙界生存不易, 遇到一点点来自修士的善意便感激涕零, 临行时,村里人还特地送他们送出很远。
弟子们心中也记着这些凡族,回程的路上, 干脆绕了几天的路,特地想去再见见他们。
没成想走到一半, 他们看到满身是血狼狈逃跑的村民, 村民认出了他们,顿时嚎啕大哭——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修仙者,正在村庄里大开杀戒!
弟子们立刻赶了过去,对面是个筑基初期的散修,自然不是他们六人的对手。
原来这个散修前几日杀人夺宝, 得了个新武器, 路过凡人村落,干脆顺手试试新武器好坏, 开个光。
在许多修仙者眼里, 凡族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就像是人类和猴子的差距。
这个散修随意得像是往蚁穴里倒了瓶水,甚至一句话都不屑开口, 凡族村子就这样天降横灾,已经被他屠了一半。
弟子们杀了散修, 他们不仅帮村里人安葬逝者,还拿出丹药救人,这般忙了好几日,今天才差不多将情况稳定下来。
凡族们先遭大难,又被人拯救,如此悲喜交加,快要昏厥过去,都围着弟子们不断磕头。
弟子们急于安抚人心,不小心将他们宗门善待凡族、甚至庇护他们开村生活的事情讲了出来,凡族们听着这梦境一般的描述,便小心翼翼地问他们,自己的村子有没有可能也被保佑。
这时,弟子们才意识到他们没有经验,竟然一时说多了。
可是这剩下的半村子人太惨了,整个村庄土地被染得暗红,哪怕掩埋了尸体,蚊蝇鼠害也无法驱散,反而愈演愈烈,连深山里的凶兽都闻着血腥味往外钻。
几天来大家患难与共,弟子们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联络门派。他们怕大师兄骂他们,直接联络苏婉,没想到最后还是二人一起接通的。
随着他们的讲述,霍枭寒的脸色越来越冰冷,说到最后,师弟师妹们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头深深地低垂着,不敢看他。
“你们临行前,我嘱咐了什么?”霍枭寒冷冷地问。
“不……不能暴露门派的一丝一毫。”
霍枭寒只是问这一个问题,弟子们眼圈就红了。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万一引火上身,拖累门派呢?
虽然道理都明白,可是他们太年轻、太没有经验,那句安慰的话脱口而出,脑子在后面追,他们说完当时就后悔了,差点没咬住舌头。
“对不起,大师兄,我们知道错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小点弟子带着哭腔,“那句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我……”
霍枭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还是苏婉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师弟师妹都这样敬畏害怕霍枭寒了。
他这张脸本来就自带八分冷峻,神色再沉下来,简直犹如寒风厉雪,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足够吓死别人了。
只是苏婉知道他是君子,弟子们虽然没管住口风,但怎么说也是惩恶扬善,还为了杀那个散修受了伤,好不容易救了那半村子可怜人,她以为他会不忍心。
“这些人,天极宗不会接受。”没想到,霍枭寒冰冷地说,“这是你们做错事的代价。”
……哇哦,好冷酷哦。
苏婉都有些对霍枭寒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决绝冷厉的一面。
弟子们两次与那村子结缘,先有好感,后有救命恩情,五天时间救治伤患、掩埋死者,已经是患难与共。
因为他们嘴快没有提前和门派商量,让村子失去了被庇护的机会,还要由他们亲自通知这些信任他们的普通百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想必他们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