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神情大变,道:“你跟踪我们的时候,一直有人在你背后三尺之遥。”

习玫红只觉一阵心寒,不觉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只听铁手的声音非常低沉:“河上的渔火,岸上的篝火,你们既然已经来了,就把火照亮大伙儿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神充气足,声音滚滚荡荡的传了开去。

他这一句活喊出后,河上的火光以及岸上的火光,迅速地向他们这里围拢骸搬集,铁手向冷血沉声说道:“这些人恐怕非同小可,我打正面,你回护三小姐和张大哥。”

冷血也不推搪,只一点头,已掣剑在手。

习玫红叫道:“我不要卫护,我也……”她话未说完,骤然之间,一道急风,疾打习玫红!

冷血大喝一声,“叮”地一响,长剑递出、刺在那事物上,星花四溅。

同时间,“虎”地一响,冷血背后己中了一击!

冷血硬受一击,剑回刺,但刺了一个空,那物体又“虎”地一声收了回去!

如果对方是手拿着刀或剑甚或是棍枪的话,冷血纵使硬受一击,但也还必定能及时反刺中对方。

可是他这一次失望了。

对方离击向他的事物,至少有七尺之遥。

冷血大喝一声,受了这一击,居然不倒。

黑暗中的人一击得手,却并没有再出手。

这时火光已自水上陆上,渐渐逼来。

习玫红情急地扶着冷血,问:“你怎么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那物体击在冷血背上一声沉重的闷响。

冷血摇首,但没有开口。习玫红心想:这倒奇了,看来他一点事儿也没有,这人壮得像牛一样,挨一两下痛击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水上六支火把,岸上六根火把合拢过来。

衣袂猎猎。

火光熊熊。

十二个青衣人,左手拿着火把,右手一支又细又长的剑;紧身蒙面窄袖青衣,每人俱双目炯炯有神,似厉电一样。

铁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火光缓缓的移动着。

铁手的声音如兵刃交击:“十二单衣剑?”

对方没有答话,只是移动更急了。

这十二人移动虽然快、急、诡异,但绝不零乱,火光在狂风中晃摇,在黑暗中刺目而的眼。

习玫红睁大双眼,忍不住大声道:“小心,是阵势--”话未说完,双眼只见一阵火光急闪,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双目在这刹那间几乎完全不能视物。

就在这瞬息间,她听身边有一声低喝,一声怒吼,紧接着身边有急风扑面、兵刃相交之声!

怒吼是冷血的。

低喝是铁手的。

她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局面已有显著的不同,冷血已站在前锋,铁手微微喘息着,身上衣衫,有三处已成赫色,但火把之中,也熄灭了三根。

只听铁手低声疾道:“老四,回岗位去!”

冷血道:“我来挡一会。”

铁手低叱道:“回去!”

冷血不再多说,退回原位,习玫红发觉他坚忍紧闭的唇角有血丝渗出,右胸也染红了一片。

习玫红不禁低低叫了一声。

她发出这声低呼时,冷血和铁手都在同一瞬间向她望来。

习玫红正想开口说话,忽觉火光卷脸而来,使她刚张大了嘴想说的话,被一阵热焰逼了回去。

她要避,也不知该如何避;想招架,也无从招架起。

在这刹那间,她只有及时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她闭上眼睛的刹那问,只听“嗤、嗤”之声响不绝耳,就似有几百条毒蛇,一齐向她噬来一般。

但另一道尖厉的剑风声,“嗤”声在哪里响起,它就击到那里,东倏西忽,但是习玫红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么凌厉的剑风声。

剑风之外,还有风雷之声。

习玫红大为好奇,禁不住偷偷地把眼睛打开一条缝,只见她的身边,前、后、左、右、上、下、正、侧,尽都是拳掌的影子。

而“嗤嗤”的剑风时破拳影掌墙而入,甫一击入,就被一道厉电似的剑光挡了回去。

习玫红实在不知围绕着她身边的事物怎么一下子会变成了这样,但她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知道对方正乘隙攻击她,而铁手冷血正一面维护她,一面跟那些剑手作殊死战。

“虎”地一声,那些人速然收剑,对他们手上的火把一起吹了一口气。

火焰像烧着了油似的凭空卷了过来,习玫红惊呼一声,以手遮脸,生怕烧着自己的容颜,忽觉左右双臂被人挟起,一退二丈!

左边是铁手。

右边是冷血。

铁手身上的绸袍,又多了一道赭色。

火光过后,河岸寂寂,没有渔火,也没有篝火,更没有人。

习玫红叫道:“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铁手和冷血这时才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把全身绷紧的每一寸每一分肌肉松弛下来。

铁手开始轻咳,一声,两声。

冷血道:“你……”

铁手摇头,微笑问:“你呢?”他的眼睛在冷寂的岸边温暖得就像一盆炉火。

冷血抹了抹嘴边的血丝,道:“不知是什么武器,无声,而且隔空击人,蕴有巨力……”

铁手道:“那人如跟‘单衣十二剑’一起联手,我们纵尽全力,亦只有四成胜算。”

冷血说道:“这人武功极高,不知是谁?”

铁手的眼睛闪动着一种难以言喻,既是奋悦但又伤感的光彩:“不管他是谁,我们一定还会再遇上他,到时候,这人是我的,你不要抢。”

冷血淡淡一笑,道:“二师兄,每当作战时,你总把强敌揽在自己身上。”

铁手道:“十二单衣剑,也是江湖上罕见的杀手,刚才一战,我挂了四道彩,只伤了他们五人。”

冷血忽道:“却不知那人为何不与单衣十二剑一道出手?”

铁手道:“因为他们今晚夜袭,主要目标不是我们。”

冷血回过头去,原本张大树是背靠着一株垂柳的,他回首看的时候,张大树还是靠着树,双手大字形的站着,嘴巴张开着,喉头里溢满了血块。

冷血冷哼一声,道:“那人以不知什么物体,击中树后,再由树身传力,震碎张大树的心脉而致死。”

习玫红皱眉道:“什么?”

冷血沉吟道:“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张大树?”

铁手道:“那是因为张大树可能知道了一些秘密,他们不想他说出来。”

冷血道:“那么,张大树和郭伤熊是因为一个秘密而死的了?”

这时习玫红掩嘴叫出声来,因为她终于发觉张大树已经被杀死了。

“所不同的是,”铁手道:“郭伤熊是知道秘密的重要性而被杀,张大树可能根本没有这种醒觉。”

“那么说,”冷血道:“如果我们不来,也不找张大树问话,他们就可能没有必要杀张大树了?”

“可以这样说,”铁手皱着眉心说:“可是,张大树所知的秘密是什么呢?”

 

第二章 腋下夹伞的神秘人

 

河风急啸着,像在河的尽头一直吼了过来。没有一点火光,河水是汹涌漆黑的,偶然为云里的月色映出一点灰蒙蒙,好像隔着阴间阳世的一道飘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