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姬雅笑吟吟道:“怎么了?突然变成牛鞭了吗?”六侯爷、蚩尤等人齐齐大笑。

灵山十巫又急又怒,巫姑、巫真飞红了脸,素手招摇,赭鞭急风暴雨般地敲击那五株药草,但是却依旧毫无反应。

拓拔野也忍不住笑道:“两位仙子姐姐,这几株草快被打出肠子来了。”

巫姑、巫真蹙眉瞪眼,一筹莫展。望了望那瓶西海蓝泥,满心不甘,对视一眼,齐齐跺脚道:“拼了!”双手一勾,那株枝叶上长了肉瘤根茎的药草徐徐飞起,横空飞渡到她们身前。

两个三寸美人站在这株药草前轻轻咬嚼,不过三口,齐齐发出痛吟声,面色惨白,翻身越翻身跃开,那株草药登时落地。灵山八巫大惊纷纷围拢而上,巫咸,巫彭更是紧张无比,叠声询问。八巫纷纷取出辟毒灵药给二人服下,过了片刻,巫姑、巫真面色才从苍白转为正常。

洛姬雅格格笑道:“这株才是无毒的,瞧清楚啦!”指风弹处,其中一株碧绿色的奇形怪草飘然而起,飞到拓拔野面前。

芳香扑鼻,拓拔野微笑着将它送入口中咀嚼。一股辛寒咧香直贯腹中。

灵山十巫见拓拔野泰然嚼之,回味无穷,不得不低头认输;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大觉古怪。

姬远玄目中也露出惊异之色,似是没有想到号称大荒第一神医的灵山十巫竟在第一回合的比试中就败给拓拔野,咳嗽一声道:“第一回合,神农弟子拓拔野胜出。”

洛姬雅笑道:“既然如此,这三百六十种药草欠据我就收下啦!”灵山十巫满脸尴尬,口中均发出不屑之声。

巫抵、巫盼抬头挺胸道:“臭小子、臭丫头,第一回合我们是主人,主人当然要让客人了。这一回合我们就不会再客气了!”

八巫纷纷点头,巫礼与巫谢满脸欣慰,摇头晃脑道:“幸甚至哉!以吾七弟八弟之恶俗无礼,亦知宾主之道也!浪子回头,吾心甚慰!”

成猴子喃喃道:“他奶奶的,卜运算元,这两个老醋坛子的酸气比你还重。”

姬远玄道:“第二回合,请双方出示赌注。”众人眼光齐齐向真珠望去,真珠满脸腓红,低下头轻轻地移坐到前边,蚩尤等人不知究竟,无不骇然。六侯爷遂回头与他们细细解说。

拓拔野心中大凛,凝望真珠,见她低首垂眉,怯生生地跪坐在月光里,发丝飞舞,娇躯微颤,似是不胜夜风的簌簌芙蓉,心想:“这一场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胜出!”心中竟突然又变得紧张起来。

巫抵、巫盼的眼珠盯着真珠滴溜溜地乱转,口中啧啧乱叫。突然正色道:“小子,出题吧!”

拓拔野心道:“不知此次洛姬雅会出什么难题?”心中陡然抽紧。六侯爷等人也极为紧张地盯着洛姬雅,屏息凝神。洛姬雅微笑着双袖飞扬,又飞出五株药草,旋转着落在巫抵、巫盼身前的草地上。

巫抵、巫盼探首一看,面面相觑,突然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口中“呼呼哈哈”地叫道:“臭丫头,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呢,原来是这些野草烂菜!”

众人纷纷望去,另外八巫也哈哈笑将起来。那五株药草竟是极为普通的藜芦、鸟头、回神钩等毒草以及一株白菜。拓拔野心中一沉,这不是将此局拱手让给对方吗?惊怒交集,猛地朝洛姬雅望去,洛姬雅却依旧笑得犹如红苹果,甜蜜可人。

真珠听见灵山十巫狂肆的笑声,登时全身一颤,朝拓拔野望来,眼中满是惶急忧惧的神色。拓拔野心道:“不知洛姬雅这妖女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且不管她。无论如何,这一局决计不能输了,至少打个平局。争取下一场胜出,两场赌注一道赢来。”当下收敛心神,朝着真珠展颜微笑。真珠见他镇定自若,这才放下心来。

巫抵、巫盼在地上打滚半晌,揉着肚子狂笑着爬起,勾肩搭背喘息道:“走,咱们吃白菜去。”走到那白菜面前,两人瞥见洛姬雅莫测高深的甜蜜笑容,突然一愣。

巫抵道:“他奶奶的,这臭丫头怎会如此便宜我们?”

巫盼道:“以我的智慧推算,其中必定有诈!”

两人齐齐点头道:“臭丫头以为我们两兄弟会乐昏了头,想也不想地吃白菜吗?”

巫盼瞪眼道:“他奶奶的,我们又不是兔子,为什么非要吃白菜?”

巫抵道:“错了错了!就算我们是兔子,我们也不必非吃白菜。我们可以吃萝卜。”

巫盼道:“即便是萝卜,也分为白萝卜与红萝卜,倘若加上变种……”

洛姬雅笑道:“怎么?你们连白菜也不敢吃吗?”

巫盼、巫抵瞪了洛姬雅一眼,齐齐道:“偏不上当!”

两人双臂挥舞,白光缭绕,那根赭鞭再次徐徐飞起,飞到那白菜上方,稍稍倾斜,雨点般地急速敲击。不料敲了二十余下,那赭鞭依旧动静全无,倒是“扑”地一声轻响,白菜险些被敲成了菜泥。

众人无不莞尔,洛姬雅笑得花枝乱颤,格格道:“哎哟!笑死人啦!这就是神帝给你们的神鞭吗?原来神帝给你们这牛鞭是来做酸菜的吗?”

灵山十巫面红耳赤,纷纷围将上来,十双手一起挥舞,赭鞭“咄咄”连击,菜叶片片飞舞。

洛姬雅等人笑得伏地不起,连笑声都呛着了。真珠见这十个小精灵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忍不住掩嘴而笑。

巫盼、巫抵恼羞成怒,恨恨地将赭鞭抛落到一旁,呸了一声道:“他奶奶的,不用这劳什子的赭鞭,我们一样能分辨出来。”两人凑近五种植物又闻又嗅,脸上惊异之色却越来越浓。

巫抵喃喃道:“他奶奶的,怎地这藜芦闻起来却是杷夜木的味道?”

巫盼讶然道:“我这白菜却是红飒草的气味。”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道:“原来这妖女看准了他们的心理,虚虚实实,反倒让他们不敢轻易选择。但不知这妖女耍了什么花样,竟使得他们的赭鞭连白菜也分辨不出?难道他们手中的赭鞭当真是假的么?”

两人闻了半晌,越发惊诧。这五棵植物长得明明了了,但气味却是瞬息万变,有时像是此物,有时又像是彼物。巫盼冷笑道:“他奶奶的,定是这臭丫头种植之时,将其他药草的提炼素注入其中,弄得这般稀奇古怪。”

余下八巫皱着眉头沉吟,巫咸、巫彭凝望着巫抵、巫盼,嘴唇微微翕动,似是传音授密。

巫盼、巫抵竖耳倾听,突然齐声叫道:“是了!这臭丫头想用这气味来吓唬咱们!白菜明明就是白菜,她以为我们不敢吃吗?”两人哈哈大笑,大摇大摆走到那株白菜旁,偷瞥洛姬雅与拓拔野,见他们微笑不语,心中不由又开始犯虚,踌躇不决。见巫咸、巫彭不耐烦地盯着他们,只好咬咬牙,张口咬嚼起来。

两人嚼了一阵,见无异样,登时大喜,放心大嚼,口中哈哈笑道:“他奶奶的,险些上了这臭丫头的恶当。”话音未落,突然眉头一皱,面色大变,双手捂住肚子“哎哟”乱叫,一连放了十余个又臭又响的屁,慌不择路地朝林中跑去。

蚩尤等人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吃白菜也会拉肚子吗?这两只兔子肠胃忒地不好。”

八巫又惊又怒,巫咸叫道:“他奶奶的,臭丫头,你定然是在使诈!这五颗药草都让你动过手脚了!”

洛姬雅撇嘴冷笑道:“可笑呀可笑,原来自称大荒第一药神的灵山十巫,乃是输了只会耍赖的笨蛋。北海冰霜穿肠菜竟然认不出来,非说是白菜,当真是笑死人了!”扬眉挥袖道:“瞧清楚了!这长得像藜芦的靓心叶,才是无毒的哩!”那株如藜芦似的药草又平平飞起,落到拓拔野手上。

拓拔野将外层剥离,送入口中,微笑咀嚼咽下。八巫满脸悻悻,但心中却是依旧惊疑,均想:“北海冰霜穿肠菜?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

巫抵、巫盼半晌方回,提着裤子喋喋不休地行到半路,突然又眉头一皱,大呼小叫,捂着肚子折返林中。巫谢、巫礼齐声叹息:“嗟夫!归去来兮。安能不呼之曰‘归去来兮门’耶?”

久等二人不回,遂由巫咸、巫彭代出其题。五株药草又是见所未见,拓拔野疾转记事珠,闭目搜寻半晌,才轻敲鞭子,将这五株药草的性味一一道来。

他每说出一株,蚩尤等人便大声喝彩一次,成猴子更仿效巫谢、巫礼的口气、摇头晃脑啧啧称奇:“噫乎兮!此他奶奶的不是天才乎?”

八巫面色更显难看,惊疑益重,眼珠随着拓拔野的鞭子敲击而上下跳动。当拓拔野终于选定无毒药草施施然吞入之时,八巫尽显颓然之色。五局之中,他们已输其二,想要保住这“药神”尊号,只有将此后三场尽数赢下。

真珠见拓拔野赢了此局,悬吊了半天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全身发软,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只得红着脸任由六侯爷轻轻扶起,搀回原处。拓拔野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三局由那说话颠三倒四的巫即、巫罗对决拓拔野。两人长得方头方脑,傻里傻气,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成猴子等人指手书脚,哈哈而笑。

巫罗道:“比试,这场,虫兽,草木不。”

巫即点头道:“这场,不草木,虫兽,比试。”颠三倒四重复了几句,众人这才听清,原来他们说的乃是,这场不比试草木类,而是比试虫兽类的药物。

洛姬雅笑道:“不管是虫兽还是草木,天下药物都在我情郎脑中,只怕你们输了又要耍赖。”

拓拔野心想:“这一局关系到十日鸟与八郡主,又是非赢不可的比试。只是不知这《百草注》中关于虫兽类的药物图谱又有多少?倘若这些妖精将巫抵、巫盼凑生造的怪物取出来,那岂不难办得紧吗?”心中不由有些担忧。

巫罗、巫即手掌轻拍,左侧的手掌巨树上光芒闪动,闪电似的落下五颗东西,在草地上轻轻打滚定住。

拓拔野定睛望去,见那五个东西果然都极为古怪,第一个像是牛角,但色泽艳丽,顶上又有两个小犄角;第二个黑黝黝的一团不知是什么物事;第三个像是乌龟壳,但边缘有锯齿,当中又有几根尖刺;第四个是橘黄色,环绕绿色斑带的小甲虫;第五个浑圆细长,宛如猪尾,但满布红色斑点。

拓拔野凝神闭目,在脑中飞快搜寻,但反覆了七、八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的药物图谱。正自焦急,听见洛姬雅传音道:“笨蛋,这五个东西如果是巫抵、巫盼最近拼凑的怪物,你那《百草注》上自然没有啦!先对照形状,后色泽,次气味。瞧准了,赌上一赌。”

拓拔野心想:“是了,他们既是将动物肢体拼凑嫁接,必有裂缝,我先用真气测出裂缝在何处,自然就可以看出原先的形状了。”当下气如潮汐,顺着经脉直入那褐色竹鞭之中,绿光隐隐吞吐,轻轻敲击第一个怪角。

碧木真气顺着竹鞭灌注怪角,那怪角微微一震,登时泛起几道绿线。“吃吃”轻响,真气从这绿线中溢出,跳跃不定。

众人看得又惊又奇,不知他在做甚。洛姬雅却是心中大喜,笑吟吟地传音道:“好情郎,果然聪明得紧!”

拓拔野一面在脑中那翻飞的《百草注》影像中,迅速搜索所有兽角图谱,一面仔细辨析那怪角被真气切割后的形状。不消片刻工夫,便一一辨出那怪角原来是火牛角嫁接上金角兕,又转植以天羊角而成。

当下哈哈笑道:“金角兕,味苦寒。主治百毒蛊注,邪鬼瘴气,杀钩吻鸠羽蛇毒,除邪,不迷惑魇寐。久服轻身。天羊角,味咸寒。主明目益气起阴,去恶血注下,辟蛊毒恶鬼不祥,安心气,常不魇寐。久服强筋骨轻身。嘿嘿,这两种兽角原本都是微毒之物,但偏偏嫁接在这火牛角上,就成了剧毒之药了。”

灵山十巫微微变色,没想到他竟能将巫抵、巫盼集结天下三大奇兽的杰作一语道破,心中惊诧畏惧之意更盛。

拓拔野依法炮制,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将三个古怪虫兽药物一一道出。只有那黑黝黝的一团不知是什么,真气注入,恶臭逼人。

洛姬雅见他冥思苦想,忍不住叹气传音道:“呆子,怎地突然变得傻啦!你闻那气味臭不可挡,定是那两个家伙混杂的兽粪。说不定掺了他们自己的也未可知。”

拓拔野吓了一跳,见那八巫目光闪烁,不怀好意,只有巫真、巫姑满脸晕红,目中不忍。再扫望远处草丛,巫抵、巫盼探头探脑,满脸紧张期待的神色,登时恍然:“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四样兽药都有剧毒,只有这粪便无毒,这几个老妖精,成心想要耍我了。”心中忿忿,但又忍不住莞尔。忖道:“此局极为重要,难道我当真要将这粪便吞下吗?”心中大感踌躇。

巫咸、巫彭叫道:“臭小子,你不敢吃么?那便是自动放弃了?”

拓拔野还未回答,洛姬雅己抢道:“是,我们放弃啦!这五个兽药中哪一个无毒?你们吃了让我瞧瞧。”挑眉微笑,满脸捉狭。

拓拔野微微一愣,心想她必定已有对策,当下也就稍稍放心。见她以牙还牙,让灵山十巫自食其果,心中登时大乐,笑道:“我看这五种都有剧毒,他们想要耍诈。”

八巫脸色古怪,顾左右而言他。姬远玄微笑道:“巫罗、巫即前辈,倘若你们不能证明这五种药物中有一种是无毒,那么便是使诈取巧,这一场不必再比,也是你们输啦!”

巫咸、巫彭阳道:“五弟、六弟!吃了让他们瞧瞧!”巫罗、巫即苦着脸,将那黑黝黝的粪便一点点吃了下去,恶臭弥散。

众人大笑,拓拔野笑道:“归去来兮,原来两位前辈的尊口也是归去来兮门么?”恰逢巫抵、巫盼鬼鬼祟祟地回到场边,听到拓拔野的话掩着嘴偷笑不已。

洛姬雅嫣然道:“该我们出题啦!”又从袖中抛掷出五样药物。如上轮一般,那五物也都是极为普通的药草,拓拔野无须借助记事珠也可一眼分辨出。

有巫抵、巫盼前车之鉴,巫即、巫罗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围绕那五株药草闻嗅了半天,口中喃喃道:“奇怪!怪奇!不对的,气味,变化的。”踌躇不决之下,又将那赭鞭隔空调起,接连敲击。但与此前两场相同,那赭鞭依旧是毫无反应。

两人挑拣半晌,终于选定一株水鸶草咬嚼。刚刚咬了两口,立时面色发青,弯腰呕吐起来,忙不叠地掏出药丹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