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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缺钱。”余笑回答道,她现在虽然不抵触和妈妈说话,却也没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就觉得挺没意思的,自己刚刚大病初愈就住在朋友家,她也不问一声朋友的家住在哪儿,也没说要过来看看她,就问她缺不缺钱。

  这样也挺好的,余笑是真心这样觉得的,至少舍得给钱。不像有些影视剧小说里的父母,连钱也不舍得给。

  她从床上下来,推开房门。一开门就闻到了香甜的气味,一定是岚姐做了什么好吃的。余笑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她对着手机道:“我现在真挺好的,缺钱会对你说的。”

  “哦。”妈妈似乎也觉得无话可说,却也不甘心这么快就结束通话,就问:“你出院的事你爸知道吗?”

  “不知道吧。”余笑的心思已经不在手机上了,她解开了锅盖,看见里面正在沸腾的红豆粥,肚子立刻就叫了起来。

  “你出院了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爸的?到现在还没联系你吧?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不知道关心……”

  接下来是一连串激烈的埋怨与辱骂,余笑心平气和的听着,结束之后她劝道:“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我现在好得很,他关不关心无所谓。”

  “这怎么能无所谓呢?不行,我必须给他打电话,我骂死他……”

  然后电话就挂了,余笑尝了一口红豆粥,不是很甜,但是很香浓,她喜欢这种。正要去洗漱,厨房外传来开门的声音。走出去一看,赵岚拎着一袋子早餐回来了。

  看见余笑,赵岚道:“起来了啊,去洗脸吃饭了。”

  “哎!”余笑乐颠颠去洗脸了。

  洗了脸,用岚姐的护肤品。余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在医院里有些许不同,这是她进入六院之前的模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自从梦魇住进执念之心,使执念之心暂时沉睡之后,她感觉自己属于活人的情绪在逐渐回归。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这感觉真好。

  回到客厅,周小珍已经被叫醒,正挠着自己的光头往卫生间走。看见余笑,她蔫蔫的道:“笑姐,早啊。”

  “早啊。”余笑坐在餐桌旁,赵岚已经盛好了三碗红豆粥,她拿了一根油条,问道:“那副画有消息了吗?”

  “没。”赵岚把油条扯成一段一段的放进粥里,摇头道:“这么多年前的人,不好找。”

  确实,余笑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我会一直找下去的。”赵岚舀了一勺红豆粥吃,语气非常坚定。

  余笑点点头,赵岚又问:“我们只能活到七十多岁对吧?”

  “嗯。”余笑又点头。

  赵岚表情有点复杂,她掰着手指道:“现在的退休年龄都延迟了,七十岁就死的话,那就是说拿不了几年的退休工资,那我岂不是很亏?”

  余笑:“……”

  好家伙,余笑道:“你现在就已经开始考虑退休的事了?”

  “要想过得好,就得早做打算。”赵岚思索着道:“不行,我不能工作到退休。那样我就几乎等于这辈子全都在工作了,我得留出一些时间出来,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余笑低头喝粥,沉默的听着赵岚对未来的规划。

  周小珍从卫生间走出来,就看见赵岚拿着纸笔正在算什么。

  “算账呢岚姐?”周小珍问。

  余笑道:“她在算她多少岁的时候退休最划算。”

  “啊?”才十八岁的周小珍表示无法理解,“还可以自己选择多少岁退休吗?”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余笑一脸好笑的看着赵岚,拿过手机一看,是郑东黎打来的电话。

  “喂?”余笑心情很好的道:“郑叔叔,吃了吗?”

  “吃过了。”郑东黎道:“我刚才联系了一些人,大部分人都表示有意向参加这次聚会。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地点定在北京你看行吗?”

  “行啊。”余笑本来就打算去一趟北京的,因为床哥家就住在北京。

  “那好。”郑东黎道:“等确定了具体位置再通知你。”

  “好,谢谢你。”余笑发自内心的道:“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郑东黎哈哈笑了起来,他说:“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不这样,那时候我还有个外号叫真坏蛋……”

  “定了!”放下手机余笑激动的道:“出院患者的聚会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地点在北京。”

  赵岚立刻放下了她的纸笔,“那我定后天的机票?”

  “我想提前去北京。”余笑道:“去北京找个人。”

  余笑和周小珍都没有去过北京,这俩人生在南方,一直读书至今,人也不怎么勤快,长这么大别说北京了,跟北有关系的城市都没去过。

  好在赵岚去过,并且去过很多次。

  下了飞机,走在机场,周小珍一直很不自在的摸自己的头。一边摸还一边问余笑,“笑姐,我这假发看起来明显吗?”

  余笑看着她,心说挺明显的。她不明白,有那么多的假发可供选择,为什么小珍一定要选一个最淑女的,这跟她整体气质就很不搭啊。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余笑还是违心的道:“不明显,很好看。”

  于是周小珍立刻自信起来,有头发的她和没有发的她是两个她。

  “笑姐。”周小珍问:“你说的那个床哥是十几年前的人了,他给的地址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在。”赵岚回答道:“出发之前我上网查过了,那个小区还在。”

  “哦,那就好。”周小珍先是点头,然后问:“那如果他的家里人不在了呢?搬家了呢?”

  余笑被她问的心乱如麻,赵岚道:“我觉得大概率不会搬家。”

  “为什么?”周小珍不明白岚姐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在北京搬家的成本很大。”赵岚道。

  “……”周小珍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但说不定他家也和笑姐一样,有好多房子。对了,笑姐,听说你又要有房子了?”

  “嗯。”下了飞机之后余笑总是会忍不住想到那些在医院里相识的朋友,对于其他话题都有点心不在焉,“我妈找我爸吵了一架,我爸过意不去,就打算再帮我在学校旁边买一套房子。”

  赵岚听的心情复杂,周小珍问:“你以后还工作吗?”

  “我现在就在工作啊。”余笑道:“你忘了吗?我是局长啊。”

  “好家伙。”周小珍道:“我昨晚看了一本小说,小说主角是国家龙组捉鬼部门的,你们说,我们国家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个组织?”

  赵岚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如果有的话郑东黎应该会知道吧?”

  “我觉得应该没有。”余笑道:“如果有的话,这么多出院病人忽然觉醒超能力,国家应该会关注的吧?”

  “没有最好了。”周小珍搭着余笑的肩膀,“如果真的有这种组织,他们发现笑姐连心跳都没有,一定会把笑姐当僵尸抓走的。”

  余笑:“……”

  三人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之后找酒店,吃饭,一切结束之后天已经黑了。她们所在的酒店距离床哥家的地址并不算远,三人决定明天早上再一起去那个小区看看。

  当天晚上余笑失眠了,现在她本来就不怎么需要睡眠,到了晚上就睡觉,是她这么多年做活人保持下来的习惯。

  她心里有事,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决定起床出去走走。

  穿好衣服下楼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床哥家所在的小区。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没睡的人很多,但是还在小区里溜达的人很少。余笑在小区保安怀疑的目光中,站在外面朝里面看。

  然后她绕了半圈,从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跳了进去。

  床哥临死前把手机交给她,给她作为后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以用他的手机他的身份出院。余笑成为了局长,他的好意余笑没有用上。他让余笑把手机带出去给他的家人,但医院里的手机根本带不出来,他的要求余笑也没能做到。

  她在小区里像个可疑份子一样到处瞎晃,心里乱得很,如果明天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床哥的家人她该说些什么呢?

  我是你们儿子的朋友?

  这不太行,床哥十几年前去世的时候她还是个宝宝呢。

  就说,我是你们儿子朋友的女儿?这样说可信吗?余笑烦恼的挠头。

  正挠着头呢,忽然她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转过身,身后有好几个人朝着这边跑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头花花白的六十多岁的男人。男人一看见余笑就问:“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色衣服,头发全白,很瘦的老人家?”

  余笑摇了摇头,于是那几个人就越过她继续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爸!”

  “爸你在哪儿!”

  余笑默默收回视线,这个小区不算大,她刚才已经在小区里晃悠好一会儿了,也没看见什么老人家。

  再这样在小区里逛下去不太好,余笑就准备回去了。没走两步,旁边一丛绿化后面传来一声“哎哟”。

  余笑探头去看,就看见一个头发全白满脸老年斑的老头歪倒在地。她立刻回头去看那一家人,那家人早就跑远了。

  “老爷爷,你怎么样?”余笑走过去扶老头。

  老头歪倒在地哼哼唧唧的,余笑很轻松的就把他扶起来了,见他捂着腿,余笑伸手在老头腿上摸了一下,就知道骨头已经断掉了。

  她心说麻烦了,老人的恢复能力不如年轻人,骨头断了可不容易好。

  “老爷爷,我送你去找你的家人吧。”余笑道。

  老头子的头摆了摆,一只手攥着余笑的袖子,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余笑又道:“那我帮你叫救护车?”

  老头子还是哼哼唧唧,余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老头有些神志不清,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家人才会那么着急的找他吧。

  余笑轻松的将老头抱起来,放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这个小区不大,她全力跑起来应该很快就能追上老头的家人。这样想着余笑便对老头道:“你待在这里,我去找你的家里人。”

  刚站起来就感觉袖子被拉扯住,低头一看,老头疼得浑身发抖却依然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子。

  余笑伸手去抠他的手,却听到老头带着哭腔小声道:“小宝,爷爷疼……”

  犯愁的咬了咬牙,余笑做出了决定,她对老头道:“算你运气好,被你遇到了我,正好我睡不着……”

  她说着就把老头背了起来,然后原路返回到她翻墙的位置,背着老头直接跳出了小区。

  老头运气不错,出了小区没多久就被余笑找到了一家药房,她在药房里买了酒精和朱砂。只有没多久又被她找到了一家丧事一条龙店,她在店里买了黄表纸与毛笔。

  路边昏暗的路灯下,余笑蹲在地上画符,老头就坐在她身边哼哼唧唧。

  疗危患符她已经画过无数次了,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很快就被她画好了三张符箓。

  将画好的符箓贴在老头骨折的腿上,符箓化作齑粉,而老头原本红肿的腿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将剩下的两张符箓也贴上去,老头立刻就不发抖了,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认识回家的路吗?”余笑问。

  老头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余笑,喃喃道:“小宝,找小宝……”

  得!余笑知道跟这老头没法沟通了。她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把这老头送回去,收拾朱砂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用疗危患符治一治这老头的脑子呢?毕竟疗危患符能治的可不仅是伤。

  想着她便这么做了,为了防止效果不明显,她一连画了十张,然后把符箓在老头的脑门上贴了一圈。

  齑粉就像雪一样纷纷散落下来,余笑仔细的盯着那个老头。

  老头先是呆滞,之后眨了眨眼睛,视线聚焦在余笑脸上,恍惚的道:“妮儿啊,我怎么在这儿?”

  “老爷爷,你认识我吗?”余笑试探的问道。

  “你……”老头仔细的盯着余笑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认识。”

  然后他看看四周,“这是那儿啊?我怎么在这儿啊?”

  “我送你回家吧。”余笑说着就直接把老头从地上提了起来。

  老头茫然了一瞬,然后伸出了大拇指,“妮儿啊,好劲儿啊!”

  小区的保安是认识这老头的,看见余笑扶着老头回来,保安大声道:“你可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你家里找你都快找疯了!”

  老头也很茫然呢,他一手抓着余笑,一手挠头,“我也不记得……”

  余笑大声问:“他家住在哪儿啊?”

  保安以为她是送痴呆老人回家的好心人,就给她报了一个地址。余笑听了忽然愣住了,她震惊的看着老头。

  老头对余笑表示感谢,“谢谢你啊妮儿,你回家吧,我自己能回去。”

  余笑终于回过神来,她轻声问:“老爷爷,你认识梅怀信吗?”

  老头浑浊的眼中迸发出光彩,非常高兴的道:“你也认识我家小宝啊。”

  说完他就愣住了,两行老泪滚了下来,“小宝……小宝死了,小宝……”

  那边保安已经给老头的家人打过电话,一家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头发花白的男人老远就冲着这边大喊:“爸!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保安走过来指着余笑道:“喏,就是这个小姑娘把梅老先生送回来的。”

  跟着跑过来的皱纹深刻的女人连忙冲着余笑道:“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呜呜……”耳边传来老头低声的呜咽声,头发花白的男人连忙问:“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摔了?”

  “小宝。”老头紧紧的握着花白头发男人的手,“小宝死了……”

  花白头发的男人一愣,随后眼中也泛起了泪花。他明明流着眼泪,却笑了起来,转头对身边的女人道:“你看,咱爸想起来了,咱爸记得事了。换的新药果然有效果,他都记得事了……说话也清楚了。”

  ……

  余笑被请去老头家做客,那对头发花白的男女就是老头的儿子和儿媳。老头刚被符箓治疗过,现在精神很好。哭过一场,还有精力翻出以前的老照片给余笑看。

  他指着照片上笑得一脸恣意张扬的年轻人,对余笑道:“这就是我孙子小宝,妮儿,你怎么认识我孙子的?”

  余笑一愣,把茶杯给余笑送来的女人问道:“小妮儿,你认识我家怀信?”

  “爸你又在瞎说。”头发花白的男人道:“余小姐今年才二十岁,怎么可能认识怀信,怀信都去世十九年了。”

  老头也愣住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妮儿。”老头认真的问余笑,“你真不认识我家小宝?”

  余笑舔了一下嘴唇,犹豫的道:“……不认识。”

  “哦,是我记错了。”老头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老年痴呆了,不中用了。”

  “那个。”余笑状似无意的问:“梅……爷爷的孙子是怎么……”

  头发花白的男人叹了口气,“心脏病,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医疗条件没现在好,治不好……”

  余笑想打听梅怀信的墓在哪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头道:“明天我们去看小宝吧。”

  夫妻俩就很为难,老头年纪太大了,身体又不好,不好出门折腾,就想劝他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老头就道:“我都要死的人了,我到时候想把骨灰埋在小宝旁边行不行?”

  夫妻俩更加为难了,小宝的墓碑旁边哪儿还有空位置?

  余笑灵机一动,立刻道:“我认识一个阴阳先生,看风水非常厉害,最擅长给人看墓穴风水。”

  老头一听就来劲了,“是吗?那能不能麻烦先生帮我看看墓穴?”

  头发花白的男人就很无语,“爸,现在骨灰都埋在公墓,看什么风水?”

  “公墓也要看风水!”老头握着余笑的手,“拜托你了。”

  “没问题。”余笑道。

  头发花白的男人受不了了,大声道:“爸!”

  余笑立刻道:“那位先生是我朋友,不要钱的。”

  “听见了没有?”老头瞪了他儿子一样,“不要钱!”

  头发花白的男人立刻就蔫了,心说随便吧,这样也好,这样老头子就不会整天吵着要埋在小宝旁边了。

第186章 番:回到现实5

  从梅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余笑推辞了梅叔叔要送她回酒店的好意,一个人走在凌晨的大街上。

  凌晨时分比白天要冷许多,好在余笑现在已经不会觉得冷了。她走到一家烧烤店买了份烧烤,在等待的时候她看着升起的白烟,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在梅家的所见所闻。

  她主动说帮梅爷爷请阴阳先生主,要是想趁机搞清楚床哥埋在哪里,她想去床哥的墓前看一眼。

  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挺无聊的,身为局长的她当然知道床哥的墓地就只是简单的墓地而已,那里没有床哥的灵魂,她对着墓碑说什么床哥都听不到。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阴阳先生是必须得请的。余笑只认识一个阴阳先生,那就是郑东黎。

  而郑东黎并不是免费的,好在余笑并不缺钱。花点钱帮梅爷爷选一块风水宝地,就当是感谢床哥在医院里对自己的照顾吧。

  “你的烧烤好了。”老板娘把一袋子烧烤递给余笑。

  第二天早上赵岚敲开了余笑的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烧烤的味道。她走进房间看见了桌子上的饭盒,问道:“你昨晚出去吃夜宵了?”

  “嗯。”余笑擦着脸回答道。

  赵岚心情复杂,她以为余笑在医院里吃不到烧烤,所以想趁着出院这段时间吃个够。这样一想,赵岚看向余笑的眼神就充满了怜惜。她决定了,只要笑笑还想吃,她愿意一天三顿陪笑笑吃烧烤。

  然后她们三人就在余笑的建议下,早餐在酒店餐厅吃云吞面。

  “你昨晚去了床哥家?”周小珍惊讶的问。

  “嗯。”余笑低头喝了口面汤,道:“本来就是睡不着去小区逛逛,没想到那么巧正好遇到了床哥的爷爷。”

  听着余笑说起床哥家的情况,赵岚心中不忍道:“你不是说鬼也能利用手机出院嘛,主治医生也是鬼,床哥为什么不能出院?是因为积分不够?”

  “积分不是问题。”余笑抿了抿嘴,道:“但他已经不是床哥了。”

  “为什么不是床哥?”周小珍不明白,“你不是说长得一样吗?就因为没有了活人时候的记忆,他就不是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笑思索了一下,解释道:“我这么对你们说吧,人的躯体是一个容器,相当于一个瓶子。灵魂鬼魂就像是水,是没有形状的,鬼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取决于容器的形状。现在的主治医生梅怀信虽然和床哥一模一样,但也只是外貌一样而已。”

  “不是……”周小珍还不明白,“那么床哥的鬼魂去了哪里呢?”

  “我刚才说了,鬼魂是没有形状的,在医院里没有进入容器的鬼就以阴气的形式存在。”余笑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面条,“床哥在死之前就已经被阴气入侵的很严重了,他的身体里充满了阴气。他死后,他的鬼魂也是阴气。就像是一滴水流入了湖泊当中,再也分不清哪些阴气是梅怀信,哪些阴气是入侵的阴气……”

  赵岚有些明白了,“所以也不能给他使用老君符是吗?”

  “嗯。”余笑点头,“老君符会将阴气祛除出躯体,可是现在床哥也是阴气,如果使用老君符,最后剩下的就是一具空荡荡的躯体而已。”

  这样就没办法了,如果让那个叫梅怀信的主治医生用床哥的身份出院,也不过是让另一个东西来顶替床哥罢了。

  “那你已经见过床哥的家人了,聚会要等到明天,今天你打算做什么?”赵岚问。

  余笑没想好,周小珍道:“我们去爬长城吧!”

  听完小珍的提议,余笑立刻就想到了今天要做什么,她道:“我今天联系一下郑东黎吧,和他说说帮梅爷爷找墓地的事。然后我们……再做打算。”

  赵岚如蒙大赦,连忙道:“好,我觉得这样可以。”

  周小珍非常失望,“好不容易来一次北京……”

  赵岚连忙安慰她,“你不是要做运动员参加奥运会吗?你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待在北京的,爬长城的机会也会非常多。”

  周小珍心说确实是这样,于是立刻高兴起来。

  余笑几口将碗里剩下的面吃掉,然后给郑东黎打电话。

  郑东黎接电话总是很及时,不过他似乎是在什么安静不能大声说话的地方,接通电话之后非常小声的说:“喂,找我有事吗?”

  余笑问:“你在忙?”

  “没有。”郑东黎继续小声道:“有事你就说吧。”

  余笑问道:“聚会的地点定了吗?”

  “还没定,不过今天下午就能定好了。”郑东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来北京?我去机场接你们?”

  “不用了,我们昨天就已经到了。”余笑道:“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我有个长辈,八十多岁了,他想给自己找一块风水宝地,你能不能帮帮忙?放心,给钱的。”

  电话那边的郑东黎低声笑了,“老板肯光顾我的生意,这是我的荣幸。行,你的长辈是哪里人?等聚会结束我就帮他找风水宝地。”

  余笑算了一下时间,今天是她出院的第四天,明天聚会就是第五天。她出院一次只能待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出院五天之后执念之心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她就担心到时候来不及,于是她问:“今天行吗?”

  “这么急吗?”郑东黎为难道:“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情。”

  他顿了顿,道:“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那个和我们情况的一样的我长辈的朋友吗?他……在医院呢,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

  余笑想起他说过的那个年龄很大的出院患者,余笑有些惊讶,“他活到了现在?”

  不能怪余笑惊讶,因为绝大多数患者都是在积分刚刚凑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出院,这样一来就只能活七十多岁。而郑东黎的那个长辈肯定不止七十岁了,所以余笑才惊讶,那个长辈是凑了多少积分才出院的?

  郑东黎感觉余笑的话有点怪怪的,但他没多想,而是道:“他确实很长寿,今年已经123岁了。”

  “哇哦。”余笑惊讶极了。

  郑东黎忽然问:“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安排。”余笑道。

  “那不如来一趟医院吧。”郑东黎道:“送送这位老人家,他或许是世上第一位和我们一样的人。”

  余笑想了想,道:“你等等,我问一下岚姐和小珍。”

  赵岚和周小珍对此是很好奇的,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做,于是她们立刻就同意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周小珍震撼莫名,“那位前辈是真的强啊,居然凑够了足以活到一百二十岁的积分,这种强人笑姐你在医院里没听说过?”

  “没。”余笑仔细想过了,她确实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患者,不过她总感觉怪怪的。

  出租车停在医院住院部大门外,三人下了车,余笑看见医院保安正在驱赶一条大狗。她们没有停留,按照郑东黎发来的短信住院部心血管科走。

  心血管科在十四楼,她们刚出电梯,就看见了郑东黎。

  郑东黎在电梯外等她们,见她们来了,郑东黎轻声道:“跟我来。”

  赵岚小声道:“那位前辈的家人都在吧?我们去会不会不合适?”

  “他没有家人。”郑东黎在三人前面带路,“他自从那次大病之后,心脏就出了毛病。这么多年也没成家,一直都是一个人。”

  余笑三人对视一眼,皆沉默的跟在郑东黎身后。

  郑东黎道:“他年龄太大了,他的朋友们早就去世了,今天来这里的除了负责照顾他的人之外,就只有我和我舅舅了。你们能来,他会觉得很开心的。”

  那是一间单人病房,走到门口余笑就听到了仪器的声音。病房里摆了几束蔫了的花,病床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皮包骨头的老头。

  在看到老头的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余笑心中涌起。

  她的心是执念之心,一般情况下跟块石头没有什么区别,这次居然会有奇怪的反应。余笑快步走到床边,郑东黎在和床边的一个大爷介绍余笑三人,他管那个大爷叫舅舅。

  大爷得知三人是专门来看望床上的老头时,很感激的道:“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周老就是爱热闹,走的时候要是冷冷清清,他肯定会很难过的。”

  赵岚瞥见了余笑奇怪的举动,为了避免尴尬,她主动搭话道:“周老情况怎么样?”

  “一直在昏迷,有时候会醒来几分钟,但是已经意识模糊了。”大爷叹气道:“医生说了,大概就是今天了。”

  周小珍看着床上的老人,老人双眼紧闭,身体在发抖。

  “他冷吗?”周小珍问。

  “哦,不是冷。”大爷苦笑,“医生说他大概是在做噩梦。”

  周小珍忽然觉得这个大爷很可怜,都快要死了,居然还在做噩梦。

  余笑凑在床边,低下头仔细的盯着老头。就在这时,仿佛有感应一般,床上的老头停止了发抖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郑东黎小声道,众人立刻就凑到床边。

  老头睁开了眼睛,一双浑浊的老眼正好看向余笑。他张了张嘴,吐字清晰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一刻余笑终于认出了他,她终于从这副衰败老朽的身体上看出了一丝前任局长的影子。那一瞬间她惊讶极了,可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除了前任局长,还有谁能凑够如此多的积分呢?

  老头在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再次闭上了双眼,意识模糊的说起了胡话。

  郑东黎的舅舅问余笑,“你认识周老?”

  余笑摇了摇头,郑东黎对他舅舅道:“周老在说胡话呢。”

  “唉。”大爷叹了口气,“这两天周老都病糊涂了,总是在说胡话。一会儿说好黑,一会儿说好冷,有时候还会掉眼泪,唉。”

  “呜……”

  床上的老头又哼唧起来,郑东黎凑近了去听,“周老,说什么呢?”

  仔细听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舅舅,“旺财,他说旺财。”

  大爷一摊手,犯愁的道:“周老这是想见旺财了。”

  郑东黎对三人解释道:“周老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有老伴儿,就喜欢养狗。养了好几条狗了,老死一条就再养一条,都叫旺财,至今已经养了……”

  “三条。”大爷伸出三个手指,“已经养了三条狗了。”

  余笑忽然就想起了她们下车的时候看见的那条赖在医院门口,被驱赶也不肯走的狗。

  “不行。”大爷双手背在身后急得团团转,“得让周老走之前看一眼旺财,不然周老不会安心的。”

  “可医院里不让宠物进来。”周小珍问:“这怎么办?”

  大爷仔细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对他们说:“你们就留在这里,我去想办法!”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郑东黎递给余笑一个凳子,让余笑坐下。余笑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心说你费尽心机的出院有什么用,还不是和狗过一辈子?

  余笑指着床上的老头问:“他叫什么名字?”

  “嗯?”郑东黎正在给三人倒水,闻言他道:“哦,周老姓周,叫周思衡。”

  “他人怎么样?”余笑问。

  “周老是很好的人。”郑东黎递给余笑一杯水,然后道:“我听我舅舅说的,他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抗战,立下过不少功。后来胜利了他不想做官,加上身体不好,就一直做比较清闲的工作。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已经快一百岁了。我对他了解也不多,就记得他人挺好的,我二十多岁见到他,他还给我糖吃。”

  周小珍问:“他很喜欢狗啊?”

  “嗯。”郑东黎道:“特别是那种大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