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她见忙完工作还有几小时的个人时间,便就近去了趟空中花园,权当散心。
这边的朝州花园是国内最大的空中花园,她很喜欢来,一般想逛逛又不知去哪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逛完花园之后,听人说附近还有别墅区,她又想着去看看情况。
假如能住在这边,环境还是挺不错的。
刚绕过三个花圃,某栋别墅的前院里走出来两个女生。
“我哥不在,我打不开门,下次再说吧。”
“这里也就我哥和我嫂子能打开了,可惜我嫂子一次都没来过。我给你讲,本来不止是我身后的婚房,对面那个花园他都要买给我嫂子的!我嫂子很喜欢这里。”
“可惜当时婚没订成,我嫂子专心搞自己的服装事业去了。”
“你见过你嫂子吗?”
“没见过真人,但看了好多照片,我嫂子还上过节目,你嫂子上过吗?”
……
…………
苏礼疑心是自己听错,可某个念头又越发强烈,她回身望向那栋别墅,某种直觉却越发强烈。
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偶尔有行人路过,还以为这里也是景点,想进入的时候却被安保拦住,滞留在门口的游客也被清理。
可苏礼越走越近,安保明明看到了,却也没拦她。
她抿了抿唇,走到门口,将指纹贴了上去。
程懿曾趁她午休时录入过她的指纹,她还记得。
伴随着一声极有戏剧感的滴答声,门开了。
她微微阖了阖眼。
走进去,里面已经被装修得很好,是她曾经提过的风格,连楼梯都是她喜欢的那个牌子。
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为什么她毫不知情?
苏礼偏过头,意外发现桌上有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才发现好像是碎掉的黏土玩偶。
玩偶碎成许多小块,仿佛是被人试着拼过,但只粘好了底座和一半的身子,头到肩膀还没有拼成。
最外面装工具的袋子上写着“ALLEL”,她和陶竹逛街时还提到过,那时只觉似曾相识,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看过。
电光火石之间,她记起来了。
综艺结束,离开威尼斯的那天,她房间门口好像就摆着这样的一个小小纸袋。
可惜她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多想,拉着箱子离开时,似乎还撞倒了什么。
此刻,苏礼颤着手,尝试将碎片还原,拼凑出原本的模样。
栗子、学士服、捧花……
是她的毕业照。
陶竹的话再度浮现在耳边——
“这东西特别费时间,挂件都得做一个小时,更别说人型玩偶了。除非是特别有空的,不然没人会选择做这个吧。”
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如鲠在喉,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她站起身,试图做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可却又在书房的架子上,看到了珠宝部门终止的协议书。
时间是她逃婚的当天。
最下面放着一个盒子,苏礼打开,握到了厚厚一沓手稿。
翻开来看,是款式各异的礼服裙。
与她常看的手稿不同,这些礼服都有一个共同的风格,便是有各种珠宝融入其中,例如蓝宝石、淡水珍珠、玛瑙……
这叠手稿已经泛黄,从纸张手感就能分辨出年代感。
川程、服装部、珠宝部,很多细枝末节拼凑起来,有什么微弱的念头正在萌芽。
门后倏地传来声音,是两个女孩玩闹的笑声,苏礼回头,看到有女孩拿起凳子上忘带的外套。
女孩本还在和同伴玩笑,可转头发现她在门里,表情瞬间转换成了不可思议。
女孩惊喜又意外地问:“是苏礼吗?!”
“嗯,”她点头,“你是程懿的……堂妹?”
“对呀,天哪,居然会碰到你,你怎么会来?!”那女孩外套也不拿了,奔到她面前,似是在往她身后看,“哥哥也来了吗?”
旋即一拍脑袋,“不对,他今天有事。”
苏礼见她可爱,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遇佳。”女孩探寻地看一眼她手中的东西,“你也在看这个吗?”
苏礼听出她的语气,询问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知道啊,我叔母留下的手稿。”
苏礼手指紧了紧。
她说的叔母应该是程懿的母亲,也应该,早就去世了。
程遇佳说:“叔母虽然读的是文学系,但很喜欢服装和珠宝,闲下来时就画画东西,后来这些稿子就留了下来。”
“哥哥小时候一直被锁在院子里,大伯太坏了,连遗物都不准他碰,成年后哥哥才第一次拿到了这些,好像……是想要把叔母留下的稿子,全都还原出来。”
“但是叔母的墓一直没有移回来,加上之前家族内斗,这两年哥哥坐稳了位置,才终于又翻出了这些手稿。”
苏礼皱眉,不可置信道:“墓一直没有移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大伯掌权时,对他们一家都很坏,叔父没有墓碑,而叔母甚至没有葬在程家的墓地里……”
“哥哥的童年时期,过得真的很难。”
“大伯连宠物都不准他养,那么大的院子空空荡荡,发烧了都不给他请医生,连感冒都是他自己扛过去的,”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直到成年前,也没让他祭拜叔伯和叔母一次。我问哥哥为什么他总是很忙,他说忙一点,就没时间想念亲人了。”
“大伯那时候,不准任何人收留他,我怕哥哥讨厌我,总偷偷给他带烟花。跨年那天他一直看着烟花发呆,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如果爸爸妈妈也能看见就好了。”
“哥哥确实总是冷冰冰、硬邦邦,全家能跟他说上话的只有我了。他总是像背着很重的枷锁,一刻也不能喘息,成年前想逃出院子,成年后想握到实权,好让叔伯叔母得到妥当的归宿。”
“他总是走得很快,那是因为一直有东西在身后追着他,”程遇佳捂住脸,“他不那样,还能怎么办呢?”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想过那样的人生呢?”
客厅内一时间安静万分,只有程遇佳的抽泣声。
苏礼后知后觉,脑袋里嗡地一声:“你之前说他今天有事,是什么事?”
程遇佳:“今天……是叔母的忌日和生日,也是哥哥把她的陵墓移进程家的日子。哥哥好像原本打算,今天将这些手稿全部做好,带到墓前给叔母看的。”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对上线。
为什么川程会有服装部,为什么他想要跟皓苏合作,为什么他总是飞快地走着进度——
因为他想要在这一天给母亲一个交代。
苏礼飞快将手稿装进盒中,问程遇佳:“你知道墓园在哪吗?”
沿途,她总希望车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怕晚一秒就变成来不及,好在程懿并没有离开。
墓园安静,她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没有发觉。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某个刹那间,苏礼明白了。
虽然那些都不是他的错,但每年无法祭拜仍旧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亏欠,他总想做些什么,再做多一点,以此弥补成年前无法尽孝的遗憾。
因此他拼命寻找着父母生前留下的东西,终于找到了母亲的这份手稿,在握紧实权后,第一时间开始着手。
于是有了服装部,又有了珠宝部的计划,他用尽各种方法,只希望能快点达成目标。
希冀着在这一天,能将衣服带到母亲面前,让她能够安息,也让自己得以喘息。
然而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与此交换的代价,是他或许将一辈子陷入无止境的自责中。
可即使这样,在她逃婚的当天,他还是拟了那封暂停的协议书。
苏礼咬紧下唇,才克制住没有出声。
男人在墓前跪了很久。
他跪了整整一天。
可最终他也没有说出那些手稿的许诺,就如同他不希望再让她受伤。
哪怕代价是此后,都要陷入漫长的自我折磨之中。他来承受就好。
时间已过转钟,但他仍然在黑暗之中伫立良久。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在了墓碑上,低声对母亲说:“生日快乐。”
苏礼忽然想说话,却又突然地,开不了口。
///
最后,她回到了那栋别墅,将手稿全部拍摄扫描了下来,这才回家。
下午时陶竹路过,扫了一眼苏礼的桌面:“你在忙啥呢?”
苏礼将纸清到一处,不知是在做什么总结。
“没什么,过会儿我出去看布料,晚饭你自己吃啊。”
“噢。”陶竹应了声,又道,“啥时候回?”
“大概九点吧,那边九点关门。”
陶竹说好,然后投入游戏的世界,期间点外卖随便解决了晚餐。
九点半的时候,却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苏礼:【尚茂大楼,五楼。】
陶竹原本以为是苏礼拿自己当备忘录,嗤了声便作罢,继续敲着键盘,十五秒后反应过来什么,一看时间,十点了。
陶竹噌地一下坐起身来,打开电脑搜索,发现尚茂大楼里果然是用原木做的内装修,冷汗瞬间爬满全身。
她鞋都来不及换,拿出手机,第一个打的是易柏的电话。
苏礼说过苏见景这阵子出国了,找姓苏的算是来不及了。
响过几声,那边才接起。
陶竹:“喂易柏你现在在哪?苏礼……”
那边卡得断断续续,他喂了几声,这才说:“苏礼学姐怎么了?我……我在走过江隧道,信号不太好,要不你发消……”
随后就断了线。
陶竹冲出大楼,在手机里又翻了一阵,逐渐感到绝望,坐上出租时,才不抱任何希望地拨通了川程总部的电话。
真是见鬼,现在她居然指望客服能把话传给程懿吗。
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她尽量最快地说完所有的讯息,更令人震撼的是,一分钟后电话就回拨了。
看到那串连号的电话号码,陶竹终于久违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程懿:“喂?”
陶竹:“那个客服都和你说了吧,我是苏礼闺蜜,她现在应该是不小心被锁在尚茂大楼的五楼了,那里都是木板装修,她、她有木房的幽闭空间恐惧症!你什么时候能赶到啊?!我这里还——”
话还没说完,那端的程懿像是和助理说了什么,随后,男人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过去。”
“那你现在是在……?”
“机场,国外出差。”
“那……”
“不去了,回程。”
……
车走的是紧急车道,车速几乎快到看不清路况,但他还是觉得慢,慢到一秒都不能等。
他早该想到的——
那时候川程团建,桑拿房里她被人尾随,门关了一会儿,再开时她的状态就不对,显然是在拼命克制什么。
就连他在场尚且如此,万一她是一个人……
无法遏制地焦躁从眉间升起,他按了按太阳穴。
苏礼根本没想到,偌大的布料商场居然客流量如此稀少,店员甚至提前下班,走之前都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信号微弱,时有时无,她撑尽了全力才在视线模糊中打下一串字符,旋即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
最终腿根一软,她向前跌去,漫无边际的黑暗正要将她包裹——
身子却忽然跌进了某个怀中。
冰冷的手也被人握住,沉木的香气袭上鼻尖。
她从没觉得这个味道会这么好闻。
意识模糊间,她恍惚着确认:“程懿?”
“嗯,是我,”男人低声,嗓音微哑,捉着她指尖包进掌心,“别怕,我来了。”
第39章 考察
不知道程懿是怎么进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但他能来,就很好。
大门完全敞开,伴随着新鲜的氧气涌入, 胸腔中绞紧的窒息感终于得到缓和。
她的头抵在程懿肩上,止不住地咳嗽。
随后, 灯光骤然亮起, 她一下没能适应光亮, 下意识想遮。
程懿却已经率先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掌心温热, 熨帖在她的眼皮上,传递出令人心安的温度。
“还能走吗?”他问。
可还没等她回答,男人便已经脱下外套,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电梯已经停了,他抱着她走下扶梯, 动作间, 苏礼的头似有若无会撞上他的肩膀。
不难猜出他是怎么上来的, 能听见属于奔跑后急促的喘息,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
程懿一路将她抱上车, 放在沙发上坐下。
房车内,有桂圆红枣茶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水壶内食材翻滚,被煮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很快,她手中被塞进一杯红枣茶,热腾腾的,还有点烫手。
苏礼低头喝掉大半, 方才流失的元气也补了回来。
慢慢恢复之后,她才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朋友打了电话。”
“陶竹?”苏礼诧异, “她还有你电话啊。”
“不是,”程懿说,“她给川程前台打的电话。”
苏礼噢了声,继续低头喝水,几秒后才品出不对:“给前台打电话,说想找你就能找你??”
要这样的话,他每天得接多少没用的电话?
程懿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说:“是有特殊情况,才能通知给我。”
“比如呢?”
“比如说你出事了。”
……
她指尖一僵,连灵魂都有片刻安静。
直到尖锐的急救声响彻天际,在尚茂大楼正门口停下。
苏礼的思绪被拽走,一时有些瞠然:“救护车?”
程懿:“嗯,我打的120。”
“……没那么严重,”苏礼握了握杯子,“我现在已经好了,让他们回去吧。”
男人喉结滚了滚,像是想答应她,但又放心不下。
踟蹰片刻后,程懿才探寻着继续道:“要不还是去做个检查?”
“真没问题,”苏礼站起身转了两圈,试图证明自己,“如果不舒服我肯定会去的。”
程懿见她态度坚定,便也点了点头,吩咐何栋去对接。
车内又安静了会儿,苏礼想起了什么,说:“我今天下午去花园,然后去了那个别墅一趟……因为我的指纹直接能开锁,我就进……”
“嗯,我知道,”他说,“本来也是买给你的,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她启唇正要继续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很熟悉。
苏礼意识到什么,慌忙跳下车。
赶来的陶竹只看到关上门的救护车,还以为苏礼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趴在后门处肝肠寸断:
“苏礼——苏礼?!呜呜呜呜我的栗栗你怎么呜呜呜呜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苏礼原本还挺感动的,直到陶竹的声音越来越像哭丧。
“……”
她压抑着情绪,走到陶竹身后,关切地询问道:“苏礼是死了吗,你哭成这样?”
陶竹回头看到她,又看到救护车,又看看她,再看看救护车。
旋即嗷地一嗓子扑了过来:“你吓死我了,我心说你银行卡密码还没告诉我呢到时候钱咋花啊呜呜呜呜……”
苏礼:?
///
回去之后,陶竹还拽着苏礼,试图全方位阐述今天的情况。
“真是神了诶,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陶竹这会儿想起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我当时寻思我一个女孩子没法给你弄出来,万一保安又不配合啥的……”
“然后我最先给易柏打电话,他在过江隧道,卡得要死。”
“我心灰意冷,翻遍通讯录也没找到一个能拜托的,最后真的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在百度上搜川程,搜出来一个电话,哈哈哈哈哈你猜怎么着?”
“我打完不到一分钟,程懿就给我回电话了。”
“草,这男的是神仙吧?”
苏礼盯着她的身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灯在闪?”
“怎么,”陶竹现在极其敏感,“你骂我是你们俩的电灯泡?”
“不是!我真觉得这个灯不太对劲,忽明忽暗的。”
陶竹一拍桌子:“我在跟你说程懿的事,你观察个屁的电灯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发言?!”
苏礼摸摸脖子,“没,你发吧。”
“老子发完了!”
“……”
苏礼这才说,“你说的那个我也问他了,他的意思大概是……只有触发一些关键词,前台才有资格通知他吧。”
陶竹眼珠子转了几圈:“我知道了。”
“你们不是联系方式都删了吗,他可能怕出意外要找他,但不一定时刻都能拨到他的号码,所以就通知下去,说只要是相关于苏礼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只有这种可能了吧,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陶竹越想越觉得正确,“你知道我以前看一个电视剧,男主不见了,女主就在河边发金子。只要说出在哪看见过男主,就发一锭金子。”
“百姓都排队去领,张口就胡说,但旁边的仆从还是一直在记录。”
“我那时候印象太深刻了,心想得有多喜欢啊,连错的线索都不愿意放过。”
陶竹撑着床沿:“也许在今天之前,他也听过很多错的消息。”
想想,陶竹又啧声:“草,这什么痴情绝恋的偶像剧片段。”
“……”
苏礼:“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其实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还可以,就是逃婚那时候觉得他有点过分了,”陶竹认真地说,“但我在我看来,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可能他只是习惯了掌控全局去做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的动心。很多事情意识到都是需要契机的,如果生活平平稳稳没有意外,人就不会去反思什么了。”
陶竹:“不过我也只是表达我的看法啦,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
话没说完,身后的灯微弱地闪了几下,熄了。
房间瞬间陷入漆黑。
苏礼:“看吧,我就说灯有问题。”
陶竹:“……”
苏礼打开香薰机,但灯光微弱,只够照亮一个床头柜。
“你等等,”陶竹说,“我上去问问她们。”
其他两个室友也不会修,陶竹败兴而归,从角落里搜刮出个小台灯,但收效仍然甚微。
苏礼:“我找找,看有没有其它办法。”
在微博上找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求助了万能的朋友圈,说家里的灯坏了,问大家有没有靠谱的师傅推荐。
发完之后,她很自然地回到消息页,这才发现底下的通讯录那一栏有个红点。
是刚刚程懿送她们回来的时候,陶竹说怕下次又有什么意外情况,结果商量着商量着,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又加了她微信。
苏礼对着页面发了会儿呆,点击通过。
他的消息大概在五分钟后传来:【家里灯坏了?】
举个栗栗子:【……嗯。】
【我去帮你修?】
就在这时,左上角又跳出消息,是易柏:【学姐!要不你把灯拍给我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弄!】
“好。”
苏礼打下这个字,然后复制,最终还是发给了程懿。
男人来得挺快,就像一直在楼下没走似的。
苏礼甚至怀疑这等待的十分钟,是不是只是因为去买了个替换灯泡。
打开门,程懿就站在楼梯口,苏礼朝他身后望了望:“就你一个人?”
“嗯。”
陶竹着急寻找光明:“你怼门口干嘛呀,让人家进来啊!”
程懿进门之后,苏礼走到陶竹身侧:“他没带装灯师傅。”
“程懿给我们装灯?!”陶竹受之有愧,“那要不还是叫他走吧?”
……
阳台上有梯子,刚刚她们已经搬进来了,此刻程懿就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缓缓跨坐上去。
他转动手腕卸下灯罩,下意识想放在一边,然而四周无所依托。
苏礼踮起脚,替他接过。
“你俩配合吧,等会还有螺丝钉啥的,”陶竹说,“我在底下举手电。”
陶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倒显得这一幕过度生活化,连她都怔忪半分。
程懿仰头装着灯,苏礼双手被占用,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望,突然看到陶竹变了表情,朝她暗示什么。
苏礼摇头。
陶竹使力,用尽整张脸的表情疯狂暗示。
苏礼深呼吸,只得开口问他:“刚刚我被困的时候,你怎么回电话那么快?”
他正在找合适的位置,灯芯随着动作时明时暗,像是黑夜里猝然掠过的火光,只照亮他半边落拓的侧脸。
程懿忙着装灯,无暇思考,随第一意识低声道:“在那个点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重要事情。”
男人的声音笃定,和易柏那时候迷茫重复的声音完全不同。
陶竹捂住心脏。
——他对苏礼能有这样的预感,易柏却不能,反而还以为是发消息就能解决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