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钉……”云寄桑喃喃地道。
就在此刻,云寄桑忽然听到了一个弱不可闻的声音。同时浑身寒毛竖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附近有人离开!那是谁?高明到可以险些瞒过自己的六灵暗识?他是在自己之前就潜伏在此的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在这诡异的一局中,究竟是螳螂呢?还是黄雀?
听雪楼内,云寄桑沉沉地睡着,他的身体不住的轻颤,神情凄惶,显然再度陷入了可怕的噩梦之中。
雾,到处都是雾。
在这迷雾之中,他无法看清一切。
冰冷,潮湿的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向他围绕过来,似乎要将他扼杀在其中。
他感到害怕,开始奔跑。
雾追逐着他。
忽然,他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女子背影。
“娘——!”他大声地叫着,向那背影奔去。
那女子转过身来,轻轻将他搂在怀中。
“小桑,你要永远跟娘在一起啊……”
这明爽的声音他觉得很是熟悉亲切,便抬头向她望去。
他的瞳孔猛地睁大!
他看到了卓安婕的面孔,少夫人的眼神!
他猛然坐起,剧烈地喘息着。忽然,他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院中,将头猛地扎到一桶冷水之中。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从他的嘴边向水面浮去,他双眼睁大,饱含着恐惧的眼神望着漆黑的桶底。渐渐地,冰凉的水让他狂乱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气泡一个又一个地增加,终于,他将头猛地拔起,大口大口地唿吸清凉的空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自己又为什么这样恐惧?经历了凶手的陷阱,自己的六灵暗识不是更进一步了吗?为什么?自己,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无力地回到屋中,缓缓坐了下来,开始深思。繁杂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起伏着,一个又一个谜团涌上他的心头。
凶手是如何杀害冷闰章和白蒲道长的?胡总管来接我们时是酉时,那么他们两人应该是在申时左右被害的。按照任自凝的话,他和容小盈下棋直到酉时,期间乔翼在申时出现,薛昊则是申正,他们两人应该没有嫌疑。余下的人中,以班戚虎,言森,少夫人的嫌疑最大。不,卓师姐,阿汀也有杀人的时间,虽然她们不太可能是凶手。等等,胡总管也是可以的。虽然他在酉时来接我们,但大可以在申时杀人后再重新回到山庄出来接人。
苦禅大师呢?除了我,顾先生和阿汀,都有可能。可为什么现场会没有足迹?难道是雨停之前行凶的?可从尸体的情况判断,是半个时辰内遇害的,而当时早已雨过天清了。还有那两声轻响,到底是什么?
金大钟死时,我,阿汀,顾先生,陆堂主,还有任帮主夫妇都在湖的南岸,而其余北岸的人又都彼此互相作证。这样一来除了少夫人,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是凶手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凶手杀害了金大钟后又引我们去坟场,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么?他是什么时候对陆堂主下蛊的?这蛊虽然下时是无影无形,在体内一段时间后却依然有迹可寻,以陆堂主的功力,为何竟然没有发现?
冷闰章,白蒲,苦禅,金大钟,铁鸿来都是“神州五杰”中人,他们的死有关系吗?可从金大钟的话中,又似乎没有。
凶手为什么要碎尸夺头?为什么一定要用红叶覆盖尸体?那四句偈语和那首歌又是什么意思?
班戚虎昨夜到铁鸿来的书房中要找的是什么?薛昊所谓宝藏的话又暗示着什么?少夫人的武功这么高,又是出自谁的传授?暴雨梨花钉是唐门不传之秘,难道她出身唐门吗?
种种疑问反复地闪过他的脑海,最后他想起自己的那个梦。
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一个梦?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攥紧拳头,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而那种感觉又在一瞬间逝去了,再也无从想起。他气得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虽然一阵剧痛,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他终于无奈地放弃。
抬头看看,天色已是微明。他漫步来到窗前,推开窗子。
淡金色的晨光洒了进来,他眯起双眼,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过了一会儿,阳光已强得他不能注视了,他这才收回了目光,又向屋内望去。
光暗的对比让他有些不能适应,他眨了下眼睛,突然,地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他想看清楚,眼中却仍然有道道金线闪过。他走上前去,将身子趴下,将眼睛贴近地面。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是几个脚印。而且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脚印。他气恼地咒骂了一句,正想站起身来,突然又俯了下去,用中指和食指小心地捻起一片泥土。
暗黑色的泥土中,搀杂了一粒粒血滴似的红色小点。他用手指捻了一下,那些小点顿时变成更细的粉末。没错,那些正是自己在卓安婕屋中所看到的红色泥土。自己是什么时候踩上的?印象中,昨天所经过的土地并没有红色的。等等,要是晚上的话,自己就无法看清了。昨天晚上,自己所去过的地方……
他的眉头渐渐地攒成了一团。过了一阵,他摇了摇头:“不,即使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然后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去看看阿汀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说完,漫步出了屋子,向顾中南的问菊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