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怒没找到出手机会,晓月堂弟子擅使秘术,他一时摸不清底细。

韩芬笑容可掬,“这是你的刀?”

上官怒警惕地点点头。

韩芬抓住刀柄,像握着一截不太干净地枝条,递给上官怒,“给你。”

还刀却以刀尖一端示人,对方握住刀鞘,她正好拔刀伤人,晓月堂弟子竟然使出这种幼稚的手段,上官怒心中不屑地哼了一声,伸出左手去拿自己的刀,右手铁钩伺机待发。

韩芬身形甫动,上官怒的铁钩已经挥出。

韩芬却没有拔刀偷袭,恰恰相反,她将狭刀塞到上官怒手中,自己借势后跃,避开铁钩,然后盯着上官怒胯下,满意地点点头。

金鹏堡强迫女杀手放弃一切羞耻心,却没教过男杀手如何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上官怒出于本能,立刻收招不发,重新勾起裤子。

“哇,你这只铁手用得还真熟练,一点都伤不着自己。”韩芬赞道,转向惊疑不定的罗宁茶,“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他不错啊。”

上官怒与罗宁茶平生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夫妻同心,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疯子。”

韩芬笑得更开心了,“让我施展一点小手段,保证能让你们两个比我还疯。”

上官怒左手一晃,像变魔术一般,眨眼间拔刀出鞘,“出去。”话音与刀鞘同时落地。

韩芬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人,真要比试刀剑,她也未必是金鹏堡八少主的对手,于是笑嘻嘻地后退,“好吧,我不多管闲事,你们继续。”

龙王派来的“保镖”就这么走了,罗宁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喂,不能走…带我一块走。”

韩芬站在门口,“女人都这样,开始的时候抗拒,事后又要缠着不放了,放心吧,你会开心的,他会老老实实听你摆布,你有这个本事。”

不等罗宁茶再开口,韩芬已经消失,快得像一阵风,好像从来没进过帐篷。

罗宁茶觉得自己又落入魔爪,头脑却比刚才清醒许多,“我是小阏氏的贵客,你是日逐王领养的一条狗,只要我一句话,能让你活,也能让你死。”

上官怒的欲火已经熄灭,妻子的威胁又让他重起念头,这已经跟情欲无关,纯粹是一种报复与征服,好像他的全部尊严都会在此之后回来自己身上来。

这回他不再扔掉狭刀,用它指着罗宁茶,“现在,决定生死的是我,脱掉衣服。”

罗宁茶犹豫了,她厌恶强迫,但是更怕死,挣扎与威胁都不起作用,心中一个声音开始劝慰她:这是你的丈夫,又不是第一次做,何必吃眼前亏呢?

但她顶多做到不再反抗,可绝不愿意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浪费自己的诱惑技巧。

上官怒感受到了妻子的屈服,欲火奇迹般地再度燃起,这火越燃越旺,热得他手心里汗津津的,仿佛他一辈子没碰过女人似的。

上官怒向前迈出一步,突然像踩到了火盆,又或者是被昆虫蛰到,向后退出两步,扔掉手中的狭刀。

掌心红得吓人,好像托着一滩鲜血。

晓月堂,上官怒心中一颤,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从小就听说晓月堂邪术,自己当年还带兵剿灭过那群疯女人,怎么如此大意,竟然会接触韩芬碰过的东西?

其实他剿灭的只是晓月堂分支大荒门,韩芬是他碰到的第一个晓月堂高手。

“嗬…”上官怒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从喉间挤出声音,然后像醉鬼一样摇摇晃晃。

罗宁茶不明所以,“你、你想干嘛?”

上官怒说不出话,与灼热感纠缠在一起的麻痹从左臂正向全身漫延,很快,他的右臂也不听使唤了,铁钩颤动,裤子又掉在地上。

罗宁茶尖叫一声,扭过脸闭上眼睛,她认命了,报仇不急于一时,欢奴等了那么年,自己也可以等,只要还在龙庭,她就有本事说服许多权贵为自己杀人。

可命没有认她,罗宁茶闭眼等了一会,除了上官怒粗重的喘气声,什么也没发生。

她睁开眼睛。

上官怒躺在地上,好像待宰的活鱼,来回扭动,胯间那活儿却挺得笔直,如同昂首戒备的毒蛇。

罗宁茶目瞪口呆,突然想起韩芬离走时的话,“他会老老实实听你摆布。”

韩芬实现了诺言。

“她真是个疯子。”罗宁茶自言自语,觉得韩芬是一个厉害的疯子。

罗宁茶自由了,她可以叫来丫环,先惩罚她们在关键时刻对自己的背叛,再让她们惩罚上官怒,也可以就这么走出去,要求卫兵立刻将自己送回百花营,她要向小阏氏哭述,找机会还要向日耀王的儿子托赛抱怨,这两个人都能为她报仇。

可这些手段都不能马上满足她的复仇欲望。

罗宁茶整好衣裳,跳下床,看了一眼上官怒血红的左手,明白他是怎么中的招,四处看了看,找到上官怒的一件外衣,用力撕下一幅,然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刀柄缠好,将它拎了起来。

她听很多人说过金鹏狭刀轻飘无力,可她握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地坠手。

上官怒的脸也红了,一多半是出于屈辱,他不仅倒在妻子面前,而且露出丑态,将他在中原与北庭受到的所有冷落加在一起,也不如现在难堪。

罗宁茶手中的刀在上官怒胸腹之间晃动,她看着丈夫的那团东西,轻蔑地笑了一声,“那个疯女人真是没见过世面,这也叫不错?一条僵硬的小蚯蚓而已,你放水的时间肯定比别人都长,管道太细嘛。”

上官怒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目光也益发凶恶,如果能站起身,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妻子。

罗宁茶体会到报复的快感,反而不急着动手了,在刺向仇人时,语言与刀剑一样有效,有时候还会更有效。

“杀死大头神的时候,你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上官怒,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我父亲保护你、提携你,本来还想有朝一日将铁山传给你,可你恩将仇报,竟然背后动刀。哈,老天有眼,让你什么也没得到,铁山分崩离析,你的中原主子连根骨头都没赏给你。”

罗宁茶怀念铁山营地里的少女时代,在大头神的护佑之下可以为所欲为,不过她对替父亲报仇没多少热情,一直对欢奴的执着感到不可理解。

重提旧事,她唯一的目的是羞辱上官怒,早在成亲之前她就对断掌夫婿感到厌恶,一年多的夫妻生活没有减轻厌恶,反而让它变为憎恨。

“你一直当我是土匪的女儿,可是瞧你,连土匪都不如,腆脸卖命,主人家还要挑三拣四。”

罗宁茶的刀晃到了上官怒胯下,不屑地撇撇嘴,随后露出得意的笑容,“王主那么大岁数,东西也比你好,上官家一代不如一代,看你们父子就知道了。”

上官怒的脸已经比手掌还要红。

罗宁茶弯下腰,小声说:“欢奴也比你强,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比你强一百倍,现在是龙王啦,你更加望尘莫及。”

上官怒哇的一声吐出血来,然后发现自己能动了。

第0593章 英雄

罗宁茶毫无防范,手中的刀就抵在上官怒要害之处,却没有动手,而是纳闷地看着他吐出鲜血、挥起铁钩。

狭刀离手,罗宁茶站立不稳,向后退去,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大事不妙,刚才那个晓月堂弟子说过名字,可她忘了,张嘴结舌,竟然还在努力思索。

上官怒从地上爬起,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东摇西晃地走向妻子,右手铁钩高高举起,他要杀掉这个女人,即使整个世界都与自己为敌,也要杀掉她。

在所有给他带来屈辱的人当中,中原官僚、北庭贵族、独步王,甚至包括龙王,无不是高高在上,以至于面目模糊,只有这个女人清晰可见,能让他肆无忌惮地进行报复。

罗宁茶呆住了,既没求饶,也没叫喊,她还在冥思苦想疯女人的名字,好像那是一句神奇的咒语,只要说出口,就能扭转迫在眉睫的危险。

上官怒停在五步之外,铁钩仍然高高举起。

罗宁茶突然想起来了,“韩芬。”抬高声音又叫了一遍,“韩芬!”

幽灵一样的女疯子没有出现,上官怒也没有动,可是眼中的凶光越来越浓,额上青筋暴露,好像也要变成疯子。

罗宁茶怀疑他又失去行动能力,但不敢过去检查,而是步步后退,她想明白了,杀人这种事,还是命令别人来做,她在一旁观看好了。

撞到身后的东西时,处于极端恐惧中的罗宁茶差点晕过去,身子一软,向下瘫倒。

顾慎为搂住她的腰,目光仍然盯在上官怒身上,这是通天关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罗宁茶抬头看到龙王,整颗心刹那间融化了,紧紧抱住他,就像小时候遇到不顺心的事向父亲求助,抽泣着说:“他、他要杀我。”

顾慎为不是大头神,推开罗宁茶,说:“回百花营。”

“不,我要看你替我报仇,他杀大头神…也杀了你父亲。”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马上走。”

顾慎为的语气有些严厉,罗宁茶非常不高兴,“你干嘛总是这么凶,从前在石堡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罗宁茶扭头看了一眼明显处于恐慌与戒备之中的上官怒,突然换上欢欣雀跃的笑容,用柔媚的声音加一句:“可我喜欢。”

说罢在龙王胸前暧昧地抚摸了一下,缓步出帐,只在门口回了一次头,观赏自己狠狠一击带来的伤害。

上官怒像一只被成群猎狗逼到悬崖上的野兽,充满无路可走时的恐惧与凶残,挥舞残缺不全的利爪,正要进行殊死反扑。

罗宁茶心中一抖,感到害怕,也感到满足。

“你跟她睡过了?”上官怒问道,右手铁钩仍然高高举起。

顾慎为甚至生出一丝他所不熟悉的怜悯来,仅仅一个多月没见,上官怒身上本就不多的杀手痕迹已经所剩无几,只余下单纯的仇恨与愤怒,这样的人,武功再高,也与待宰的羔羊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