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顾惜朝!
他假扮作南寨子弟,随大队自栈道中退了下来,匆忙里,高鸡血、赫连春水、玉冠珊都不曾查觉。顾惜朝本想夺回栈道,但因惧自己身入虎穴,一旦被人从后兜截,尤其像铁手这样的对手,自己决计斗不过,所以迟迟不敢出手。
后见栈道已被炸断,知此战难以一举残灭青天寨,便欲刺杀一名宿敌,然后再退入军中,谅匪军也奈何不了他。
他要杀的对象是息大娘。
因为他知道,只要息大娘能活着,有朝一日,必不会放过他的,无论是戚少商或息大娘,跟自己的仇恨,关系到千百人的性命,八辈子也化解不了。
没想到他这一刀,仍是要不了息大娘的命。
息大娘扶着玉冠珊,只见他本来年轻俊朗的生命力,正在迅速萎谢,原本充满血色的薄唇,也变得紫白:“他……他不是南寨的……他不是……”
息大娘忍悲道:“我知道,我知道。”
玉冠珊吃力地想要睁眼,无奈眼皮如千钩重,抬不起来,只说:“他伤了我……他是谁……他刺中了我……”
息大娘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谁。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玉冠珊这才安静了下来。
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永远的安静了下来。
青天寨的人终于全部撤走,除了战死者之外,他们扶伤助弱,杀出重围,在江水寒、风雪卷之际,强渡易水,沉舟登岸。
那使锁骨鞭的老人,领着一组不著戎装的大汉,苦守要道,却遇上了铁手。
铁手维护南寨主队,直冲下山,只见他双手连挥,遇着他的官兵,几乎全被他抛起、掷出、抓住、甩开,纷纷跌了开去,所向披靡。
不过,这些被铁手扔飞的兵士,最多只跌个狗吃屎,或受一点轻伤、折了臼骨,决没有重伤或身亡的。
铁手决不想杀人。
其实,官兵也不想拦挡铁手的去路。
他们也没这个胆量。
所以官兵很快的便让出一条路来。
铁手以破竹之势直抢下山,而使锁骨鞭的老者却迎上了铁手,凛然不退。
铁手见老者矍然而立,知有来历,忙凝神收势,拱手道:“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可否借让一条路,在下感激不尽。”
老者冷哼道:“咱们是敌非友,不必客气。”
铁手道:“我们素不相识,何敌之有?”
老者仍拿鼻子作声道:“我是受人之命,忠人干事,没得说的!”一语既毕,锁骨鞭连攻七式,人已逼进十六步,进一步,指掌时足间又下了十来度杀手。
铁手知道事宜速战速决,见老者来势凶猛,一面避让来势,一面观察敌招。
老者连攻五十七招,铁手都没有还手。
到了第五十八招,铁手遥空一掌。
跟着是第二掌。
然后是第三掌。
老者却没有反击的余地。
铁手的第一道掌风,使老者的一切攻势全化解于无形。
第二道掌劲,逼住了老者的身形。
第三道掌力,却只催动了老者的银发扬了一扬,却又自消解不见。
老者知道这第三掌是铁手暗中留了一手。
老者脸色突然胀红,忿忿地道:“好,好!我打不过你,可杀得了别人!”扭身就扑向殷乘风!
殷乘风正为主队冲锋开路,宋乱水、霍乱步、冯乱虎三人正缠斗着他。
铁手自然不愿那老者过去烦缠殷乘风,拔步便追,一面叫道:“前辈,前辈何必苦……”
话未说完,忽觉足下一陷,一大片砂泥跟着坍落,原来那是一个丈余大坑,下面插着数十柄尖刃向上,正是一个挖好的陷阱!
老者见铁手中伏,即停步叱道:“快射、罩网!”
二十名精悍汉子分开两队,一队搭箭往洞口就射,一队张网就要封住穴口!
铁手脚下一虚,人往下落,眼前一黑,但坑底却映漾一片刺亮,知有利刃伏于坑中,遇危不乱,俟将近地面时,双掌吐力,遥击地上,人借力往上一冲,直扑坑口!
刚好坑前十人,一齐放箭!
铁手的掌力击在坑底,劲力回冲,速度加快,双掌再遥击发力,那十名箭手的箭,全被狂飓掌劲迫得往天反射,箭手亦往后而跌!
铁手却夹着势不可当的锐劲,冲出坑外。
老者惊见铁手再现,趁他脚未立定,一鞭挥击,这一鞭乃集他毕生功力所聚,声势非同小可。
但他才发鞭,铁手人已不见。老者一鞭击空,势子往前一倾。
铁手已到了他的背后,肘部回撞!
老者怪叫一声,收势不住,正要扎手扎脚落入坑里。
他可没有铁手的掌功,无法藉掌力冲回坑口,坑里遍布淬毒利刃,这一下去,焉有命上得了来?
他双手挥舞,想维持平衡,连鞭都扔了,但仍止不住下坠之势。
他总算没有掉下去。
因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后领。
他回首一看。
抓住他的是铁手。
铁手已松了手。
而他身边的十名箭手、十名网手,全都穴道被封、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者长叹一声。
他已无话可说。
他总算已尽了力度,不过仍留不住铁手。
如果再要蛮缠下去,只有自讨没趣。
所以他也让出了一条路。
“连云三乱”可不想让路给殷乘风。
他们分三面飞袭殷乘风。
剑、刀、金瓜糙,将三条去路封死,且一齐兜截,殷乘风除死之外,只有退却。
——“连云三乱”甚至还认为,如果张乱法不死,殷乘风就连个退路都没有,只有死路。
如果张乱法未死,合“连云四乱”之力,是不是可以制得住殷乘风?这答案宋乱水、霍乱步、冯乱虎都不知道。
可是凭他们三人联手,是不是可以敌得住殷乘风?这答案他们几乎是马上了解。
因为他们分三个人合击,都觉眼前剑光一闪,三人同时后退,殷乘风已闯了过去。
宋乱水怒道:“他只向我发了一剑,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冯乱虎也忿然道:“他是向我发剑,我不得不退,你们又为啥不拦住他?!”
霍乱步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也有向我出剑啊,怎么你们都没看见!”
三人都只觉得殷乘风只向他个人发剑,顾着闪躲,已来不及拦路。
三人彼此不忿了一下子,都不甘地道:“我们再去截下他!”
殷乘风正如疯虎出押,连伤十数名官兵,正与两名统带、一名将官厮战中。
冯乱虎、宋乱水、霍乱步又悄悄地包抄上去。
然后三人一齐动手。
仍是剑、刀、金瓜槌。
——动手的结果如何?
霍乱步跳开。
宋乱水滚避。
冯乱虎跃退。
前面的两名统带,一死一伤,那军官也早就弃戟而逃了。
宋乱水怪叫道:“好险!好险!”
冯乱虎道:“我看见了,好快的剑!”
霍乱步也叫道:“他刺的好像只有一剑,但我们三人都几乎中剑!”
冯乱虎恨恨的道:“不行,不能教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