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非杀我们不可;”李玄衣直截了当他说,“因为你已向我们透露了这么多的重大机密。”
“如果我死了,这件事,我自然没有必要为傅大人守秘,这些年来,他虽一直栽培我,但我为他拼生拼死,流血流汗,也已经还足斤两了;”李鳄泪道,“如果我还能活着,那么死的是你们,我告不告诉,都一样。你们死了,这秘密,最多只能泄露给鬼知道。”
李玄衣道:“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鳄泪道:“看我能不能回答。”
李玄衣道:“你在这件事到底曾扮演了什么脚色,致令傅大人这么信重你。”
李鳄泪居然傲笑道:“当年,派去杀那刺青名师灭口的人就是我。”
李玄衣露出深思的表情:“当年,有一位刺青名师暗花大师,据说能在别人背上雕一只白虎,月明之夜会离开人身到深山去长啸;也雕过一只巨鹰在人背上,天上鸟儿看到了,全部飞下来绕着哀鸣……”
冷血也听过这样子的传说,接道:“据知这位暗花大师还为人雕过一个男子图像,使得长安的青楼名妓为之疯狂,迷恋得茶饭不思,因无法占有男子背上的图像,不惜联手杀了那男子,再将之剁碎……”
“这样的一位名师,原来是死在你手上。”李玄衣咳了一声,吐出了这句话。
李鳄泪笑道:“要我亲自出手的,都是名人;”他盯住李玄衣和冷血道,“你们两位也是很有名的人。”他完全不把关小趣放在眼里。
“究竟谁死谁生,谁也不知。”李玄衣咳着、皱着脸、大口喘息着,问,“在这里,还是出去?”
他问的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决一死战,但李鳄泪的回答十分奇特:
“现在。”
“在”字一出,冷血倏然感觉厉风刺背!
在他惊觉之时,已无及闪躲!
但他的身子仍是腾了一腾,这一腾虽不能把背后一刺避开去,但却挪了那么一挪,这分寸间造成了很大的差别:
原本那一刃,是刺向他的背心!
刃贯背心,冷血必死无疑。
冷血这一挪,刃锋变成刺入他的右胛肌去,那一刃,变成只把他重创,但并不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出手的人实在是要命!
他唯恐一刺不能杀死冷血,左手指凿疾撞冷血背部要穴!
冷血这时已出剑!
剑疾往后刺!
但指凿已击中他的“悬栖穴”上。
冷血哇地吐出一口血,剑已刺不出去,往侧仆跌:
不过冷血那一剑已把偷袭者逼退!
暗袭者当然不是别人,而是关小趣!
关小趣一刺得手,本来要封冷血死穴,使其致命,没料到冷血反应回剑如此之快,他胁下也挨了一刺,急中疾退,指上仅有两成功力击中冷血要穴上。
关小趣这一下暗袭,是集中杀力向冷血施狙击,而李鳄泪却趁此全力格杀李玄衣!
他暴喝一声,剑已自背项拔出!
拔剑之声,何等浩壮,翡翠色的长锷带着雪玉般长剑出鞘,屋顶瓦片轰隆震穿了一个洞!
李鳄泪的剑甚长,他左手指着,荡出护天剑影,罩杀下去!
李玄衣本来正对李鳄泪全神贯注,可是背后突来的狙击,让他分了神!
他想去救冷血,但李鳄泪的剑气已至!
如果不是冷血——
他恐怕已是一个死人了。
冷血虽身受重伤,但他往侧边倒仆之时,仍及时用剑格住了李鳄泪的长剑。
只是负重伤的他又怎架得住李鳄泪这一剑!
所以他的剑脱手震飞。
李鳄泪怒叱声中想刺出第二剑,可是李玄衣已拦在冷血的身前,一手扶着冷血。
他手中烤肉的铁叉已掷了出去。
铁叉刺穿关小趣疾退中的左肩,钉入墙壁里。
他手无寸铁。
可是他盯住李鳄泪颀长豪壮的身形和他手里高贵淬厉的长剑时的眼神,就像一个随时手一挥就有十万兵甲百万矢的大将军一般!
李鳄泪也不急在一时。
他的计划本是用话引李玄衣入神,再一举骤杀二人!
而今计划只是成功了一半、
他没料到冷血在这样的狙击下和身负这样重的伤还可以自保兼而救人。
不过,原本在傅大人的意旨里只要剔除冷血一人——如果这里只是冷血一人,冷血早都死了。
但是现在还有个李玄衣。
只是多一个李玄衣,他也不怕。
因为他自信。
因为他的剑法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这四个字,任何人都不能乱用和滥用,否则,不是给人讥笑,就是被目为疯子,甚至有杀身之祸。
李鳄泪自知甚详:他的单手剑法的确不能被称为天下莫敌。
可是他的双手剑法的确没有人比他使得更完美。
剑多用单手,双手使剑是一种很少见的武艺——但天下这么大,双手剑法也是高人辈出,却从来没有人敢独创一派,或自成一家。
因为有李鳄泪。
他官高、武功也高,他不创帮立派,谁敢先他而起?
而且谁都知道双手剑法是李鳄泪为第一。
李鳄泪当然知道李玄衣武功厉害,已到了炉火纯青,深藏不露,虚怀若谷,点石成金的境界了。
据悉李玄衣对任何巨寇大盗、武林高手,一样可将之生擒,单止这一份功夫,李鳄泪就自叹弗如。
——因为杀人容易,生擒难。
譬如他要人暗杀冷血,就远比把冷血这样一个人活抓来得容易十数倍:
他更知道李玄衣能够在身边任何一草一物,化腐朽为神奇,成为利害至极莫能匹御的武器,一个这样有名的高手,到现在还没有一种成名武技,但件件都是他的绝学,这样的人,武林中仍活着的决不会超过三个。
方振眉无疑是其中一个,李玄衣恰也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