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王道:“到神威镖局去。”
关小趣跳起来道:“神威镖局?这好了,天公开眼了!”
捕王诧道:“怎么?”
关小趣喜不自胜:“你们终于来替神威镖局洗雪冤情了!”
捕王和冷血交换了一个诧然的眼色,捕王道:“冤情?”
关小趣喜悦他说:“对呀!神威膘局被冤为监守自盗,全抓去坐牢了,这怎么不冤!”
冷血问:“你跟……神威镶局——?”
关小趣挺着胸膛道:“生为神威人,死为神威鬼!我是神威人,虽然只是局里一个小小的趟子手,但神威给予我的恩重如山,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捕王试探地道:“那你是……自神威镖局被查封后,才改而投入六扇门中了?”
关小趣大声地答:“是呀!要是神威镖局还在,我怎会离开?高局主。唐镖头、我爹爹他们都好冤……”说到这里,他突然警省:“你们不是……不是来雪冤的?”
冷血舐舐干唇,道:“我们是来……查明这件案子的。”
关小趣望向捕王。捕王的年纪,使得他感觉比较可信一些。捕王咳了两声,道:“这案子……还有待查明。令尊是——?”
关小趣恍悟地跳了起来:“查明什么?!明明是冤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都是来加害神威镖局的!”
冷血叱道:“决别这样说!我之所以承办这件案子,其主要原因,述是受诸葛先生委任,查明真相!诸葛先生是石凤旋石大人的生死之交,石大人跟你们‘神威镖局’的老局主高处石有着深厚的渊源,你身为神威人,不知道也该听说过!”
关小趣给这一喝,怔了怔,咕噜道:“这也是,不过……”
冷血道:“什么这也是不过!要洗雪冤情,也得有真凭实据!快带我们去弄清楚,才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关小趣眨着大眼,忽然跪了下来,冷血慌忙扶起,关小趣执意不起,只听他抽抽嗒嗒地说:“我投入公门,为的不是升官发财,只巴望有一天能藉此为神威镣局伸雪冤案……两位大爷,你们是天下捕快的偶像,望你们能明察秋毫,雪冤矫枉,小的真的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捕王长叹一声道:“要是真的冤枉,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他负手望向绵密不断的雨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害了他的性命,我也一定报仇……”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水光,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关小趣当然听不明白他说什么。
冷血也不明白。
他只是感觉到捕王的话里另有含意,至于究竟是什么含意,他已锁进了眉心,仍解不开这个疑结。
丁裳衣、唐肯、高风亮三人都化了妆。
他们三人都是惯于行走江湖的人物。丁裳衣因随“无师门”行动,所以常要化妆成各种各式的人物;至于高风亮和唐肯,有时也因别人托保“暗镖”,要扮作各式人等护镖,亦习以为常。
丁裳衣化妆成一名道姑。
高风亮扮成农夫,深笠垂得低低的。
唐肯最绝,丁裳衣的建议之下,变成了一个凸肚挺胸的农妇。
丁裳衣跟他化妆时就笑,化好妆后还忍不住吃吃地笑,唐肯一拧头气冲冲地道:“我不化这个妆了!”
丁裳衣笑着说:“已经化好了,怎么又改变主意?”
唐肯一副撤赖憋气的样子:“你笑人家的!”
丁裳衣听了,又忍不住笑得前趋后仆的:“你看你,不用化妆,说话已够像了……”
唐肯一听,更噘起了嘴巴,丁裳衣知道不能再笑下去,拼命抿住嘴巴道:“你扮得越像,咱们就越安全,你气什么了?”
高风亮看看天色,道:“决下雨了,别闹了,走罢,希望能在下雨前赶到镖局。”
唐肯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丁裳衣递给他一方帕子,忍笑道:“披在头上,然后在喉上打个小结,可以束住头发,不让人看出你有喉核……”下面的话,都变作咭咭的低笑声。
唐肯好像很气的样子,一接过巾帕,他就痴了。
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气。
他身上虽穿了些粗布衣服,但里面套着丁裳衣的内服,那件衣服是棉丝织成的,很是舒服,通常女孩子都是用来做外服里的衫衣的,唐肯套上去,只觉得有一股女体兰馥似的温香,很是受用。穿上之后,唐肯不由想起刚才丁裳衣还曾穿着它,心里就会一阵乐迷迷。
此刻再接过巾帕,围绕在两鬓,更有一种幽香,唐肯开心,走每一步都像生风开花似的。
然而风雨真的急了。
他们离开凉亭之后,不久就雨下了。
雨下滂沦的时候,李玄衣和冷血才到了凉亭。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先一步或迟一步,往左或者往右,多看一眼或少听一句,都会造成生命里重大的变迁。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
凄风苦雨,昔日繁荣兴旺现刻门庭冷落的“神威镖局”大门前。
高风亮一见镖局,两只眼睛都红了。
这儿不单是他的家,也是他的生命,他把一生努力都耗进去了,结果换回来的不是应得的荣誉,而是冤屈耻辱!
再见神威时,他的心在跃动,血液在奔腾,仿佛又回到当日他叱咤江湖,刀口扬威的豪情侠气的日子里!
唐肯也是。
神威镖局如今长了斑剥绿苔的门槛上,他曾扑崩过一只门牙;神威镖局如今寂寂的屋瓦上,他曾为了拾取一只风筝而踩碎瓦面掉落在中堂上!还有神威镖局门上的匾牌,有次跟小弹弓和晓心在玩捉迷藏,他躲在里面,因尿急而他们又在下面,不能下来,所以撤下了尿,刚好滴在老局主夫人的发髻上——那一次,他的屁股着实挨上老局主高风亮一顿打。
打了之后,高风亮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常来逗他,他臭脸不睬他,直至小弹弓和高晓心拿着种种式式的食物来探他时,才浑忘了挨打的事,到处调皮去。
想到这里,每幕都是当日生活的点点滴滴,却是而今刻骨铭心的珍贵相忆,他真恨不得就此冲进去,大声呼叫他儿时玩伴的名字。
一个人却位住了他们两人。
是丁裳衣拉住了他们。
丁裳衣摇头:“这儿太静了。”
神威镖局周遭,除了雨声,连一只垂头丧气的犬只都没有。
雨声却十分聒噪。
他们躲在隔一条街的墙凹处。
唐肯立刻道:“不只是镖局静。这几条街都像死城,连个人影也没有!”
丁裳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睇着他:“既然如此,你还要去!”
唐肯昂然道:“既然全镇都静,不独镖局,有什么好怕的!”
丁裳衣道:“难道你千辛万苦逃狱出来,是为了给再抓进去?”
唐肯忽然想起了狱中的非人生活,静了一静,问道:“你是说:有埋伏?”
丁裳衣道:“有可能。”
唐肯冷笑道:“难道官府会把三四条街的居民赶跑,就为了对付我们这三儿个人?”
丁裳衣仍是凝视着他:“有什么不能?”
唐肯觉得自己最想去的地方一直给一个人阻碍着,怒气忽然陡升:“这么大雨,还会有人监视?!”
丁裳衣反问:“要是你,在这个时候是加倍留意还是躲进屋里睡大觉?”
唐肯怒道:“睡他妈的大头鬼!我不怕,我要去,你怕,你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