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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连鲁大人也亲自为他们领路掀帘子,难道官位还小得了么!”

“这也是。”

“不管他们什么来路,看来都不顺眼。”

“你少嚼舌了,这三顶轿子可都是从李大人府抬出来的,这三个人,得罪一根头发都活不命长呢!”

“嘿,我就看他们不顺眼,装模作样的,尤其那年少的,邪里邪气——”

说这句话的衙役原本是这一带的地保,向来只有他威风的份儿,而今看到别人踩在他的地盘上,眼里可没瞧见他、不免要嘀咕几句,没料虽是低声说话,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那青年忽回过身来,向他一笑。

这衙役呆了呆,便没再说下去。

当天回家,这位衙役正在洗澡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自拔舌根而死。血,把木盆里的水染成胶红。

跨过不老溪,沿岸直上,已是申未时分,山边天易暗,马也疲了,人也累了。

溪旁却有一些茶棚,结搭着那些于草柴枝,丁裳衣忽然问:“要不要浸温泉?”

众人一愣。

唐肯问:“温泉——?”

丁裳衣笑嘻嘻的道:“有温泉,我一闻就知道。”她的笑靥变成了缅怀:“当年,我和关大哥,千山万水去遍,什么地方也跑过,有什么还不晓得的?”

冷血道:“好,”忽又道:“只是——”要是几个男子泡温泉倒无妨,现刻却有一个女子,似应有避忌。

丁裳衣笑了:“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比女孩子还作态!”说罢用手一指,只见那河床边有几个小潭,氤氲着雾气,壁上铺满了翠绿的青苔,映着潭水一照,更是深碧沁人。

丁裳衣:“那就是温泉,要浸,去浸,不浸,拉倒。”说着打开小包袱,取出一枝香点燃,然后插在一处石上,众人都觉纳闷,只听丁裳衣低声禀道:“大哥,我知道,你没忘记我,我也永远不忘记你。你在生的时候,到处拈花惹草,我也没为你守什么,你死了,我还活着,在没为你报得大仇前,我一定不会寻死的,你放心好了。”

说罢,拜了三拜,竟脱掉衣服,走向温泉。

丁裳衣脱去衣服的时候,二点也没有忸怩作态,就像卸下头巾,取下簪钗一般自然。

她用右手卸除左袄,这刚解衣的时候,腰带已经除掉了,衣衽松软地露出了一截肩膊,像涂上一层玉脂般的乳峰,温柔得像坐在火炉旁边望出窗外的雪峰,有一种寂寞的意思。

真正映着这恫体的却不是火光,而是水色,那幽异的绿意,映得她丰满的脸上有翠玉雕般的圣洁。

她在卸除左膊的衣衫,冷血只觉脑门轰地一声,不敢再看下去。

当她卸掉上身的衣衫,酥胸嫩乳陈现之时,高风亮也别过头去。

只有唐肯眼睁睁的看着。

他心里想:什么,她竟敢……又想:非礼勿视。我怎能看下去……可是又想到:丁姊也不怕人看,只要心无杂念,怕什么看?随后又想:自己整个身于热烘烘的,连裤子也绷紧起来,这不是有杂念是什么!想到这里,真恨不得打死自己,但又想,有邪念又怎样?这是正常的呀!这么美丽的胴体,又不是在偷偷窥视,明明想看,为啥这般虚伪,假装不看?!

一刹那间,他的念头千转百转,但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望着丁裳衣的洞体。

她那白如丰脂般洁白的肌肤,白里透着红润,只一瞥间,她已浸在温泉里,让暖水拥浸到她的胸前。

她用手束起了后发,闭着双眸,她提起来的手势使得她腋下的雪肌,比温泉的烟雾还柔,那一双乳房更像精致的瓷碗的弧度一般匀美,也似白卵一般吹弹得破。

丁裳衣忽睁开眼眸,笑道:“我是江湖儿女,从不顾虑这些,你们可以说我不知廉耻,也可骂我伤风败俗,但谁洗澡都是脱光的,也没什么值得羞赦的事!”

丁裳衣径自舀水冲洗,十分陶然的样子。

这些人里,冷血武功要算最高,但他的心里像有个小孩在胸臆间狂擂,可能是因为他那一股力,那一道劲,是任何人所永远不能比拟的,只是他那更深沉的侠气,比男性的威力与魅力更深刻。

他突然除掉衣服,像野兽回到原始森林里一般自然,有力而强劲地跃入另一潭中。

浸在温泉里,热气蒸腾,他似驾御在热流中,全身感到舒泰。

丁裳衣向冷血笑道:“你这叫强忍,不是定力,这样子禁欲法,对你不是件好事。”

冷血冷不防一个女子竟会劈面跟他提性欲的事情,呆了呆,许是因为地底热泉涌侵,脸都红了。

高风亮长吸一口气,哈哈一笑,向唐肯道:“这样子的袒裸相对,我既不是君子,定力也不够,恕我不想出丑。还是你去洗吧!”

唐肯鼓起大眼,道:“我……”

丁裳衣笑了。她以肘部斜倚在长有青苔的岩石上,身上冷瓷似的白,樱唇鲜艳的红,令人耽心她如柔脂的玉臂怎支持得住这丰满的身姿。

“怎么你们男儿家那么罗嗦……”

唐肯怪叫一声,连人带衣服跃入潭中。

高风亮不觉莞尔,“你这算什么,投水自杀?……”

丁裳衣笑加了一句:“飞蛾扑火。”

唐肯湿淋淋的再浮了上来,脸上的须虬更加黑亮,发上还滴着水,隔着水雾看丁裳衣,那动人的身姿似只投影在水里,也会变成风情;就算在水里看见,也要化成欲望。

冷血浸在水里,忽然像回到了孩提,用手打着水面,溅起水花,好高兴的样子,平日充满杀气的脸上竟洋溢着一片童真。

丁裳衣笑道:“你们男子,大多顾忌……不痛不快的,真是自欺欺人。”

高风亮在岸上笑道:“丁姑娘,其实我们男人不好做,女子没有的问题,我们都有了。

要想做就去做,痛痛快快,那只有罔视道德礼教,但道德礼教存在又是必须的,必需的,若要反其道而行,那又无异于禽兽了……”

丁裳衣笑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做法很矛盾。”

高风亮苦笑道:“丁姑娘,我要是你,长得这般诱人,就不敢在男人面前——”

丁裳衣笑道说:“有什么禁忌的?难道留来裹在衣服里,到老太婆死去时才给仵工看么?”

高风亮一时无辞以对。

丁裳衣又道:“其实在野地山谷里,浸在温泉中泡泡,是一大乐事,抛开一切俗文,这样赤裸裸的,不也是件自然的事吗……?”

高风亮苦笑道,“我就怕——”

蓦地寒鸦掠起。

岩层上空蹲了一个人。

这黑影的姿势,是随时跃扑击下。

高风亮语言陡止,冷血也觉得顶上一黯,岩上有人!

但是他已脱了衣服,浸在潭里!

敌人就在他的头上。

敌人发出一声急啸,灰发一闪,斜掠越过泽水,扑向高风亮。

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冷血自水中拔起,水光中,镜芒一闪,自下刺向来人腹腔!

那人大吃一惊,没料冷血竟带剑下水,匆忙间一击震碎腰畔第二口葫芦,刹那间,喷出大量烟雾,罩向冷血。冷血一个翻身,左手夹住唐肯右手扶着丁裳衣,掠出溪潭,落在口定目呆的高风亮身边,疾喝:“快闭气!”

俟烟雾散后,冷血、丁裳衣已穿上衣服,跟高风亮、唐肯已骑上了马,跃到岩上俯瞰下来。

冷血手中还持着剑。

剑锋处有几滴将凝未凝的血迹,冷血将剑一抖,血珠飘落,滴入潭中。

轻轻地“笃、笃”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