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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追命在店未塌之前已从另一窗户投去,心中大急,挣扎欲起。

不料忽见白芒,百忙中铁伞一张,弯刀劈不进去,无奈铁伞先前被追命踢穿两个大洞,弯刀尖仍伸了进来,毁了他右眼珠子,痛得他死去活来。

莫三给给见失手误伤张虚傲,心中也十分歉疚,但他天性凉薄,心想:谁叫你瑟缩在那儿,又技不如人?当下只问道:“追命在哪里?”

张虚傲在痛楚中指了指,嚷道:“快替我止血,替我止血。”

莫三给给冷笑道:“这是你自己的事!”身形一闪,急急追赶追命而去!心中暗忖:风雨漫天,追命负伤奇重,不信他逃得上天,要是背负跛腿的张虚傲一齐走,只有累事。

大雨滂沦,“铁伞秀才”张虚傲迳自在地上呻吟。追命负伤而逃,莫三给给全力追杀。

巨雨把世界交织成一张吵杂的白网。追命才停了一停,便看见他脚下的雨水是红色的。

他出道这么多年,每次只有他追别人的命,这次却是别人追他的命。

他知道自己不能长久在雨中奔跑了,这方圆五里之内,殊少屋宇,他又不能逗留在平常人家,因为怕殃及池鱼,同遭毒手。

附近只有一处武林世家,叫做“西门山庄”,老庄主西门重被人用内家重手法击毙后,西门公子独当一面,行事于正邪之间,一双金钩,倒也称绝江湖,追命决定赶“西门山庄”。

他逃到“西门山庄”的门前,雨势已经小了,但他感觉得出,敌人的追踪也很近了。

若以他平时的轻功,才不怕莫三给给追踪,可是他两处刀伤一处掌伤,使他的武功大打折扣。

他用力敲着铁门,心中庆幸雨水冲走了血渍。

西门公子纵再孤僻,冲着武林同道及诸葛先生的侠名,也不致以不维护他的,良久有人掌灯出来开门,一个家丁撑着伞,提灯边照边问:“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猛照见追命一身都是血,一时说不出话来。

追命自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吞服下去,挣扎道:“你们去告诉你家少庄主,说是京城诸葛先生的弟子叨扰了。”

一名家丁一听“诸葛先生”的来人,立即返身奔了进去通报,另一名扶搀着追命,边关切地道:“你伤得要紧吗?”

追命暗运真气,苦笑道:“不碍事,可有刀创药?拿一些来便好。”

不一会刚才那名家丁和一名锦衣公子奔了出来,只见那名锦衣公子并不打伞,可是雨水都自四周散开,点滴打不湿他的衣服,显然内力极高。

追命勉力道:“西门公子?”锦衣人扶着他道:“阁下是谁?”

追命惨笑道:“诸葛先生三弟子,追命。”

西门公子一震,疾道:“阿寿,你去拿刀伤药和干净的布。阿福,辟梅厢,迎客!”

追命打量这所谓“梅厢”的石室,只见三面都是石墙,一面是门,门敞开,西门公子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

追命望望自己包扎好了的伤口,唱道:“西门公于,多谢你仗义援手。”

西门公子笑道:“这是什么援手呢,若追命兄不嫌我不自量,倒请相告乃被何人所伤,在下的双钩定不放过。”

追命苦笑道:“与人格斗,不幸受伤,那也罢了,无谓牵累公子。”

西门公子忽然道:“我见兄台的伤,似被为刀等所创,恐怕还是苗疆的弯刀或云南缅刀;后心又有黑掌印,看来是山东‘大手印’,不知然否?”

追命淡淡一笑道:“公子好眼力。”心中暗自惊佩。

这时阿寿忽然走进来,向西门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西门公子脸色变了变,微微一笑,道:“今日真是稀奇,居然又有客来访。”

追命心念一动,道:“公子……”

西门公子摇手笑道:“不用说了,如来人是要找寻兄台踪迹,我自有方法推说不知。”

追命道:“一切偏劳西门兄了。”

西门公子笑道:“哪里。这我还承担得来。”说着退了出去。

追命闭目疗伤了一会儿,胸中疼痛略减,两处刀伤,也止了血,腰间那一割只伤了皮,而肩肿的一刀,却连移动都剧痛不已。

过一阵,西门公子又笑态可掬的走了进来:“来人凶神恶煞,但已给我打发走了。”

追命心中放下一块大石,道:“多谢西门兄袒护。”

西门公子笑道:“追命兄连中一掌两刀,尚能逃到敝庄,只不过个把时辰不到,气色便转得多,真不容易呀。”

追命淡淡一笑,也没说话。

这时阿福拿了件衣服,走在追命后面,道:“大爷,换过这件衣服好不?以免着凉。”

追命转过身去,笑道:“不必了,我这身衣服倒是穿惯了。”

阿福坚持道:“可是,它已经湿透了呀。”

追命正想穿上,忽见阿福的样子很诡怪,不禁多望几眼,猛见阿福双眸之中,自己身影的背后,西门公于正拿起金光闪闪的双钩,贴至自己的背后。

双钩一闪,倒挂而下!

追命百忙中一转,揪住阿福,往自己身后一甩,向前冲出几步,但创口一阵疼痛,不禁扶倚在墙上。

西门公子的双钩,眼看一出必杀,现下收势不及,正戳在阿福胸上。

阿福惨叫一声,仆倒下去。

追命因体弱而无法反击,喘息道:“你……你……”

西门公子一击不中,叹道:“果然机警!难怪关老爷子、武老大、张秀才联手还对付不了你一个!”

追命已恢复了镇定,冷笑道:“你也是十三元凶的其中一个?”

西门公子笑道:“我负责南面联络,除薛魔头外,关老爷子、苗疆老莫、张秀才、武氏兄弟,都是由我联系的。”

追命道:“好……好……”

西门公子道:“不如我介绍一个更好的老朋友给你。”他的话刚完,只见一个幽灵般的人,戴着竹笠走了进来,追命的心登时冷了大半截。

这人蓑衣竹笠,腰插弯刀,正是莫三给给。

西门公子道:“刚才的稀客,到处找你,我说不必了,他正在我石室之中,于是他要来看看你。”

追命倚墙,长叹一声,道:“看来我是投错了地方!”

西门公子大笑道:“南,西门庄,北,欧阳谷,岂容人出入自如!”

忽然阿寿匆匆进来,在西门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西门公子脸色一变,向莫三给给,道:“张秀才也回来了,你说他死了?”

莫三给给冷笑一声,道:“他自己走回来?”

阿寿恭声道:“有两个青年人送他回来。”

莫三给给冷笑道:“哼。”

西门公子寒声道:“张秀才回来最好,传他进来这儿,手刃伤他的人。另外那两个多事者,你把他们杀了。”

阿寿应声道:“是。”跟着走了出去。

西门公子转向追命道:“看来你的老朋友又多来一个了。”

追命苦笑道:“一个老朋友已经够多了,人生难得一二个知己,没想到今晚竟到了三个。”

西门公子笑道:“据说武林四大名捕机智绝伦,而今看来,就算你是诸葛先生,要走也不容易了。”

追命笑道:“这叫误投黑店,怨不得人。”

西门公子大笑道:“过了今晚,武林四大名捕可只剩三大。

莫三给给冷哼道:“三大?也不长久了。”

这时西门公子背后又出现一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乍见追命,怒极反笑道:“好哇!任你翻天覆地,始终也逃不出去!”

这人正是“铁伞秀才”张虚傲,而今一身湿透,眇目跛腿,十分狼狈,一见莫三给给,便怒声道:“你这人!我受了伤你连理也不理,要不是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扶我来,你真要我痛死在那里了!”

莫三给给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张虚傲对莫三给给也似有点畏惧,不敢太过。

西门公子圆场道:“算了,要不是老莫赶你的仇家到此,你岂不是连仇也报不成了?”

张虚傲仍然怒道:“可是他刀伤了我的右目!”

西门公子忽尔低声向张虚傲道:“你别忘了,你纵未身负重伤,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不如先了断了这捕快,以后再到头儿那处告状吧!”

张虚傲想想也是,只好强忍怒忿。西门公子又道:“扶你来的两人,我已叫阿寿把他们宰了。”

张虚傲毫不动容,道:“宰了也好。免得他问长问短,听了心烦!”

西门公子笑着向追命道:“现在该宰的是你了。”

追命游目四顾,室门被封,无处可遁,当下长叹一声,只好准备战死此地。

西门公子冷冷地道:“那你就给武氏兄弟和关老爷子偿命吧。”

张虚傲道:“他倒没有杀他们。原来武老二并非死于这厮之手,是武老大暗杀的。后来我们知道此事,我与关老爷子擒下了武老大,却给武老大使诈毒死了关老爷于,关老爷子濒死一击,也杀了武老大。我一下不小心,为这厮所乘,正要迫供,老莫就来了……他倒没杀过我们的人。”

西门公子道:“我原本也料定派你、武老大和关老爷于就足以应付这个捕快,但不见你们回来,不大放心,所以请老莫去看看,说来老莫也算是你救命恩人。我也奇怪,谅这人也不会是你们三人联手之敌----原来是你们自己互相残杀!”

张虚傲道:“他们虽不是死于这厮手上,但我的腿却是这厮所撞折的,这仇是报定啦。”

莫三给给解下弯刀,向追命冷笑道:“看你还能躲开我几刀!”

话一说完,一刀飞出!

忽然一声冷哼,长空一条人影,刀正嵌入那人身上!

“砰!”那人倒了下来,胸插弯刀,己然气绝,竟是阿寿。

那柄刀一嵌入阿寿体内后,本该飞回莫三给给手中,不料一人长空落下,一手已按住刀柄,刀之回力被化去,仍留在阿寿体内。

这及时按刀的人必是一暗器行家,否则断无可能如此善于把握时机,适时适地破去这“回魂追月刀”。

只见那按刀的人,年轻逸秀,目光精锐,腹下竟空空荡荡,是一名废腿的人!

莫三给给一招失刀,大为失惊。

迫命一见来人,欣喜若狂,叫道:“大师兄!”

那年轻人关切地叫道:“三师弟!我们来迟了,让你受伤!”

这人,正是“武林四大名捕”之首,无情。

莫三给给大怒道:“原来是一个残废的!”

追命冷笑道:“你遇到的是真正的暗器大师!”

西门公子怪笑道:“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