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概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我知道了,”习玫红笑嘻嘻的道,“你说的不急,但心里是想跟我们一起守在这里,到天亮再说——、万一又有恶鬼,猛虎突击,搞出人命,你可不想一辈子都于心不安。”
这娃儿好聪敏。
──难怪四师弟喜欢上她……
一个女子又聪明又漂亮,又柔弱又坚强,冷师弟端的是好福气。
“我却不明白,”聂青也十分精明、细心,“你们即然都有志于伏袭吴铁翼,为何都聚拢在这里,没有派人在山下。关口,隘道放哨,一有人来,马上走报呢?”
“我们本来也有轮流放哨的,”张切切道:“总共日夜两班。”
“可是,自从闹鬼之后,”李青青咬着唇说,“梦姊就叫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以免力量分散,予人逐个击杀。”
“这是对的。”聂青青着脸道,“不过,山腰还得要人放哨,至少,一有风声,马上可以准备,省得都在这里,任人宰割,敌人来了都不知道。”
“但……”
绮梦心里很同意,但欲言又止。
——对是对的,却是叫谁人去放哨?栈里女的,都吓破了胆;老铁动作不灵便,不适合作探哨的。
“我可以去。”
聂青自告奋勇,“我是始作涌者,当然应该我去。”
——无情有残疾在身,当然不便,难道教三剑一刀小憧儿去不成!
“我去。”
老鱼沉声道。
“今晚让我去。”
小余站了出来。
三人都争着要去。
“看来,今晚谁也别去了。”无情忽然说,“谁也不必去了。”
“为什么?”
“因为,”无情以一种处子般的沉静。安详。甚至带点冷漠的语音,但眼神却在闪动。
闪亮着一种不安的美,仿似两道出鞘的剑光,“该来的,恐怕已经来了。”
绮梦和她的支持者,本来一心要伏击打老虎的,结果却遇上了鬼,折损了人手,弄得人心惶惶,士无斗志。”
——不管是老虎还是鬼,“绮梦客栈”的成员都恨之人骨,非打杀报仇雪恨不可。
无情跟他的仆从,同道,远道而来,一意要捉拿吴铁翼和他的党羽,也存心是要抓大老虎的,却听闻了一场又一场的鬼故事,看来,老虎和鬼,全不是好东西,得一道儿擒杀不成!
月色如水银洒地。
门外寂寂。
无人。
远处猿啼凄厉。
大家都看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事。
──敌人来了么?
敌人在哪里?
大家都望向无情。
无情的神色很苍白。
——像绮梦的玉颈一样白。
罗白乃忽然想起那裸女白皙的腿。
──不知怎的,他会忽然联想在一起,然后他豁然而想通了一件原本他心里并不明白的事:
为何他总是有点骇怕无情。
无情的神情,并没有特别紧张,只是他全身显然放松,但十只极为秀气好看的手指,却轻轻地,忽地。倏地。突然地在弹动一二下,旋又静止,像在弹琴按弦一般。
只听他说:“楼上还有没有住着客人?”
第四章 惨叫的等待
一、冲冲凉洗洗澡
绮梦摇摇头。
大家(张切切。言宁宁。李青青。何文田连同杜小月),都一齐摇了摇头。
无情悠然抬头。
往上望。
大家都屏息细聆。
没有什么特别的声响。
除了水声。
水声!?
大家都聚在楼下,楼上又没有人客,何来的水声!?
除了水声之外,隐隐约约的,断断续续的,好像还吊着一气游丝的飘忽歌声,又像是轻呻低吟,其实,也许,一早已经响起了,已持续多时了,只不过,大家都在说话,谁也没去留意,且夹杂在山外猿啼狼曝月中,很难清楚辨析。
然而这异吟轻呻,还有水声,就来自楼上──他们的头上,静夜听来,分外引人绮思。
他们随着无情视线望去,更吃了一惊。
水!
有水滴自头顶木缝隙中淌下来,浸湿了地板,形成了一个小水滩子,还凝聚成一圈小水渍,正开始往楼下滴,滴。滴的滴落下来!
水在流。
──那是流动的水。
谁使水动?
楼上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白了脸,就是脸色一片青。
奇怪的是,当他们静下来,仰脖于观察水渍,细聆呻吟之际,吟声渐息,而水滴也渐止。
无情以一种清。平、冷。静的语调,不徐不疾的道:“我和小余马上去走一趟,请孙老板领路。聂兄。老鱼到门外庭院去,以防来客破窗而逃。铁老哥和四小留在店里,保护大家。大家请勿张惶,不要乱动,小心莫让烛给灭了。”
一说完,他本来沉静已极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朵云。
云飞。
直掠。
自楼梯直扑上去。
他身后的是小余。
绮梦一咬牙,抄起娇小的红缨枪就赶了上去。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个名震江湖、威慑六扇门,刑部第一把好手但却残疾在身神色冷峻的佳公于,何等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虽然要上去察看,但阵容决不能乱。
一乱,就易为敌所趁。
是的,无情要亲身上去,但他行动不便,内身微弱,轻功只能提气强撑片刻,所以,身边还得有人扶持,照顾。
所以他选了眉精眼正的小余。
——更重要的是余大目不怕鬼。
三剑一刀憧却怕。
他也选了绮梦“开路”,毕竟,她是老板,绮梦是她的客栈,不但熟悉路和房间位置,连人也熟,可免致生波折。误解。
他们一走,楼下可不能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