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像她那么爱玩的女子,没有理由不邀游这美丽如昼的山的。

  可惜她走不动。

  她多走几步,都会倦得像四肢百骸散脱一般。

  但她每天都想:我总算此昨天好上一些了吧?

  就算她走得动,这里遍布机关奇阵,她若无人指点引路,也绝转不出去。

  现刻,有两个小女孩撬扶她,走路,对她而言,非要人撬扶看她才能任。

  暮色四合,燕子穿梁越脊,回到旧巢,唐方想到自己已多时末施展过一向得意的"燕子飞云纵"。

  这儿比意想中更大。

  走过山、走过水、越桥穿亭、转阁回廊,这儿平静宜人的景致略带凄凉。

  唐方毕竟是唐家堡出身的人。

  她依稀能看出这儿是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暗潮汹涌,在这生美轮美奂、如诗画的亭台楼阁中,不但防卫森严,简直是危机四伏。

  奇怪的是,就算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唐方也感觉到这种危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儿发生了还是发生过抑或是将要发生什么事?

  )廿四叔、川二叔,还有雷伯伯、温公子他们都对自己那么好,还有过救命之恩,唉,都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病……

  忽然止步。

  她们已到了一处房门前。

  唐小鹤和唐小鸭马上止步。

  看她们恭谨的神态,不但是不敢越入雷池一步,彷佛这一步跨出去,就是天涯末路、还见血封喉。

  从此看去,房间很黯。

  很黯的房间。

  "进来。"

  房里的人用带点命令的语气。

  语音极冷。

  唐方走了进去。

  只她一人。

  她虽然倦,而且累,但她不怕。

  她虽年轻,所闯的江湖也有风有浪,但仍未经大风大浪,她从未怕过谁:越是强敌,她越不怕。

  她只因而感到振奋。

  她虽只闯过小小的江湖,但她有大大的胆子。

  其实江湖无分大小,敢闯就是江湖。

  房间没有灯,但有光。

  扁是从外面的烛光映进来的,所以淡得有点浮泛。

  她看到一个绝美的人。

  男子。

  一个令人感到"残艳"的男子。

  他的眉宇略带挹色,眼神看似深远,但又流露出一种空洞的寂寞或者那不像是眼睛,而是像沉在海底一千九百八十九里下的珠宝,而且已经沉了一千九百八十九年了。

  唐方说:"这里很黯。"

  那人说:"你不是要拜见我吗?"

  唐方说:"我根本看不清楚你的样子。"

  那人说:"亮灯你也不会看得清楚我。"

  唐方说:"我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

  那人说:"你要见我就是要说这句话?"

  唐方说:"本来还有的,但你摆架子,装神秘的,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说了。"

  那人道:"你住在我这里,力气全消,你还敢这么凶悍?"

  唐方英了:"难道你要我耐心守候,等到有一天我连站起来的力量都失去了的时候,才跟你斗嘴不成?我现在不凶,什么时候才凶?"

  那人忽然问:"你有酒涡是不是?"

  唐方倒是诧然:"你自己不会看?"

  那人忽把话题一扯:"你是说:如果你又回复了功力,你就会温柔些是不是?"

  唐方又笑了:"给你看的温柔不是温柔。自己的美、自己的温柔才是真的温柔。既然又美又温柔,更应该凶些了,不然要给人觑准了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