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二·成人之礼

周一下午,学生会的院落里乱糟糟的,人声鼎沸。
每过学生都穿着汉服盛装出席,男生也像煞有其事地戴了假发梳了冠,女生也曲裾深衣婀娜多姿,显然把这样的活动当成了cosplay。突然间来到了这样的环境里,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只是这些“古人”手里还拿着苹果手机和相机,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自拍发微博什么的,一下子让人出了戏。
孟宇衡摸了摸头上的假发,不习惯地动了动脖子。头挺重的,原来女人留长发是这种感觉,真是有碍于他思考,他觉得他现在脑细胞运转速度都要比平时慢上百分之三十。
若不是刚才进门的时候被学姐拉去一顿折腾,他也不可能顶着这头假发,不过看着周围所以男同学都和他一样受着折磨,也就无奈接受了。一想到一会儿加冠的张槐序肯定也会受各种折磨,心里也就平衡了,因为戴眼镜不符合汉服造型,孟宇衡又被学姐磨着换了隐形眼镜。没怎么戴过隐形眼镜的他有些不舒服,双眼总是不适应地眨来眨去。
孟宇衡的人气在同学之间那是仅次于张槐序的,他此时穿着一身玉树临风的素青汉服,头戴同色幞头,又因为没有戴眼镜,露出了他那张儒雅俊秀的面容,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但又因为孟宇衡虽然不似张槐序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平日里一身学霸气质,全身散发着不与你们这些凡人打交道的气势,所以和他说过话的人少之又少。这时他身边虽然没有常伴他左右的叶浅浅,也没人敢上前贸然打招呼。
孟宇衡本就对人际交往非常迟钝,也没觉得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当然,就算他发现也不会觉得如何,反而会享受这种孤独。
闹哄哄的场面没过多久。就变得安静了一些,因为二年级的学姐学长们也都鱼贯走了出来,开始指派新生帮忙布置会场。他们所在的这个院落,就有一个很宽阔的大厅,还有台阶,最适合做成人礼的场所。
下面观礼的位置摆上了整整齐齐的坐垫,还有三张席子。一张置于大厅的东侧,用来放置要穿的三套汉服,另外两张并列置于大厅的中央偏西,放上坐垫,是用来跪坐的。防止汉服席子的北侧还上上了一个洗手用的盥洗盆,旁边还有毛巾和肥皂,是每次加冠和及笄后正宾洗手用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案几一个,上面放着酒杯 饭食 竹筷香炉等等礼器用具
因为今次是冠礼和及笄礼两场一起,所以除了冠礼者的坐姿,需要准备的东西都是双份,按照男左女右的惯例一一摆放好。
叶浅浅是个孤儿,没有双亲到场,张槐序只有母亲,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到场。
这种情况在明德大学也很正常,这样的话,仪式的主人就是由明德大学的校长冯啸威来担任。可巧冯校长好像也有事外出,今天来当主人的是严教授。这种仪式里的主人,也就属于摆设,接受加冠者和及笄者的躬礼而已。
正宾是有德才的长辈,是负责加冠和及笄的重要人选,但在他们这个仪式上也就没有太多讲究,一般是由学生会的学长和学姐来,今次就由学生会的会长林萧和副会长池蓉担任。有司是为笄者托盘的人,叶浅浅这边选的是同寝室的纪菲,张槐序选的也是同寝室的孟宇衡,显然也就是就近原则。而协助梳发更衣的赞者,叶浅浅这边选的是她姐姐叶深深,张槐序选的是冯广天。叶深深去年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及笄礼,而冯广天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围观过多少场了,自是不在话下。
张槐序换上行礼之前的绛色彩衣汉服,脚下踩着采履,头上也因为要加冠,而戴了假发。看着镜子里着古装的自己,有些认不出来的陌生。恍惚间,好像竟然看到了镜子里有另外一个自己,也是穿着古装,而身边站着的人是……
“我靠,你不是吧?被自己帅呆了?”冯广天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但还是强撑着过来帮忙。只是他挑染了头发还搞了身古装造型,看起来真是不伦不类。
张槐序扫了一眼冯广天掩饰不住的黑眼圈,觉得这货全程撑下来够呛,为了防止他中途晕倒丢人,张槐序未雨绸缪地指着脱在一旁的衣服道:“我裤兜里有一瓶丹药,你吃一颗,可解疲乏。”
冯广天整张脸都是“卧槽!你玩我”的暴漫表情,但还给面子地走过去扒拉了一下,果然从裤带里面掉出来一个巴掌大的莹白瓷瓶。他入手一摸,便“咦”了一声,“这瓷器不错,居然没有火气,是老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随身携带?兄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也许是因为这个瓷瓶让冯广天刮目相看,所以他把瓷瓶木塞拔了出来,倒出一颗闻起来香气宜人像个巧克力球一样的丹药,鬼使神差地竟往嘴里一丢,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哎呦,这味道还真不错,我能多吃两颗吗?”
“这是元气丹,吃得太多补得流鼻血了别怪我。”张槐序整了整衣衫,弹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也挥走了那些不应该存在的记忆。
冯广天此时已经不做声了,他刚吃下去就觉得神奇般地浑身疲惫全消,甚至连因好几顿都没心情吃饭而饿的瘪的肚子都饱了。他掂量着手中的瓷瓶,听声音里面至少还有个十几颗。想着晚上打算找他家那个老头子,这瓶丹药肯定可以帮助良多。
“兄弟,这瓶元丹卖不?我很需要。”
张槐序生活过得舒服,能进到明德大学,也不仅仅靠着优异的成绩。
他母亲搬出张家后过得很好,也都是靠他卖丹药和符篆赚的钱。所以对这样的询问,他也并不感到冒犯,反正很正常地用手指比了个数。
冯广天也极满意,掏出手机立刻网上转账。两人这一番耽搁,外面就有人来催了。
一出休息室,张槐序就与对面刚出来的人撞了个对脸,两人同时愣住了。
“扑哧!”这是冯广天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声音。
叶浅浅梳着双鬟髻,穿着紫色的短褂釆衣,整个人就像是古装戏里的丫鬟似的,冯广天一看到就跳到了她面前,手痒地想要去揪她头山的那两个环,真是超可爱。
实际上,及冠或者及笄的仪式,大家也不过就是走个场热闹一下而已,也没人会较真把所有发型服侍都还原到真正的原滋原味。以往女生及笄的时候,也都是披散着头发出来的,而男生也没真的像古代男童那样在头上用假发扎两个总角,那样还真没法见人了。但这倒是难不住叶深深,她手巧得很,没几分钟就把自家妹妹的头发梳成了真正的双鬟髻。
叶浅浅看冯广天地反应就知道自己八成被自家姐姐给整了,可是她这时候要退回去散掉发型重新弄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她姐也不可能让她糟蹋她的成果。
他看到了冯广天身后的张槐序,他虽然没有笑出声,但那双幽黑的眼瞳里也有遮挡不住的笑意。若是换了往日的他,肯定会耳根泛滥地赧然羞恼。可是昨天晚上那个前世回忆依旧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与张槐序一模一样的俊颜之上,那抹亲昵之间却无人能及的残酷疯狂,让她遍体生寒。发现叶浅浅在自己的注视下惨白了一张脸,张槐序皱了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她身体不舒服吗?可是刚刚和冯广天嬉笑的时候明明还很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