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姐儿跑过去拉了金氏的衣襟:“三嫂,你上次来不是说要看我的白白和绿绿吗?我给白白和绿绿扎了红头绳,可漂亮了,你要不要看?”

金氏就朝三夫人望去,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是渴望。

别说三夫人,就是太夫人见她这样儿心都软了,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然后吩咐身边的人,“你们都仔细些,可别让二小姐和三少奶奶磕着碰着了”又对歆姐儿金氏道:“别只顾着玩,早点过来用午膳。”待金氏就像对待歆姐儿和谨哥儿似的,十分的亲热。

三夫人看着大喜,忙道:“既然祖母说了,你快去快来!”

金氏“嗳”了一声,高兴地牵了歆姐儿的手往外去:“为什么要扎红头绳?白白和绿绿会不会疼?”

歆姐儿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谨哥儿给他的狗狗也扎了红头绳,还让玉梅他们给狗狗做了花衣裳。我也准备给白白和绿绿做花衣裳…”

一大一小,两个雀跃的身影渐行渐远。

太夫人呵呵地笑。

三夫人在一旁道:“多亏娘给俭哥儿说了门这样好的亲事──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虽然话少,可都是敦厚、实在的人。金氏一副小孩子模样,待人却赤诚。这也是我们家俭哥儿的福气!”

太夫人却没有接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啜了口茶,对站在一旁笑意温和的方氏道:“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田妈妈。”

方氏忙欠身应“是”。

三夫人见了笑容微敛,满脸的喜悦之情淡了不少。

之后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到荷花里来。

一会儿说三夫人走到哪里都带着三少奶奶,还借口大少奶奶有了身孕,让大少奶奶把对牌交给三少奶奶。一会儿说大少奶奶把对牌交给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虽然接了,第一次和干货店的伙计对帐就多算了二十几两银子给别人,三夫人气得睡了两天,然后把对牌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些毕竟都是些三夫人的家事,荷花里的人听听也罢,荷花里也有事发生。

太夫人的生辰前一天,五夫人被诊出又有了喜脉。老人家笑得嘴还没有合拢,沧州派人送信来,说贞姐儿有了身孕,产期在十月底,十一月头。接着是十二娘生了长女儿,兰亭生了次子,陈阁老家添孙子,窦阁老家嫁女儿,五娘生了长女,其中还夹了个端午节…隔三岔五的有宴请。等清闲下来的时候,已到了七月上旬。

这个夏天比往年都要炎热。五月初下了几场雨,就一直晴到现在。风吹过都是一阵热浪,树焉焉地搭拉着枝条,谨哥儿养的六只白色的哈巴狗一字排开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

五夫人进门来,看见吓了一大跳。

“怎么养了这么多?”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显了怀,一路走过来,虽然有抄手游廊,还是大汗淋漓,一张粉脸红得像晚霞,“四嫂也不管管谨哥儿让人看了心里怕得慌。”

听到动静的竺香忙撩了帘子把五夫人迎进屋。

迎面一阵凉气,让五夫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么热的天,有什么事让丫鬟们传个话就是了。”十一娘穿了件白色的淞江三梭布衫从内室走了出来,乌鸦鸦的头发很随意地用一点滴的银簪绾了个纂儿,袖子挽到了肘儿,露出手臂上戴着的翡翠手镯,碧绿清透,越发显得那手臂欺霜赛雪般的白皙。让人看了心里又沁凉了几分。

“在家里坐着也是热。”五夫人和十一娘进了内室──内室的角角落落都放了冰快,比厅堂凉爽了很多。

谨哥儿穿了湖色绣年年有余的肚兜,侧着身子躺在炕上,丫鬟阿金正坐在一旁打扇。他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放在腮边,睡得正熟。

五夫人不由放缓了脚步,和十一娘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竺香上了用井水浸过的西瓜。

两人边吃西瓜边说话。

“怀了孩子的人特别怕热。”十一娘笑道,“要不,你问问万妈妈,看屋里能不能再多放些冰块?”

“问过了。”冰爽的感觉让五夫人又拿了块西瓜,“她也不敢做主。”然后说起方氏来,“…听说方县令辞了官,方夫人带了儿子北上来看大少奶奶。下个月初就到!”

第五百六十九章

方县令辞官的事十一娘也听说了,但方夫人带着儿子北上来看方氏的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不免有些吃惊:“大少奶奶的产期在九月底、十月初,方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北上──天气这么热,要是中了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五夫人抿了嘴笑:“如今三井胡同可是三嫂当家。大少奶奶如今一心一意在家里养胎。五月间甘家娶媳妇,听说三夫人送了架玻璃屏风过去做贺礼,有人看着和大少奶奶陪嫁时的一模一样。我算着日子,这消息也该传到湖州去了。方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十一娘眉头微蹙:“三嫂再糊涂,也不可能糊涂到这个程度。这是谁在那里搅舌根呢?”

“不管是谁在那里传这话,我们大少奶奶嫁到燕京也有两年了,家里人惦记,来看看也是常理。”瞧方家在方氏克夫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五夫人觉得方夫人的到来肯定会在三井胡同掀起一阵风波,“我就是想着田妈妈,到我生产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原来是为这件事。

五夫人和方氏的预产期不过隔了两、三个月,孩子头三个月的护理最重要,如果一定要田妈妈回来也不是不行,可既然人送过去了,不过是点了个卯就要了回来,于情于理都有些凉薄。但这人是十一娘送过去的,五夫人要人,自然也得向十一娘要。

“你看我屋里的万三媳妇怎样?”十一娘委婉地道,“是万妈妈的儿媳妇,照顾孩子也十分在行。你看我们家谨哥儿就知道了”又道,“三井胡同那边的事五弟妹比我知道的多,五弟妹又是个聪明人。娘把田妈妈送过去的用意心里也明白,要不然,当然也就不会同意把田妈妈送过去了。娘既然想护着大少奶奶,总得待孩子满了周岁才好…”

这些五夫人也懂。那万妈妈、田妈妈都是年纪渐长的人,这抱孩子、换尿布之类的事都由着乳娘和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干,万妈妈不过是在一旁看着点,田妈妈回不回来都一样。她不过是想再要个人到身边服侍罢了──家里的媳妇怀孕,太夫人一向都是派两个人去身边服侍。如今十一娘当家,太夫人对谨哥儿又如珍似宝般,这些妇仆越发在他们母子面前做低伏小,卑躬屈膝了。如果她这次怀次子身边只有一个服侍的人,那些人肯定会胡乱猜测,生出一些是非来。

见目的达到了,五夫人笑道:“我哪里不知道四嫂的为难之处?只是诜哥儿还没有断奶,我这又怀上,一心挂两头,只盼着身边的妥当人越多越好。既然四嫂肯割爱,我就不客气了!”

五夫人同意就好啊!

“我们妯娌,一个屋檐下住着,说这些话就不好了!”十一娘和她客气着,就看见湘妃帘外有小丫鬟的人影晃过。她没在意,继续和五夫人说话。

那小丫鬟身影连晃了两次。

她这边有客人,不是要紧的事,小丫鬟不敢如此。

十一娘正想叫了那小丫鬟进来问问,五夫人起身告辞。十一娘留她就在屋里歇会:“太阳太大,等会再回去也不迟!”

五夫人笑道:“我是趁着诜哥儿午觉的时候出来的。等会他醒了要是不见了人,又要哭闹了!”

不知道是得了谁的遗传,歆姐儿小时侯也是这样,一不见了五夫人,就哭得个昏天暗地的。等过了四岁,这习惯竟然就莫明其妙地好了。如今诜哥儿也是这样…

十一娘送到了院子门口才折回来,问当值的秋雨:“可有什么事?”

“是谨哥儿身边的丫鬟茶晶。”秋雨笑道,“多半是顾妈妈让她来看六少爷什么时候醒!”

正说着,顾妈妈进来:“我知道五夫人在这里,没有让小丫鬟过来啊!”

秋雨的脸沉了下来,去叫了茶晶来问。

茶晶是谨哥儿身边的一个未入等的小丫鬟,她多在外面服侍,进了内室,不免战战兢兢:“是随风让我来瞧的…”

怎么又扯上了随风!

十一娘正要细问,有小丫鬟进来:“夫人,随风求见!”

随风只有十二岁,相貌平常,一双眼睛却十分灵活,沉默中透着几份机敏。

他给十一娘行了礼,道:“前些日子太夫人送了对黄鹂鸟给六少爷,六少爷十分喜欢,天天给它们喂食,每天早上还让小的提了鸟笼到后花园去溜鸟…”

这件事十一娘知道。

自从上次随风让孔雀开屏以后,他虽然依旧是徐令宜的小厮,却专司谨哥儿的这些的宠物。太夫人赏了对黄鹂给谨哥儿,他立刻向太夫人身边的专司花鸟的婆子请教怎样喂鸟,不仅很快把黄鹂的习惯摸清楚了,还每天提了鸟笼去溜鸟。

“前两天遇到了去暖房摘花的二小姐。”他垂了眼睑,“二小姐听那黄鹂叫得婉转,十分喜欢,要我把鸟送给她。二小姐身边的姐姐们看着是我提的鸟笼,劝了半天。二小姐十分不悦,板着脸出了花园。小的想到六少爷每天都要逗逗这对黄鹂,又想六少爷把太夫人赏的那对猫转赠给了二小姐,怕六少爷和二小姐为了这鸟有什么误会。想了又想,来求见夫人。姐姐们却说夫人正和五夫人说话…”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望着十一娘欲言又止。

十一娘却听明白了。

像上次一样,这次歆姐儿又看中了谨哥儿的宠物。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看中的猫谨哥儿不喜欢,这次她看中的黄鹂谨哥儿也很喜欢。随风见五夫人这个时候来拜访她,误会五夫人是为歆姐儿来讨这对黄鹂,怕谨哥儿到时候不给,两房因此而有了罅隙。

她不由仔细打量随风。

秋雨几个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随风的行为往好里说是担心黄鹂的事让歆姐儿谨哥儿闹得不愉快,往深里想,却是插手到了四房和五房之间的事里,越僭了!

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随风被这种安宁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脸上露出几份怯意来。

十一娘就轻声问他:“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有干什么?”

说话,能减轻人的压力。

随风表情微松,忙道:“回夫人,小的父亲原是农庄上的把式,小的三岁时就去世了。由娘带着我和妹妹过活。管事怜惜我家境贫寒,就介绍我到府里来当差。算起来,小的进府已经有四年了。”

“哦!”十一娘有点意外,“你还有个妹妹!”

随风恭声道:“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十一娘沉了片刻,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没有说这件事到底该怎样处置。

随风有点急。

要是二小姐来要,他该怎么办好?

有些话,他不敢当着夫人的面说。

二小姐走的时候说了,要是六少爷不给,她就让五夫人来讨!

可六少爷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要是把他的东西给了别人,那是要哭得惊天动地的。太夫人看了,定会想着法子哄六少爷不哭。就像上次,连侯爷都叫去教训了一顿。更何况他这个专司鸟兽的小厮。

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难怪人说富贵都是险中求。

外面人看着徐家的管事个个绫罗绸缎,却不知道说错一句话就能从云端落到泥泞里。

他神色微暗,默默行礼,退了下去。

那边五夫人却满满一杯茶扬起来就泼了歆姐儿的丫鬟碧波身上。

“让你服侍小姐,你们就是这样服侍的。”天气热,一点点小事就会让她烦躁起来,“那鸟是太夫人赏给六少爷的。长者赐,不敢辞。你们不好好劝着,竟然让二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来!”

碧波早已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咚咚”地磕着头。

白皙的额头很快红成了一片。

在一旁哭泣的歆姐儿看了就抽泣道:“是祖母的,又不是谨哥儿的…”

五夫人狠狠地把歆姐儿的乳娘盯了一眼。

“祖母给了谨哥儿,就是谨哥儿的了。比如说给了你一个赤金项圈,那就是你的了。怎么没见其他人拿了去!”然后强忍着怒气抱了歆姐儿,低声劝她,“你不是最喜欢祖母赏你的靶镜吗?要是谨哥儿看了也要,你会怎么样?”

歆姐儿听了忙道:“那是我的!”

“可不是!”五夫人趁机教育女儿,“那鸟是谨哥儿的,你怎么能拿谨哥儿的东西呢?”

歆姐儿低了头。可一想到那黄鹂的声音那样的好听,颜色那样的好看,比外祖父屋檐下挂着的那些黄鹂都要漂亮,心底的渴望就压也压不住地涌了上来。

“娘亲让谨哥儿送给我就是了!”她有些任性地道,“那不就成了我的!”

“胡闹!”五夫人喝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怎么能要谨哥儿的东西!”

见娘亲不仅不帮着她,还大声地训她,她的犟劲上来了:“我就要那对黄鹂,我就要…”

“不行!”五夫人态度很坚决,“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娘!”歆姐儿哭了起来,“我也要黄鹂,我也要黄鹂…”

“我说不行就不行!”五夫人耐心告罄。

她吩咐歆姐儿的乳娘:“把她抱下去!”

歆姐儿一听,立刻抱住了五夫人的大腿:“娘,我要黄鹂,我要黄鹂…”

丫鬟、妈妈们在一旁围着,劝的劝,哄的哄,却没有人敢去强抱歆姐儿。

歆姐儿看了,哭得更大声了。

五夫人气得脸色通红。

正乱着,徐令宽走了进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

歆姐儿闻言,立刻丢下母亲奔到了父亲的怀里:“爹爹,爹爹,我要黄鹂!”

“这是个什么事?”徐令宽见女儿满脸是泪,忙道,“不就是想要对黄鹂吗?还值得哭”然后道,“爹爹给你买一对就是了。”又补充道,“买最好的!”

第五百七十章

歆姐儿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大声地叫着“爹爹”。

徐令宽晒笑,掏了帕子给歆姐儿擦眼泪:“以后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就哭了?”

歆姐儿直点头。

五夫人却急起来:“五爷,您也不问问清楚──她是要娘送给谨哥儿的那对黄鹂呢!”

徐令宽微怔。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歆姐儿立刻搂了父亲的脖子:“爹爹,爹爹…”

徐令宽就低声劝女儿:“那可不行那黄鹂既然是祖母给谨哥儿的,就是长者所赐。长者赐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转送给其他人呢?要不,我给你弄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哈巴狗?再让荷香给你的狗狗也做花衣裳…”

谨哥儿十分喜欢那些狗。看着针线铺上的人给丫鬟们做春裳,也嚷着要给那些狗做衣裳。针线铺子的巴结谨哥儿,立刻做了几件大红大绿、颜色十分鲜艳的衣裳送给谨哥儿。歆姐儿看了也要给自己的猫做衣裳…结果他们家的猫猫、狗狗都穿衣裳,把来家里做客的黄夫人、周夫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特别是周夫人,回去说给福成公主听,福成公主特意差了公主府针线上的人来看,给太子妃留在娘家的两只猫也做了两件衣裳,还特意抱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和诸位太妃们看。那些太妃日子清寂,身边多养着猫狗,见到这样稀奇的事,自然竞相模仿。一时间,燕京最时兴的事就是抱着穿了衣裳的猫狗在街上走。

“不要!”歆姐儿嘟着嘴儿直摇头,“我不喜欢谨哥儿的狗狗。它们咬我的裙子,还追我。我就要黄鹂。会唱歌!”

徐令宽听她说的有趣,笑起来:“谨哥儿的狗狗还敢追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就是,就是。”歆姐儿忙道,“我不让我的白白、绿绿跟他的一二三四五六玩!”

“一二三四五六?”徐令宽不解地望着女儿。

“谨哥儿的狗狗啊!”歆姐儿一副“你好笨”的眼神望着徐令宽,“有的叫一一,有的叫二二…他根本就不会取名字!”

“是啊!”徐令宽很是赞同,“谨哥儿的确不怎么会取名字。不如我们家的白白、绿绿好听!”

歆姐儿抿了嘴笑,遗传自五夫人的梨涡在面颊若隐若现。

徐令宽不知道多喜欢,在女儿的面颊上就亲了一口。

五夫人看着心里着急。她怕徐令宽心疼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就答应了孩子的要求,助长了孩子的气焰,以后只怕会肆无忌惮地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时间一长,多半会养成跋扈、娇纵的性子。孩子小,大人多会宽容对待,只会觉得有趣,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孩子大了,要求也高了,只会觉得这孩子少了些修养,没有大家气度。父母再想管,已是积习,怎么可能改得过来?不知道有多少贵胄之家就是这样败落下来的!

何况歆姐儿是姑娘家,以后是要嫁入高门为媳的。

簪缨之家,哪个不是几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到时候祖母婆婆,婶婶妯娌,小姑侄女…哪一个女人不是一台戏?由着性子来,只怕没几天就把人得罪完了那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这个时候宠她,就是害她。

“五爷!”她忙道,“谨哥儿得了那黄鹂就如珍似宝般…我们歆姐儿本就不占道理,你可别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两家不愉快!”

谨哥儿得得艰难,徐令宽是知道的。别说是娘,就是他自己,想到四哥在外面为了家族的生存和荣耀孤军奋战的时候,他却躲在四哥的羽翼下,在母亲身边过着富足快活的日子…后来又沾四哥的光,不管是兵部的那些老油条般的官吏还是各都督府下的将领,见到他就先礼让三分,让他一路走来,从没有过什么波折,特别是诫哥儿的事…四哥的恩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对于能让四哥高兴起来的谨哥儿,无形中就有了几分爱惜,几分忍让。

听到妻子的话,徐令宽立刻劝女儿:“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要是喜欢鸟,我们养八哥好了八哥的声音也很好听。还有鹦鹉,它还会说话。岂不比谨哥儿的黄鹂好?”

歆姐儿哪里知道父亲的心思,只觉得父亲和母亲一样,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退让。

她立刻委屈的大哭起来:“我就要黄鹂,我就要黄鹂…”

“说了不行就不行!”五夫人知道徐令宽最喜欢这个长女,比对长子诜哥儿还要溺爱,喝道,“你是姐姐,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立刻叫了石妈妈进来,“把二小姐抱回自己屋里去。再这样胡闹,就关到柴房去,不让出来。”

每次歆姐儿做错了什么事,五夫人就会威胁歆姐儿,要把她关到柴房去。实际上歆姐儿长这么大,柴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从来没见过。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那里是个很恐怖的所在…她脸色发白,紧紧地箍了徐令宽的脖子:“我不去,我不去…爹爹,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又尖又利,身子瑟瑟发抖。

徐令宽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五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吓孩子她还小,你慢慢跟她说就是了!”然后又拍着女儿的背,“歆姐儿不怕,有爹爹在,不会让你母亲把你关到柴房里去的!”

爹爹常常不在家,家里的事都由娘亲说了算。

徐令宽的宽慰并没有让歆姐儿安心,歆姐儿反而把父亲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不去柴房,我就要黄鹂…”

这养儿不教是父之过,养女不教是娘的错。她教训女儿,徐令宽这个做爹的或是回避,或是在一旁看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以后教训诜哥儿的时候,她也能随便就插嘴不成?

想到这里,五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五爷!”她眉宇间有了几分恼怒之色,“您看看她这脾气…再顺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

歆姐儿知道,家里的人虽然都怕父亲,可要是母亲板了脸和父亲说话,父亲什么都听母亲的。

她立刻尖声厉叫起来…好像这样,父亲就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了,她的要求也就很快能实现了。

五夫人气得鬓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徐令宽看了看把他当救命仙草的女儿,又看了看神色不虞的妻子…让女儿伤心固然非他所愿,可让妻子不快,也不是他的初衷。想到这些,他立刻拍板:“好,爹爹给你弄黄鹂鸟去!”一面说,一面摸了摸女儿的柔顺的乌发。

歆姐儿抬头,又惊又喜:“爹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徐令宽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一松,笑道:“那你可不能再哭了!”

歆姐儿连连点头。

五夫人已忍不住眉头紧锁:“五爷…”

徐令宽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五夫人欲言又止。

歆姐儿心花怒放。

徐令宽把歆姐儿交给了立在一旁的石妈妈。

“快去洗脸,把头梳一梳,”他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这个样子,像个小丫鬟似的,哪有一点我们徐家二小姐的样子!”

歆姐儿羞涩地笑,乖乖地跟着石妈妈回了自己屋里。

徐令宽就揽了妻子的肩膀朝内室去。

“天气这么热,你又怀着身孕,可要保重身体才是。”他柔声道,“歆姐儿不懂事,你别和她斗着来。她不是要黄鹂吗?我们到时候给她买一对回来就是了。何必非要拘泥在这件事上不松口呢?”又劝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腿有点抽筋吗?今天好了没有?要不,我帮你揉揉?”

丈夫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五夫人心里再不高兴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个脸。

她舒展了眉头,低声道:“都是妾身不好…脾气太急了…”

徐令宽并不想责备妻子,闻言忙道:“是这天气容易让人烦燥。”然后饰粉太平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快到炕上坐了。你看看,额头上全是汗…”

五夫人顺从地坐到了炕上,心里却想着歆姐儿。

这样可不行!

就是公主,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是什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这脾气改一改才行!

没两天,徐令宽真的就买了两只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鹂来。

歆姐儿看了不知道有多欢喜。亲自给鸟喂食,早上带出去溜,晚上挂在自己屋里东次间的书房里。

五夫人见女儿这样高兴,把到了嘴边的规劝又咽了下去。

等过些日子,女儿玩厌了再说吧!

到时候她肯定比此刻兴头上能听得进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少爷从乐安回来了!”

五夫人点了点头,让荷香服侍她穿鞋,对身边的石妈妈道:“看样子,谕哥儿要参加今年的院试了。这要是过了,就是徐家第二个秀才了!”

石妈妈忙上前搀了她:“二少爷聪明伶俐,定能中秀才。”又道,“要是二少爷有了个好前程,我们诜哥儿以后也能大树底下好乘凉!”

“说这话还早了点!”五夫人不以为意,“靠他,我看不如靠诜哥儿的舅舅!”

定南侯世子也是个十分忠厚可靠的人!

石妈妈忙笑道:“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

五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去了太夫人那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婶婶!”徐嗣谕拱手给五夫人行礼。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

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

“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

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

“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大家热闹热闹!”

“那不如去垂纶水榭。”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

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

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

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

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操碎了心。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操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可如果是前者…

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

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柔谦这才好受了些。”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

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

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

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

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

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

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

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

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

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十一娘有些惊讶,沉思了片刻。

看样子,多半是歆姐儿看见谨哥儿有对黄鹂,也吵着要。徐令宽为了安抚女儿,就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送给歆姐儿。歆姐儿却以为是徐令宽从谨哥儿手里要去的…

她颇有些头痛起来。

大家住在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迟迟早早会穿帮的。

徐令宽也是,买什么不好,非要买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鹂。

十一娘吩咐红纹和阿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别到处乱嚷嚷!”

两人忙恭声应喏。

十一娘怕谨哥儿揪着不放。回到屋里,一面喂他绿豆水喝,一面道:“你看你的一二三四五六,长得都差不多。这黄鹂鸟,也一样,有很多都长得差不多…”

“娘不对!”谨哥儿立刻道,“一一和六六长得不一样…”怎样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要拉了十一娘去看。

十一娘只好道:“可在娘的眼里,一一、六六长得都一样啊!你肯定没有仔细看过二姐姐的黄鹂,说不定,它们也有一些地方和你的黄鹂不一样呢!”

谨哥儿并不十分理解母亲的话,可母亲在安慰他,这却让他十分的高兴,乖乖地喝着绿豆水。喝完绿豆水不,十一娘让谨哥儿拿两块甜瓜给她吃。

谨哥儿忙从炕几的青花瓷高脚碟里两块甜瓜给她。

十一娘表扬谨哥儿:“可真聪明!”

谨哥儿嘻嘻地笑。

哈巴狗的名字是十一娘取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谨哥儿认识数字。目前看来效果不错。谨哥儿六以内的数字都能很熟练的运用。

她告诉谨哥儿认“七”。

摘七朵小小的茉莉花,吃七颗雪津丹,讲七个故事,摆七个小茶盅…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

徐嗣诫下学回来。

十一娘忙让小丫鬟打了井水给他擦脸,上了冰镇的绿豆水。

有管事的妈妈进来回禀:“照您的吩咐,把划船用的划子、桨、遮阳幔子都搬下来备着了。”

徐嗣诫眼睛一亮,待管事妈妈一走,立刻问:“母亲,是谁要划船?”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羡慕。

十一娘觉得水边不安排,在这方面对几个孩子都管得比较严厉。徐嗣诫几个还是三月三的时候划了船的。她不由笑起来:“明天在垂纶水榭设家宴给你二哥洗尘。到时候我们划船去。”

“真的!”徐嗣诫高兴的跳起来,又问,“我们都去吗?”

十一娘笑着点头。

“那我去跟四哥说一声。”徐嗣诫立刻道,“这两天先生要四哥背《论语》,四哥每天很晚才睡。明天我们去划船,四哥肯定很高兴!”

“嗯!”十一娘笑望着她,“让你四哥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吃早饭!”

徐嗣诫兴高采烈地去了徐嗣谆那里。

谨哥儿钻到了母亲的怀里:“娘,我也去,我也去!”生怕漏了他似的。

天气热,谨哥儿有些日子没出去玩了。

十一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大家都去!”

谨哥儿高兴起来。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去拍十一娘的门:“娘,娘,我们去划船。”

“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徐令宜有些目瞪口呆,打开怀表一看,才卯初。

十一娘催着他快穿衣裳:“听说有玩的,自然醒得早。”然后把床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去开了门。

谨哥儿拉着母亲就往走:“去划船,去划船。”

“还没有吃早饭呢。”十一娘笑着抱了儿子,“哥哥们也还没有来。等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吃了早饭,再去划船。”

“那哥哥们快点来。”谨哥儿很着急,扭着身子要去找徐嗣诫。

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交给了跟过来却不敢靠近的顾妈妈:“让他去吵诫哥儿去!”

顾妈妈笑着把谨哥儿抱走了。

十一娘忙叫了秋雨进来给她梳头。

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少爷过来了!”

十一娘笑着望了正由丫鬟服侍穿衣的徐令宜一眼:“看见没有?听说有玩的,一个比一个有兴趣”然后吩咐小丫鬟,“请四少爷到西次间坐了。”戴了对赤金玉簪花耳坠就去了西次间。

徐嗣谆身姿如松地站在那里,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兴奋。

“肚子饿不饿?”十一娘笑着问他,“等你二哥来了我们就传膳。”

“不饿!”徐嗣谆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徐嗣诫牵了谨哥儿的手走了进来。

“四哥!”徐嗣诫看着徐嗣谆十分高兴,他大声地和徐嗣谆打着招呼。

徐嗣谆跑了过去:“五弟!”

好像很多年没见似的。

十一娘笑起来。

谨哥儿就丢了徐嗣诫的手跑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娘,哥哥都来了!”他拽着母亲的裙子。

“还有二哥!”十一娘笑着弯腰帮谨哥儿整了整衣襟。

谨哥儿歪着头,表情很困惑,显然已经不记得徐嗣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