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纵过去正待接住,张召重倏地跳起,劈面一拳,无尘举剑待削,忽想:“这一剑将他一只手削了下来,他再难和总舵主比武,这样的对手十分难找,未免扫了总舵主的兴致。”要知武艺高强之人,旗鼓相当的对手可遇而不可求。无尘爱武成癖,心想陈家洛也是一般,一剑已然削下,忽又凝招不发。张召重情急拚命,乘他稍一迟疑,左掌在右肘一托,右拳弯处,已向他左腰打到。无尘只有一臂,左边防御不周,加之拳法较弱,见敌拳打到,疾忙侧身闪避,拳力虽消,竟是没有避开,一拳给打在腰上,剧痛之下,退出数步。张召重头也不回,拔足飞奔。
无尘大怒,随后赶来,眼见他已奔到下峰山道,无尘剑法精绝,素来不用暗器,见他便要逃下山去,心想今日若给此人逃脱,红花会威名扫地,再也顾不得他的死活,平剑一挺,便要使出“五鬼投叉”绝招,长剑正要脱手,忽然出边滚出一个人来,迅疾如风,抱住张召重双足。两人搂作一团,跌倒在地。
无尘疾忙收剑,看清楚抱住张召重的是十弟章进。只见两人翻翻滚滚,举拳互殴。杨成协和蒋四根又奔了过来,三人合力把他牢牢按住。
骆冰取出绳索,将他双手当胸缚住,想起他在铁胆庄率众擒拿丈夫之恨,对准他鼻子便是呼的一拳。陈家洛明道:“四嫂,且慢!”骆冰第二拳才不再打。
陈家洛走近身来。张召重骂道:“你们倚仗人多,张老爷今日落在你们匪帮手里,要杀便杀,皱一皱眉头的不是好汉。”王维扬也走了过来,骂道:“我和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怕卑鄙手段被我宣扬出去,竟要把老头子活埋了,嘿嘿,火手判官,你也未免太毒了些。”石双英冷冷的道:“这就是他自己掘的坑,把他照样埋了便是。”群雄轰然叫好。
张召重虽然一副傲态,但想到活埋之惨,不禁冷汗满面。
陈家洛道:“服不服了?你认输服错,发誓不与红花会作对,那么大伙儿瞧在你陆师哥面上,饶你一条性命。”张召重兀自强项,大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你们使用诡计,怎能叫人心服?”陈家洛道:“好,你倒是条硬汉子,我一刀给你送终,免了活埋之苦。”拔出短剑,走近他面前,说道:“你当真不怕死?”张召重苦笑道:“给我一个爽快的!”闭目待死。陈家洛一挥手,短剑刺到他胸前,突然哈哈一笑,手腕一翻,割断了缚住他双手的绳索。
这一下不但张召重出于意料之外,群雄也均愕然。陈家洛道:“这次擒住你,我们确是使了计谋。你虽该死,但今日杀你,谅你做鬼也不心服。好吧,你走路便是,只要你痛改前非,日后尚有相见之地。要是仍然怙恶不悛,红花会又何惧你张召重一人。第二次落在我们手里,教你死而无怨。”
章进、骆冰、杨成协、常氏兄弟等等都叫了起来:“总舵主,放他不得!”陈家洛把手一摆,道:“他师兄陆老前辈于咱们有恩,咱们无可报答。红花会恩仇分明,今日放他师弟,也算是对他一番心意。”群雄听总舵主这么说,也就不言语了,各对张召重怒目而视。
张召重向陈家洛一拱手道:“陈当家的,咱们再见了。”说罢转身要走。徐天宏叫道:“姓张的,且慢走!”张召重停步回头。徐天宏道:“你就这样走了不成?”
张召重登时醒悟,向群雄作了个团团揖,说:“陈当家的大仁大义,我张召重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本来约定三个月之后比武,在下不是各位对手,要回去再练武艺。这场比武算我认栽了。”这番话软中带硬,点明你们胜我只不过仗着人多,将来决不就此罢休。群雄听出他话中之意,更是着恼。
周绮叫道:“红花会总舵主放你走,这是他大人大量。我倒要问你,你到铁胆庄来,若有本事拿人,也就罢了,干么诱骗我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弟弟?我不是红花会的人,也没受过你师兄甚么好处。今日要为兄弟报仇。”举起单刀,扑上来就要拚斗。
张召重心下为难,单是这个年轻姑娘当然不足为惧,但眼前放着这许多高手,这姑娘一败,旁人岂有坐视之理?争斗再起,不知如何了局,当下跳开一步,连避周绮两刀。
周绮第三刀使的是一招“达摩面壁”,当头直劈下来,刀势劲急。张召重无奈,右手“春风拂柳”,在她脸前虚势一扬,待她将头一偏,左手就来夺刀,心想夺下她刀后,好言交代几句,再将刀交还,她总不能再提刀砍杀。不料周绮并不缩刀,手臂反而前伸,单刀疾劈。张召重伸食中双指从下向上在她手肘“曲池穴”上一戳,周绮手臂剧震,一柄刀直飞上天。
徐天宏疾窜而上,挡在她身前,单拐“铁锁横江”在张召重面前一晃,反手将单刀递给了周绮。周仲英大刀挥动,阻住张召重退路,安健刚也挺刀上前,四人已成夹击之势。
眼见混战将作,忽听得山腰间有人扬声大叫:“住手,住手!”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南面山路上两人疾驰上峰,一人穿灰,一人穿黑,均是轻功极佳,奔跑迅速。众人都感惊诧。
转眼间两人奔上山来,众人认出穿黑的是绵里针陆菲青,欢呼上前相迎。穿灰袍的是个老道,背上负剑,面目慈祥,群雄都不认识。陆菲青正待引见,张召重忽然奔到老道跟前,作了一揖,叫道:“大师哥,多年不见,你好!”群雄一听,才知这是武当派掌门人马真、金笛秀才余鱼同的师父,纷纷上前见礼。
陆菲青道:“马师兄和我刚赶到孤山,遇见了马善均马大爷。他知我们不是外人,说起狮子峰比武之约。我们连忙赶来。”四下一望,见无人死伤,大为放心。
马真和王维扬以前曾见过面,虽无深交,但相互佩服对方武功,至于红花会群雄,早听余鱼同说过,神交已久,相见都很欢喜,互道仰慕,竟把张召重冷落在一旁。
张召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由得十分尴尬。马真早已闻知这师弟的劣迹,满腔怒火,本想见了面就举出本派门规,重加惩罚,却见他衣上鲜血斑斑、脸色焦黄,目青鼻肿,极为狼狈,不由得一阵心酸,道:“张师弟,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张召重悻悻的道:“我一个人,他们这许多人,自然就是这个样子。”
群雄一听,无不大怒。周绮第一忍耐不住,叫道:“还是你不错?马师伯、陆师伯,你们倒评评这个理看!”手执单刀,又要冲上去动手。周仲英一把托住,说道:“现在两位师伯到了。武当派素来门规谨严,我们听两位师伯吩咐就是!”这两句话分明是在挤迫马真。
马真望望陆菲青,望望张召重,忽然双膝一曲,跪在周仲英和陈家洛面前。群雄大骇,连称:“马老前辈,有话好说,快请起来!”忙把他扶起。
马真心中激荡,哽哽咽咽的道:“各位师兄贤弟,我这个不成才的张师弟,所作所为,实在是天所不容。我愧为武当掌门,不能及时清理门户,没脸见天下武林朋友。我……我……”咽喉塞住,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对陆菲青道:“陆师弟,你把我的意思向各位说吧!”陆菲青道:“我师兄知道了我们这位张大人的好德行之后,气得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不过……不过总是念在过世的师父份上,斗胆要向各位求一个情。”群雄眼望陈家洛和周仲英,候他两人发落。
陈家洛心想:“我不能自己慷慨,让周老英雄做恶人,且听他怎么说就怎么办。”当下一言不发,望着周仲英。
周仲英昂然说道:“论他烧庄害子之仇,周某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能善罢甘休。”顿了一顿,续道:“可是马师兄既然这么说,我交了你们两位朋友,前事一笔勾销!”周绮大不服气,叫道:“爹!”周仲英摸摸她头发,说道:“孩子,算了!”
陈家洛道:“冲着马陆两位前辈,我们红花会也是既往不咎。”
马真和陆菲青向着众人团团作揖,说道:“我们实是感激不尽。”
无尘冷然道:“马道兄,这次是算了,不过要是他再为非作夕,马道兄你怎么说?”马真毅然道:“贫道此后定当严加管束,要他痛改前非。若他再要作恶,除非他先把我杀了,否则我第一个容他不得!”
群雄听马真说得斩钉截铁,也就不言语了。马真道:“我带他回武当山去,让他闭门思过,陆师弟留在这里,帮同相救文四当家。贫道封剑已久,不能效劳,要请各位原谅。等文四当家脱险,陆师弟你给我捎个信来,也好教我释念。我那徒儿鱼同怎么不在这里?”
陈家洛道:“十四弟和我们在黄河边失散,后来听说他受了伤,有一个女子相救,至今未悉下落。一等救出四哥,我们马上就去探访,请道长放心。”马真道:“我这徒儿人是聪明的,只是少年狂放,不够稳重,要请陈当家的多多照应指教。”陈家洛道:“我们兄弟患难相助,有过相规,都是和亲骨肉一般。十四弟精明能干,大家是极为倚重的。”马真道:“今日之事,贫道实在感激无已。陈当家的、周老英雄、无尘道兄和各位贤弟,将来路过湖北,务必请到武当出来盘桓小住。”众人都答应了。马真对张召重道:“走吧!”
张召重见凝碧剑已被骆冰插在背后,虽然这是一件神兵利器,但想如去索还,只有自取其辱,牙齿一咬,掉头就走。
这两人一下山,群雄问起陆菲青别来情形。原来他在黄河渡口和群雄失散,寻找李沅芷不见,心想她是官家小姐,为人又伶俐机警,决不致有甚么凶险,眼前关键是在张召重身上,这人实是本派门户之羞,于是南下湖北,去请大师兄马真出山。赶到北京一问,得知张召重已到杭州,又匆匆南来。这么几个转折,因此落在红花会群雄之后。
众人边谈边行,走下山来。陈家洛对王维扬和韩文冲道:“两位请便,再见了。”王维扬道:“陈当家的再生之德,永不敢忘。”陈家洛呵呵大笑,说道:“有两件事要请王老英雄原谅。”
于是把假扮官差劫夺玉瓶,挑拨他与张召重比武之事,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王维扬向来豁达豪迈,这次死里逃生,把世情更加看得淡了,笑道:“刚才我见你和张召重说话,才知你是冒牌统领。哈哈,真是英雄出在少年,老头儿临老还学了一乖。咱们是不打不成相识。虽然我和姓张的比武是你们挑起,可是我性命总是你们救的。”陈家洛道:“等我们正事了结,大家痛痛快快的喝几杯!”
谈笑间到了湖边,坐船来到马家。陆菲青将王维扬身上所中金针用吸铁石吸出,敷上金创药。折腾了半日,日已偏西。
马善均来报:“功夫已干了一大半,再过三个时辰,就可完工。”陈家洛点头说:“好!马大哥辛苦了,现在请十三哥去监工吧。”蒋四根答应着去了。
陈家洛转身对王维扬和韩文冲道:“贵局的镖头伙计,我们都好好款待着,不敢怠慢。两位何不带他们到西湖玩玩?小弟过得一两天,再专诚和各位接风赔罪。”王韩两人连称:“不敢。”王维扬老于世故,见红花会人众来来去去,甚是忙碌,定是在安排搭救文泰来,心想自己此时外出,他们图谋之事如果成功,倒也罢了,万一泄机,说不定要疑心自己向官府告密,便道:“兄弟年纪大了,受了这金针内伤,简直有些挨不住,想在贵处打扰休息一天。”陈家洛道:“悉随尊意,恕小弟不陪了。”
王韩两人由马大挺陪着进内,和镖头汪浩天等相会。王维扬约束镖行众人,一步不许出马宅大门,心下却甚惴惴,暗忖倘若红花会失败,官府前来捉拿,发见自己和这群匪帮混在一起,可真是掬尽西湖水也洗不清了。
第十回 烟腾火炽走豪侠 粉腻脂香羁至尊
群雄饱餐后,各自回房休息。到酉时正,小头目来报,地道已挖进提督府,前面大石挡路,已转向下挖,要绕过大石再挖进去。陈家洛和徐天宏分派人手,谁攻左,谁攻右,谁接应,谁断后,一一安排妥当。到酉时三刻,小头目又报,已挖到铁板,怕里面惊觉,暂已停挖。陈家洛道:“再等一个时辰,夜深后动手。”
这一个时辰众人等得心痒难搔。骆冰坐立不安,章进在厅上走来走去,喃喃咒骂。常氏兄弟拿了一副骨牌,和杨成协、卫春华赌牌九,杨卫两人心不在焉,给常氏兄弟大赢特赢。周绮拿了凝碧剑细看,找了几柄纯钢旧刀剑,一剑削下,应手而断,果然锐利无匹。徐天宏在一旁微笑注视。马善均不住从袋里摸出一个肥大金表来看时刻。赵半山与陆菲青坐在一角,细谈别来情形。无尘和周仲英下象棋,无尘沉不住气,棋力又低,输了一盘又一盘。陈家洛拿了一本陆放翁集,低低吟哦。石双英双眼望天,一动不动。
好容易挨了一个时辰,马善均道:“时候到了!”群雄一跃而起,分批走出大门。各人乔装改扮,暗藏兵刃,陆续到提督府外一所民房会齐。这屋子的住户早已迁出。
蒋四根见群雄到来,低声道:“这一带清兵巡逻甚紧,丢,要轻声至得!”手握铁桨,守住地道入口。群雄鱼贯入内,地道掘得甚深,杭州地势卑湿,地道中水深及踝,等到钻过大石时,泥水更一直浸到胸前,走了数十丈,已到尽头。
七八名小头目手执火把,拿了铁锹候着,见总舵主等到来,低声道:“前面就是铁板!”陈家洛道:“动手吧!”小头目在总舵主面前抖擞精神,铁锹齐起,不久就把铁板旁石块撬开,再掘片刻,将一块大铁板起了下来。卫春华双钩开路,当先冲入,群雄跟了进去。
小头目手执火把,在旁照路,群雄冲进甬道,直奔内室,甬道尽处,见铁闸下垂。卫春华忙按八卦图的机括,哪知铁闸丝毫不见动静,机括似已失灵。徐天宏心念一动,忙道:“八弟、九弟快去守住地牢出口,防备鞑子另有诡计。”杨成协和卫春华应声去了。几名小头目把铁闸旁石块撬开,众人合力,把一座大铁闸抬了出来。铁闸上有铁链和巨石相连,骆冰举起凝碧剑砍了几下,削断铁链,当先冲了进去。进得室内,只叫得一声苦,室内空空如也,文泰来影踪全无。
骆冰三番五次的失望,这时再也忍不住,坐倒在地,放声大哭。周绮想去劝慰,周仲英低声道:“让她哭一下也好。”
陈家洛见室内别无出路,接过凝碧剑,去刺张召重上次从其中逃脱的小门。那门钢铁所铸,砍出了几道缝,门后又有巨石。徐天宏道:“李可秀怕咱们劫牢,多半已将四哥监禁别处。”
陈家洛道:“攻进提督府去,今日无论如何得把四哥找着。”
众人冲到地牢口,只见杨威协手挥铁鞭,力拒清兵围攻。
卫春华却不在场,想已冲上去和敌人交战。无尘大叫一声,钻出地牢,长剑挥处,两名清兵登时了帐。群雄跟着抢出,只见六七名清军将官围着卫春华恶斗。陆菲青心想:“我和李可秀究有宾东之谊,不便露面。”撕下长袍下襟,蒙住了脸,只露出双眼。他刚收拾好,群雄奋击下,清兵已纷纷败退,卫春华等大呼追赶。
徐天宏跃上围墙瞭望,见提督府中到处有官兵守御。突然一阵梆子响,紧密异常,想是清军将官已在调兵御敌。徐天宏细看各处兵将布置,只见南面孤零零的一座二层楼房,四周一层层的守着五六百名官兵。这楼房毫无异处,而防守之人却如此众多,文泰来多半是在其中。他跃下墙头,单刀铁拐一摆,叫道:“各位哥哥,随我来!”领头往南冲去。
果然越近那座楼房,接战的人越多。混战中马善均与赵半山率领数十名武功较高的小头目,越墙进府。清军官兵虽多,怎挡得住红花会人众个个武功精强?不一刻群雄已迫近楼房。
章进短柄狼牙棒“乌龙扫地”,矮着身躯,当先扑上,抢进屋去。门口一人使一杆大枪,横打直挑,章进一时欺不进身。这时卫春华、骆冰、杨成协、石双英诸人都已分别在和官兵中的好手对杀,火把照耀下打得十分激烈。防守楼房的一批官兵武艺竟然不低。
无尘对赵半山道:“三弟,咱们上去瞧瞧!”赵半山道:“好。”无尘接连两跃,已纵到门口,火光中一刀砍来,无尘不避不架,一招“马面挑心”,剑迟发而先至,使刀的人惨叫一声,钢刀落地。赵半山扣着暗器,转眼间也打倒了两名清兵。两人冲进内堂。周仲英、骆冰等都跟了进去。
陆菲青见章进的对手武功很强,章进以短攻长,占不到便宜,当下抢到他左面,长剑“天外来云”,突刺那人左颈。那人倒转枪杆,用力下砸,他兵器长,力道猛,这一下准拟把剑砸飞。
陆菲青长剑缩回,左臂运气上挺,只听蓬的一声,大枪飞起数丈,使枪的虎口震裂,吓得魂飞天外,斜跳出去,没站住脚,摔了一交。
章进转过身来,把双斗卫春华的二敌接过一个。卫春华少了一个对手,精神一振,双钩“玉带围腰”,分向敌人左右合抱。
那人使一对双刀,顺理成章的“脱袍让位”,双刀倒竖,左右分格。卫春华突走险招,双钩在胸前一并,和身扑上,这一招又快又狠,双钩护手剑刃插入敌人前胸。那人狂叫一声,眼见不活了。
各人在楼下恶斗,敌人越打越少,忽听无尘用切口高叫道:“四弟在这里,咱们得手了!”群雄听了,都欢呼大叫起来。
周绮不懂红花会切口,转头向徐天宏道:“喂,道长说甚么?”徐天宏道:“四哥在上面,救出来啦!”周绮喜道:“好极啦!咱们上去瞧四爷去。”徐天宏道:“你上去吧,我守在这里。”
周绮奔进屋里,守卫官兵早已被无尘等扫荡殆尽。她急奔上楼,只见众人围着一只大铁笼,陈家洛正用凝碧剑砍削笼子的铁条,周绮走近一看,不由得大怒,原来铁笼之内又有一只小铁笼,文泰来坐在小笼之内,手脚上都是铐镣,就像关禁猛兽一般。这时陈家洛已把外面铁笼的栏干削断了两根,章进用力扳拗,把铁栏干扳了下来。骆冰身材苗条,恰可钻进,接过宝剑,又去削小铁笼上的锁链。群雄都是笑逐颜开,心想今日清兵就来千军万马,也要死守住楼房,将文泰来先救出再说。
常氏兄弟和徐天宏率领红花会头目在楼下守御,忽听得号角声响,清军官兵退出十余丈之外,退开时秩序井然,分行站立,排成阵势。常伯志大叫:“鞑子要放箭,大家退进楼房。”
众人依言退入,常氏兄弟断后卫护。哪知清兵并不放箭,只听有人叫道:“红花会陈当家的,听我说话。”
陈家洛在楼上听到了,走近窗口,见李可秀站在一块大石上,大叫:“我要和陈当家的说话。”陈家洛道:“我在这里,李军门有何见教?”李可秀道:“你们快退下楼来,否则全体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