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梵看了他一眼,目光凝滞了一瞬,动了几下手指头,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那为什么你不联系他?”
随安然一愣,反问:“为什么要联系……”梵希被他接走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都没了。
温景梵有些内伤。
“无话可说?”
随安然:“是啊,他好像生气了。出差我也是从微薄上知道的。”
温景梵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回忆。
他那日……的表情难道让她误会他是在生气?至于出差……因为太过临时,除了他的助理,谁也不知道。
等他到了S市,想给她发信息,可问了那句话之后相当于捅破了窗户纸,难道她……还没有发觉?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清晰的一声消息提示声打断他的思路,他低头看去——眉头一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成冰,比这寒冷的冬日更要冷上几分。
陆熠方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子”,挪着碗离他远了些。
只见温景梵握住手机,轻声的,且一字一句的,格外清晰地说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陆熠方见他使用完毕,这才伸出手把手机拿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很快速地瞄了一眼最后的对话。
随安然:我听说……蒋宁夏半夜去敲了时遇的房门,可以求……然后吗?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这边陆熠方默默地给随安然点了几根蜡烛后,他才含糊着问面无表情继续吃饭的温景梵:“准备回去逮人了?”
“晚上的飞机。”温景梵放下筷子,端起一次性的纸杯抿了口红茶,透过那袅袅升腾的白雾凝视着陆熠方:“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今年又不回去?”
陆熠方轻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干嘛要回去?”像他们这样的工作已经稳定,并且单身没有交往对象的人,过年回去就等于接受永无止境的相亲。
陆熠方因为身在娱乐圈中,陆家都怕他一时想不开和哪些女星看对眼了,一旦他回去,只要停留超过两天,第三天就会立刻被“人生大事”攻占。
“那你呢,老爷子这个人又固执又不好说话,要是安然不招他喜欢,你们之间可有的磨。”
温景梵喝着水,神色被白雾遮掩着,并看不清晰他的表情。直到陆熠方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还需要点时间。要和她在一起之前,必须先扫平老爷子那里的障碍。”
陆熠方笑了笑,没再接话。
而安然这边……
随安然看见发过来的语音消息,边喝着咖啡边按了下去。
温景梵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声音就这么透过手机传了过来:“等我回来。”
一个震惊错愕之下,随安然一口温烫的咖啡没及时咽下去,呛得她不停的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等咳嗽声平息下来,她这才捂着发烫的脸盯着手机出神——刚才,是幻觉吧?
这么想着,她又按键重新听了一遍。
依然是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言简意赅。
所以……他到底用陆熠方的微信和她聊了多久!!!
这么想着,她指尖触着屏幕往上翻看记录,看了良久也没看出一丝头绪来,但视线落在她最后发出去的那一句上……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下好了……两个人本来就到冰点的关系又一落千丈了。
她还记得那一日他说那句话时候的样子,周身没有一丝暖意,立在几步外,就这么遥遥地看着她。
语气也像今天这样清冷,不带丝毫温度。说话的时候也是毫无波澜……有些僵硬的样子。
她有些看不懂他,也读不透。
可她其实是知道一点的,他很多时候说话都是惯常用这种方式,这种语气罢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丝毫分辨不出他的意思。
是随口一问,亦或者是在试探她?可是如果知道她的心意,为什么不再问的直接点……
这样她退无可退,也就破釜沉舟了。
大抵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还是让人分外尴尬的——恋人未满。
因为是朋友,因为彼此都不想失去,因为忐忑不安不明对方心意,所以始终小心翼翼,一句稍微有些歧义的话都会细斟慢酌半天,生怕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随安然想着想着,便觉得额角隐隐有些作痛。就在出神间,已经把整杯的咖啡都喝完了。她捏着杯柄,目光落在他发来的语音上……心底却升腾起期待来。
是否……真的可以触手可及?
见陆熠方的微信良久都没有新的消息发来,她这才凝了凝神,继续处理工作。忙完这段时间,她除夕夜之前还能赶回s市和随母一起过年。
她,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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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她刚巡视完酒店回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就接到总台的电话。
“随经理,有位vip客人预定了房间,正从机场过来,让我们准备一个舒适的商务套房。”
随安然翻了几页酒店的宣传手册,一边答应下来:“12楼有房间,我这就下来。”
挂断电话,她看了眼时间,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转身下楼。
vip的客人来得很快,随安然下楼没有多久,酒店前面就排起了一列五辆车的车队。被簇拥在中间的那辆车的副驾上快速的下来一个人,去拉后座的车门。
随安然从总台走过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后座上的男人也已经从车里出来,穿着黑色的西装,因为背对着她,她并未看清客人的长相。
只能就着那身形估算一下客人的大致年龄,大抵是到中年了,微微有些发福,但好在身高高,这一点的发福并不怎么影响他整体给人的气质。
她正自娱自乐的猜测着,垂眸看见车上的车牌号时,嘴上挂着的温婉笑容顿时就是一僵,连目光都冷上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终于也转过身来了。目光先是落在酒店上面,不知道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抬步往这边走来。
随安然进不得退不得,就这么僵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直到被身后的领班轻推了一下手臂,她这才回过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迎上去。
“您好,我是盛远酒店的大堂经理随安然,很高兴为您服务。”
那行走着的男人步子顿了一下,就这么低头看了她良久,这才出声道:“抬起头来。”
随安然压抑下自己心里的反感,抬起头来对着男人盈盈笑了一下,抬手引路:“请问是要办理入住吗?先到这里来。”
说着,也没给男人拒绝的机会,径直抬步往前走。
她身后的领班和服务员见随安然这会的反常,互相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办好入住,随安然带人上楼,一路沉默地进了电梯。
领班的察觉出客人和随安然之间不同的气氛,便上前缓和气氛,介绍着酒店的功能设施。
等到12楼的时候,随安然抬步迈出来,引着他到了房间门后,刷了房卡之后这才垂首立在门边:“这里就是客房,祝您入住愉快。”
说着,她便把手里的房卡插进门口的卡槽里,房间“嘀”的一声轻响之后,灯全部亮了起来,映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随安然站在门口的阴影处,脸色却苍白如纸。她抿了抿唇,微微颔首:“不打扰您的休息了,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们。”
“安然。”沉默了一路的男人终是开了口,语气里有几分的无奈:“你不愿意见我,还能真的不认我了?”
随安然刚转身就僵在了那里,因为正好面对着领班和几位服务员,能清晰地看清她们脸上表情细微的波动。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又是微微笑着的样子:“我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事,请等我下班之后再说。”
她话音一落,就见随经国的脸色蓦然一沉。她双手交握,放于腹间,仪态周全地福了□。正要退开,随父身边的管家却出声阻拦道:“那能否耽误随经理十分钟的时间和我们一起看看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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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安然端正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是随父,随家的管家借口出去透透气,已经出去了。
随安然直视着这个五年未见过的人,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打扰到我的工作了。”
随经国嘴唇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他抬手给两个人斟上茶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来a市谈生意,正好来见见你。工作,还顺利吗?”
随安然垂下眼,不语。
“你母亲还好吗?我听说她最近身体不适……”
随安然的眼睫颤了一下,交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向她:“我妈那年落下了病根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反反复复并不是很好。这些你可以问我,但是不要去打扰她。”
心伤难愈,无论是随母还是她,都再也经历不起再一次的腥风血雨。
想了想,她又说道:“你家的那位一直都在打听我妈的状况,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不用这么担心。我们……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你误会了,她是见我担心你们的情况这才想着打听些消息告诉我……”
“现在和你过日子的是她。”随安然打断他,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自打这个女人的介入,自打你和我妈离婚,自打你不要我的抚养权之后,我以为你已经预料到我们再没有心平气和的这一天了。”
随安然起身离开,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顿了一下,但也仅是这么一下,立刻毫无留恋地关门离开。
那一年的事情其实很多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的刻意忘记,随母的刻意回避,只现在朦胧的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情绪,有多绝望,有多黑暗。
她从酒店的走廊里走过,灯光不是很明亮,映衬得她整颗心似乎也泡在了冬日的寒冷里,一点点被那凉意侵蚀,侵蚀,侵蚀。
正出神,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皱眉一看,是随母的电话。而同一时间,她的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蔓延开来。
她接起,却不是随母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安女士的女儿吗?”
随安然心下一咯噔,强自镇定下来:“我是。”
“是这样的,我是l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安女士因为高血压昏厥,摔倒导致轻微脑震荡。你是家人的话,请麻烦过来交一下住院费用……”
随安然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护士的这段话不停地徘徊回放。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直到电话那头轻柔的声音反复确认她是否在听时,她这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了,我很快就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她抬手捂着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安慰自己已经没事了,一边快速地想着办法。
随母受伤了,照顾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务必要请假离开。二来,她现在从a市赶过去也起码要明天才能到了,在这之前,她必须找一个人先去照看。
这么想着,她翻出通讯录来,触目看见温景梵的名字时,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依赖他。
他在s市,他离l市很近……
她颤着手去拨电话,冰冷机械的忙音,一声声回响。
她却在这漫长的等待里,心如火燎。
没人接,没人接,没人接……
她颤着手挂断电话,一边飞快地回办公室,一边冷静下来继续翻通讯录,等看到电话本里存着的邻居的电话号码时,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拨过去。
真是越急越乱。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深夜的机场。
随安然只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就赶到了机场,l市没有直达的机场,只能先落在s市,再转车。到家最早也是明天的早上八点。
她赶到的时候,幸好还有最后一架航班。只不过起航时间在凌晨的两点,也就是说她还需要等上两个多小时。
随安然拉着行李箱准备去候机室。
机场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落地窗倒映着里面晃亮的灯光,空旷得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这里亦是不夜。
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嗡鸣着响起,她低头看了眼,快速接了起来。
是安然在l市的邻居——崔阿姨的电话,她已经赶到医院交费了,也看见了随母。转告她一切都好,让她路上不要着急,慢慢来。
随安然道过谢,低头看到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单薄瘦削,想着远在l市正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随母,鼻子酸得有些发疼。
她生病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就连她住院的时候,身边守夜照顾的人也不是她。
随安然咬了咬唇,因为过度用力,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她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窗外浓重得似是有一张网密密实实遮掩下来的墨黑天空,只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压抑。
她留在a市……到底是对是错?又到底……为了什么?
挂断电话后,她把被自己握得有些发烫的手机紧紧地捏在手心,仰头往机场的上方看去,努力把到了眼眶的眼泪逼回去。
一个人太久,已经知道怎么掩饰脆弱了。
她想归家,想守在随母的身边,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收拾好了心情,她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眼前人影晃动,她却似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
但等她凝神再看去时,哪里还有温景梵的身影?
她抬手遮掩了一下有些雾蒙蒙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那空气有些凉,她猛然吸入,便被那刺骨的冷意呛得不住的咳嗽起来。
温景梵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她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这才接起来:“喂?”
“安然。”他的声音带着着寒冬深夜里化不开的厚重,隐约还有一丝疲倦:“我刚下飞机,刚看见你打给我的电话。”
“在飞机上啊。”随安然闷头接了一句,一步一步踩着机场大厅的大理石走。
温景梵沉默了一会,才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声音有些不对劲。”
有……这么明显?
随安然掩了一下嘴,把手机拿远了些,清了清嗓子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重新把手机凑到跟前:“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结果好像不怎么巧,你在飞机上。”
“只是这样?”他微扬了扬尾音,似乎是在笑。他那边的人有些多,背景声音嘈杂,重重叠叠的,可他清越的声音依然清晰,仿若就在附近。
随安然定了定神,立刻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那样问道:“那你现在在哪?”
她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听见他身边正有人和他低声说着话,温景梵没有避开她,以至于随安然在这一头把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里。
“温总,那现在是去sy公司,还是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温景梵那边顿了一下,问了下时间,听到身旁人的回答后,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下一刻便问道:“在酒店吗?在的话,我现在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