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小齐也爬了起来,摸摸他的脸,“你心情不好啊,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黎朔摇摇头:“抱歉。”
“…失恋了?”小齐挑眉道。
黎朔怔了怔,没有说话。
“哎。”小齐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今天能找我,我特别高兴,不过咱俩也不是非得做嘛,你心情不好,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黎朔惭愧地看着这个爽朗的男孩儿,机械般地轻声说:“抱歉…”
“没事啦,失恋嘛,人之常情。”小齐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把黎朔也拽了起来,“来来来,咱们继续看电影,哎哟,我又饿了,我点外卖吧,想吃串串,再来一打啤酒,今晚齐活了。”
黎朔笑笑,心里宽慰不少:“好。”
黎朔点了外卖,俩人边吃边看边聊,除去做爱,他们也有些共同语言,比如足球、音乐,几瓶酒下肚,小齐把自己工作上的烦恼告诉黎朔,黎朔就用丰富的经验开导他,聊得很是投机。
不知不觉,他们就聊到了半夜,俩人带着醉态爬上了床,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黎朔带着宿醉醒了过来,他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感觉手边有温热的皮肤,他习惯性地嘟囔了一句:“锦辛…”
这两个字一脱口,黎朔就睁开了眼睛,他触电一般坐了起来,盯着枕边人。
正睡得香甜的、白净帅气的面孔。
不是赵锦辛。
那一瞬间,黎朔的心脏体会到了跳崖一般的失重,那种陡转直下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他说不清他究竟是在庆幸,还是在失落。
他深深叹了口气,揉搓着蓬乱的头发,犹豫着是起床,还是继续睡下去。
突然,他听到客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挺直了背。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了,他转身下了床,朝客厅冲去。
不会是…
他跑到了客厅,跟提着东西走进来的赵锦辛四目相撞。
俩人皆愣住了。
黎朔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谁准你进来的?”
赵锦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巡视客厅,从一堆残羹、酒瓶的茶几,看到地毯上随意躺着的几件衣服,再到门口的帆布鞋,最后,是黎朔赤裸的上身和脖子上的吻痕。
赵锦辛的眼神变了,变得冰冷而阴沉。他扔掉手里的东西,大步朝卧室走去。
黎朔一步窜了上去,猛地推开了他,低吼道:“滚出去!”
赵锦辛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看着他:“谁?屋里是谁?”
“关你屁事?”
“温小辉吗?”
“少胡说八道。”
赵锦辛还要往卧室冲,黎朔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寒声道:“赵锦辛,我再说一遍,滚出去,从我家、从我眼前、从我的生活里,彻底的消失。”
赵锦辛瞪着黎朔,眼眶有些充血,就跟没听见似的说:“你找了谁?”
“滚——”黎朔拼命往后顶他的胸膛。
赵锦辛后退了两步之后,脚步就跟钉住了一般,再也没有挪动一步,他抓住黎朔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掰开了他的手指。
黎朔脸色苍白,愤怒不已。
赵锦辛终于掰开了他两只手,甩到了一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卧室。
黎朔怒骂一声,追了过去。
第54章
赵锦辛看着正从床上爬起来的人,怔住了。
小齐也傻愣愣地看着冲进来的人,他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
黎朔也追了进来,咬牙道:“看够了吗?滚出去。”
赵锦辛牵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可那笑容让人背脊发寒:“这么快就找别人了呀。”赵锦辛上下打量着小齐,“一个小男孩儿,是你喜欢的类型?”
黎朔再次揪起了他的领子,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和你动手,别逼我。”
赵锦辛的手包住了黎朔的拳头,眸中闪动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思绪,他小声说:“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现在不是了,出去。”黎朔冷酷地说。
赵锦辛微眯起了眼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到了床上,似笑非笑地对小齐说:“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谈。”
小齐脸色一变,眼中染上了羞愤,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
“赵锦辛!”黎朔揪着赵锦辛的领子,反身将人重重地顶到了墙上,他拳头握得咯咯响,却始终无法挥下去。
小齐踢开钱包,从床上跳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就要走。
黎朔松开赵锦辛,上去拉住了小齐,歉意道:“对不起,我…”
“钱包里可能只有几千块,你嫌少的话,我给你开支票?”赵锦辛面上带笑,可神态里却有着一股凌人的盛气。
小齐恼羞成怒,颤声叫道:“我不是卖的!”
“哦,真的吗…”
“啪”地一声脆响。
室内一片安静。
赵锦辛微偏着脸颊,僵住了,白玉般的面上很快就浮现了一片红。
黎朔感觉掌心发烫,心脏疯了一般地狂跳,体内的一股戾气在不受控制地乱窜,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要从内而外爆发的状态。
赵锦辛的舌头从口腔内顶了顶被打得火辣辣的面颊,然后慢慢转过了脸来,瞳眸黑得像无底洞,静静地看着黎朔。
黎朔也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赵锦辛的眼睛在黎朔和小齐之间转了个来回,然后露出一个讽刺地笑:“你为了他,打我。”一字一顿,仿佛拖慢了语速,就能强调什么,就能改变什么。
黎朔在最愤怒的时候,也没有打过他,而且大部分时候,生气归生气,气过了,还是宽容宠溺的,现在却为了一个鸭子打他,为了一个外人,黎朔打他…
赵锦辛体会到了一种鱼雷入深水的感觉,水面下已经炸开了花,水面上只有微波浮动,那就是他的愤怒。
黎朔瞪着赵锦辛,双目赤红,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小齐沉声说:“我、我先走了…”
“小齐…”黎朔还想道歉,小齐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锦辛垂下头,低低笑了两声,他的手伸进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其实是来还钥匙的。”
黎朔伸手去拿,赵锦辛一松手,钥匙掉在了地上,他摊了摊手:“我来还钥匙,顺便给你买了些补品,看到你瘦了,我挺心疼的。”
“钥匙还了,补品送了,你该走了。”黎朔表情冷硬,说出来的话更硬。
赵锦辛咬了咬嘴唇,嗤笑一声:“黎朔,大家相识一场,不必这么急着赶我走吧,还是你觉得,我会缠着你?”
黎朔呼吸一滞,拳头再次握紧了。
“我真的没有精力纠缠你,也没有必要,对吧?你放一百个心吧。你这么急着把我往外赶,真的很尴尬啊。”
黎朔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他冷冷一笑:“我赶你,只是不想看到你,并不是怕你纠缠,不过有你这句话,我更放心了。”
赵锦辛瞪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好聚好散嘛,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不能。”黎朔勾唇一笑,“我知道你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怕我找邵群麻烦是吗?”
赵锦辛的眉心拧了起来:“我没这么想。”
“别装了,你和邵群是一路货色,既然在我面前已经没什么可拆穿的了,何不坦诚点呢。”黎朔扬着下巴,倨傲道,“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付邵群,不过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李程秀和那个无辜的孩子。回去告诉你伟大的表哥,我手里不仅有你知道的那些证据,还有那个作伪证的人签过字的口供、亲口承认被收买的录像以及转账记录,但凡有一天,他再敢对不起李程秀…”黎朔眯起眼睛,寒声道,“我会把他拖进深渊。”
赵锦辛深吸了一口气,黎朔在他面前,一直温和良善、宅心仁厚,这个亮了獠牙的黎朔,他从未见过。
这样对他的黎朔,他从未见过…
黎朔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冷漠地说:“不用我再说那个字了吧。”
赵锦辛抿了抿唇,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顿住了,半身转了过来:“我很好奇,刚才那个,能满足你吗?”
黎朔冷冷地看着他。
赵锦辛微微一笑:“被我艹过之后,再去和那种青涩的小男孩儿上床,会不会太索然无味了,啊,你当1还硬得起来吗?”
黎朔强忍着内脏翻搅的痛,情绪滴水不漏地被掩藏在面具之后,他直视着赵锦辛,轻笑道:“这个不爽,我会找下一个,我黎朔身边从来没缺过人,来来去去的,没什么特别。”
赵锦辛抓着门框的手陡然收紧,手背上的筋都凸了出来,他点点头,轻佻地说:“你如果有需要,我随时乐意效劳。”
“你没这个机会了。”
赵锦辛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朔,扭身走了。
黎朔脸色铁青,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墙面上,疼痛和震荡从指骨一路蔓延,袭向腕骨、手臂、肩膀,最后,就连心脏都跟着痛了起来,好像随着那一拳被震碎了。
赵锦辛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一直觉得只有“坦诚”相见,才能走得更远,事实证明,真正的赵锦辛,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冷静了一会儿,黎朔打了电话去向小齐道歉,小齐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挂了,黎朔心里挺难受的,是他把人叫来受气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转身,看到了地上的袋子,那是赵锦辛带来的。他犹豫片刻,蹲了下去,翻开袋子。
里面有不少东西,海参,燕窝,虫草,还有他喜欢吃的一家店的甜点,运动时喜欢喝的功能饮料,甚至只有在美国才能买到的一款奶酪,显然是空运过来的,包装袋还湿湿凉凉的。袋子里还有一张卡片,黎朔犹豫着拿了起来。
是赵锦辛的字迹:黎叔叔,不要让我担心。那个“心”字,是爱心的符号。
黎朔瞬间把卡片团成了一团,用力握紧,而后扔进了垃圾桶。
黎朔收拾了简易的行李,决定去三亚考察。
本来回国之后就该去的,却因为一系列的事耽搁了,正好他现在想离开这个压抑的城市,去那个有着充足的阳光和清透的海风的城市散散心。
临行前,他通知了温小辉,又打了个电话给李程秀。
温小辉并没有告诉李程秀那天发生了什么,也许是顾虑他的面子,也许是不想让李程秀为难,又或者都有,总之,这是黎朔想要的结果。
那天在医院被撕碎了一地的尊严,他要一块一块地拼回来,知道的人越少,他拼回来的速度会越快。
听着李程秀的声音,没了几天前的阴翳,变得轻松了不少,黎朔也为他感到欣慰。
这样就好了,只要李程秀过得好,他决不去打扰,但如果邵群再敢辜负李程秀,旧恨新仇,他会一并讨回来。
最后,他向助理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毫不犹豫地出发去了机场。
到了三亚,他下榻在一个很漂亮的度假村,自己要了一栋小别墅,有私家泳池和海滩,度假村里有超市,贩售日用品和自己种植的绿色蔬菜,就算不踏出度假村,也可以活得好好地。
谈合作的人目前在国外,要三天之后才回来,黎朔也不着急,太阳晒的时候,他就窝在度假村,看看书、听听歌,太阳下山之后,他开着租来的车在海边兜风,考察一下市内和周边的环境,找个口碑好的餐厅吃饭,很是惬意。
这里一切都不错,可他还是睡不好觉。
他总是梦到赵锦辛。
清醒的时候,他明明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可当睡眠剥夺了他的意识,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都在梦里被出卖。
他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黎朔正和助理在网上沟通工作,温小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接了电话:“喂,小辉。”
“黎大哥,你快上网!”温小辉的声音特别兴奋。
“嗯?怎么了?”
“不是,你上微博,看我的微博。”
黎朔笑笑:“怎么了?”
“你快看嘛!”
黎朔疑惑地搜索到了温小辉的微博,赫然看到他最新的一条微博被转发了上万次,而那微博配的照片,正是赵锦辛生日那天,他“盛装打扮”的样子,只不过,除了他这个人,所有的背景都被马赛克遮住了。
温小辉乐得合不拢嘴:“黎大哥你火了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你。”
黎朔点开微博,下面排着长队的叫“老公”,他哭笑不得:“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颇受用的,任谁都不会讨厌赞美。
“有什么搞不懂的?‘我们年轻人’看着你,腿都软了好吗,世界上这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缺德加眼瞎的贱人,可是绝大多数的人,眼睛都雪亮雪亮的。”温小辉柔声说,“黎大哥啊,你一定要记住,有那么多又优秀又好的人在等着你,你一定会很幸福,而且,有天赵锦辛一定会把肠子悔青。”
黎朔笑了起来,他感受到了温小辉的用心:“小辉,谢谢你。”
温小辉嘻嘻一笑:“好多人给我发私信想认识你,不过陌生人就算了,等我身边有合适你的好男人,我一定介绍给你。”
黎朔笑道:“好啊。”他看着照片上那个带着自信满满的笑意的男人,想着自己当时那雀跃、期待的心情,心头就流淌过难言的酸涩。
他把照片保存进了手机里,作为警示,以后但凡再想做蠢事,就看看它,那就是代价。
第55章
温小辉发的那条微博,竟然还真的在网上小红了一把,并被配上各种“美籍华裔高富帅”的字样,传播到各个网站,就连李程秀这种几乎不怎么上网的人,都打电话来调侃黎朔。甚至他远在美国的父母都知道了。
黎朔上网看了看各种各样有趣的留言,又打发了一天的时间。
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后,他谈合作的对象到三亚了,这个人是他父亲的朋友,也是纽约华人商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姓崔,传闻人是不错,就是相当好色。
黎朔想着毕竟是长辈,他也闲着没事儿,就开车去机场接人。
可接到人的时候,黎朔有点傻眼,崔总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的妖娆性感,比崔总还高半个头,男的是个好看到整个机场都在侧目的混血儿。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五官深刻却不凌厉,瞳孔是浅茶色的,面上一直带笑,斯文又极其迷人。
“小黎。”崔总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以前见你还是学生呢,现在成熟好多啊。”
黎朔笑道:“崔总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精神。”
崔总哈哈笑了起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思思,我干女儿啦,这个是我朋友的儿子,也是宏运资本的继承人之一,周谨行。谨行,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黎总。”
周谨行笑着伸出手:“黎总,你好。”
“你好你好,幸会。”
宏运资本是这个项目的大股东,崔总是牵线人,黎朔会占一个最小的股份,毕竟是预估投资超过10亿的七星级酒店,单独吃下是比较困难的。
黎朔不好意思地说:“崔总,没想到你们有三个人,我租的是个跑车,坐不下。”
“没事儿,我们打个车,你带谨行走吧,你住哪个酒店,我们就住哪个酒店。”
“好。”黎朔朝周谨行做了个“请”的姿势,“周总,跟我走吧。”
周谨行儒雅一笑,跟了上去。
“三亚真热啊。”周谨行抹了抹额上的汗,笑着说。
“是啊,所以我白天几乎不出门。”;黎朔打开空调,随口道,“周总是混血儿?”
“是,我母亲是瑞士人。”
黎朔笑着点点头。宏运资本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牌投资公司,前两年当家人重病,子孙争夺遗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一出豪门大戏一时成为商界的上好谈资,黎朔对这个混血的继承人有点印象,似乎是个私生子,嫡长子意外去世了,他才进的家门。
“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周谨行偏着身,压低声音说,“嗯,我到了,孩子没闹吧?嗯,这几天要辛苦你了。”那语气一直是带着温柔和笑意的。
挂了电话,黎朔闲聊道:“小孩儿多大了?”
“两岁,男孩儿。”周谨行笑道,“有点皮。”
“那辛苦你太太了。”
周谨行一怔,随即笑道:“哈哈,是啊是啊。”
“周总你看。”黎朔指着远处的海岸线,“看到有光的地方吗?那就是咱们看中的地,离市区不算远,白天我去看过几次,绝佳的海景,沙子质量也很棒。”
“哦,太好了,明天咱们一起来看看,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想把它打造成中国的帆船酒店。”
“一定没问题的。”
俩人聊起了酒店的规划,很是投机。黎朔一开始还觉得周谨行让他有距离感,毕竟周家长期被媒体关注,算是公众人物,但聊了几句,就发现这是个靠谱的人,作为合伙人,容易沟通是非常重要的条件,黎朔感到很欣慰。
两辆车同时到了酒店,崔总自己和他的“干女儿”租了黎朔隔壁的别墅,周谨行则和他住一起,三人约定明天一早就去看地。
晚上,黎朔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文字就向着中心凹陷下去,他又开始无法集中精神,下一秒,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脑子里蹦出了赵锦辛的脸。
他感到烦躁不已,强迫自己盯着书,却索然无味。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温小辉打过来的,要跟他视频。
黎朔松了口气,感觉这通电话解救了他,他甩了甩脑袋,尽量把注意力放到电话身上:“视频干什么?”
“给你看我新染的颜色。”温小辉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