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带了饭来了,你不要等我。”

“好。”

挂了电话,黎朔有些失落地摊了摊手:“邵群伤口裂开了,锦辛今晚要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小辉嚎叫了一声:“那我们布置的蜜月套房怎么办!”

黎朔无奈地笑笑:“只能等明天再用了。”

“过了12点不就没意义了。”温小辉抓起包,“黎叔叔,走,去医院,我去替赵锦辛陪邵群,你们俩回来好好过生日。”

“那怎么行,因为程秀的事,你和邵群闹得也挺不愉快的。”

“没事儿,其实邵群对我还是不错的。”温小辉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地说,“好歹以前是我老板,还帮过我,大不了我陪他聊聊程秀呗,我们俩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会给我面子的。”温小辉见黎朔还在犹豫,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走吧,哪怕让锦辛回来两个小时吃顿饭啊,不然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黎朔笑了笑:“好吧。”

俩人到了医院,直奔顶楼的私人病房。

这是黎朔第一次晚上来,走廊灯光幽暗,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原本是很雅致的装潢,但一想到这里是医院,就自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俩人并肩走到邵群的病房,温小辉刚要敲门,就听着里面传来邵群不高兴的声音:“你干嘛带黎朔来?害我们又吵架!”

温小辉正要敲门的手顿住了,俩人对视了一眼,黎朔示意他等等。

这间病房的隔音还不错,但是走廊实在是太安静了,简直落针可闻,所以即便声音不大,但也清晰入耳。

赵锦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还不是为了你啊?”

黎朔怔住了。

“为我?你带他来是想气死我?还是想乐死他?”

赵锦辛笑了:“为了让他看看哥你有多惨,让他消消气,不然他会轻易放过你?”

“老子怕他?”邵群的声音充满不屑。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我在他邮箱里翻出了那天的录像,至少足够证明你们俩之间有私仇,百分之百的作案动机,那个法人被他们搞定也是早晚的事,你是喜欢麻烦还是喜欢被告啊?”

黎朔感觉浑身血液在瞬间冻结了。

温小辉也脸色苍白,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黎朔的袖子,黎朔却毫无反应。

“哼。”邵群冷笑一声,“早点摆平他也好,我为了程秀的事儿就够烦了,实在懒得搭理他。”

“所以了,你该谢谢我吧。”赵锦辛笑着说,“我还跟他说了你们那个孩子的事儿,他当时的表情就不对了,他这个人啊,宅心仁厚,不会再为难你的。”

“你倒是了解他。”邵群的口气还是不太好。

“太了解了,好歹睡了大半年呢。”赵锦辛的口气颇为得意。

温小辉瞪起了眼睛,伸手就要去砸门。

黎朔一把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腕,慢慢地,慢慢地,按了下去。

黎朔低着头,身体僵如雕塑,脸部被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温小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黎朔抓得他手腕很疼,黎朔周身的气息,很可怕。

“锦辛。”邵群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小子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喜欢啊,可喜欢了。”赵锦辛漫不经心地说,“他可是个极品,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个屁啊,趁早撇清关系,我一想到他就烦。”

赵锦辛低笑:“你烦你忍着。我跟他好着呢,我还没玩儿够呢。”

黎朔握紧了拳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句“还没玩儿够”反复在脑海荡漾,越来越响,最后声如洪钟,恨不能震碎他的脑髓!

“你这次玩儿得太久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黎朔不好对付,小心甩不掉。”

“不会的,我知道他喜欢我,他还想跟我同居呢。可他也好面子,等我腻了,会找个体面的理由分开,不会甩不掉的。”

黎朔感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颤抖,心脏疼得好像被当场挖出来一般,烂糟糟的内脏随着鲜血流了一地,这个阴暗的医院走廊,瞬间变成了只属于他的屠宰场。

温小辉终是忍不住了,他眼睛血红,表情狰狞,飞起一脚就朝门踹去。

黎朔就像被触动了阀门一般,瞬间动作,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横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

温小辉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却都被黎朔的手掌堵住,他双腿在空气中用力蹬踹着,却就是碰不到那扇该死的门,那扇门就像是羞辱黎朔的一道蔽障,他恨不能踹碎、踹烂,去挽救他敬仰的大哥的尊严!

黎朔感觉到手掌湿了,温小辉温热的眼泪流进了他的指缝里,滑腻得几乎就要捂不住他的嘴,他贴近温小辉的耳朵,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小辉,别闹,求你。”

温小辉眼前一片模糊。

第52章

黎朔感觉到怀里的人用力呼吸,但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才颤抖着松开了手。

温小辉转身抱住了他,憋着不出声,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疼惜。

黎朔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也说不清伤心、难堪和愤怒究竟哪个比重更重,他只知道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被挖空、遍体生寒是什么滋味儿。

赵锦辛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的心思,也从头到尾都在玩儿他。

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在迷茫、纠结、挣扎,而赵锦辛在一旁心如明镜地看着。

他提出重建信任时、他提出同居时、他提出分开时,赵锦辛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只是不想给罢了,可又没有“玩儿够”。直到最后无计可施了,才使出一招“表白”。

想想当时赵锦辛的深情款款,自己的惊喜感动,他都要吐了。

究竟是怀着怎样冷酷的心,才能如此作践别人?

他黎朔一辈子宽厚磊落、与人为善,唯二被蓄意伤害,就是这一门之隔里的兄弟俩,其中一个,还是他自以为两情相悦的人。

那个总是在他面前撒娇的大男孩儿、即使偶尔使坏也瑕不掩瑜的赵锦辛,正在跟他最厌恶的人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践踏着他的感情,好像它们廉价到只配出现在闲聊里,好像赵锦辛丝毫不在意他的敌人会怎么样的嘲讽、蔑视他,好像他的尊严一文不值。

从来没有人,能羞辱他至此,而这个人,竟然是他喜欢的人?

想起过去的种种,他的包容、退让、耐心经营,想起他在小辉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驯服”赵锦辛,想起这些天俩人为了赵锦辛的生日煞费苦心,而今赵锦辛当着他最厌恶的敌人和最亲密的朋友面前,扇了他无数个耳光。

黎朔感到心肺都要炸开了,他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可他的双腿就像被钉进了地板一般,动弹不得。

马上走,离开,离开这里,不能让他看到,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羞辱你…

“黎朔,放开他。”

一道含杂着冷意的声音就像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利剑,狠狠劈开了静谧的夜,款款回荡在空旷地走廊里,使黎朔和温小辉浑身僵硬,一门之隔的病房里,也突然没了声音。

黎朔回过头,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俊美英挺的青年,白玉一般的皮肤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显得那般通透,嘴唇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可一双深邃的眼眸却异常地犀利明亮,有着远超越年龄的深沉,仿佛能刺穿皮肉,直指人心,他长得是那般好看,却有一股独特的森冷气质。

洛羿…

温小辉回过神来:“洛羿,你、你怎么…”

“你说三天回来。”洛羿阴沉地看着黎朔,“你可没说是和他在一起。”

病房门被推开了,赵锦辛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黎朔的背脊僵住了,他竟没有勇气回过身,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无助和脆弱,以至于必须握着温小辉的手。

温小辉狠狠抹掉眼泪:“洛羿,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手抄起了身旁的垃圾桶,狠狠朝着赵锦辛砸了过去。

赵锦辛脸色发青,闪身避开了。

“赵锦辛我艹你祖宗十八代!”温小辉用跟他阴柔漂亮的外表完全不符的声音吼道,接着抡起拳头就要扑上去。

黎朔一口咬在嘴唇上,用激痛唤醒自己所有的神智,而后披上最后的武装,侧身挡在了温小辉面前,轻声道:“好了,说好了不闹。”

“赵锦辛,你个缺德的畜生,臭傻逼,我艹你大爷。”温小辉像一只被完全激怒的小兽,张牙舞爪地连吼带骂,“赵锦辛——”

洛羿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推开黎朔,抱着温小辉后退几步,皱眉看了看黎朔,又看了看赵锦辛:“你发什么疯?谁惹你了?”

“他,就他!”温小辉指着赵锦辛,“老子弄死你!”他踢踹着空气,还想往上扑,却被洛羿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小辉。”黎朔加重了音量,“我自己处理,好吗?”

温小辉看着黎朔,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满脸的愤怒和委屈。

黎朔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赵锦辛。

赵锦辛的眼神异常地阴沉:“黎朔…”

黎朔整了整衣襟,他没有勉强自己笑,他现在连笑都装不出来:“赵锦辛,我有点好奇,你大概什么时候才会玩儿够?”

“我…”赵锦辛的舌头跟打了结一样,任平日伶牙俐齿,此时却没有一点用武之地,黎朔那灰败的眼神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我跟邵群有过节,但对你还是挺好的吧,我们俩家还是世交,戏弄我好玩儿吗?”黎朔每发出一个字,都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在淌血,赵锦辛在他心上捅了一刀子,他亲手翻开了皮肉,晾晒在朗朗晴空之下,供所有人——他厌恶的、他喜欢的人——观看。

怎么会这么痛?怎么会这么绝望…

赵锦辛握紧了拳头,依旧发不出声音。

黎朔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放心,我黎朔什么时候都玩儿得起,绝对不会让你有‘甩不掉’的烦恼,出了这个医院,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他淡淡地说,“太恶心了。”

赵锦辛脸色瞬间刷白,深深地看着黎朔,眸中泄露出的情绪相当复杂。

黎朔转过了身去,用这辈子所有的骄傲支撑着自己大步往前走去。

“黎叔叔。”赵锦辛小声叫了一句,那声音竟带着丝丝委屈。

黎朔几乎是瞬间就湿了眼眶。

但他没有迟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远离赵锦辛。

他怎么走向赵锦辛的,就要怎么离开。

温小辉满脸仇恨地瞪着赵锦辛:“贱人,祝你早点下地狱。”他扭身就要去追黎朔。

洛羿拉住温小辉的手,一脸不虞之色,温小辉稍微冷静了一点:“走。”

进了电梯,黎朔泄力地靠在了电梯厢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黎大哥!”温小辉扶着他的胳膊,“你没事吧?你别理那个畜生说了什么,他一万个配不上你,他跟邵群就是一路货色!”

黎朔淡淡地看着他,只觉得眼前恍惚,他看着温小辉的嘴唇在动,却有些反应不够来他在说什么。

洛羿轻咳了一声,冷声道:“小辉哥,你再靠近他,我要生气了。”

“你等会儿在说。”温小辉头也不回地说。

洛羿眯起了眼睛,瞪了黎朔一眼,接着扶着电梯就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温小辉怔了一下,赶紧跑过去,紧张地说:“宝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谁他妈让你跑来的,找揍啊。”

洛羿抱住温小辉:“疼。”

“下楼就给你挂个号去,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绝对不随便出院的。”

“你说三天回来,五天都不回来,我一查,姓黎的也跑来了,你让我怎么想。”

“想个毛,我要真和他能成,还轮得到你,你当时毛都没长齐。”

洛羿又呻吟了一声。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温小辉将他扶了起来。

黎朔木然地看着他们,曾经他觉得最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竟也能让他感到羡慕,一对比,他的感情该有多悲哀、多可笑。他无力地说:“小辉,你带他去挂号吧,我先回酒店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可是…”

黎朔勉强牵着嘴角,微微一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温小辉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医院离酒店很近,不足两百米。可那两百米仿佛是他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他双腿发软、脚步虚浮,生怕自己摔倒。

人生中恐怕只有蹒跚学步的幼童时期,才会有这样的虚软无力,可幼童摔倒了,会得到怜惜和鼓励,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摔倒了,只会收获同情和嘲笑。

他抗拒同情,憎恶嘲笑,却在一夜之间全体会了个遍。

在顺风顺水、得天独厚地活了34年后,被一个比自己小了11岁的大男孩儿玩弄了感情,他活该被同情、被嘲笑。

他蠢到连自己都感到羞耻。

回到酒店,黎朔收拾了行李,扯掉了脖子上的领结,把那本昨晚刚给赵锦辛读过的书,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提着行李离开了房间。

走进电梯,他原本应该按1楼,视线却一路往上,停留在了32的数字上,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

走出电梯门,他看着走廊尽头的双开实木大门,那是这个酒店最好的套房,也是他这辈子最熟悉的一间酒店套房,熟悉到只要一闭上眼睛,房间的布局、结构、家具摆放位置他都清清楚楚,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要耗费大把时间在其中,只为了给喜欢的人一个生日的惊喜。

可赵锦辛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亦步亦趋地走向套房,用房卡刷开了门。

迎面就是用桃粉色的香水百合拼凑成的一整面墙的“happy birthday to Leon”,房间里到处是浪漫的气球、彩带、爱心、鲜花、蜡烛、涂鸦,地上堆着几百只可爱的绵羊布偶,几乎铺满整个房间,它们都有着卷曲的羊角、毛茸茸的身体和小黑豆一般的眼睛,一个个憨态可掬、讨人喜欢。

被小绵羊们包围在中心的,是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桌上摆着两副精美的浮雕骨瓷餐具。

黎朔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在过去的感情里,他虽然一向出手大方,却从来没对谁这样地煞费苦心,那种怀着满满的喜悦和期待去做一件并不务实、纯粹只是浪漫的事,且一丝一毫不感到疲倦的心情,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体会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行李,脱下西装外套,解开几粒扣子,挽起了袖管,然后他大步踩过那些毛茸茸的小绵羊,抄起了凳子,狠狠砸翻了餐桌。

碰撞的巨响就像战斗的擂鼓,瞬间激发了他体内所有的疯狂,他轮着凳子,砸了他和温小辉用心挑选和布置的一切,墙上的鲜花,随处可见的花瓶,用心的小装饰,爱心型的烛台,壁画,彩带,窗帘,所有他能破坏的东西,所有留有他干过蠢事的痕迹的东西,他都用尽一切手段去破坏。

他扔下凳子,拿起涂鸦的油漆桶,到处泼洒,尤其是那些一脸无辜的绵羊布偶,雪白的茸毛瞬间被染上了花花绿绿的颜色,成片成片地浸透在淅淅沥沥的颜料里,这画面再嵌入一片狼藉的背景,看上去简直是哀鸿遍野。

最后,耗尽了力气的黎朔靠着墙坐下了,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擦破了,还沾染着一些油漆,脏污不堪,他又看了看这个被他毁得一塌糊涂的套房,越看,眼前越是模糊。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黎朔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了下去,他用后脑勺用力磕着墙,一下、一下,他渴望这份疼痛能够转移心脏处的剧痛,结果于事无补。

太难看了,真是太难看了。

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变成的样子。

他晃悠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抓着箱子离开房间。

他在酒店前台留下一张空白支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锦辛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

他并没有指望黎朔还在酒店,但回到客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还是感到分外地失落。

他索性也收拾了行李,想换一个房间,如果一直待在这里的话,难免会胡思乱想。

收拾完毕,他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本书。

那是昨晚黎朔抱着他给他念的,为了营造气氛,还时不时在他耳边突然叫一下,他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吓到,不过是为了逗逗黎朔罢了。

他捡起了书,沉默地看着那惊悚血腥的封面,书还有明显翻折的痕迹,他甚至能想象黎朔修长的手指夹着书页的样子,优雅又性感。他拿着书转身走向自己的箱子,可却又顿在了半路,最后,他又转过身,把书丢回了垃圾桶。

一本无聊的书,留着做什么呢。

他提上箱子,离开了房间。

电梯门一开,里面站着六七个清洁工,手里都拿着全副的装备,几乎把电梯挤满了,赵锦辛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去,进去才发现电梯是上楼的,可门已经关上了。

“我觉得是精神不正常。”一个大妈说道。

“可是听小丽说他长得很帅很帅的,言行举止也没问题,又很有钱。”

赵锦辛僵住了。

“就是这种人才可能变态啊,电视上都这样演,要不然干嘛把房间布置成那样又砸掉,还泼了一屋子的油漆,吓死了。”

“你们太能想象了,肯定是失恋了啊,那一看就是要给女朋友庆祝生日的,哎哟,太糟蹋东西了。”

赵锦辛握紧了行李箱,眼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到了顶楼,他跟着那群清洁工一起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门大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墙上被泼洒的油漆,在那一片狼藉的墙上还有着装点的花瓣,依稀可以辨认出“happy birthday”和他的英文名。他心脏发紧,连呼吸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脚步不听使唤地一步步走向了套房。

套房里果真很吓人,不知道是怎样的盛怒,才能有这样的破坏力,让人心情格外地压抑。

“先生,我们要打扫房间,您不要在这里看热闹了。”

“这是谁定的房间?”赵锦辛一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一个刚退房的客人,哎呀,赔了一大笔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锦辛的目光落在那一堆浸泡在油漆里的绵羊布偶上。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其实忙忘了,早上他妈给他打电话,他才想起来,他没想到黎朔知道…

难怪他今天打扮得那么好看,还带了漂亮的领结…

赵锦辛回想着黎朔的样子,嘴角扬了扬,可他又想起了黎朔眼中隐忍的痛苦和屈服,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放下箱子,穿梭在一片狼藉之间,丝毫不在意那些油漆毁了他的鞋和裤管。即便现在这里变成了垃圾场,他也能在脑海中大致还原它们漂漂亮亮的样子。

他看了看表,还没过12点,今天原本他有一个浪漫惊喜的生日,还有一个温柔完美的情人。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