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把视线移到他脸上,他嘴唇发白,加上天生就白的皮肤,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像病人?

“对不起我惹你烦,可是他们帮你去老师那开假条了,晚上才能来。所以你就先忍受我这一会儿吧…”

邱子墨一脸委屈样,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我把视线移到他脖子以下,乖乖,还传着睡衣,我可以想象当我掉下去不省人事后他是怎么把我送过来的了。

“那个…我给你倒点水,你刚吐完嘴里一定不好受…”

他起身,回来时把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我的身子被他小心的微微抬了起来,送一口水到我嘴里,然后马上把一个空杯子递到我唇边,让我把水吐在里面。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遍,嘴里总算是清爽多了。

“邱子墨…我不是想自杀…”在房间另一边冲刷水杯的邱子墨动作停住了,像电影按了暂停键,他慢慢转过头来,表情很迷茫。

“我…以为是一楼…只是想翻下去…跑远点…”

“噗…噗…噗哈哈哈哈——”邱子墨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抱着肚子大笑,我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丢脸,真丢脸!

邱子墨笑够了,就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来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看什么?不是告诉你别这么看我了吗?”

“我啊…看你长得是不是哪里少根筋。”

“随便你看,反正我本来就这样…闹够了没有?你还看?你…啊…头,我的头…”

“没事吧,我不看了成吗?用不用叫医生?”

“不用…呃…休息一下就好了…”

邱子墨帮我扶正头,坐在旁边,也不知要看什么了,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又回头看看窗外,再不然就看我床边桌子上放着的杯子。我看他这样,先前的怨气倒也不存在了。

“邱子墨。”

“嗯?”他回答了声,还是只看我身上盖着的被子。

“你看我吧。”

“什么?”他停止研究我的被子,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我。不,受宠若惊只是我的个人感觉。

“没事…”

“你不烦我了?”

“烦。”

“噢…”

“…你爱霍丹吗?”

“嗯?”

“我是说…为什么你在她面前就和个气管炎似的?”

“这个…因为我答应她,要对她负责,所以…”

“噢…这也是…但是原来的你不是这样。”

“原来的我什么样?”

“…”我后悔了,不该提出这个问题,听起来非常!非常像在偷情,而我就是那个情妇。

“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很懦弱…不像个男子汉,也怪不得你会讨厌我。我…小阳,很对不起,有些话,我还是不能跟你说…”

太阳慢慢下山,到一片漆黑,到整个医院都亮起了灯,却唯有我这间病房,还是一片黑暗。

邱子墨回去了,他到最后也没有说他想说的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出口也这么为难,我只知道,他的选择是回到霍丹那里。而我,被遗弃在黑暗中,无声的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无声到,连自己…也听不见。

14.

在医院呆了四天,老二他们就利用我住院这碴儿当借口请假,实际上是逃课。所以我病房里总是最闹得一个,医院的大小护士大小医生基本上都认识我了…

邱子墨来的没有他们那么频,倒是经常晚上来,然后就利用他的“惊人”美貌把护士长迷的团团转,顺而骗了旁边的空病床当陪护。他陪我聊天,有时候也带些好吃的,吃得我那个爽啊,什么腌肉煎饼包子火腿鱿鱼等等等等,我怀疑他最近在门口小吃摊打工。

这一摔倒挺好,起码现在愿意跟他说话了,是我宰相肚里能盛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嗯嗯,反正看他表现那么好,就原谅他了。只不过在他被霍丹的电话叫走以后,心里还是憋得慌,可以原谅吧,毕竟人是有感情的,要我一下子全部都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失恋还在继续,而暧昧,照我自己的感觉是暧昧,又慢慢爬回来了。

出院后邱子墨某天某时问我能不能到我床上睡,我想想,好吧反正也不损失什么,所以自某天某时开始,我们的睡觉方式又变成了以前。电哥就老笑话我们是前夫前妻冰释前嫌,而且通奸。这句话从电哥嘴里说出来,倒是弄得满屋子人该喷的喷该吐的吐,总之一整天都把着电哥的脸左看右看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构造错了。

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我们的日子也在颓废的过。

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少了记忆库的一部分,大概是摔出毛病了。出事前不想说话,还有对某两人出现时的那种情绪现在仿佛都忘了一样,所以我经常自己在阳台上装神经病,害的老大总想领我去医院复查,连女妖打电话过来后都说我该看医生去了。

其实,自己心里明白,是在装疯卖傻。

大笑大叫其实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好方法,不是吗?羡慕真正疯了的人,他们可以用“疯”来远离伤害的打击,这样过的也很快乐,不是吗?

但是这个理论在女妖那里,是被刚说出口就一票否决的。算了,我的大脑构造发生重组,不要理我。

得了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就是时常有些头疼,所以请假也方便,只要说“老师我头疼”,他们就会笑眯眯的让我回宿舍休息,然后我就真的乖乖回去睡觉了,毕竟睡觉是我的乐趣之一。

邱子墨却时常担心我这个毛病,怀疑是不是脑子里有血块没被发现,其实我头疼的频率没那么高,只不过装的百分比比较高。每次请假后他都关心地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而我,就酸溜溜的说“关心你老婆去吧。”剩下那个看起来很尴尬的人留在原地。

到现在为止,邱子墨都没有跟我提过他开不了口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总是不说,就弄得我更憋,我承认我的好奇心过强,只不过是在生活过得太无聊,想的也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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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晚自习,天空飘着雪,用一句看得多的都快吐了的话说就是:哈出的气儿都能看见。天气太冷,我和老大就决定出去吃一顿烧烤热热身子,走着走着老大就突然停住了,倒退几步,指着旁边树丛里一对缠绵的人儿猛看。

“喂,怎么没女朋友饥渴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嘘——”老大把我拉得离他近了些。

“干吗?我对你没兴趣。”

“嘘哎——你看看,那个女的挺眼熟。”

我顺着老大指的那个人仔细看了看,看不清,路灯太暗,我怀疑老大的5.0的视力是不是就这么练出来的。

我们俩就保持这个姿势愣站了半天,幸好这是小道儿平时没什么人走,况且今天又下雪,不然早被当偷窥狂处理了。

“看什么啊,快去吃东西吧我快冻死了。”我伸伸懒腰刚准备拖老大走,忽然树丛对面一道车灯扫过,正好照在一个女生的脸上,那个人…是霍丹?

霍丹?旁边那个抱紧她的人,却不是邱子墨。

我转头看看还保持着倒L型的老大,他和我一样,张大嘴愣住了。

人真是不能偷着摸着做事,总有一天被发现。我说的不是霍丹(虽然她也属于同一类…),而是我和老大,我们属于偷看。车灯扫过的同时,我们也被霍丹看见了,瞅她那苍白得脸,不用想也知道。

真是倒霉。

霍丹松开那个男的肩膀,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向我们走来。

“老大,烧烤吃不成了。”

“噢…”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向自己走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还在想烧烤。

“洛遥,我有话对你说。”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是我做错事的那一个,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女王样。真面目!这就是真面目!想起《逆转裁判》里面的真凶,只要被拆穿就抓狂,现在我面前这个人,基本上就是这样。

“老大,你先回去吧,要是你去吃烧烤的话帮我带点儿,越多越好昂。”

老大很无奈的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老大转身一走开,霍丹就一把拉住我往她刚出来的地方走。

唉,我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男生还被一个一米六几的女生当小绵羊牵,女妖你说得对,我果然长得一幅好欺负样。

霍丹把我拽到刚才她偷情的地儿,那个男的还没走。

好家伙,这男的长得还真不错,除了壮了点儿黑了点没我们邱子墨长得好看点儿就没别的缺点了。

“喂,说事儿就说事儿,这哥们儿在这干吗?”

霍丹甩甩她压在帽子下的长发,说实话,我只看到她帽子在头上晃来晃去。

“这是我男朋友,他有权在这听我们说话。”

“男朋友?那邱子墨算什么?”

“他啊,”霍丹又甩甩她的帽子,我怀疑她是不是头上有虱子。“他没告诉你吗?哈哈他果然没这个胆儿。洛遥我告诉你,我对你们这两个小玻璃不感兴趣,当初我追他真是瞎了眼,脏!”

“你说谁是玻璃?!”

“这还用问吗?小玻璃!”

“你!”怒气上头,我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嘴巴这么毒!

“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俩在我面前眉目传情,当我是傻子?”

“好,霍丹,我问你,你跟邱子墨交往是为了什么?”

“交往?邱子墨家里有钱。当初我确实是因为喜欢他才交往的,现在竟然被你这个小玻璃给比下去了,我面子往哪放?反正你们不可能!别期望着我跟他分手,我是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霍丹吼完,拉着她那个“男友”转身就走。

我还站在原地,雪不停的下,洋洋洒洒。

玻璃…我苦笑,对,我是玻璃,我该高兴还是难过。原来邱子墨和我是一样的。可是我是不是错了,错在不该爱上他,还是错在毁掉他们的爱情。

15.

雪下的很大,不知道我自己在那里站了有多久,只是在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冻僵了。

“小阳!小阳你怎么样?小阳?”

“嗯?”眼前的人拍掉我身上、头上的雪,他很紧张的表情,让我心疼,也让我觉得他很可怜。

“小阳,你…你在这做什么?老大…全告诉我了。可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她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小阳你说话啊!”

着急的表情,还有因为奔跑而变红的脸,他变得很好看,我是说真的。我很想抱住他大哭,可是我是不是没这个资格?或者说该大笑?可是我笑不出来。

我拍掉他的手,不要碰我,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小阳…你可以什么也不说,可是你不要不理我。”

不理你?我没有。苦笑。

我是害怕。

“子墨…”

“小阳你说话了!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冷…回去吧。”f

“你,唉你,你穿我的衣服。”

他伸手去解外套上的扣子,我按住他的手。

“不用了。”r

“不行,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把另一只手给我,快!”

“别碰我!”

“小阳…”

这是什么?被寒风吹得已经麻木的脸上,有两道温热的液体流过。是泪吗?我为什么要哭?一双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那双手,很温暖,不同于它原有的肤色,是一种火红的颜色,它们就像火一样,很热,烧化我脸上冻结的寒冰。

很温暖,像他的手一样温暖,被他拥入怀里,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小阳,要哭…就在我怀里哭吧。”

他的言语就像一种特赦令,我已经无法控制的大哭,很难过,要把这一段时间里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哭得崩溃脱水也不管了,我只想哭。

为什么是你在安慰我,为什么?是你被甩了啊,是你被抛弃了啊,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你还能想到安慰我?我不知道到底是在为自己还是在为你哭,哭吧,子墨,如果你哭不出来,那就让我代替你哭。

子墨只是摸着我的头发,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我哭了好久,好久,一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他的外套已经被我哭湿了,哭了太久,觉得身上好累,我好想找张床躺下,能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让我多一点时间不去想这些事吧。

“哭累了?”e

“嗯…”我不想从他怀里出来。周围的风好大,一定很冷,可是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很暖和,像冬天家里的被窝一样,不想爬出来。

“小阳…我…脚麻了…”

“昂?呃…”我想挪动一下脚,发现自己的脚也动不了了,完了,在雪地里站了太久这下脚一定要冻伤了…

“那个…我的脚也…”e

“呵呵,看来我们就这样站到天亮好了。”

“不行!”我从子墨怀里挣了好几下没挣出来,只得看着他一连坏笑在那像看猴戏似的看我。

“放我出去!”

“我可没关你啊。”

“你!我…呃…我没力气了…”唉我是真的没力气了…哭了几个小时吧,我也不清楚…哭累了呗,有情可原…唉,我只得软趴趴的重新倒在邱子墨的怀里。

“小阳,抬头。”

“干吗?唔…”疯了!他疯了!其实…我也疯了…他的唇,有些冰冷,而我的,因为在他怀里才变得有温度。我想Rose在Jack死之前的那个吻,也是这种感觉吧。呸呸呸,我在想什么?他又没死…我是想说…就是…像生离死别的吻,虽然我们还健在。

“小阳,我…我爱你。”

爱我?爱我…我也爱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注意你,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到底是我先爱上了你,还是你先爱上了我…子墨,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我很幸福,真得很幸福。“我爱你”这句话被人们说得太多了,听腻了,可是当这句话从你嘴里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很…很…语言没法描述!

“嗯…唔…子,子墨,我…你…别!”

天!你想在这往下进行?你…你…我…我的脸…不用说都成西瓜瓤了!

我虽然浑身无力,可是这个…这个人的手…我还是要拽出来的!

“怎么?”

这…这个人!刚刚才失恋,吻我就算了,还…还…不要用迷离的眼神望着我,不要诱惑我,不要诱惑我!我,我…

“哎呀!啊?小阳!啊?那个…对,对不起!”

呃…这个人上辈子一定是变色龙,没用到0.01秒脸就变得比我还红(到底谁更红…反正没我红!)。

唉,他抬头看看我已经被他留下吻痕的脖子,低头看看我已经被他的手扯出来的保暖衣,脸上的红色是一遍又一遍的往上刷。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