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人逃跑的速度远远及不上力场扩张的速度,那些被力场追上的人先是猛然飞上天空,然后身体骤然变形扭曲,很多甚至直接爆成一团猩红色的雾。也有幸运的家伙完整无损地穿过了引力紊乱带,进入力场内部。生命本能的反应已经突破了芯片的压制,前所未有的恐惧抓住了每个人的心,他们疯狂地叫着,徒劳地挣扎着。可是,甚至他们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喊声!

力场笼罩下,是寂静的世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东西,废墟、岩石、残骸,甚至是载着半个工厂的断裂地面,都在无声飘浮。

数以千万吨计的土石被引力力场从大地挖掘出来,再抛向四面八方。深坑的范围在不断扩大,并且迅速向下延伸。直到露出了地下基地那闪耀的金属外壁为止。灾祸之蝎的地下基地格外坚固,面对引力力场的侵蚀,居然完好无损。

自从舰艏露出坑底后,星舰就再未动过。随着泥土被挖掘,它的整体逐渐呈现。突然之间,勾勒出它舰身的数百条流畅曲线同时亮起,空中的嗡嗡声也由此增强数倍。千米长的舰身震动着,抖落了身上的岩石废墟,一抹光亮从舰艏亮起,一直亮到舰尾。它跳动了几下,猛然间象是挣脱了束缚的猛兽,一跃冲上天空,在空中连做了几个迅捷流畅的转折,才静静地悬停在距地三十米的低空。

直到这时,它的全貌才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

这是一艘长达千米的巨舰,前端五十米长的尖锐舰艏现在看来就象是一根细而短的针锋。在舰艏下方,是一张巨大的女人的脸。她异常的美丽和威严,尽管闭着眼睛,但那无形的威压会让最迟钝的人看到她第一眼时就明白,一旦她睁开了双眼,带来的就只会是毁灭。

如果了解灾祸之蝎的历史和内幕,就会发现,这张女人的面容竟然和地下基地超级智脑娜秀一模一样。

舰身通体是深浅不一、变幻不定的蓝色,用紫色勾勒出条条棱线。除了舰艏那张巨大的女人面孔外,还有上百个女人面容镶嵌在舰体两侧,只不过比舰艏的要小得多。她们虽然全都闭着眼睛,但是表情不一,有的还明显侧过了脸,似乎在倾听着什么。这些女人,如果不是只有一张脸,会让人错觉她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不过谁又能认为她们就是没有生命呢?毕竟这样一艘星舰,已经远远超越了地球当前所处的时代。

所有的女人,都只有一个容貌,娜秀。

星舰舰体上方,竖立着片片如莲花花瓣一样的建筑,共同构成了瑰丽、壮观而又有些诡异的超时代风格。舰尾则有一枚数百米长刀锋般的尾翼斜斜伸出,尖端尽是流动的紫色光芒。

尽管静静悬停着,但是它的威严、瑰丽以及由单纯的巨大形成的无形压力,却可以震慑无数生灵。

这即是星舰瓦尔哈拉的风姿。

星舰舰身中央,足有百米方圆、五十米高的巨型指挥室内,有无数光带从墙壁上嵌着的块块晶石中飞出,循着固定的轨迹,飞向漂浮在半空中的菲兹德克。无以计数的光带汇聚在他周围,凝成直径十米的巨大光球。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这些光束、光斑其实都是由无数数字和符号构成,每一条都承载了海量的信息。而汇入光球的过程,就是这些信息被处理和运算的过程。每一秒,都会有千万级的光带汇入光球,而同样数量的光带也会游离出来,融入指定的晶石中。

整艘星舰,从内到外,都在菲兹德克的控制之下。如此规模的星舰,内部数据多到可以让这个星球最先进的智脑瞬间崩溃的地步,即使是菲兹德克,想要完成第一次全面检测,也需要花去整整一天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菲兹德克忽然觉得,应该把娜秀搬到瓦尔哈拉上来的。有她在,就可以减轻他的不少压力。在菲兹德克看来,娜秀完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她的处理能力始终在稳定增长着,现在居然已经接近了他的三分之一。如果以旧时代人类来衡量,娜秀自己已经相当于一千万个全力工作着的人类。而现在,就以整个星球为界,又有几个一千万人呢?娜秀的智慧已经接近到一个临界点,接近了被菲兹德克认可的地步。只要越过那个临界点,菲兹德克就会认为她达到了成为自己奴仆的资格,换句话说,可以视她为最低等的同类,而非可以随意宰杀处置的猪羊。这并不是说菲兹德克不会杀她,会去尊重她,区别在于,屠杀同类前他会稍稍想一下,而宰杀羔羊则不会。

这一点点的区别,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不过,现在娜秀仍然留在地下基地中。虽然蝎巢已经在瓦尔哈拉的跃升过程中毁灭,但地下基地依旧保持完好,并且拥有足够的资料储备和能源供应。娜秀依然主持着地下基地,并且需要完成几项新项目的研究工作,需要研制新的材料以弥补瓦尔哈拉的缺陷。在新项目的研究中,与世界意志的对抗是所有项目的核心,在几个前置研究完成后,甚至还有一项可以对世界意志发起攻击的武器。而且,地下基地仍然在不断建造和完善着,应用于瓦尔哈拉上的技术一项项被移植到地下基地中,六座核炉也不足以供应如此庞大的能量,多达四座巨型空间炉正在建设,一旦完工,将会提供相当于十座热核聚变岛提供的动力。

对于菲兹德克来说,地下基地的重要性并不比瓦尔哈拉小多少,那里不仅仅是瓦尔哈拉的维修和补给基地,并且在未来时机成熟时,它也可以浮空而起,从而成为可以停泊星舰瓦尔哈拉的巨型母船。

在中心的指挥室,菲兹德克自己也在缓缓旋动着,半透明的身躯不停地接收和回馈着数据。瓦尔哈拉的初次检测仅仅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过程,菲兹德克就找到了数万处需要弥补的缺陷。这并非是瓦尔哈拉原本就有的设计缺陷,而是由于这个星球的技术和加工能力所限,许多关键处的材料不得不用达不到要求的材质建造所造成的。另外,某些核心机件加工时,设备总是会莫明其妙地出现这样那样的故障,即使在菲兹德克的直接控制下,也制造不出所需精度的特种材料以及超微机件。

这并非偶然。在这个时代,坏运气的确会一直持续,假如被世界意志所憎恶的话。比如在瓦尔哈拉的建造过程中,菲兹德克就无时无刻不在与世界意志的直接干扰抗衡。最终,瓦尔哈拉依旧建成了,但是质量也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差得多。如果在旧时代,一艘瓦尔哈拉已经足以征服整个世界,可是在已经产生了超级生命的新时代,菲兹德克却知道,所有的常识都已被颠覆。

所以他留下娜秀,留给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破解和攻击世界意志。当时机成熟时,他,菲兹德克,大地雷霆使徒,将会亲手把世界意志从藏身的洞穴中揪出来,加以摧毁。

此时此刻,在菲兹德克的眉心中,还飘浮着一点耀眼的光华,光华中,可以看到一个电光缠绕的身体,上半身是赤裸的人类男子形态,而下半身则类似于巨大虫躯,身体下方挥舞着数千支长短不一的触手。

这才是完整的大地雷霆使徒在这个世界应有的形态!

而现在的菲兹德克,并没有生成虫躯,仅仅是完整形态的60%而已。在寻找同样具备超级生命某些特征的生物基因过程中,他总是受到干扰,收集到的样本仅是刚到复苏的标准而已。若不是苏的突然出现,他还准备继续沉睡,直至基因补完到完整形态为止。然而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地发生着,苏的强大原本并不在他意料之内,但是在追捕苏的过程中,菲兹德克隐约感觉到了几个同样能够威胁到他的可怕存在。而本该归属于瑟瑞德拉的无限之心的突然出现,则促使他下定了提前复苏的决心。

种种意外,也并非偶然。随着使徒临近复苏,世界意志的干预越来越明显了。

悬停中的瓦尔哈拉舰身猛然一震,船艏的女人缓缓张开了双眼!她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是一片凝重的紫色,但却能够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她视线的焦点。上百张脸孔一一张开了双眼,当所有眼睛都张开时,整个星球都为之震动!

章二十四 前夜

黎明还未到来,虽然,这个时代几乎已没有旧时代所谓的黎明。

世界的震动既庞大,也微乎其微,绝大多数人依旧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在茫然无知中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也是猎食者们出动的时候,而在战争发生数十年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大多已可被称为猎食者。

智慧生命和智慧物种正在不断产生,不过人类依然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只是因为环境过于恶劣,还未彻底解决自身生存繁衍问题的人类并未把目光投向其他的智慧种群。等到克服了环境问题,那时,重新占据了优势的人类原本应该会展开对其他智慧种族的灭绝屠杀。不过,使徒和超级生命的出现,打乱了这一进程。

整个世界,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就重归寂静。

此时此刻,已经彻夜未眠的神父突然手一抖,正在迅速纪录的笔尖一抖,在纸面上划出一道口子。墨水迅速化开,变成一片墨迹。神父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窗外深沉的天空,发了一会呆,才想起了什么,赶紧看看被墨迹污损的是什么地方。

在神父面前铺开的仍是《启示录》。这本书并不厚,神父每天都会花几个小时阅读并做批注,但是许多年下来,这本《启示录》上仍然留有很多空白。若是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件奇迹。

这本《启示录》已经跟了神父数十年,从未换过。

被墨迹染污的部分,是他今晚刚刚写下的心得。神父回想着内容,在空白的干净页面上重新写下被染污的部分,那是关于末日灾祸的一段描述。

莎莉坐在神父背后,正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图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画出这样一幅图纸来,其实核心部分和设备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只是被她顺手给加上了一套混凝土防护层。看着那数米厚的防护层,莎莉依稀记得这是旧时代战略性防御基地的标准,可是怎么会加在这里呢?明明核战已经结束了。

仔细回想,莎莉觉得,她刚才似乎隐约有深深的不安,下意识地想为自己增加点安全感,所以本能地把记忆中最有安全感的东西画了出来。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图纸,莎莉叹了口气,取过一张新纸,开始重新绘制。

私立医院中,雪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瞬间进入战斗姿态,从未有过的气势自小小的身躯中迸发而出,向着深深的夜空低沉地咆哮着。它畏惧父体,畏惧苏,却不意味着会怕其他人,或者是其他东西。

坐在一起发呆的拉菲和科提斯同时面色一变,细细地感知了一会,才互望一眼。拉菲说:“那东西怎么又不安分了?”

科提斯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上次它折腾可是血色黄昏时候的事了,现在也算过去很长时间,它忍不住出来晃晃也很正常。”

拉菲早就习惯了他这玩世不恭的口气,不会当真,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忽然问:“你说,海伦会不会觉察到它的存在?”

“我怎么知道?”

“我想,如果它被海伦察觉到,恐怕下场会很悲剧吧?”拉菲说。

科提斯哈哈大笑几声,说:“银毛,我还从不知道你这么会开玩笑呢!哈哈…”只是黑钢上尉越笑就越是干涩,忽然之间,他也觉得,说不定拉菲说的事情真有可能实现。

实验室中,海伦双臂怀抱,注视着眼前的光屏。所有的数字,在她意识中被还原成一个结构异常复杂的符号,它可以无限放大,容纳的信息量几乎是无限,而多重结构可以解释众多的规则。如果这个符号让苏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它和贝萨因都语十分相像,比罗切斯特博士研究数十年的神语不知领先了多少倍!

通过这个符号,海伦实际上在模拟整个世界的运转。只是当最后的数据填加完毕,为整个世界加入超级生命后,符号稳定的结构突然被破坏,一角竟然出现了崩塌!海伦吃了一惊,瞬间把所有散失的数据收拢,沉思着自己究竟在哪里出了错。片刻之后,所有的分析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一个让海伦自己也有些意外的结论。

那就是,这个世界之上,应该还有一个整体意志体的存在,它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世界的运转。当这个想法出现后,符号重新变得稳定,并且开始流畅运转。

在意识世界中凝视了符号良久,海伦才把这个意识体命名为世界意志。而她的兴趣,也就转移到了世界意志上。或许,这会有助于她实现某些疯狂的想法。

海伦开始认真考虑俘获世界意志的可能性。至少,以贝萨因都的方式思考,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同一时刻,暗黑龙骑总部中依然灯火通明。摩根将军正认真研究着面前的一张纸,上面只有寥寥不多的几段话,简明扼要地写明几点要求,并且申明了要求得不到满足的后果:战争。这张声明,是送给议长贝布拉兹的。

摩根将军又看了整整三遍,才打开办公室角落里一台积灰多年的老式传真机,将这页纸装了进去。传真机吱吱嘎嘎地响着,居然还能使用,也是一个奇迹。直到整张纸传送完毕,摩根也似乎放下一块沉重的石头,出了口气。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才发现咖啡已经凉透了。他本想叫秘书进来热一下,转念想想,又摇了摇头,并不介意咖啡已冷,而是象往常一样慢慢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忽然微微一抖,咔嚓一声,咖啡杯上突然出现一条裂痕,整个杯子居中断为两截,残留的咖啡溅了他一身。看着咖啡杯的断裂面,摩根将军的眉毛慢慢锁在一起,脸色也逐渐变得严峻起来。他缓缓抬头,向窗外的大海看了一眼。

海依旧深沉,厚重的浪沉默地涌动着,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视线尽头,海与天则被黑暗溶成一体。

这个时候,将军办公桌上的光屏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的,却是议长贝布拉兹。

摩根将军把破损的咖啡杯放在一旁,擦干净了身上残留的咖啡,才接通了和贝布拉兹的通讯。

光屏中的议长依然和往昔一样,平凡中隐约透着威严。这张脸,已经十几年没有变过了,或许再过十几年也同样不会改变。摩根将军打量着贝布拉兹,贝布拉兹也在看着他。沉默了整整一分钟,贝布拉兹首先开口:“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整整九个月零十一天三小时二十五分钟。”摩根微笑着回应。

贝布拉兹也笑了笑,说:“我这句话说完,应该还有四十四秒,老朋友。”

“你来找我,应该不止是报时间的吧?我那张声明的份量,想必也没有重要到要让你即刻来找我的地步。”摩根说。

贝布拉兹的视线越过老花眼镜的上框,望着摩根,说:“事实上,我这次的确是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说来听听。”

贝布拉兹顿了顿,说:“我需要你,和你整个家族的帮助。老朋友,站到我这一边来,让我们即刻结束这场战争吧!”

摩根先是愕然,然后失笑,说:“我怎么记得,我给你的声明上明明说的是如果不满足我的要求,交还工厂,并且处死所有参与那晚攻击的人,我们之间就会走向战争呢?难道我的记忆变得这么差,刚刚写下的东西都忘记了吗?”

停顿了一下,摩根将军双眼中浮现出凌厉的光芒,说:“而且,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刚才是想要我率领着整个家族向你投降吧?”

贝布拉兹浮上一丝苦涩的笑容,缓缓说:“老朋友,我想你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世界意志刚才的躁动。我们曾经共同经历过血色黄昏之战,而且是并肩作战,彼此之间早有充分了解。你应该清楚,我对于权势和地位其实毫无留恋。站到我这一边,战争结束后,我愿意把议长的位置让给你,并且除了几个人之外,所有的高端武力也都可以交给你。”

摩根将军的气势和锋芒渐渐平息,又恢复了锐利中有着温和的形象,他玩弄着左手上戴着的戒指,慢慢说:“老朋友,我相信你在看到那份声明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我的真实意思。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明白你的立场。不过你说得对,世界意志又开始动荡了,很可能不久之后就是第二次血色黄昏的开始。在这种时候,我们再进行内战的确显得有些滑稽。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或许这次内战正是第二次血色黄昏的一部分吗?”

两个充满了智慧和沧桑的老人之间的对话,很大程度能够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所以他们字斟句酌,每一句话落下,都可能溅起无尽的血与尸体。

贝布拉兹取下老花眼镜,用一块鹿皮擦拭着,一边用老人特有的从容和缓慢说:“老朋友,你真的不愿意选择我的道路吗?你应该知道蜘蛛女皇追求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一旦她成功了,将会带来些什么。”

摩根摇了摇头,同样缓慢而坚定地说:“我正是知道她在做什么,所以才决定站在她的一边。我希望她可以成功,那样至少可以为我,为后来的其他人探索出一条道路。抱歉,老朋友,我无法做到象你一样的牺牲。”

贝布拉兹擦着眼镜,似乎镜片永远都擦不干净一样,慢慢说:“老朋友,你觉得,我们的世界能够容得下几只超级生命?”

“哪怕真的只有几只,那也足够了。”

贝布拉兹的手抖了抖,他重新戴上眼镜,缓缓地说:“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不需要超级生物,也不需要世界意志。我们的头顶,应该只有天空。”

摩根将军沉默了整整十分钟,才说:“抱歉了,老朋友。”说罢,切断了通讯。

黑暗中,苏如幽灵般行走着,一边计算着何时能够与自己的生化军队汇合。一路飞来,全景图扫描下整个飞行路线上的环境、生物和人类分布,苏完全可以计算出,自己的生化军队登陆北大陆后,会遇到什么情况,大致在什么时候抵达什么位置。总而言之,只要有充足的数据和足够强大的处理能力,苏完全可以模拟出整个星球的运行情况,细节可以具体到某条鱼在某个时刻游到哪里。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可视为将整个世界都掌控在手中,而这种掌控,只需要一千个二级思维中枢就够了。

拥有的一百余个一级思维中枢和十几个二级思维中枢,现在只占据了颅腔的一个角落,而一千个二级思维中枢刚好填满苏现在的颅腔而已。一个二级思维中枢的处理能力是一级思维中枢的十倍,而体积仅仅略大了一点。在感知域突破到十一阶之后,苏对贝萨因都语的感知又深了一层,从而在一级思维中枢的基础上构建出了二级思维中枢。强大的处理能力是利器,但大多时候却显得有些多余。比如现在,苏会思索何时以及在哪里能够和生物大军汇合,纯粹是因为太多的思维中枢闲在那里。

苏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也不是为了强大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相反,即使在荒野上,很多时候,他也更愿意抱着那支粗陋的狙击枪,靠坐在岩石或废墟旁,凝视着难得一见的星空,或者只是简单地发发呆,想想梅迪尔丽过得怎么样了。

强大会带来很多利益,也会打破生活的宁静。苏并不在意利益,他只是喜欢宁静,如果不是还记得蓝眼睛的小女孩,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就在他不急不忙地走着的时候,突然间全身一震,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天而降,瞬间浇在他的意识上!苏茫然抬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根本无从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全景图中没有任何异样,一支议长方的小部队正缩在一座废墟中,大部分在酣睡着,惟一的哨兵也在打着瞌睡,姿势一直都没变过。断层空间十分稳定,平行空间也没有异常之处,诸位面运算所得到的结果也一切正常。但是,苏就是知道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却说不清发生的是什么。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今晚的危险感觉却格外的强烈,不过仍和以往一样,找不到危险的来源。现在苏所看到的世界,就象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怎么都无法看得真切。

苏定了定神,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镇定,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索性停了下来,先把可能的敌人罗列出来,惟一,使徒,贝布拉兹,光暗天秤米修司,等等;然后,再将所有让他值得为之冒险的人列出,包括帕瑟芬妮,梅迪尔丽…等等。最后,则是把敌人和需要照顾的人进行匹配比对,以找出危险的源头。

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苏却失望地发现,他居然一无所获。但是当能力,特别是感知域能力已经达到十一阶地步时,苏知道,自己的每个直觉,每次悸动,都不是毫无原因,毫无理由的,一定有着某种内在原因。

在原地坐了整整半个小时,苏还是决定继续前进,至少贝布拉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而且他和梅迪尔丽与议长间的仇恨几乎没有化解的可能。他并未寄希望于这次可以一次性搞定一切,但是在威斯特伍德重伤的情况下,苏至少可以给议长的军队以重创。海顿死了,威斯特伍德短时间内恢复不了,至此为止,议长手下名声在外的强者均已失去了战斗力。这才是最佳时机!

威斯特伍德非常强,如果他状态完好,现在的苏也难以在决战中胜出。但是威斯特伍德过于自信,也过于傲慢,发动的空间潜行本该是致命一击,但却没想到苏居然凭藉着超凡绝伦的感知能力锁定了异空间中他的本体。在空间穿行状态下,任何一点意外都有可能变成毁灭性的灾难,所以被干扰的威斯特伍德立刻陷入生存危机,若非决断得快,集中所有能量保障上半身和头部,放弃了被苏抓到的下半身,这个老人早就在平行空间恐怖的能量风暴中被撕得粉碎,最后连物质形态都不会残留。所以,战胜威斯特伍德,靠的仍然是侥幸。

黑暗中,苏渐行渐远,在他身后,则是有着温暖灯火的龙骑。

西方,梅迪尔丽坐在大湖之畔,正用力修整着有些弯曲变形的重剑。她的神情十分专注,但希尔瓦娜斯却知道并非如此。他双手中央,正不停地喷射出一条细细的蓝白色火流,超高温的流焰可以将喷射到的剑身部位在一分钟内烧得变色。而梅迪尔丽会相应扭动剑身,或是把弯曲的部位修直,或是把裂缝弥合。她没有使用任何工具,所有的工作都是靠着双手完成的。那双纤长而凝白的手,根本不惧已烧成暗红色的炽热合金,甚至偶尔被希尔瓦娜斯的高温火流直接喷到,也全然无事。

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修补工作已经整整进行了一个小时,希尔瓦娜斯的体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重剑才修补了一小半。有时候,一条小小的裂缝就要耗去梅迪尔丽十几次的努力,以及十分钟的时间。而希尔瓦娜斯知道,她其实只要一下就可以修补好这样一条裂缝。这只能说明,梅迪尔丽其实心不在焉。

“姐姐,还在想丽和她的…嗯,孩子?”希尔瓦娜斯试探着问。自从自安息地走出后,梅迪尔丽和他之间的距离无形中就拉近了很多,虽然少女的话少得只有寥寥几句,但是两人之间已不避讳任何话题。

不过希尔瓦娜斯的话一出口,梅迪尔丽的手忽然失去了准星,不光没有把裂缝弥合,反而几乎将剑身整个撕开!这样一来,重剑算是彻底报废了,不经过高温冶炼回炉,根本无法修复。梅迪尔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片刻后才抬起头,凝望着夜色笼罩下的东方,双眼中已是一片寒冷。

希尔瓦娜斯呆了片刻,才想起刚刚掠过心底的那一阵战栗,这才确定刚才梅迪尔丽不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而失态。

奇异的感觉一闪而逝,转眼间已消去,可是希尔瓦娜斯却没有感到轻松,而是发现一股新的压力悄然袭来,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重重空间,注视过来。

这种压力无处不在,希尔瓦娜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他,向他显示着敌意。就在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想透透气时,梅迪尔丽突然拍了拍他的头。当她冰冷的手触到额头时,希尔瓦娜斯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清醒过来。

“姐姐,这是…”希尔瓦娜斯一脸骇然,除了在面对苏和梅迪尔丽时,他还从未体验过如此可怕的压力。

梅迪尔丽脸色凝重,向东方凝望了片刻,嘴角一扬,淡淡地说:“看来我们又有新的敌人了。希尔瓦娜斯!”

希尔瓦娜斯全身一震,说:“什么?”

“去找丽,呆在她身边,保护她,还有那个长得很奇怪的小东西,你应该看到过它。”梅迪尔丽命令着。

“那个小东西?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呃,我会从它身上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可以肯定,我从没有见过它,也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希尔瓦娜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