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穆雷忽然张开双臂,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洪荒巨兽般的咆哮!咆哮之后,他大张的鼻孔中喷着道道粗气,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远在两公里之外的苏。穆雷已看到,苏正轻松写意地的将一支改装狙击枪扔下,而那懒洋洋的微笑似乎正在对他说:“看,我就是用这老掉牙的玩意也能打伤你!”

穆雷又是一声低吼,如受伤且狂怒的巨兽向苏发起了冲锋!通,通,通!那双大脚砸在大地上,每一记震音都让人心脏为之震颤!

一名战士正好摔在穆雷前进的路上,他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宽大的黑色脚掌踏在自己的胸口!扑叽一声,他的胸腔竟被一脚踩穿,血和浆糊如射流般从他身下溢出,贴着地面瞬间飙射数米!

如火流般的弹幕依然不曾停止,树林中的射手们都在拼命发射着手中武器的子弹,完全不顾忌已经过热的枪管。但从两翼射来的弹流并没有瞄准穆雷,而是从他身旁掠过,在身后交织成弹幕,拦截着明显落后的亲卫和近卫军。已陷入嗜血状态的亲卫们以手臂和不多的几片甲胄作防护,学着穆雷的样子,一个个狂吼着生生从弹幕中穿过!

刹那间,数以百计的血花在空中绽放。五十名亲卫凭借强悍的身体大多冲过了拦截弹幕,只有两个人倒下。虽然几乎人人带伤,可是从并未明显减速的冲锋看,他们的战斗力未被削弱多少。随即更多的血花一团团绽放,近卫军可没有亲卫队那样强悍的防御力,硬闯弹幕的下场就是倒下了二十多个同伴。冲过弹幕后,近卫军战士们也在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向森林中的敌人还击,但是地形上的绝对劣势让他们的攻击收效寥寥…

两翼的战士潮水般退了下去,但是冲在最前方的亲卫所遭受的打击强度并没有减轻多少,按照命令在两翼布下新防线的战士也在拼命开火,而且他们的配备中不乏重机枪这类重火力。树林中不断有火箭弹爆炸,可是造成的杀伤却并不多。一枚枚火箭弹拖着焰尾飞来时,亲卫们就会掷出投斧,呼啸飞旋的投斧甚至飞得比火箭弹还要快!然而爆炸的气流和焰火却遮挡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尽数闪避攒射过来的弹雨,很快就有几名强悍的亲卫在弹雨中倒下…

而随之冲入树林的近卫军伤亡更是惨重,在几乎没有死角的疯狂射击下,又有三十多人倒在冲锋的路上。在不足百米的距离上,重机枪对他们已有致命的杀伤,甚至AK步枪的子弹也有很大的威胁。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亲卫终于突破了子弹和爆炸凝成的死亡陷阱,他狞笑着一跃而起,向着正操控着一具平射高射机枪疯狂射击的五名战士扑去!弯刃砍刀在空中划过一条闪亮的轨迹,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五名士兵的身体被砍刀切开的场景…砍刀闪电般劈落,在六阶力量和六阶速度的运使下,它甚至可以把一人合抱的大树斩断!

但是一根粗大的六棱钢棍突然探出,架住了下落的砍刀!在火花狂射的碰撞中,钢棍非但没有处于下风,反而以更加狂暴的力量把砍刀砸了起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六棱钢棍一抖,再次向亲卫迎头砸下!当的一声大响,坚韧无比的砍刀竟然向下弯折,亲卫的双手虎口都被震裂,膝盖处则发出骨裂的脆响,扑的一下身不由已地跪在地上。他满脸惊骇,无法相信自己的六阶力量都挡不住对方的重击。但这名亲卫并未认出,就在几天前,这个中年男人还是一块领地的领主,属于横行一方的狠辣角色。而他也没机会辨认了,另一名作战士打扮的人物悄无声息地闪出,手里竟然平端着一挺高射机枪!机枪枪口立刻喷出火舌,数十发12.7MM口径子弹几乎将亲卫的胸腔射空!而那人握枪的手坚定有力,稳稳地端着高射机枪,似乎恐怖的后座力根本就不存在…濒死的亲卫自然也不会认识一名边远领地小小的副官,当然,这名副官如今的能力已经摸到了领主的门槛。

森林中已经开始混战,库比雷的吼声也停止了…随着一个个代号,树林中央部位的战士早就把通道让开,任由穆雷通过。而狂怒之际的总督眼中就只剩下一个苏,在他看来,这些普通战士身体里流的血都是臭的,怎么可以脏了他高贵的双手?这些臭虫,由亲卫和近卫军对付足够了。所以穆雷大步如飞,堂堂正正地从两千战士的中央穿过,直向苏而去,拖在身后的重斧不停地发出嗡嗡的啸叫,刃锋上的死亡光辉凝聚不散。

凝望着冲近的穆雷,苏脸上的微笑更加欢畅明显,内中的讥讽完全不加掩饰,目光更是刺在他膝盖的伤处上…

穆雷当然不知道,苏此刻其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心冷静得如一块冰,脸上的微笑、嘲讽的眼神都是模拟出来的。因为本能和过往的经验让苏知道,这样可以有效的激怒敌人,特别是穆雷这样的敌人。而人类一旦陷入愤怒,就容易出现判断失误,乃至于做出种种错误决定,在战斗中也会勇于进攻且疏于防御…从绝对理性的角度,就意味着被激怒的人会选择成功机率小于50%的方案。这连赌博都算不上,在时间稍长的战斗中面对运气至少不比自己差的冷静对手,怒火中烧的去战斗和送死没多少区别。

苏绝对冷静和理性,惟一的区别是,他的运气肯定不会比穆雷好。事实上,现在运气比苏还差的人倒真是不多。

苏站了起来,向库比雷挥了挥手,这个以凶悍残暴著称的领主就提起自己惯用的长鞭,左手更握了把适合丛林战的短刀,小心翼翼地绕开穆雷冲锋的路线,向树林中刚刚开始激战的战场冲去…和穆雷擦身而过时,明显可以看到库比雷的紧张和戒备,虽然他也有了八阶的力量,也曾经凶名昭著,但在和穆雷只相隔不远时,库比雷甚至都掩饰不住自己的畏惧。

苏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左手的手心中出现了六颗暗红色的棱型晶体,只有杏仁大小,内部荡漾着隐约的光纹,浑厚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他碧色的双眼盯着穆雷的脚步,穆雷每一步落下,苏都会把一颗能量晶体插进自己的身体。

双臂,双腿,以及胸前。每插入一颗晶体,苏的脑海中都会有一道信息闪过:力量强化;力量强化;力量强化…

穆雷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当他终于冲入到有效攻击范围时,却感觉到苏在短短瞬间有了根本性的变化。如果说前一刻的苏还是温文尔雅的绅士,这一刻穆雷感觉到正面对着一头狂猛的史前暴龙!

但穆雷从来不畏惧战斗,重斧依旧飞腾,斧刃上的死亡光晕更加浓郁。当重斧挥到最高点,开始加速下落时,穆雷的瞳孔忽然一缩,看到了一样一直被忽略了的东西。

在高背椅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把重剑。重剑的做工极为粗糙,根本没有剑鄂,剑柄与剑锋连铸成一体,剑刃也只是简单打磨了一下,谈不上锋利。重剑黑沉沉的,只是普通的特钢合金铸造,这种合金没有什么特殊的物理性能。

重剑显然是赶工出来的产物,仅有的优点,或许只是够重,够大,够粗,够硬!

这就是苏的武器?

这是一把全长近两米、重量近半吨的重剑,剑柄超过半米,由于剑身过于粗大,长一米多的剑锋看上去象是只有半截。苏插了能量结晶的左脚在地面上一跺,重剑即刻从地上弹起,正好把剑柄送入苏的左手。当苏的手搭上剑柄,重剑就象有了自己的生命,优雅而迅猛地加速,刹那间速度就超过了斩落的重斧,自下而上,狠狠和重斧砸在一起!

两件猛恶武器交击的瞬间,时间似乎也为之凝固!

穆雷紧咬着牙,咧开的大嘴展露出扭曲的狞笑,右臂几乎粗大了整整一圈,肌肉不断蠕动,象有无数蚯蚓正在肌肤下爬来爬去。他本是狭长的双眼已经睁圆,血丝几乎填满了眼白,死死盯着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对手。苏依然在微笑着,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甚至讥嘲意味也没有变化。

巨斧和重剑猛然分开,苏和穆雷都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这次交锋双方算是平分秋色。巨斧毫发无伤,只是斧刃上凝聚的死亡光芒有所暗淡,而重剑剑锋上则多出了一个几厘米深的大缺口,显然材质上远远不及穆雷手中的巨斧。不过重剑够粗够大,本来巨大的破损缺口放在这把阔近半米的剑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这把剑做工粗糙,本来就不怎么锋利,多个缺口反而有助于提升杀伤力。

穆雷全身肌肉鼓起,如野兽般咆哮一声,再次向苏冲来,巨斧斧尖拖在地上,划出一串灿烂的火花。而苏双手举起重剑,在头顶盘旋一圈,才顺势重重斩下!穆雷狞笑了一声,全身肌肉贲起,体型在刹那间涨大了整整一圈,巨斧竟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再次加速!

九阶罕见能力“爆发”,可以瞬间提高力量及反应能力30%以上。这个能力让本来就拥有九阶力量的穆雷变成了人型绞肉机。在得到爆发的加持后,穆雷有把握一斧就将力量相当于九阶的苏劈飞!

苏的微笑就象雕刻在脸上,从未变过。他象没有看到穆雷的变化,只是双手持剑全力斩下!

时间忽然变得慢了。

巨斧斧刃上的死亡光辉如海潮般向前延伸着,重剑剑锋上竟也荡起隐约的波纹,锋刃距离尚远,光辉和能量波纹已交击在一起,居然荡漾出条条黑色的波纹!

穆雷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到苏胸口竟在裂开,露出藏在肌肤下一颗硕大的暗红色晶体!这颗能量晶体比刚刚苏插入身体的要大三倍以上!晶体显露的刹那,斩落的重剑突然带起了一阵异样的呼啸,狠狠砸在巨斧斧锋上!

没有金属的撞击声,有的只是能量湮灭带来的寂灭和安静。双方维持着相持的姿势,好象共同构成了一组被时间凝固的雕像。扑扑扑!一连串轻微的响声过后,穆雷身上勃起的青筋根根迸裂,数十条血线箭一样飙射,血雾喷洒成团。而苏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上衣被震荡波及,化成片片布蝶,身体上所有镶嵌的晶体边缘都涌出鲜血,肌体上出现条条龟裂,有的裂口延伸出两三厘米。裂口中随即涌出鲜血,将伤口填满。

这是一次硬碰硬的对撞,毫无花巧。苏并未使用诡秘莫测的战斗艺术和卸力技巧,竟也和使用了爆发的穆雷拼得旗鼓相当。在他那完美修长的身体中,蕴藏着与体型绝不相称的爆炸性力量!

重剑再次发出尖锐的啸叫,苏以略显僵硬的动作单手抡起了重剑,狠狠轮了两圈,在飞旋剑势达到顶峰时,左手握上剑柄,一剑向穆雷拦腰砸去。穆雷暴喝一声,以和苏一模一样的姿势挥起重斧!

交击依旧是寂静的。两个人依旧踉跄退后,血开始大片大片的蔓延。穆雷依旧笑得狰狞,却再也没有了轻视,而苏的微笑始终如一地带着明显嘲讽。

未等站稳,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巨斧和重剑再次死砸在一起!苏的脚步非常简洁,只是偶尔前进后退几步,他双手运剑,一改往昔的细腻精准,而是大开大阖,下劈、横扫,再下劈,横扫,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下最简单的招式,丝毫谈不上变化。只是苏的每一剑都重如山峦,再无机巧,而是完全以力量取胜!

穆雷双眼通红,嘴角咧开,显然陷入了极度兴奋的状态。他咆哮得如史前巨象,左手也握上斧柄,重斧劈砍穿凿,再不讲究任何技巧,只是下下和苏狂砸死磕!

咣咣咣!沉闷的敲击声终于声声响起,一道道震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坚硬的岩山表面变得如水波起伏不定,路遇的巨树则棵棵轰然倒下!树林中激战虽酣,可是一些领主和副官却不由自主地抬头,以余光偷暇望向半山腰处的战场。

苏挥舞着明显和体型不符的巨剑,修长完美的身影以奇异的节奏韵律舞动着,重剑则凭依超凡绝伦的力量一下下沉重凿击着对手。在苏的对面,那高大健美的黑色身影曾经是许多领主的恶梦,现在却似乎逐渐落入下风。

苏的攻击连最基础的技巧都没有了,就是抡着重剑狠狠砸向对手。穆雷则是寸步不让,象斗红了眼的公牛,和苏死拼力量!力量是他最骄傲的地方,而加持了爆发的穆雷更能与十阶力量的强者相持。穆雷终于承认,苏是一个可敬且可怕的敌人,但是如果苏用他最骄傲的力量来挑战他,那他将应战到底!

这是毫无花巧的冲击,这是绝对力量的对抗,这是男人之间血与胸肌的对撞!

每一下重击,穆雷都觉得苏已岌岌可危,只要再加上一点力量就可以把他彻底击倒,可是他也已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哪怕一点一滴多余的力量都压不出来。这种愤怒,这种狂暴,这种兴奋,这种挑战生命极限的兴奋,都让穆雷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他想咆哮!

这才是战斗!

穆雷在酣战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爆发”也有时限,当力量如退潮般消去时,他才惊醒。就在这时,苏又劈来一记毫无机巧的重斩!

穆雷的身躯再次喷射出数十道血线,他奋起余力,这才勉强架住了苏的一击。然而就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裂音,失去了爆发力量的护持,穆雷本已受伤的左膝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压力,就此断裂。

穆雷沉重地跪到地上,全力挥下的重剑则在空中转折,重重拍击在他的肩背上。穆雷身体中传出密密麻麻的骨裂声,整个上半身骨骼几乎都被震裂拍碎。重剑残缺不全的剑锋切在他如钢铁般的肌肉上,恐怖的切割力居然被抵消了大半,虽然在穆雷身上留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却不是什么重伤,真正的伤势全部来自于重剑上附加的巨大震荡力量。

穆雷身体一挺,身躯仍然坚硬如钢,将重剑弹飞。

苏右手轻轻一握,反弹的重剑就笔直凝立在空中,然后划出完美半圆轨迹,斜斜插在地上,并未再继续进攻。突然卡卡两声脆响,苏胸前插入的两颗暗红色能量晶体表面突然出现了几条裂缝,裂纹旋即扩展,整颗晶体都彻底碎裂。

穆雷深深吸了口气,虽然这个动作让他全身的伤口都在向外涌血,但他仍然站了起来,左膝断骨间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穆雷却似完全没有感觉。他挺直了胸膛,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目光从苏胸口两块碎裂的能量晶体上掠过,咧嘴笑了笑,说:“真是可惜,只要我能再坚持10秒钟,输的就会是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苏说。他微笑着,但笑容中的讽刺已经消失。此时此刻,已经用不着再激怒对手了。

通的一声,穆雷的巨斧插在了苏面前的地上:“它是你的了,好好用它,至少比你手上现在那把家伙强!现在动手吧,至少我象真正的战士一样,是死在战场上的!”

苏拔出单手巨斧,仔细看了看锋刃,再掂了掂份量。153.6772公斤,精确到小数点后几十位的重量立刻出现在苏的意识中。这东西对苏来说太轻了点,但是无坚不摧的锋利部分可以弥补失去的威力。苏随手挥了几下,巨斧灵动地在空中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挥斩时的手感和重心都很完美,显然设计铸造者非常高明,即使以苏的思绪计算能力也挑不出太多的问题。

“是好东西,你不打算再用它了吗?”苏问。

穆雷明白苏的意思,大笑了几声,说:“帝国的勇士从来不会投降,鲜血只会增添我的荣誉,动手吧!”

“好。”苏横过巨斧,在穆雷胸膛上轻轻一砸,一道力量透体而入,精准地把心脏绞碎。

穆雷低沉地笑了几声,嘴里涌出的血沫堵住了余下的笑声,他双眼逐渐失神,庞大的身躯慢慢倒了下去。

战场上交战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动作,默默看着帝国辽阔北部边疆地区最高统治者,无数领民梦魇化身的总督缓缓倒下。

“杀!!”停顿了一刻,交战双方即以更大的激情冲杀在一起。穆雷战死,非但没有削减亲卫和近卫军的斗志,反而让他们赤红了眼睛,亡命搏杀。而苏一方的领主和副官看到穆雷战死,最后的顾虑已被消除,于是倾力死战。

苏伸手将胸口两枚破碎的能量晶体挖了出来,他的脸色为之苍白,显然能量晶体破损带来的伤害不轻。苏横持战斧,大步冲向仍在激战不休的树林。复生前后,苏的体型几乎一模一样,因此穆雷单手可以轻易挥舞的重斧在苏手中,就成了双手战斧。

进入树林,苏立刻换上全新的战斗方式。他形如幽灵般穿插着,脚下无声无息。苏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却诡异非常,几乎会让任何人忽略掉他的存在。很多时候,等苏出现在身边并且一斧斩下时,亲卫或者是近卫军战士才会惊觉苏已出现在自己身边!

穆雷的巨斧异常锋利,在苏接近八阶力量的运使下,在一个个战士身上无声掠过。不论对方是谁,不论用什么武器格挡,都会被斧刃轻而易举起剖开斩断,容易得象切黄油。

原本在混战中,苏的部队就占据了优势。抽调十几个领地精锐组成的军队,任何一个战士遇到了近卫军都能抵挡几下,而为数不多的亲卫们战斗力则被副官和领主们全面压制,甚至在数量上亲卫也不占优势!在突破弹幕时,英勇无比的行为现在看起来更象是一出愚蠢的闹剧,除了少数最强壮的人之外,遍体的弹伤让活着的人的战斗力大为下降。现在又加入一个杀神般的苏,战况更是摧枯拉朽般的一面倒。

树林中的战斗很快结束,正如穆雷所说,帝国贵族的血脉中流着勇士的血液,五十名亲卫和两百名近卫军全部战死,无一投降。无需清点,全景图已经告诉苏,此战重伤领主一人,副官战死三人,重伤六人,战士伤亡四百余人。考虑到敌我战力对比,可谓大获全胜。

不过战斗尚未结束。远远望去,两路军队正从玛卡城开出,分成两路向玛卡城包抄而来。两路部队合计三千人不到,冲在最前方的是十几辆轻快敏捷的越野摩托,后方是狂奔的士兵,由于实力参差不齐,两路军队都拉成长长的一条。而且这些战士根本没有近卫军那样强悍的体力,等冲到树林边缘,早就筋疲力尽了。而且领头的军官只管一个劲的闷头猛冲,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树林中正迅速安静下来。

苏脸色也有些异样,实在难以相信帝国总督的驻军军事素质竟然也差到了这种地步,不比领地上的部队强多少。不过细想也就不觉得奇怪,帝国决定战斗胜负的从来都是高阶能力者之间对战的结果,有些类似于中古时代战斗以骑士或者大将间的单挑对决来决定胜负。在强大的高阶能力者面前,普通战士无论数量多少,都显得无比脆弱。

苏只微微感慨,就开始不停地发布命令:“第一至六队,七!第七第八队,五!”随着苏的命令,幸存的一队队战士迅速在树林中移动,仅仅两三分钟,就快速形成了一条新防线,正面面对着从东路包抄的战士。

密集得出乎想象的枪声骤然在宁静的森林中响起,本已冲入树林的几辆摩托车上溅起大片火星,东倒西歪,还有的高高飞起,迎面撞在古树上,连同上面的骑士一起燃成巨大的火球!

刹那间,冲入林中的摩托骑士几乎无一幸免!只有第三兵团长皮罗怒吼一声,手腕上的钢链缠住一棵大树,腾空而起,这才躲过了两挺重机枪的交叉攒射。但身在空中时,皮罗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三个冰冷的枪口,还未等他的咆哮涌出喉咙,三个枪口就同时喷出火焰!

皮罗的身体在空中连续抽动了三下,三朵巨大的血花喷射出来,改装狙击枪的子弹在他身上留下三颗恐怖的空洞。扑通一声,皮罗重重摔在林间的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天空,艰难地呼吸着,已说不出话来。直到死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狙击手就象早就知道他会跃起,如此轻易地将他射杀。

三名副官放下狙击枪,立刻按照苏的命令移动自己的小队。防线转了一个半圆,移动林边,迎上了后续跑来的士兵们。以凶猛的集结火力对上那些早已耗尽体力的普通战士,结果就只会是屠杀。短短几分钟,在射程内的普通战士就伤亡过半,他们毕竟不是最精锐的近卫军,短时间内巨大的伤亡迅速磨平了他们的斗志。于是跑在最后的战士终于开始溃散,四散奔逃。

东线的战斗迅速结束,西线的玛卡城军队却没有来接应东面的友军,而是径自穿林而过,奔向林后的山丘。林间复杂的地形使摩托车一辆辆倒下,于是车上的骑士们纷纷跃下,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山丘。为首的一个白人壮汉能力明显超出别人,他第一个冲上丘顶,将手中的军旗重重插在山丘顶部,然后象猩猩一样敲打着胸膛,仰天咆哮起来!

这是第二兵团长夏路波,他终于第一个完成了命令,而且知道守备司令一定能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

就在他肆意咆哮之时,空中忽然隐约响起无声的啸叫!

夏路波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狙击弹正在飞来的前兆,立刻不假思索,一跃而起。可是他刚刚跃上半空,脸上忽然布满了骇然之极的表情,随后一朵碗大的血花自他咽喉上绽放。这发重型狙击弹几乎把他的脖子完全打断!

直到死去,夏路波也未曾明白,为何这发明明会被躲过去的子弹却突然在空中转弯。

“现在安静了。”苏放下狙击枪,微笑着自语。对他来说,在全景图范围内让一发狙击弹有限度变向,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而且和射伤穆雷相比,狙杀一名只有六阶的兵团长连麻烦都算不上。

在森林中央,苏不断以机械冰冷的声音吐出一个个数字代号,偶尔才会特别指明哪只小队。在机械枯燥的命令下,一支支小队却迅猛而精准地穿插着,刚刚击溃了东方袭击部队的战士们迅速打散阵线,化整为零,又在西方重组成整齐有序的战线,正面刚好对准紧随夏路波而来的玛卡城兵团战士们。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顷刻间将大片大片的兵团战士放倒,少数极度悍勇的兵团战士狂呼乱叫着迎着弹雨冲上,等来的却是几名拥有武器操控天赋能力的副官们精准的收割射击。

猛烈的火力打击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已彻底打乱了第二兵团本就混乱不堪的阵线。火力打击时间过短不是领地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素质不够,而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太差。重机枪和高射机枪都因枪管过热而停止了射击。不过火力的减弱并没有给兵团战士们更多的获胜机会,五名领主带领着副官和至少有四阶能力的军官们冲入兵团战士的阵列,开始惨烈的肉搏战。

在复杂环境下近战,高阶能力者数量占压倒优势的一方,会把战斗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穆雷战死,麾下的亲卫和小半近卫军全数阵亡,两路出城包抄的兵团战士又损伤过半,被彻底击溃。至此,玛卡城的防御力量已经十去八九,虽然城里还有几千名战士,但是这座北疆重镇在苏和数十名领主、副官面前,已等于卸去甲胄,只余最后一层掩体轻纱的少女。

至于苏麾下这支被训练得如臂使指的精锐部队,其实秘诀很简单。在集结成军后,苏将他们分成了几十支小队,每支由一名副官率领,并且发下一张纸。纸上记载着不同的代号代表的行动方案。比如说三,在某支小队的命令列中意味着全速向前方前进五十米,在另一支小队的命令列中却可能是全队向左转向九十度。每支小队都有十几个代号代表的命令,他们只需要记熟这些,并且在听到命令代号时作出相应的行动即可。看似简单的命令,却会形成无数的复杂组合,而能够使用这些代号让部队转换成因应战场形势所需的阵型,意味着天量的计算任务。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调动部队的,也只有拥有五十个思维中枢的苏能够办到。所以虽然训练、命令列表以及布阵的原理,在苏这支军队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别说领主,就是穆雷这样总督级的人物都不可能使用这种方法带调度军队。在苏的记忆中,能够同样做到这点的,或许只有海伦。

留下几名副官和一百战士清理战场,苏率领着余下的部队公开向玛卡城进军。在玛卡城的另一侧,一队越野车正张皇开出,驶向南方。居中的越野车上坐着守备司令,他在望远镜中已经看到了战况,在穆雷战死的瞬间就冲下哨塔,纠集亲信收拾财物,仅仅几分钟时间,他就组织起一支逃跑的车队,不光带上了女人孩子,甚至还包括所有贵重易带的财物!车队有前哨、有中坚、有垫后,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守备司令展现出了非凡的组织才能,不光远远超过了几个兵团长,甚至就是穆雷复生,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苏已经看到了逃亡的车队,玛卡城距离帝国腹地最近的军事要塞有三百多公里,只要苏愿意,完全可以穿越整个玛卡城并且追上车队,前后不会花去他半个小时时间。不过苏只是笑了笑,并没把守备司令这种人物放在心上。其实守备司令也好,兵团长也好,领主也要,甚至是穆雷,都没有真正在苏的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在苏的计算中,这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素。

率领着杀气腾腾的部队,苏如同散步一样走进玛卡城。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座北疆最宏伟壮观的城市,视线乃至全景图所及的一切都被贮存在专门的记忆区内。只要在玛卡城走上一圈,苏就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城市的明细,强大的计算能力与丰富的战斗经验会使他能够充分利用玛卡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这里也就形同于苏的主场。现在,只要有与全景图相匹配的记忆区,苏就可以将任何一块曾经踏足过的土地变成自己的主场。

玛卡城的居民有的走出房门,无畏地站在街道两旁,沉默地看着率队入城的敌人。这座城市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被外敌入侵过了。二十年,对动荡年代来说就是一代半人的时间。

另外一些人则躲在自家的房子里,透过门缝或者窗隙观察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中,有疑虑、畏惧、好奇和怒视。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苏,手中提着的是穆雷的重斧。那把战斧以炫目华丽的造型和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为玛卡城中众人所熟知。很多人都看到了穆雷率领亲卫队和近卫军出战,现在又看到原本归穆雷所有的重斧出现在苏手中。稍稍聪明的点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全身浴血,从身上大大小小迸裂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已经凝固。裸露在外的几枚能量晶体却吸引了很多目光。比如苏后背正中一枚浅碧色的能量晶体已经破裂,随着他的动作,还有鲜血不断从晶体裂纹中涌出。

以能力著称的太阳帝国对能量晶体并不陌生,很多高层人物和大贵族都以此来突破天赋上的瓶颈,所以他们也清楚植入体内能量晶体破损意味着什么。苏能够感觉到,从背后刺来的目光中不乏锐利,所以他的五指也在若有意若无意地抚摸着巨斧斧柄,等待着那两个有心领主的发难。帝国能力体系中没有全景图这个概念,更不清楚覆盖半径达两公里的全景图意味着什么。

可惜,苏最后什么都没等到。没有来自背后的袭击,也没有玛卡城居民的暴乱。他忽然将重斧插在铺路的青黑色岩石中,从库比雷手中拿过狙击枪,瞬间摆出站射姿势,不经瞄准就扣下了扳机!

沉闷的枪声在玛卡城上方回荡着,子弹穿堂过室,穿越了几条街区,从侧面没入一个精壮男人的头颅!

这是一名前出侦察的近卫军战士,苏扣下扳机时,他立刻把自己藏在射击路线的死角,却依然中弹。直到倒下时,惊愕的表情依旧凝结在他的脸上。

随后,围绕着暗红色的金字塔爆发了一场小规模但非常激烈的战斗。余下不到三百名近卫军战士依托总督府的有利地形,层层殊死抵抗。他们是精锐且无畏的战士,但是勇气和鲜血却无法阻挡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敌人。四名领主和十五名副官组成的突击部队轻而易举地撕开了近卫军的防线,而在突入金字塔内部后,横持巨斧的苏则成为最显眼的目标。无数近卫战士利用各种地形,舍生忘死地向苏发起冲击!

重斧在苏手中的威力不下于穆雷,仅仅是简单的横挥竖斩,却没有一个近卫战士能够支撑一个回合。苏的血还在流着,他的速度不快,脚步甚至都有些不稳,但是几十名近卫军的轮番冲击,却并没能让他的步伐慢下哪怕一拍。他们的努力,只是在通向顶层的阶梯上留下一具具尸体而已。

血顺着粗岩砌成的阶梯,漫流而下,无声无息地抹平了路途上的坑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