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乐观者的浪漫就是,敢于笑着推动事情。◎
舞台下,观众们不约而同地鼓掌,声音震耳欲聋。
选手区,其他人七嘴八舌地点评,推测比赛结果。
“完了,这把猜不到排名了。”北河抓耳挠腮,“根本不是喜剧技巧的对决了。”
“纯真和沧桑,乐观和悲观,风格太极致了。”路帆评价道,“谁赢都有可能,谁赢都是应该的,就看现场观众偏向哪边了。”
楚独秀和程俊华是两个极端,他们都兼具幽默及表达性,且浓烈的个人色彩压过一切。前者是天真烂漫、天马行空的五彩世界,溢出蓬勃汹涌的青春朝气,后者是一张经典泛黄的老照片,曾被雨水浸染变皱,却有一份光阴的沉淀。
这是很难比较的,就像白与黑、日与夜、朝晖与晚霞,可以心有偏爱,却不该谈对错。
“其实我不觉得大佬文本幽默,我更喜欢现场气氛炸的段子。”小葱面露迷惘,支支吾吾道,“但他这回都掏出快板了,莫名有一种辛酸的好笑,搞不懂……”
聂峰:“主要给你打快板的是程俊华,换谁都撑不住了。”
“我还是喜欢明快的,大佬表演总有点丧。”王娜梨痛苦地抱头,哀鸣道,“果然是我无法欣赏伟大的脱口秀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当事人却很安静。
程俊华下台后,独自坐在前排的角落,一言不发地等待结果公布。他背部挺直,手掌紧握成拳,放在自己的腿上,还未从表演状态脱离,浑身都绷着。
楚独秀则坐在同伴里,没有参与众人讨论,回味着方才的段子。她双眼放空,看上去在走神,轻轻地抿起嘴唇,思绪不知飘往何处。
坦白讲,她没在思索胜负,反而心生玄妙感,宛若有所开悟,反复咂摸起来。
大佬的演出如同巨石滚落,轰然撞开了她心中的门扉,瞬间醍醐灌顶、灵光乍现。
那是另一个观察世界的角度,就像山脚的人仰头望山,只能看到山巅的南面,突然凭空被移动位置,终于一览山峰的北面。现在,这座山在她头脑里变得立体,不再是平面化的图像,而是可旋转的三维模型,南北面风景都涵盖在内了。
她隐约摸到了点东西,却还不知道有什么用。
最后一名选手表演完毕,两组将宣布末尾的选手,完成十六进十二的淘汰。
王娜梨位列组内倒数第三,侥幸地没进淘汰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她心有余悸道:“我真是苟进去的,每次都在毒圈边缘,差一点就被毒死了。”
楚独秀已经回过神来,她重新投入话题,笑道:“能苟进半决赛也牛啊。”
“但我好想有场经典的。”王娜梨叹息,“就像你们一样,春晚喜剧之王,脱口秀干将莫邪,这种能被人记住的梗。”
虽然参赛选手越来越少,但不是人人都能有标签。很多选手晋级了,观众印象却不深,他们缺乏网络的传播度,不像某些惊艳一场、后续拉胯的选手,即便早就被淘汰,节目外也有名气。
“你半决赛还有机会。”小葱瞥见变化的屏幕,又见苏欣怡等人上台,忙道,“来了来了,要公布晋级排名了——”
楚独秀和王娜梨一怔,忙不迭望向台上的人。
淘汰选手发布完感言,接下来是晋级的名单。他们刚刚下台,看见屏幕亮起,索性扎在台口,津津有味道:“不行,就算我被淘汰了,也要看完前三才走。”
“至少得知道‘想’组第一是谁!”
“现在我比等自己淘汰还紧张……”
场内同样嘈杂起来,观众们激动地呼喊,有些人叫着“楚独秀”,有些人叫着“程俊华”,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喊名字,高呼“keep relax”或“收复阿美莉卡”。
沸反盈天,闹成一团。
罗钦、苏欣怡等嘉宾目睹此幕,他们有点慌了,同样哭笑不得。
屏幕前,尚晓梅用对讲机沟通,提醒工作人员紧盯秩序、适当平复现场情绪。她说道:“我有预感,这轮播出后,网上吵疯了,这把谁赢了都不服众。”
谢慎辞:“不谈表演本身,单纯讨论票数,程老师没准会高点。他这场跟以前反差太大,带给观众的冲击力很强,有些表演外的东西加成。”
程俊华抛弃过去的风格,某种程度也算预期违背,勉强跟楚独秀炸场战平。他以前没那么放得开,总归有点端着的感觉,今天却是穷途末路的笑中带泪,跟演出主题隐含的怅然也契合。
小葱的话其实没有错,出人预料的不只是表演内容,还有表演者是程俊华,他被逼到这地步,任谁都想不到,自然觉得惊喜。
“如果下一场,还是这水平,恐怕就悬了,观众预期变了。”他慢条斯理地分析,“同样的招数只管用一次,就像快板也只能使用一回。”
程俊华在半命题赛放大招,后续赛事就不好用了,旁人对他印象也变化,不一定再有本场的震撼。
鼓点般有力的音效响起,连带舞台的灯光在乱晃。屏幕上,两组的晋级人员终于公布,十二强选手新鲜出炉,现场投票也标在后面。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顾不上看自己排名,下意识地寻向最上方位置,紧接着切切察察地交流起来。
“又是两票!”
“天呐,命运,这就是命运。”
“说实话跟打平差不多了,同组对决还能差两票。”
比赛结果宣布,全场观众喧哗。
程俊华望着名单,他微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地松开手指,后背缓缓地仰倒,这才敢靠着椅子。
楚独秀位列第二,她盯着两票之差,下意识地伸手鼓掌,不是没有遗憾或失落,只是游戏总会有输赢,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晋级选手也要陆续上台发表感言,楚独秀排在第二,要比程俊华先讲。
“会觉得有点可惜吗?”苏欣怡出面采访,她眼含温柔,轻声道,“我看结果公布,你居然还鼓掌。”
明明比输了,却还是拍手,都有点傻乎乎的。
楚独秀一愣,她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肯定有点可惜,但仅仅可惜最终结果,这么做好像更可惜了。”
没人愿意被压一头,但现实总会有高低。
幸好她自小就习惯了,别人比她强,也可以看开,不然活着会很难受。
罗钦怔然:“这话都有点哲理了。”
“难以置信,我一个新闻学的人,输给了看新闻的程老师。”楚独秀轻松地打岔,“我输的不只是幽默,还有我的专业课,希望导师不会看这期节目,论文还没答辩呢。”
观众都微笑起来,气氛重新变愉快,不再有剑拔弩张的激烈。
待到楚独秀下台,又换程俊华去讲。
王娜梨眼看同伴归来,喃喃道:“她真的心态很好……”
小葱点头。
楚独秀参赛以来,就鲜少有过败绩。尤其本场差距不大,换谁都要缓一会儿,没法立马就开玩笑,调和现场氛围。
“啊,不行,我看不得这个。”北河捂住眼睛,瓮声瓮气道,“突然就觉得她该赢了。”
路帆面露迷茫:“怎么了?你怎么眼圈红了?”
“我共情了,想起以前的事,她明明都……”他思及录制,又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
别人只当楚独秀大气、输得起,但北河一向擅长做气氛咖,莫名领悟对方此刻的情绪。
不是没有不甘,但又有什么用?
难道怨恨击败自己的人么?
不如笑笑就过去了。
乐观者的浪漫就是,敢于笑着推动事情,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程俊华的表演和内核是在台上融合,楚独秀的表演和内核却在台下融合。
半命题赛结束后,十二强选手能够短暂地休息,只是日常业务也不轻松,不但要拍摄画报、采访等物料,还要筹备半决赛及决赛的段子。如果是知名选手,偶尔需要拍广告,更是忙得连轴转。
节目组放出消息,决赛是全网直播,录制八进四和四进一,连比两场会更加紧张。
楚独秀从早到晚就没歇过,不是跑到录影棚拍商务,就是乘车时发呆想段子,恨不得天天双眼呆滞、神游太虚,在紧密的事务性工作中苟延残喘。
她没空回忆半命题赛的败北,而是抓紧一切时间发呆,努力保留那天开悟之感。这东西稍纵即逝,她还随身带个小本子,产生想法就写写画画,想要从中酝酿出什么。
当然,过度用脑的后果就是,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差。
好在众多选手状态都差,北河等老演员也面露疲态,更何况是初次参赛的新人。
酒店大堂内,楚独秀照旧坐在沙发上等车,由于节目外人气高涨,商总给她接了些商务,严重挤占她的创作时间。
她原本怀疑,商总是怕自己没签约会跑,想要在节目期间疯狂压榨,后来得知程俊华、北河等人同样广告很多,就明白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播出时,演员热度最高,资源也是最多,错过风口就惨了。
今日,楚独秀要独自拍摄,唯有谢总站在沙发旁,陪她待会儿接洽商总。
“你最近情绪好像一般。”谢慎辞瞧她愣神,好半天都没说话,小心翼翼地试探,“还在想上场比赛的事?”
半命题赛后,楚独秀沉默很多,当时发表的感言坦然,但赛后却时不时思绪游走、目光空洞。
楚独秀下意识点头:“对。”
她最近都在迭代,想从程俊华表演中,吸取一些优点升级,CPU时常不够用。
他沉吟数秒,安抚道:“一场比赛不算什么,有时候跟观众有关,不用太过介意。”
楚独秀:“?”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在惋惜败北?
楚独秀骤然回神,仔细打量谢慎辞,眼看他面色沉着却嘴唇抿起,似有点忧心。她忽然抛开段子,兴起逗人的念头。
“不行,输了就是输了,我的单口喜剧梦想碎了,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楚独秀长吁短叹,索性身子一歪,好似被车撞倒,趴在沙发上面。她公然碰瓷,哀声道:“这是节目组导致的工伤,我的精神粉碎性骨折,谢总赔钱吧。”
谢慎辞:“?”
第42章
◎不然我抵押自己。◎
谢慎辞眼看她横倒在沙发上,他不由走过来两步,胳膊肘撑着沙发背,静静站在沙发后方,俯身观察装死的人。
她的脸颊被长发及衣袖遮挡,现在一动不动,展现精湛演技。
谢慎辞知道她没事,紧蹙的眉头展开,神情也柔和下来。他黑眸微闪,配合地接话:“前两天参加的半命题赛,现在精神才粉碎性骨折?”
楚独秀埋头,闷声道:“前两天就骨折了,但验伤需要时间,不能讹人嘛。”
“……”她确实讹得挺严谨。
谢慎辞问道:“要赔多少钱?”
“你有多少钱?”
他提醒:“……这话像在讹人了。”
“大家都不容易,先了解一下财务,要是没钱就少讹……”她改口道,“少赔点。”
谢慎辞厚颜无耻道:“我没钱,初创公司,一贫如洗。”
“骗人,你没钱怎么开公司?”楚独秀如探头鸵鸟,她没有继续趴着,露出被遮的面颊,转身瘫在沙发上,“初创也要资金,不能为了省钱,公然信口开河,逃避企业责任。”
“钱是家里给的。”谢慎辞低头看她,一本正经道,“不然你跟我回去,我让他们赔给你。”
楚独秀:“?”
她跟他回家要钱像话么?
谢慎辞站在沙发后,倚着靠背,低头望她,深黑碎发都垂下来,好似高大树木的枝杈,遮蔽了上方的天空。他明明离她有距离,甚至隔着软沙发,但睫毛清晰可见,又让人觉得太近了。
楚独秀趴着时,没有跟他对视,感觉还不明显。她现在躺平在沙发上,见他探头打量自己,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姿势古怪又暧昧,忙不迭匆匆地坐起来。
“谢总,你都这么大人了,是不是该独立点?”她语重心长道,“你要自己承担外面的风浪,哪有遇到困难,就让家里解决。”
谢慎辞见她起身,视线也随之抬高,颔首道:“说得有道理,但我没有钱。”
楚独秀思索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没钱赔就换其他的,你可以做点别的事。”
“比如呢?”
“快乐是无价的,你讲个段子吧。”她提议,“你是善乐的老板,应该懂喜剧才对。”
楚独秀觉得自己胆大包天,敢让善乐老总讲单口喜剧。别人都给老板表演节目,她让老板给自己表演节目。
但她跟谢总相处相当轻松,不由自主就会放肆起来,类似在家和母亲互怼,没有要故意吵架,单纯花里胡哨很好玩儿,想要欠欠地来一下。
她只见过谢慎辞改稿,还没见过他讲脱口秀,自然好奇的不得了。
谢慎辞为难道:“……我没法讲段子。”
“你明明能改稿,怎么会没法讲?”楚独秀不满地抗议,“难道你作为喜剧公司老板,出去见投资人,都不展现幽默?”
“写和讲是两码事,我不太擅长表演。”他面露别扭,又道,“再说投资人最怕你在生意上瞎幽默。”
楚独秀:“试试嘛,你先试一试,把文字念出来也行,难道你的巅峰就是‘海绵宝宝’了吗?”
“……”
谢慎辞耐不住她央求,他难得流露一丝纠结,在良久的静默后,嘴唇轻微地张开,好似要开始表演,嗓子却没有声音,宛若失去声音的美人鱼。
楚独秀满怀期待地等着,眼看他数次尝试,话都溜到了嘴边,可惜迟迟吐不出来。
她迷惑道:“谢总,别人是皇帝的新衣,您这是皇帝的段子?”
声音呢?
这都酝酿好长时间,他就是张嘴不说话。
谢慎辞同样进退两难,他一度伸手扶住脖颈,想要以此迫使自己发声,状态格外拘泥。
这就像骁勇善战的大黑猫,明明从不会胡乱叫唤,最多低沉地威胁哈气,却被迫嗲里嗲气喵两声,说一些跟人类交流的卖萌话术。
据说,猫和猫沟通不会互相喵喵,喵喵叫主要是吸引人类注意。
片刻后,谢慎辞放弃了。他心如死灰,干脆道:“说吧,你要多少钱。”
楚独秀:“你刚刚还说没钱的。”
“刚刚确实没有,聊天的这几分钟,突然就赚到了。”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简单点,不讲段子光赔钱,转跟你姐姐一样的数字,还是通货膨胀加一个零。”
这是决定掏钱挽回尊严了。
“不要谈钱伤感情。”她煞有介事,“再说我们都搞单口喜剧,段子才是抵御通胀的硬通货,就像黄金一样,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骤然语噎,说道,“那就欠着吧。”
“破罐破摔?”
谢慎辞无力地掩面,试图回避动物表演,挣扎道:“不然我抵押自己,你去找公司的人,让他们讲段子赎我。”
看得出来,谢总的幽默纸上谈兵,脱离文本就说不出来,多少被冰山外壳束缚住了。
“你确定会有人来赎?”楚独秀被他的无奈逗乐,饶有兴致地补刀,“万一尚导和商总高兴坏了,巴不得你被抵押出去,最后砸我手里怎么办?这就属于不良资产。”
反正尚导肯定做得出来这种事。
谢慎辞抬头,他视线飘移,应道:“也行。”
“?”
两人正在说笑,商良却走进来。
商良遥遥看见他们,说道:“你们等多久了?”
楚独秀:“商总。”
商良听她叫人,同样礼貌点头。
楚独秀察觉商总露面,当即抛开嘻嘻哈哈,恢复端庄的模样。她敢跟谢总开玩笑,但商总是严肃的老实人,还是要表现得客气友善点,不然容易被误以为在冒犯。
谢慎辞见他过来,立马就甩黑锅:“你讲个段子。”
楚独秀内心微跳,生怕商总要追问,牵扯到方才的聊天,暴露自己对谢总大不敬。
商良冷不丁被指派:“?”
他斜谢慎辞一眼,没好气道:“你看我长得像个段子吗?”
楚独秀:“……”
很好,看来大家对谢总都大不敬,她已经属于温和友好的类型。
商良没管谢慎辞的玩笑,很快就说起正事,跟楚独秀确认道:“北河也在那边,他后天得回公司,就改今天拍了,你能接受么?”
按道理,楚独秀今日是单人拍摄,不会跟北河在棚里碰面。
“能。”楚独秀疑道,“为什么不能?”
她一时没搞明白商总的问题。
“两个人进度会慢点,有些演员不喜社交,跟其他选手不熟悉,也会想要独立空间。”商良道,“你不介意就好。”
楚独秀了然地点头,她原以为选手都被打包安排,没想到节目组还会征求意见。这样想来,她前几次总跟王娜梨等人混在一起,跟随大部队行动,所以才没有察觉。
每次广告拍摄的时候,导演也会特意询问她,能不能接受跟小葱、王娜梨同框。只是三人关系好,巴不得一起拍摄,没在意过这些话。
原来有人不能接受吗?
楚独秀走出酒店,缓慢地上车,等待着出发。
商良和谢慎辞站在车外,他们简单地聊些工作,才准备乘车去摄影棚。
商良:“我过去沟通完,只能待一会儿,要给你们订包间么?该选中餐,还是西餐?”
商良基本在市内公司活动,主要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没法在摄影棚待太久。谢慎辞和尚晓梅驻扎在酒店,距离演播厅更近,时不时盯梢舞台变动。
谢慎辞诧异道:“晚上要在外吃?”
“你不该跟她在外吃?”商良瞪他,“别气我,争点气。”
谢慎辞不解:“?”
商良欲言又止:“不要再装傻,跟她聊签约,都半决赛了。”
商总着实不愿回忆,那天被楚独秀撞破,让她听见自己规划的尴尬场面。他肯定没法跟她面谈了,对方又不是大傻子,她听到“压价”一词,绝对会心生警惕。
然而,节目离决赛越来越近,一直拖着也不是好事,总要白纸黑字有个结果。
如果谢慎辞都无法说服对方,商良就打算找尚晓梅和路帆,让她们跟楚独秀介绍善乐情况,好歹先有一个合作雏形,接着慢慢地打磨细节,不能就维持短期约不变了。
谢慎辞沉吟数秒,怀疑楚独秀也许不愿吃饭,赶着回酒店筹备段子。
他见商良满脸肃然,又不好多加解释,说道:“……那你订吧。”
吃不吃再说,到时候看情况。
摄影棚里,楚独秀和北河碰面,他们轮流在片场拍摄,其中一人上场时,另一人琢磨段子,进度比商总预想得顺利,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
楚独秀闲暇时,她缩在角落里等待,不经意还瞥见场记表,发现了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北河、程俊华和她自己。
三人是分三天拍摄,程俊华是昨天拍的,她和北河都在今天。
说起来,她在初选赛的拍摄后,再没私下见过程俊华。
绿幕前,北河一边按部就班地拍摄,一边将工作人员逗得前仰后合,时不时就爆发阵阵笑声。他向来擅长在集体里活跃气氛,相比知书达理的路帆,整个人跳脱开朗得多。
楚独秀安静地欣赏此幕,她手里握着纸笔,偶尔会写写画画。
片刻后,工作人员要重新布场,两名演员能休息片刻,北河回到楚独秀身边。
北河拍了拍椅子,又见她盯着自己,像在用本子打草稿,吊儿郎当地调侃:“我长得很喜剧吗?怎么老盯着我看,打算拿我做素材?”
照旧是嬉皮笑脸的风格,跟他平常的状态差不多。
楚独秀却难得没有接梗,反问道:“北河哥,你累么?”
她偶尔有些奇怪的共情,看到集体里的北河,就像看家里的自己。
北河一怔。
“累。”
下一秒,北河的笑容消失,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再搞小丑的耍宝,唉声叹气地大倒黑水:“累死了,我昨天失眠,就睡了三小时,明天有事要回公司,被迫今天过来拍摄,决赛段子还得改,累得就快断气了,这破比赛什么时候结束。”
或许是两人相似的经历,双方都没再故意搞笑接梗,借此时间释放压力,难得地喘息一会儿。
楚独秀好奇道:“回公司要做什么?”
“公司还有好多事儿呢,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参赛?”北河烦闷道,“节目是推广的窗口,但离开了《单口喜剧王》,事情也一茬儿又一茬儿。没签约的只管节目,签约的人还有别的。”
北河、路帆等人不光录节目,在公司里也担任职务,不仅仅要打比赛。
楚独秀若有所思。
北河撞上她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又回过神来,轻咳道:“你是不是还没签约?那什么,我刚才都是随便乱说,善乐文化是一家优秀的喜剧公司,我们的工作气氛轻松有趣,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跟你共事。”
他一秒振作,竖起大拇指,滔滔不绝地安利:“我们是最知名的单口喜剧公司,堪称行业标杆,全面深度发展。扁平化的公司管理,年轻活力的同事氛围,没事还可以坑蒙拐骗老板的饭,绝对是不二的就业及签约选择哦!”
“……”
好一个社会人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