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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也一早便瞥见了站在堂外的沈沅,却装作一副才看见她的模样,小声提醒沈弘量道:“侯爷,大姑娘她也过来了。”

  继母刘氏的话音甫落,沈沅便迈进了门槛,款款地走到了沈渝和沈弘量的面前。

  沈沅对着沈弘量微微福身,恭敬道:“父亲。”

  沈弘量对着沈沅“嗯”了一声。

  而体态玲珑娇小的沈渝因着伤感,还于适才扑入了父亲沈弘量的怀抱中。

  沈弘量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渝的肩膀,随即便示意她看向沈沅。

  沈渝的眼眶含泪,待转身看见沈沅时,面色却是骤然一变。

  “你……”

  看着她惊讶的神情,沈沅的眸色却很是沉静。

  可那沉静中,却又透着几分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寒意。

  做完那场冗长的梦后,许多隐于脑海的记忆也于沈沅清醒后,纷至沓来。

  前世的这日,陆谌来府提亲。

  当日的下午,沈渝便回到了侯府。

  一样的哭天抹泪场面,一样的惊诧神情。

  种种细节,丝毫未变。

  思及此,沈沅将眸中的寒意逐渐收敛,转而温柔一笑,先开口道:“渝姐儿,我是你的长姐沈沅,前几日刚被父亲从扬州府接回了京师。”

  刘氏看出了沈渝的心思,道:“渝姐儿,你和沅姐儿是亲上加亲,你们姐妹难免要长得更像一些。”

  沈沅的笑容渐渐转淡。

  刘氏这话说的却然不错,她和沈渝还真是亲上加亲。

  沈弘量在年轻时,竟也同陆谌一样,娶了唐家的一姐一妹,享到了惹人艳羡的齐人之福。

  而母亲唐氏,在沈沅刚出生时便去世了。

  沈沅虽不知道在她生前,沈弘量对母亲的感情到底几何。

  可看沈弘量对她的冷淡态度,她便能猜出,他应该也同陆谌一样,做了些宠妾灭妻的事。

  沈渝的眼睫垂着泪珠,见沈沅同她开口先讲了话,便嗓音糯糯地唤了她一声:“长姐……”

  沈弘量见沈渝似是有些怕生,便对沈沅叮嘱道:“渝姐儿既是平安归府,你身为长姐,日后要对她多多照拂些。”

  沈沅微微颔首,平静地应了声是。

  刘氏看着沈沅低下了她那纤细优美的雪白颈子,心中不禁暗叹,这扬州的盐商竟也能养出这样仪态端淑,气质高雅如兰的姑娘,还真是稀奇。

  反观她的涵儿,自小被娇养在京城侯府,都没有她长姐沈沅一半的出尘气质。

  沈弘量命着妻女落座后,刘氏还在细细咂摸着他适才的言语。

  越品越觉,她家老爷还真是偏疼沈渝这个庶女。

  这沈沅的年岁虽然比沈渝长了几岁,可她刚从扬州到京师来也没几日,她还未完全熟悉京城的环境,同沈渝也是第一次见面。

  沈弘量但凡是公允些,都该说句:你们两个姐妹间,要互相照拂。

  而不是让这个初来乍到的嫡长女,单方面地去照顾沈渝这个庶妹。

  下人已经为堂内的主子们呈好了茶水,刘氏端起了手旁剔红高案上的茶盏,轻轻地啜了口热茶。

  随即又想,反正沈沅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沈弘量无论是冷待她,还是宠爱她,都同她关系不大。

  只要沈沅和沈渝不会耽误她涵姐儿的前程,她也会继续在她们的面前做个贤良的继母。

  刘氏又用眼扫了下容貌肖似的沈沅和沈渝,她似是突地想起些什么事来,便连忙瞥向了坐在她身旁的沈弘量。

  沈渝既是被寻回来了,那沈沅和康平伯陆谌的婚事,到底还作不作数了?!

  沈弘量自是察觉到了刘氏的目光,待他将手中的茶盏置于高案后,便对着一众妻女道:“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各自院子歇着去罢。”

  众人齐声应是。

  沈沅刚要起身,却听沈弘量又道:“渝姐儿单独留下,为父有话要同你说。”

  ——

  离开荷香堂后,天色已近黄昏,微风四拂。

  碧梧气鼓鼓地跟在沈沅身旁,小声埋怨道:“侯爷他也太偏心了…我都替姑娘难过。”

  说罢,碧梧掀眸看向沈沅时,却见她容色温淡,只平静回道:“碧梧,你我走快些,好回院子里收拾东西。”

  碧梧不解:“姑娘,我们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啊?”

  沈沅没回答碧梧的问题,只转眸笑而不语,定定地看了她一下。

  随即,碧梧便看着自家主子那白皙耳垂上坠着的耳铛,倏地开始微荡。

  碧梧愣神的功夫,沈沅已经快步离了她数丈的距离。

  待回过神后,碧梧忙扬声唤道:“姑娘,您等等奴婢啊!”

  ——

  沈沅从扬州带到京城的东西并不多,无外乎是一些衣衫首饰之类的女子之物。

  回院落后不久,碧梧便和其余的丫鬟帮着沈沅整饬好了两大红木箱的物件。

  碧梧却还是不知道沈沅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二姑娘沈渝带着几个粗使下人到了院落这处,碧梧才彻底弄明白了沈沅的心思。

  ——“大姑娘竟然都将东西提前收拾好了,那小的们这就帮大姑娘将它们都抬走。”

  为首的粗使下人说罢,碧梧的脸色有些垮了下来。

  沈沅的面色却依旧淡然如常。

  这处院落,本就是沈渝和她小娘的住所,沈渝既是回来,依照沈弘量的性子,也定会让她把这院落,重新还给沈渝来住。

  就算是沈弘量让她继续住在这处,沈沅也不想再住,她早晚也都会同沈弘量提出搬走的请求。

  沈沅不知适才沈弘量在荷香堂中,具体都同沈渝说了些什么话,但是却也能将内容猜得个七七八八。

  不然,现下的沈渝也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抑着仇恨。

  倒像是她抢了、占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沈渝身为庶妹,进院后没同她这个做长姐的恭敬地问声安。

  沈沅却也懒得摆嫡长女的架子教训她。

  毕竟前世的沈渝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至于今世——

  她会用尽所有的法子,同陆谌退了这桩婚事。

  至于沈渝和陆谌将来会如何,都与她再无干系。

  只要沈渝不去招惹她,她都不会去主动地惹是生非。

  但当沈沅刚要携着碧梧离开这院落的垂花厅时,沈渝却命丫鬟拦住了她。

  沈沅顿住步子,淡声问道:“二妹有什么事吗?”

  沈渝也渐渐将面上的情绪收敛,语调颇有阴阳怪气之意。

  “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觊觎。”

  碧梧是个沉不住性子的,她刚要冲上前去反驳沈渝,沈沅立即便用眼横了碧梧一下。

  碧梧即刻安分下来,没敢再轻举妄动。

  沈沅接下来说了句轻轻飘的话,却让沈渝气得瞪大了双眼。

  她那乌黑的发丝因着愤怒,亦似有一根根往上拔起的态势。

  ——“你万分宝贵的东西,在别人的眼中,也可能一文不值。”

  ——

  沈沅和碧梧刚出院落,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之声。

  二姑娘沈渝愤怒至极,摔砸了许多的瓶瓶罐罐。

  碧梧暗叹她暴殄天物的同时,却通过沈沅适才的话语,会出了主子的想法。

  她口中的“宝贝”二字,肯定不是指这个院落。

  而是指的,那康平伯陆谌了。

  她家的主子不想嫁给陆谌。

  且她既是说出了这种话,便是坚定了要同陆谌退婚的心思。

  碧梧不禁叹了口气。

  只是依着陆谌母亲卢氏的脾性,这桩婚事,可没那么好退。

  ——

  转瞬便到了芒种。

  沈弘量拨给沈沅的新院子虽然偏僻了些,也小了些,她住着却还算舒心。

  碧梧近来虽一直在为自家主子鸣不平,但沈沅的心情似是不错,竟还对韶园的那场宴事颇为上心。

  镇国公府的老太太即将要过八十大寿,陆家也自是给几个交好的世家递了请帖,沈家的两个嫡女赫然在列。

  原本这请帖上,并无庶女沈渝的名字。

  因为沈沅、沈渝和陆谌这三人之间的婚事到底该做何安排,还没个定数。

  但老国公已故的嫡三子,亦是陆之昀的三哥陆之晖,却有一妻室姓寇,她是沈沅继母刘氏的表姐。

  沈弘量便让刘氏同寇氏说了此事,寇氏便将沈渝的名讳又添在了请帖上。

  ——

  宴上。

  韶园是陆之昀的私人置业,因它连接着东西两侧的国公府和伯爵府,所以陆家办宴也通常择在这个地界。

  同扬州不同,京师的园子总归要更大气疏朗些。

  韶园内的诸景饶有画意,树植葳蕤茂盛,广池澹滟开阔。

  微风拂过时,那雕花精美的卉木轩窗,掩映着参错横斜的树影,颇有古拙疏旷的蕴藉余味。

  沈沅前世也自是来过韶园数次,她每每至此,都感慨此园布景之精妙绝伦。

  寇氏将沈氏三姐妹,和老国公陆鸿昂的遗腹女陆蓉安排在了同一个席面上。

  沈沅正对着的方向,恰是韶园内的濯缨水阁。

  它高架于池面之上,因着陆家的老太太喜欢听戏,所以那歇山卷棚式样的檐顶下,便站着两个正在咿咿呀呀唱戏的梨园伶人。

  她们唱的曲子,则是那首经典的《游园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沈沅听着这些哀婉的唱词,却觉这好端端的寿宴,竟是被这两个梨园伶人唱出了几分缠绵悱恻的味道来。

  她原本正沉浸在余音绕梁的戏腔中,亦觉同席的女眷,也都正了正神色,她们正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视线尽头的人,便是这韶园的主人,镇国公陆之昀。

  纵是今日是陆家老太太的寿宴,陆之昀还是没有耽搁朝务,他明显是刚从皇宫归府,仍穿着一袭镇重威严的绯袍公服。

  遥遥观之,便觉其蜂腰长腿,仪容峻挺高大。

  男人的气质成熟又深沉,面庞英俊无俦。

  沈沅循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后,也蓦地屏住了呼吸。

  她浓长的羽睫是颤了又颤。

  陆之昀正随着一众属下,往众人的方向走来。

  沈沅耐着突然加快的心跳,亦将那块她亲手绣的软帕,悄悄地捏在了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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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资料:

  (1)两句唱词引用《游园惊梦》原文

  (2)韶园部分描写参考陈从周所著的《说园》

  (3)濯缨水阁,取材苏州网师园,是真实地点

第4章 拿好

  沈沅曾听人提起,祈朝如今既是权臣当道,若放在以前,京中的勋贵子弟们见到陆之昀时都会同见到皇帝陛下似的,不说要对其三跪九叩,也要即刻起身作揖。

  小皇帝最是敬重他的舅父,对此也表示了默许。

  此事大有僭越之意,陆之昀便让他的属下禁止了这种行为。

  实际上,所有人见到首辅陆之昀时,比见到皇帝还要心有惴惴,都会谨小慎微,生怕会出什么岔子。

  女眷们的席面都被安排在了一个临水的荷花厅上,此厅视野开阔,延展的角檐亦可遮阳。

  沈渝在半柱香的功夫前,就离开了自己席位,不知去向了何处。

  沈沅同碧梧耳语片刻后,便也穿过复廊,离开了荷花厅。

  她的表情平静淡然,却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着,正往国公府方向行走着的陆之昀。

  纵是前世的陆之昀曾常来坟前看她,还娶了她的灵牌。沈沅却无法确定,前世的陆之昀到底是在何时,对她有了所谓的情意。

  她并不会贸然行动。

  今日想靠近陆之昀,也只是想试探试探,男人对她的态度到底几何。

  这般想着,沈沅终于穿过了复廊。

  而陆之昀和他的下属亦于此时,即将从她的身前经行而过。

  碧梧看着站在原地的自家小姐,只以为她是想等这气场强势,令人生畏的镇国公先离去。

  沈沅捏着软帕,却觉陆之昀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他只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行着。

  可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了。

  带着荷香的穿廊风忽地拂过时,沈沅也屏住了呼吸。

  那风儿刮得方向,恰好面对着陆之昀。

  沈沅的心跳又加快了许多,却瞄准了时机,在陆之昀正好要走过她时,悄悄地松开了纤白的右手。

  质地柔软且泛着淡香的帕子,便随着那阵不疾也不徐的荷风,往陆之昀的方向刮了过去。

  荷花厅里的女眷也都看向了沈沅的方向,她们自是也都看见了,那帕子如蝴蝶般,飞到了首辅大人的面前。

  ——“你说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谁知道啊,不过是自诩有几番姿色,便想通过这种拙劣的手段来靠近镇国公。呵,等着看她的笑话罢。”

  几名女眷低声交谈的言语自是被仍坐在席位上的沈涵听到了,她亦捏着拳头看向了沈沅,眼神却带着几分莫名的仇视。

  而另一头的沈沅,自是没主意到嫡妹异样的目光。

  那帕子好巧不巧的,竟是落在了陆之昀的乌靴之旁。

  男人亦因这块突然造访的帕子,蓦地停住了步伐。

  陆之昀身后的江卓不禁侧首看向了,那廊下亭亭站着的美人儿。

  江卓连连摇首,心中暗叹。

  也不知这姑娘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行事冒失。

  “大人……”

  沈沅柔怯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到男人的身前,同他认声错。

  陆之昀却微垂着鸦睫,仍未看向她。

  沈沅有些不知所措。

  她觉这时的陆之昀,应该是对她没有什么心思的。

  或许她做出了这样的冒失之事后,他可能还会对她生出不好的看法。

  席面上,有些女眷纷纷用帕掩唇,做出了一副嘲讽之态。

  江卓见自家主子仍缄默地站在原地,神色却并不沉冷,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寻思着,要不然就先帮那冒失的美人,将地上的帕子拾起来。

  江卓刚要走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的眼睛瞪大了好几分。

  他亲眼见着,在皇帝面前都不需要跪着的权臣陆之昀,竟是弯身,帮那美人拾起了帕子。

  荷花厅内的女眷们瞧见他这举动,脸色也都是骤然一变。

  刚过午时,艳阳高照,日光犹自刺目。

  沈沅被日光灼得晃神时,陆之昀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

  男人的身量高大峻挺,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也将纤瘦单薄的她,罩得严严实实。

  他身上公服的廓形挺拓庄重,衣前补子上的大小麒麟盘踞成团,呈着奔腾的态势。

  陆之昀伸手,绣着江崖海水纹的宽袖随即顿展,便主动将那块软帕递还给了她。

  沈沅怯怯抬眸时,正对上他充耳悬瑱的梁冠下,那双深邃又威冷的眼睛。

  同时也嗅见了,男人身上疏离且冷冽的松木气息。

  陆之昀总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沈沅面对这种情况,也慌了阵脚。

  “拿好。”

  陆之昀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沈沅听着他低沉且醇厚的声音,这才颤着白皙如瓷的纤手,接过了这块帕子。

  “…多谢大人。”

  ——

  戏总要做个全面。

  陆之昀一行人离开荷花厅后,沈沅便同碧梧径直走到了韶园的海棠春坞处。

  碧梧刚要同沈沅讲诉一番,适才她是如何的心惊胆战。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主仆二人便透过那涤环纹的漏窗,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子泣音——

  “谌郎…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渝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说话的二人正是陆谌和沈渝。

  两个人寻了这处僻静之地幽会。

  女子在娇弱哭泣,男子则在温声宽慰。

  碧梧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沈沅,见自己主子的美目沉静无澜,却又似是沉浸在了什么心事中。

  既是来到了海棠春坞这处,沈沅自然也想起了前世的往事。

  前世,她和陆谌也来单独来过此地。

  当时的时令是盛春,海棠花开得招展多姿。

  她背对着粉墙上的漏窗,陆谌则站在她的对面。

  沈沅记得陆谌穿了一袭月白的直缀,自打成婚后,除却遇上伯爵府的内事,两人之间很少会单独交流。

  陆谌让下人都侯在了粉墙外,沈沅站在枝叶款摆的花树下,心情也蓦地变得有些紧张。

  “伯爷…”

  自大婚那日独守空房后,沈沅就再没唤过陆谌官人,只会称呼他的爵位。

  陆谌也不知为何,竟是突地靠近了她。

  沈沅下意识地往后退着步子,陆谌却突然用微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先别动。”

  陆谌说罢,沈沅便依着他的言语,没敢再轻举妄动。

  沈沅本以为,陆谌是想同她亲近的,她心中虽没多少期待,却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她刚要垂下眼睫,便听见漏窗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姨娘…姨娘您等等奴婢啊!”

  话音甫落,陆谌便松开了她的下巴,淡淡回道:“你可以回去了。”

  沈沅惊诧地回身看去,这才恍如大悟。

  适才她和陆谌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若站在漏窗外,便很容易让人觉得,陆谌吻了她。

  那段时日,陆谌与沈渝的关系不睦,二人总有争吵。

  陆谌为了气一气站在漏窗外的沈渝,便做了这场戏。

  其实沈沅纵是嫁给了陆谌,也从未想过去掺和他和沈渝之间的关系。

  往后的余生如果都要守这份活寡,沈沅也认了。

  只是陆谌的有些做法,却激化了她和沈渝之间的矛盾。

  碧梧瞧见沈沅的面色有些低落,刚要出言安慰。

  沈沅的面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们走罢。”

  待离开了海棠春坞这处,碧梧小声问道:“姑娘,看着康平伯和二姑娘这样…您心中一定很难受罢?”

  沈沅却神情怅惘地摇了摇首。

  怅惘的缘由,却不是因为陆谌和沈渝,而是又想起了适才在荷花厅处发生的事。

  陆之昀对她的态度淡淡,却帮她捡起了帕子。

  他为人过于高深莫测,她实在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思及,沈沅微微垂下了眸子。

  却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机会,再见到陆之昀。

  ——

  海棠春坞。

  沈渝仍在陆谌的怀中伤感地泣着,陆谌的心口竟是突然泛起了一抽又一抽的悸痛。

  只是他心中明白,他突然有了这种感受,不是因为沈渝的哭声。

  适才他透过漏窗,看见了沈沅的身影。

  沈沅亦看向了他。

  二人的眼神间,难免有了交汇。

  她看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半丝情绪都没有。

  可沈沅气质柔弱,她不笑时,眉间总似染着淡淡的哀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