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更好。”乔岫藩神情自豪,“这么个孩子,吃的穿的向来都是最好的,跟着我其实真是可惜了。”
“怎么会可惜,你人那么好。”珊珊挪动着纤纤玉指,昏暗的灯光衬着她小巧精致的脸,淡紫色眼角勾起一抹有些黯然的媚态。
她是一直钟情于乔岫藩的,从那次他为自己在喝醉后胡搅蛮缠的客人间解围后,一直恋恋于他。
“我有什么好。”乔岫藩笑笑,“穷鬼一个,跟着我只会吃苦。”
他当然也看得出珊珊喜欢自己,于是常常不着痕迹地婉拒她。
珊珊抬起头,勾起笑容,这绝对是一张美丽的脸,画眉入鬓,盘着麻花髻,有些淡漠清冷的神情。
“你真的确定自己喜欢男人?”
“不确定。”乔岫藩笑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唯一确定的就是喜欢他。”
“算了,我放弃了。”珊珊苦笑,“居然输给个毛头孩子,一世英明毁于你了。”
乔岫藩却只是笑。
珊珊缓缓地将柠檬皮的香油兑入鸡尾酒中,递给乔岫藩。
“真漂亮。”乔岫藩望着色彩分层的晶莹莹的液体。
“喝把。”
乔岫藩呷一口,面露苦色。
珊珊笑起来,“忘了告诉你,我放了很多辣椒油,惩罚你的。”
“真是荣幸。”乔岫藩索性一饮而尽,晃着空空的杯子,“我接受惩罚。”
珊珊立刻递过冰水。
“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现在不就是吗?”乔岫藩笑得迷人。
“我该知足了。”珊珊撇撇嘴。
“要帮忙尽管找我,修电灯泡,装煤气之类的,随叫随到。”乔岫藩知道珊珊一个人住在这座城市不容易。
“那不是男朋友做的事吗?”珊珊笑,“会让你小男友误会的。”
“不,男朋友做的是其他事。”
“哦?你对他做什么?”珊珊明知故问。
“上床啊。”乔岫藩喝着冰水,表情极其自然。
夜色旖旎,霓虹闪耀,酒吧里坚持原创的一个乐队此刻正吼着一曲摇滚,歌词大致是“让生活滚蛋吧,把生活里喧闹的鸭子扔到河里去。”
酒吧总是映射着这个城市光怪陆离的一面,挖掘出隐藏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悸动与孤独。
又一个月底,是林少省的生日。
他兴冲冲地跑进酒吧。
却看见乔岫藩正在和珊珊聊天。
珊珊瞟见林少省像只野猫一样撞进来,面露戏谑,故意伸手去搂乔岫藩的脖子,轻轻在他耳朵边私语。
“你的小男友来了哦。”
乔岫藩一转头,看见身着蓝色休闲衫的瘦长身影,温和地笑笑,招招手:“过来。”
谁知林少省当场变了脸色,气鼓鼓的,转头走人。
“你不是说他很乖的吗?”珊珊笑着,“看你怎么哄他。”
乔岫藩苦笑下,起身走了出去。
林少省蹲在一棵大树下,用手指头狠狠地捻着树下的一只只蚂蚁。
“怎么了?这么气恼?”乔岫藩已站在他身后。
“就是你!”林少省蓦然回头,一脸愤怒,“你和其他女人搞不清楚!”
“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乔岫藩笑笑,“珊珊逗你玩的。”
“逗我?她凭什么逗我?我是孩子?”林少省嚷着。
“你不就是孩子吗?”乔岫藩伸手去摸林少省的头,“这么点事都可以生气。”
林少省啪嗒甩开乔岫藩的手,气得直哼。
“那么瞧不起我,你干嘛还和我在一起?!”
乔岫藩正欲安抚,林少省用鞋狠狠踩他的皮鞋,用尽发泄后,闷着头向外冲出去。
夜晚十一点多,天色一片墨黑,静静地听,婆娑的树影发出簌簌的声音,远远看过去,树枝上栖息着莫名的东西,两只铜钱大的眼睛又圆又鼓,炯炯有神。
林少省抬起头,心感凄凉。
“是猫头鹰吗?”他喃喃道。
此刻,孤零零的他正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盯着手表看。夜光下光洁的表面透着月光石的明亮,在周边一片黑中挪来挪去,活像一只萤火虫。
乔岫藩还没来,林少省捞起身边的一块石子砸向前去,前面一片静默,黑海似得深沉。
他生气了?不要我了?嫌弃我了?各种不好的想法在林少省的脑子里闪过,自己刚刚的确是过分了些,不由分说地冲他发脾气,但有什么办法,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是自己的必须从头到尾全都忠于自己的,何况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就算无法无天也是在今天权限范围内的。
想着想着,林少省撅起嘴巴,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然后狠狠地咒骂乔岫藩,发泄一通后照例回到彷徨的内心世界。
他还没来,真的是不要我了?林少省眨着眼睛,泛出幽幽的光,好像有什么灰尘掉入眼睛里,他痒得难受,用手揉揉,连带着揉出了一滴眼泪。
“你怎么了?哭了?”
乔岫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忆(四)

林少省一听声音,立即转过头去,看到乔岫藩在身后闲然自得地站着,满腔委屈往上涌。
“你来干什么!”林少省咒骂,“他妈的!不想看到你!”
乔岫藩脱下外套,轻轻披在林少省的背上,然后伸臂用力抱住他。
“别抱我!”林少省扭着挣扎。
乔岫藩发出轻轻的笑声,又咳了几声。
“我追过来的,路上还滑了一脚。”
林少省一听,怒气瞬时退了一半,回头有些紧张地看乔岫藩,果然乔岫藩的裤脚上破了个洞。
“差点连这个也毁了。”乔岫藩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盒子。
打开一看是只雪白的大蛋糕,蛋糕上面还竖着两个小人,极其可爱地挤眉弄眼。
“这是我们吗?”林少省好奇地问。
“这个是你,这个是我。”乔岫藩指指两个小人,“特别叫蛋糕店做的,刚才跌了一跤,还是有点歪了。”
林少省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小人,笑容可掬,穿着蓝色的运动衫,一手挽着身边的乔岫藩,一手抱着一个篮球。
“真可爱。”
林少省完全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
“怎么?不生气了?”乔岫藩摸摸他的头。
“我忘了!我还在生气。”林少省一把推开乔岫藩。
“别气了,我错了,原谅我吧。”乔岫藩凑过去,亲亲林少省的前额。
“你错在哪里呢?”林少省双手叉胸,气鼓鼓地说。
“我也不知道。”乔岫藩笑笑,下一秒立刻看见林少省铁青的脸,又赶紧道,“总之让你生气就是我的不对。”
林少省哼了一下,心里的小乌云终于是有些拨开了。
“进门吧,这里这么冷。”乔岫藩起身。
“我不走。”林少省依旧固执地坐在石阶上,晃着双腿,“不走就是不走,我要在这里冻死。”
还想继续嘟囔,却被乔岫藩一把抱了起来。
“你重了许多。”乔岫藩笑着,“我像抬着一块大石头。”
“是啊,我哪有女人那样柔软轻盈,抱起来和匹绸缎似的。”林少省继续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