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皙无瑕的肌肤,此时布满深浅不一的痕迹,从脖颈到小腿,到处都是吻痕与淤青,无一处幸免,一眼望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沈危雪眼眸暗了暗,悄声上前,替她盖好衾被。
白渺感觉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师祖?”
沈危雪动作一顿,眼中浮现歉意:“吵醒你了?”
白渺摇头,神色惺忪茫然:“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
沈危雪神色如常,温柔地帮她将脸畔的散发拨到一边。
“没有别人,是我在说话。”
白渺有些清醒了:“你一个人说话?”
“还有青鸾啊。”沈危雪轻笑了笑,自然地转移话题,“你昨夜出了点汗,要不要去洗洗?”
此话一出,白渺的身上又开始发烫。
她一夜未歇,最后是累昏过去的,可不止“出了点汗”这么简单。
过了这一夜,他们的关系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但她没有立场责怪沈危雪。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是她一错再错。
“……嗯。”白渺不敢再想,她撑起上半身,试图自己下床,“我先穿衣服……”
她全身酸软,手脚使不上力。沈危雪见状,伸手扶起她,然后将那件宽大的黑色大氅披到她身上。
“我来吧。”他神色低柔,令人无法拒绝。
白渺的脸微微泛红,没有应声,任由沈危雪将她横抱起来,一路去往温泉。
自那日起,白渺便一直待在栖寒峰,再没离开。
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人来找沈危雪,整座栖寒峰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安静而封闭。
系统已经不再出声了,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再听到那个熟悉的电子音。
白渺不确定,系统是生气了,还是彻底放弃了她。
她清楚自己的罪孽与错误,却又深陷与沈危雪在一起的甜蜜中,无法自拔。
每当她突然清醒,她就会自我安慰:只在这段时间放纵,等沈危雪的病一好,她就立即离开。
然而沈危雪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他的脸色总是很苍白,身体很冷,甚至与白渺温存的时候,偶尔还会溢出痛苦的低吟。
白渺很担心他的状况,但他总是安抚白渺,告诉她“这是正常的”。
直到有一天,荆翡过来了。
白渺正在阁楼午睡,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起来。
“……反噬已经深入骨髓,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入魔。”
“无妨。”
“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用知道。”
“你真的是疯了……”
楼下的声音并不大,往后越来越低,但白渺还是神色苍白地听完了。
原来沈危雪没有生病。
原来他并不会好转。
原来他已经被黑暗与欲念彻底吞噬,而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而她却还在这里自顾自地贪欢享受……
白渺浑浑噩噩,失魂落魄,连荆翡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到了晚上,沈危雪依旧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对她微笑,给她夹菜,温柔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白渺知道,他隐瞒一切,是为了不让自己知晓真相。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继续在这里与他一起生活。
但她已经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过了几日,沈危雪被掌门喊去商议宗门要事。
趁此机会,白渺偷偷离开栖寒峰,跑到荆翡暂居的地方,直接找到他。
“你不是沈危雪身边的那个女孩么?”荆翡很惊讶,“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沈危雪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白渺直截了当地问:“我想知道,他还有没有飞升的可能?”
荆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那天的对话,你也听到了?”
白渺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荆翡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许久,叹了口气:“罢了,那我便告诉你吧。”
“沈危雪已经没有飞升的希望了,甚至还有可能入魔。连我也没有办法,现如今,只有你才能阻止他入魔。”
白渺连忙问道:“我该怎么做?”
“陪伴他,满足他。”
看着荆翡的表情,白渺明白了。
沈危雪已经无法被救赎,但她还可以陪着他一起沉沦。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谢过荆翡,白渺独自回去了。
天色已黑,栖寒峰上薄雾缥缈,凄冷静谧。
白渺刚一走进竹楼,就看到沈危雪正坐在窗边,单手撑着头,神色痛苦地闭着眼。
听到白渺的动静,他忽然睁开眼。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而复得的欣喜,转而又被更深的阴霾与晦暗所遮盖。
“渺渺……”他拂袖起身,慢慢走到白渺面前,“你去哪儿了?”
白渺:“我……”
“为什么?”沈危雪微微俯身,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柔而无奈,“为什么总要离开我呢?”
白渺对上他幽暗的眼睛,不由心脏一缩,一种酸楚感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腔。
很痛苦吗?很煎熬吗?很绝望吗?
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白渺伸出双手,捧起沈危雪的脸庞,轻轻吻了他。
沈危雪微微一愣。
“对不起。”白渺一点一点拥抱他,像触碰一件破碎的瓷器,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是我的错,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沈危雪有些怔然,随后轻声道:“……真的?”
“真的。”白渺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沈危雪发出一声低笑,接着抬起她的下颌,安静地深吻她。
是沉沦,还是堕落,白渺也分不清了。她只知道,她会和沈危雪永远在一起——即使这个永远,是无尽的深渊。
白渺突然惊醒。
梦境里的痛苦历历在目,令她感同身受,身临其境。她下意识环顾一周,发现沈危雪正坐在一旁看书,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个梦。
沈危雪见她一脸慌张,不由放下书卷,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白渺走到沈危雪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像只小动物般蜷缩进他的怀里,“很可怕,还好我醒了。”
沈危雪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抚:“梦里都是假的。”
“我知道。”白渺说,“但这个梦不一样。”
沈危雪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不由轻笑:“是什么样的梦呢?”
白渺依偎在他怀里,将梦的内容讲述了一遍。
沈危雪听完,弯了弯眼睛,轻声道:“虽然过程听起来不太妙,但结果还算是好的。”
白渺不解:“哪里好了?”
沈危雪垂眸凝视她:“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不是么?”
他亲了亲白渺的额头,声音柔和而满足。
“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白渺闻言,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也对。”
虽然最后她选择了与沈危雪一起堕落,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并且到死也不会分离。
只要是和他在一起,痛苦也会变得甜美,噩梦也会变成美梦。
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白渺心满意足,从沈危雪怀里跳出来,轻松问道:“汤圆呢?”
“在外面捞鱼。”沈危雪轻轻叹息。
还好他养的鱼已经成精了,不然早就被汤圆折磨死了。
“那我去准备猫饭!”
白渺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沈危雪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他也去准备晚饭吧。
第114章 现代篇
周六,中午12点。
白渺还在熟睡,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她惊醒。
“喂……”她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
“出来吃饭吗?我家这边刚开了一家日料店,据说味道很不错!”手机里响起唐真真连珠炮似的询问,叽叽喳喳,活力四射,与白渺有气无力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白渺:“不了,我只想在家躺着……”
“哎?这么累吗?你昨天不会又加班了吧?”
“你说呢?”白渺叹气。
“你也真够惨的。”唐真真遗憾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等下次再约。”
“嗯……拜拜。”
挂断电话,白渺昏昏沉沉地撑起上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坐着清醒了一会儿,然后起床走进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看到镜子里那个神色萎靡的自己,白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社畜……真的太苦了。
两个月前,她还是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对未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美好憧憬。然而现在,她连出门都嫌累,听到手机响就开始恐惧,更不要提什么不切实际的美好憧憬了。
人类为什么要上班!她为什么要上班!!
一想到每天让她加班到晚上九点的领导,白渺就恨得牙痒痒。在心里将那个挨千刀的资本家咒骂了无数遍后,白渺打开外卖软件,开始磨磨蹭蹭地挑选今天的午餐。
其实周边的外卖她早就吃腻了,但她到现在才起床,又懒得自己下厨做饭——更何况她也很久没去买菜了,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选择点外卖。
“唉,没一样想吃的……”艰难地看了半个小时后,白渺终于点了一份水饺。
她觉得自己有病,明明冰箱里就有速冻水饺,还特地浪费时间点水饺外卖。但她实在不想折腾了。
工作可以将一个人榨干,尤其是这份工作还要加班。
看了下外卖还有大半个小时才能送到,白渺决定先去楼下扔垃圾。
她穿着家居服和拖鞋,提着垃圾袋和钥匙,刚走出门,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正站在门内,因为背对着楼道,所以白渺看不到他的脸,但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气质很好的男人。
是她的邻居吗?倒是从来没见过……
白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提着垃圾袋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套房子是她租的,她刚搬来不足两个月,别说邻居长什么样了,她甚至连房东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接着便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白渺在前面走着,考虑到邻居的腿很长,她要是不走得快一点,待会儿估计会和他一起进电梯。
那也太尴尬了,她连头发都没梳。
这样想着,白渺不由加快脚步。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这种令人呕吐的眩晕感太过不适,白渺心道不妙,立即停下脚步,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眼前一黑,她来不及反应,四肢突然失去力气,钥匙和垃圾袋齐齐从手中脱离。
救命,她要猝死了!
白渺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就在钥匙和垃圾袋应声落地的同时,她的身体也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
然而她并没有倒下去。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接住了她。
白渺心跳如擂鼓,她费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个接住她的好心人,但视线却一片模糊,像小时候的有线电视一样,除了疯狂闪烁的黑白雪花,什么都看不到。
完了,她该不会是瞎了吧!
白渺心里一慌,原本就很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别怕,只是低血糖。”那个扶着她的人温声说道。
低血糖?她居然还有这种毛病?
白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然而却发不出声音。
她现在全身无力,额上布满细汗,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人又说:“我先扶你回去吧。”
白渺没有力气说话,只好艰难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她被好心人扶回了家。
在接连吃下三颗巧克力后,白渺终于缓了过来,视野也随之恢复正常。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面容清隽、眉眼疏淡的青年,手里正捧着一杯温水,看到她脸色稍缓,便将马克杯递了过来。
“感觉好点了吗?”他关切地问,声音清润如水,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白渺:“……”
这个身形、这个衣着……这不是住在她对门的邻居吗?!
和邻居见面的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糗,还麻烦人家辛辛苦苦把她扶回来……救命,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渺尴尬得说不出话,一张俏脸又白又红,忽白忽红,一时间让人很难判断。
沈危雪以为她还在眩晕,便又剥了一颗巧克力给她:“再吃一颗吧。”
“……谢谢。”白渺红着脸接下了。
她不好意思说话,便老老实实吃巧克力。沈危雪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神色温和,令人莫名安心。
白渺注意到他的瞳色很浅,清澈剔透,像流动的琥珀。
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刚才,真的很谢谢你……”白渺下意识扯了下衣角。
她从对方的浅眸里看到了自己皱巴巴的家居服。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沈危雪笑了笑,“就算我没扶你,别人也会扶的。”
那可就说不定了……
白渺坐直身体,语气郑重地说:“无论如何,你都帮我捡回了半条小命。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低血糖的毛病……”
沈危雪微讶道:“你以前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白渺摇摇头,一脸后怕,“我还以为我要猝死了呢。”
“只是低血糖而已,别想得那么可怕。”沈危雪温声安慰,“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白渺乖乖回答:“没有……”
“光吃巧克力是不够的,还要抓紧吃饭才行。”沈危雪看了一眼她依旧苍白的脸色,“你现在还没有恢复力气,我去盛饭吧。”
说着,他起身站了起来。
白渺见状,连忙拉住他:“等一下!”
她的手还很冰凉,手心略微潮湿,手指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肌肤相触间,有种微妙而特别的感觉。
沈危雪微微一顿,垂眸看她:“怎么了?”
“那个,我家没有饭……”白渺不好意思地说,“我点了外卖……”
沈危雪明白了。
“那外卖送来了吗?”
白渺看了眼手机:“……还没有。”
事实上,外卖员甚至还没有开始配送。
沈危雪轻叹一声:“那有面包或者饼干吗?”
“有的!”白渺连忙点头,“冰箱里还有之前吃剩下的吐司……”
沈危雪微微叹息,似乎有些无奈,迈开长腿走进厨房。
很快,他拿着半袋吐司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渺觉得自己像被长辈发现不好好吃饭的小孩子,突然心虚了起来。
明明对方看上去也没比她大多少。
可能有二十五、六岁?或者二十七、八岁?应该不会更大了,但气质又很年长……
勉强压下发散的思绪,白渺窘迫地接过吐司,像只鸵鸟般将脑袋埋得很低。
“……谢谢你。”
“要好好吃饭。”沈危雪轻声叮嘱。
“……知道了。”白渺的脑袋越埋越低。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有需要的话,可以再来找我。”沈危雪指了指玄关的方向,语气温和,“我就住在对面。”
白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的。”
玄关处还放着她的垃圾袋,里面都是零食和外卖盒子。
他肯定觉得她是一个毫无自理能力的女生。
白渺莫名有些羞耻。
“那我走了。”
“嗯……拜拜。”
沈危雪就这么离开了,还顺便将玄关处的垃圾也一起带走了。
直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白渺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人家的名字啊!
白渺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她很快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住在对门的人?”房东恍然道,“哦,你说的是沈教授吧?”
“沈教授?”白渺很惊讶,“他是教授吗?”
“听说是个大学教授呢!”房东啧啧称奇,“不过我也不清楚,他很少出门,我们基本没碰过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哦……”白渺又问,“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啊,叫……沈危雪。”
沈危雪。沈教授。
白渺在心里将这个名字默默念了一遍。
她喜欢这个名字,有种……熟悉又怀念的感觉。
如果能再和他说一次话就好了,起码让她再好好地感谢一次——而且得是在着装得体的前提下。
白渺这样衷心地期盼着。
然而她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
次日,她依旧睡到中午才醒。这次唐真真不喊她吃饭了,改喊她打游戏,程意、柳韶和明双瑶都在线上等她,没办法,她只好随便点了份外卖便投入到激烈的战况中。
这次外卖送的倒是很快,但她一局还没打完,就直接在电话里让外卖员把外卖放在门外。
过了一会儿,玄关处传来敲门声。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和外卖员急促的语速完全不同。
怎么又来?刚才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白渺有点纳闷,刚好一局游戏结束,她便放下鼠标,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沈危雪正提着外卖站在她面前。
他的气质清雅矜贵,手指白皙修长如玉,廉价的外卖盒在他手里,似乎也变得昂贵了起来。
白渺脱口而出:“沈教授?”
沈危雪眨了下眼睛,浅眸里闪过细微的讶异。
白渺愣了两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好像,说漏嘴了。
第115章 现代篇
白渺万分后悔。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先从猫眼里看一眼再开门呢?
现在好了,不但再次以睡衣造型出现在他面前,还像个花痴一样直接叫人家“沈教授”。
人家昨天连名字都没告诉她,用膝盖都能想明白其中的联系。
她真是……
白渺尴尬得脚趾扣地,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不用这么客气。”沈危雪温和地笑了笑,率先打破沉寂,“我叫沈危雪,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救命,他居然主动替她解围……他真的好温柔、好体贴!
白渺感动得几乎快哭了。
“那怎么行?”白渺连忙顺杆下,“直接叫您的名字也太不礼貌了!外面不方便,您快进来坐吧!”
连“您”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