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知道了。”白渺咬唇,握紧鸣岐,“我会尽快摧毁它们的,你一定要撑住。”
沈危雪垂眸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安静。
白渺不再多言,纵身一跃,青鸾随即清鸣一声,载着她飞往云层之下。
沈危雪收回视线,缓缓闭上眼睫。
他抬手掐诀,斗转星移,天地之间渐渐荡开一层水似的波纹。
波纹将天地分隔成上下两段,上方是重重剑影和森森魔气,下方是凡人城池和万千佛像。
佛光凝成的流光金线像是被齐齐割断,无边无际的波纹瞬间将金线与谢听秋隔绝了。谢听秋身形忽顿,立即抬眸望向沈危雪。
“你做了什么?”
沈危雪慢慢抬起眼睫,脸色苍白,唇边溢出一丝血线。
他的瞳色变得极深,有藤蔓似的黑色魔纹浮现出来,正从他的眼下细细蔓延。
谢听秋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你情愿堕魔,也要和我同归于尽?”
沈危雪没有回答他,神色幽静,任由魔纹在眼下迅速扩散。
悬于虚空的重重剑影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明通透,而像是被魔气污染了一样,渐渐变作无光的漆黑。
剑影爆发出惊人的杀意,威压如怒海惊涛,几乎要将这天地吞噬。
谢听秋终于收起折扇。
他沉沉看着沈危雪,眼中仿佛盘旋着阴冷的风暴,令人如坠冰窟。
“既然如此……”他一步踏出,闭目诵咒,“万象法门!”
天地仿佛凝滞了一瞬。
白渺正一剑扫荡众多佛像,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寒冷。她倏地抬头,看到空中多了一道水似的波纹,而波纹之上,滚滚翻涌的魔气正在疯狂涌入谢听秋的身体。
与此同时,无数漆黑森然的剑影分化重叠,向他袭去。
白渺瞬间看到了剑影中央的沈危雪。
他脸上的魔纹……是堕魔的标志!
白渺瞳孔骤缩,她毫不犹豫,立刻飞往上空,然而水纹却像无形的屏障一般,将她拦在了虚空之下。
她提起鸣岐,用力击刺水纹。水纹在她的攻击下泛起浅浅的涟漪,像沈危雪一样,温和平静,却又无法撼动。
“给我开,快点给我开啊!”
白渺急得手脚并用,又刺又敲,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屏障都纹丝不动,牢牢地将她隔绝在外。
白渺很快筋疲力尽。她看着屏障上空的沈危雪,突然咬咬牙,运行全身真气,再次使出坠星诀——
星光坠落,如利刃般刺入屏障,波纹泛开剧烈的涟漪,突然浮现一道细小的口子,白渺抓住时机,迅速穿了过去。
波纹再次闭合,而虚空之上的万物正在急剧褪色。
谢听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虚空中只剩下灰白流动的浓雾。漆黑肃杀的剑影穿透其中,剑芒不断闪烁,如剜肉剔骨,让灰雾不断地扭曲挣扎,发出模糊刺耳的尖啸。
沈危雪静静立于狂风之上,衣袍垂平,如同立于静止的时空中。
他低垂着眼,漆黑的魔纹从眼下蔓延到耳侧,一眼望去,宛如苍白画卷上肆意挥洒的泼墨。
“快停下……”白渺慌乱地触摸他脸上的魔纹,指尖微微颤抖,“快点停下!”
“……渺渺。”沈危雪抬起眼睫,幽深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她,“佛像消失了么?”
“消失了,都消失了……”白渺急得眼泪夺眶而出,“这个到底要怎样才能停下来啊!”
沈危雪微微弯起唇角:“等我杀了谢听秋,你就用鸣岐杀了我。”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人话!
白渺拼命摇头:“我才不会杀你,就算你真的变成魔,就算你彻底失去理智,我也永远不会杀你!”
“渺渺。”沈危雪的语气轻而无奈,“我会伤害到你……”
“我不管!”白渺一把抱住他,“我说过了,无论你怎样伤害我,我都不会在意。”
“我会在意。”沈危雪抬起右手,轻抚她的脸颊,“我不想变成另一个人,变成你恐惧的样子。”
“不会的……”
白渺抬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底映出他布满魔纹的面容。
“你就是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
她用了“爱”这个字眼。
沈危雪瞳孔微缩,神色由平静变得怔然,像是一潭死水突然泛起了波澜。
“……即使我堕入魔道,被欲望吞噬?”
“即使那样,我也依然爱你。”白渺吸了吸鼻子,声音极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无论你是人是魔,是正是邪,是生是死……”
她凝视着他:“我爱着你的全部。”
她对他的爱意就像他对她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有增无减,永远也不会消退。
每一个时刻,每一个瞬间。
沈危雪定定地看着白渺,眸光浮动,安静地似乎失去言语。
白渺看到他脸上的魔纹正在急剧变浅。
她惊讶道:“发生了什么?”
沈危雪轻轻叹息:“魔种在消失……”
白渺顿时惊喜出声:“真的?”
她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已经浮起惊喜的笑意,看上去又哭又笑,颇为狼狈。
沈危雪眸光低柔,正要抬手擦拭她的泪水,穿刺灰雾的万千剑影突然变回了澄澈的幽蓝色。
下一刻,灰雾突然凝聚成一道修长人形,如同闪电般消失,接着瞬移到沈危雪的身后——
白渺一惊,几乎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错身挡住沈危雪,同时在心底大声召唤:“时停!”
一瞬间,狂风骤停,空气凝固,天地万物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系统紧张大喊:【只有两秒,快!】
白渺的速度比它的叫喊更快。
她握住鸣岐,对准谢听秋的心口,毫不犹豫,狠狠一剑刺了进去。
长剑穿透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两秒,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系统终于支棱了一回
第93章
修真界最近比较忙碌。
自从魔门封闭之后,避难的百姓也陆陆续续回家了。虽然大部分妖魔已经被及时解决,但还是有少部分趁着混乱躲了起来,为了除掉它们,四大仙门纷纷派人前往凡间,捉降这些漏网之鱼。
严格来说,现在应该叫三大仙门。
经此一役,玄枢门名望大跌,直接被修真界踢出了四大仙门的行列。不仅是另外三大仙门,不少小门派出身的修士提到他们都颇为不屑,甚至于玄枢门的人游历在外,脸皮薄的都不敢自报家门。
与此同时,因为这次事件,三大仙门之间的关系也更紧密了。嶦琼宫主叶翦桐回去后,彻查了付云的遗物,最终在她的随身配饰里找到了一枚沾染魔气的璎珞。
白渺怀疑那也是谢听秋送出去的。
因为这件事情,叶翦桐还发布了一条新的宫规——凡是嶦琼宫弟子,不得接受任何来路不明的赠物,尤其是男人送的东西。
荆翡不知和谁私下吐槽“嶦琼宫这下真的要成尼姑庵了”,正巧被路过的翠微峰主听见,次日,嶦琼宫的宫门外便多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明晃晃的一列大字:
“医仙与狗不得入内。”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件趣闻很快传遍了整个修真界。青要谷的弟子都嫌丢脸,荆翡本人倒是无所谓,继续心平气和地待在扶霄宗,偶尔看到传话的翠微峰主,还会微笑着对她点头致意。
他倒不是不想回去——距离魔门之役已经过去数十日了,他之所以会继续留在扶霄宗,纯粹是为了沈危雪。
对于沈危雪会活下来这件事,荆翡并不觉得意外。
不如说,当白渺执意要去找沈危雪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他们只会同生,或者共死,绝不会有任何一人独活。
而沈危雪绝对不会让白渺去死。
所以就算是为了白渺,他也会努力地活下来。
这也是荆翡没有阻止白渺的原因——虽然最后还是成功了,但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一步险棋。
好在白渺早就忘了这件事,而沈危雪似乎也没有翻旧账的意思。
他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此时,栖寒峰上,安静清幽的竹楼内,荆翡正在为沈危雪探查经脉。
沈危雪将手臂平放在桌案上,广袖垂落,露出苍白修长的手腕。荆翡坐在对面,指尖按着上面的穴位,微光闪烁,萤火般在沈危雪的经脉里缓慢游走。
白渺坐在一旁,紧张道:“怎么样?”
“好了。”荆翡突然拢袖收手,悠悠出声,“倒茶吧。”
白渺闻言,连忙倒一杯热茶递给沈危雪,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荆翡。
“谁让你倒茶给他了?”荆翡没好气地从沈危雪手中夺过瓷杯,“是我要喝茶!”
白渺:“……”
沈危雪温声安慰她:“无妨,这壶沏得不好。”
白渺一听,立马又倒了一杯茶,推到荆翡面前。
“前辈,再喝一杯吧!”
荆翡:“……”
他面无表情地举起瓷杯,将里面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询问白渺:“你还想知道这家伙的情况吗?”
白渺:“当然了。”
“那就重沏一壶。”荆翡慢条斯理地强调,“要最好的茶。”
白渺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拳头渐渐硬了。
她忍了忍,正要起身提走茶壶,沈危雪突然轻轻按住她的手。
“不必听他的。”沈危雪目光柔和,“我可以告诉你。”
白渺顿时又紧张了:“那……”
“魔种已经完全消失了。”沈危雪轻声回答。
“真的?”白渺又激动又高兴,立即将求证的目光投向荆翡。
荆翡无奈地点点头:“他说得没错,你现在可以彻底放心了。”
“太好了……”
白渺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那日在傅城杀死谢听秋之后,沈危雪脸上的魔纹也很快消失了。但他体内的魔种并没有彻底绝迹,仍然有所残留,白渺对此非常不安,所以才委托荆翡留下来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其实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过不了几日,残存在他体内的魔种也会自己消失。”荆翡说道。
“为什么?”白渺不解道,“因为魔尊死了?”
“不。”荆翡摇头,“跟魔尊无关。”
“这是他自己的意志。”
自己的意志?这是什么意思?
白渺无法理解,她奇怪地看向沈危雪,沈危雪则抬起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荆翡拢手入袖,不紧不慢道:“我先问你,魔种是如何得来?”
白渺:“不是上任魔尊种下的吗?”
“那只是其中一种途径。”荆翡耐心讲解,“一般来说,内心阴暗、偏执极端的人,即使没有魔尊插手,也有可能自己生出魔种。”
“只要是人,都会有阴暗偏执的一面。区别在于,有些人能控制这些情绪,而有些人控制不了。你师祖当年被种下魔种,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所以将黑暗面和魔种完全封存了起来。这个办法很好,但后患你也看到了,一旦生出一丝一毫的欲望或执念,就会变成魔种滋生的土壤。”
白渺闻言,不由看了沈危雪一眼。
沈危雪无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体温通过指尖安定地传递给她。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荆翡看着沈危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医学奇迹,“现在他已经完全接纳、融合了自己的黑暗面,相当于把剥离出去的那部分又收了回去,魔种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自然就会渐渐消失。”
听完这番通俗易懂的解释,白渺终于明白了:“这么说,他体内的那个小沈危雪也没有了?”
荆翡似笑非笑:“小沈危雪?那是什么?”
“就是那个,少年时期的沈危雪……”
白渺话未说完,沈危雪突然出声打断她。
“渺渺……”沈危雪眸光专注,“你还想再见他么?”
白渺对上他的视线,眨了下眼睛,随即反应过来——他在吃醋。
居然连自己的醋都吃,真不知道他这个融合是好还是不好……
白渺有点想笑,但还是凑到沈危雪身边,猫似的蹭了蹭他的胳膊。
“我只要见到现在的你就足够了。”
沈危雪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微微一愣,耳根很快染上了浅浅的薄红。
“我还在这儿呢。”荆翡一脸不爽地出声。
沈危雪瞥了他一眼:“你也可以不在。”
“……这就赶客了是吧?”荆翡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索性往后一仰,整个人完全贴到轮椅背上。
“我现在还就不走了,刚好,我有件事还没解决,就在你们这里处理吧。”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只芥子囊,打开封口,往桌案上倒了两下,一个花花绿绿的小方块顿时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个方块说小也不小,大概有一只碗那么大。白渺看到方块里好像有东西在动,于是将方块拿在手里,好奇地打量起来。
令她惊奇的是,这个方块竟然是透明的。里面就像一个微观的小天地,有林木、假山、小木屋、还有一只晕头转向的仓鼠……
“游鱼心?!”白渺脱口而出。
沈危雪闻言,也向方块里的仓鼠投去视线。
小仓鼠看到他,身子一缩,下意识躲到了假山后面。
“的确是她。”沈危雪平静道。
“你们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真是不容易。”荆翡笑眯眯道,“怎么样,我给她建的这个小窝还不错吧?”
白渺:“……”
平心而论,建得确实不错,但游鱼心毕竟不是真的仓鼠……
白渺表情复杂:“她不会骂你吗?”
荆翡耸耸肩:“随便骂,我又听不懂。”
白渺一时无话可说。她重新看向方块,发现小仓鼠已经从假山后面出来了,正两爪叉腰,仰着脑袋,愤怒地盯着荆翡。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一只仓鼠的脸上看出“愤怒”这种表情的。
“让她出来吧。”沈危雪想了想,“我有话要问她。”
“巧了,我也有。”
荆翡打了个响指,琉璃方块慢慢悬浮起来,落到地面上,像是打开了一扇无形的门,朝向仓鼠的那一面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仓鼠谨慎地环顾一圈,接着又看了看外面三人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一走出小天地,身形便急剧变大,转眼便恢复了少女的模样。
游鱼心警惕地看着面前三人,道:“你们想干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她已经不敢再逃跑了,甚至连寻找出口的举动都没有。
白渺与沈危雪对视一眼。白渺正要说话,荆翡便先她一步开口了。
“魔尊死了。”他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游鱼心的瞳孔瞬间放大,她后退半步,难以置信道,“尊上那么强,他怎么可能……”
“他确实挺强的,不过和我们的剑尊相比,还是差了一小点。”荆翡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下。
“不是一小点,是一大——点!”白渺立即开口反驳,也伸手比划了一下,手指恨不得划到天上去。
沈危雪听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最后一剑明明是她刺进去的。
说起来,关于最后那一剑,他一直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沈危雪神色略微斟酌,而白渺已经收回手,自然地与他握在一起。
沈危雪内心微动,安静地反握住她。
罢了,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总之,现在那家伙已经死了,你有什么打算?”荆翡漫不经心地问,“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我了断,也省得我们动手。二是把你的梦境之术交出来,这样我也可以保你一命,不过人身和自由你就别想了。”
白渺好奇道:“你要她的梦境之术做什么?”
荆翡:“我发现这个术法用来治疗一些心理上的疾病倒是不错……”
你还想往心理医生的方向发展啊?
游鱼心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她万念俱灰,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低低出声。
“尊上死之前,有没有提到我?”
白渺:“没有,他没有提到任何人。”
游鱼心没有说话。良久,她抬头看向荆翡。
“我可以把梦境之术交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荆翡:“什么要求?”
“为我编织一个梦境。”游鱼心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梦里没有我,只有一只叫游鱼心的仓鼠。”
“好。”
荆翡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游鱼心变回仓鼠,连鼠带窝又收回了芥子囊。
白渺以为他这次终于要走了,然而他却纹丝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不仅没有一点离开的打算,反而还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白渺忍不住了:“还有事吗?”
荆翡悠闲道:“我没事了,不过有个人应该有点事。”
白渺:“谁?!”
话音刚落,竹楼外突然响起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沈危雪无奈叹息:“宋清淮。”
作者有话说:
荆翡:我就是想看戏
第94章
脚步声愈来愈近,没过多久,宋清淮出现在竹楼门外。
他的态度同往常一样恭谨,神色平淡,只有在余光扫过白渺和沈危雪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细微的不自然。
当然,这里除了白渺和沈危雪,也就只剩下一个荆翡了。
“……师尊。”宋清淮进入竹楼,面朝沈危雪行了一礼。
沈危雪微微颔首:“何事?”
宋清淮低垂着视线:“我来找白渺。”
找她?好好的,找她干嘛?
白渺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在平时,系统听到宋清淮主动找她,肯定会激动地在她脑子里叫个不停。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却很安静——因为系统出远门了。
之所以说它出远门,是因为它很快还会回来。这次事件过后,系统知道再怎么劝也不可能让白渺回到正轨了,索性彻底放弃原剧情,转而考虑为自己和白渺争取另一条路。
虽然白渺没有攻下原男主,但好歹也算是拯救世界了,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也是可以作为争取的筹码……吧?
总而言之,怀着美好愿想的系统就这样返厂了,白渺掐指一算,距离它离开已经过去了数十日。
宋清淮见白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皱眉又叫了一声。
“白渺。”
白渺这才回神,刚要开口,荆翡突然笑了起来。
“还叫白渺呢?”他手托骨瓷茶杯,一边拨动茶盖,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清淮,“应该改口叫‘师娘’了吧?”
白渺:“……”
宋清淮:“……”
一瞬间,两个人的表情都冻结了。只有沈危雪依然平静,和刚才相比,眉眼似乎还更舒展了些。
宋清淮第一次露出这么僵硬的表情:“荆前辈,话不能乱说……”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荆翡幸灾乐祸道,“你的师尊和你的小徒弟一直两情相悦,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要结成道侣了。”
白渺:“前辈,道侣什么的还是不要乱说了……”
“渺渺不想和我结为道侣么?”沈危雪轻声打断她。
白渺话音一顿,立即转换语气:“我当然想啊,但这毕竟是件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徐徐图之……”
宋清淮:“你也知道这是大事。”
白渺:“……”
怎么感觉这家伙阴阳怪气的?
“清淮。”沈危雪抬起眼睫,眸子像冰雪一样清冷剔透,“你对渺渺有意见么?”
宋清淮下意识反驳:“不,我对她没有意见。”
沈危雪平静道:“那就是对我有意见?”
宋清淮一愣,说不出话了。
平心而论,他对他们两人都没有意见。他尊敬剑尊,一直将他看作自己的榜样和标杆。他也接纳白渺,愿意尽心尽力地培养她、照顾她。
他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师尊无欲无求了几百年,怎么会喜欢上白渺呢?
“沈危雪,你这个徒弟好像还是不能接受啊。”荆翡一边观察宋清淮的表情,一边了然笑道,“实在不行,你还是把他逐出师门吧?这样他就不用考虑这些无聊的事情了。”
“荆前辈,这不是无聊的事情。”宋清淮不满地加重了语气。
“好,既然你说不无聊,那你现在说说看,你究竟在纠结什么?”荆翡好笑地看着他,“是觉得他们蔑伦悖理?还是觉得他们不合适?”
“……”
白渺觉得荆翡像个帮人调解矛盾的老娘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