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士传说 第五百八十八节 归途（二）
前方开始出现薄薄的紫雾，叶重对这个太熟悉了。
“是赤尾兽的软体巢，我们上次便遇到了，但是里面只有一些一趾和两趾的低级赤尾兽，而且它们的软体巢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正在迅速枯萎。”芮冰在叶重身边轻声道。这正是她和桑坎他们上次遇到的那处。
“准备战斗。”叶重轻声下达命令，整艘战舰立即变得忙碌起来，就像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一般，高速精确有条不紊。战斗人员迅速进入到各自的岗位，第一波出击的学员已经进入他们的战斗光甲，在通道内候命，随时可以出击。
舰炮前的挡板缓缓移开，露出黑森森的巨型舰炮，填充能量产生的光芒在黑暗中，便有如荧光流动。
进入射击舱的学员射手们，已经坐在他们各自的主控台前，而像沙娅这样的强者，此时则放出他们强大的神念，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变化。而一般的射手，则养精蓄锐，静候一会儿的战斗。
达克尼斯号缓缓而坚定地冲进紫雾之中。
在这片紫雾里，全息扫描系统无法发挥作用，现在只能靠射手的神念。好在达克尼斯号有着像沙娅这样已经达到了九级的超级射手，她的神念覆盖区域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射手所能想象的地步。有了她的指引，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打空。
沙娅闭着眼睛，长发无风自动，一股平和而且连绵不断的神念缓缓向四周荡开。
五秒之后，沙娅报出了第一个数据：“矢径五度，前方十一公里！”
一旁的船员迅速把沙娅报出的数据填入光脑，转化为具体的战斗坐标，并且迅速传到每一位战斗人员的光脑上。这个过程只花了一点五秒。
“开火！”
安比洛奇一声令下，无数道光束立即无情地把这薄薄的紫雾撕得支离破碎。
安比洛奇已经成为真正的指挥官了。叶重把一线指挥权全权交给了他，他也不负叶重重望，每次任务都完成得极为出色。一次次的胜利也奠定了他在学员们之中的威望，学员们对他的服从也让他的指挥更加得心应手。
一声充满了愤火的刺耳尖叫声，在薄雾里回荡。
舰炮粗壮无比的光束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甚至在薄雾中留下了一条笔直的通道。那一刹那的空白也让叶重看清了被舰炮击中的部位，赫然就是软体巢的正中心。软体巢中心到底是什么，叶重并不清楚，但是他第一次遇到的那只六趾赤尾兽便是在软体巢的中心出现的。
六十七管舰炮的齐射，足以毁灭一颗直径三百公里的小行星，这次齐射对软体巢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无数愤火的赤尾兽纷纷朝战舰扑了过来。因为有了从胶质菌中提取的透明胶质的隔绝，它们并没有发现这艘庞然大物。
为首的正是那只六趾赤尾兽，它双目猩红，直欲喷火，面部狰狞扭曲在一起。
然而，叶重这次并没有出击，因为他知道这完全没有必要。
果然，这只赤尾兽立即吸引了射击舱内的射手注意，而此时，这只赤尾兽距离达克尼斯号只有五公里。这个距离，已经位于射手们的神念范围之内。
一波一波的神念，如水纹般散开。
他们已经完成了锁定！这便是射手最强大的地方。
赤尾兽察觉到了神念。
赤尾兽的感知非常灵敏，这一点叶重深有体会。在那次追击中，他便发现了这一点。能发现岩石之中的金属矿物，甚至超过了许多专门的探测仪器。
赤尾兽神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似乎是惊惧，但是对兽语兽情并不了解的叶重看不懂。反倒是一旁的另一只野兽桑坎摸着下巴，一脸赞叹道：“它害怕了！”桑族对野兽的了解，就像他们对自己的了解一样深刻。
这只六趾赤尾兽能不害怕吗？
锁定它的神念之中，除了没有沙娅这个超级高手，而其他九位七级以上的射手，同时出手，被九位七级以上的射手锁定，那感觉绝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经过这段时间在丝草海的锻炼，这些射手们的神念有了相当的进步，几位七级射手都已经快接近到八级了，他们的神念，也比以前要大得多。偏偏赤尾兽的感知素来敏感，这股强烈的危机感立即被无限地放大。
那足以动“兽”心魄！
六趾赤尾兽便欲转身而逃，它的身形立即遁入紧跟在它身后的同族之中，它想利用身边的同伴来干扰即将接踵而来的攻击。
叶重看到转身欲逃的赤尾兽，面无表情。对于赤尾兽的生存环境之类的，他并不关心。从某种意义上，叶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他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这些赤尾兽，是潜在威胁，虽然在现在它们还很弱小，但是一旦它们进入河越星域，以它们的实力，很快可以获得大量的金属和能量，从而完成进化。
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所以叶重并没有丝毫心慈手软，在这个问题上，芮冰同样非常支持。赤尾兽灾几乎把人类逼到了绝境，它们杀死的人类数目到现在为止，数都数不清。这并无关善恶，却有着不同种族之间的利益与仇恨。至于桑坎，他对赤尾兽的仇恨反而并不是那么大。桑族子弟很少有人死在赤尾兽箭尾之下，逸菊星附近的赤尾兽也早就被肃之一空。后来从桑家村出来的子弟们，对这种可怕的生物的认识，只限于资料和前辈间的谈论。
九道光束，每道光束都不算粗壮，只有手臂粗，忽然间同时射出。光束从层层赤尾兽群中穿过，最终完美地汇集在一点，汩汩地向外流，一声充满了不甘的悲鸣撕裂紫雾！
光束如雨，纷飞交织，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此起彼伏，而这片紫雾，也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飘浮在半空中的赤尾兽阵形一片混乱，不断地有赤尾兽像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坠落。
叶重对射手别出心裁的运用，在这一刻收到了最佳的回报。进入神念范围内的赤尾兽甚至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中枪，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这些赤尾兽果然大多都只有一趾两趾，非常弱小，由此叶重对自己的那个推论更加有信心。这里，或许真的有通往河越星域的空间窗，叶重如是想。
这场战斗到现在为止已经失去了悬念，在达克尼斯号强大的武力面前，这个赤尾兽族群刹那间灰飞烟灭。整个战斗过程中的节奏都牢牢掌握在叶重他们手上，赤尾兽甚至没有形成任何有威胁的反击。
达克尼斯号上面的光甲没有出动，只凭借射手和舰炮便能达到这个效果，这样的结果，便是连叶重这种要求甚高的人，都无可挑剔。
战斗结束得非常快，而这时，一直笼罩这片区域的紫雾也开始一点点变淡。它就像有生命一样，毫无征兆地变淡，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失，便有如追随那些死去的赤尾兽的脚步而去。
展现在达克尼斯号众人面前的景象可谓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是赤尾兽的尸体，它们的血液还没有凝固，不断地流向这片它们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几百年地土地。
除了赤尾兽的尸体，还有许多软体。果然如同芮冰所言，这些软体已经开始枯萎，它们的水分在逐渐丧失，从这点便可以看得出，它们的生存状况非常糟糕。
对于这场大胜，叶重并没有多大的兴奋。这些赤尾兽数量并不多，而且都是一些实力弱小并未成熟的赤尾兽。而河越星域现在还幸存的赤尾兽呢？它们不仅攻占了大量的星球，还获得了无穷无尽的金属和能量，有多少只赤尾兽已经进化？便是叶重这样冷静沉着的人，一想到这个问题，也不由大为头痛，他很清楚赤尾兽的强大。同样是六趾，这只赤尾兽比起上次他追击的那只，实力上就相差颇多。
这片区域内，除了赤尾兽，他们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生物。而且相对于山区的植被茂盛物产丰富，这片区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贫瘠荒凉之地。
这片区域地势平坦，很适合蜂鸟进行探测。
五十只蜂鸟被放了出去，它们将朝各个方向进行探索，不断地把影像传到达克尼斯号上。而达克尼斯号却在缓缓朝芮冰他们最先到过的地方前进。
“就是这里。”桑坎的方向感依然如此精准，而众人对这点也早已经不再惊奇了，这让无所事事的他颇为失落。这片区域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比赤尾兽聚居的那片区域更荒凉。
所有的蜂鸟都放了出去，但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发现。
达克尼斯号也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匀速朝前方飞去。为了扩大探索的范围，叶重派出了十三个小组，呈扇形向前搜索。
直到第十天，地貌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平坦的地形开始出现起伏，逐渐有山脉隆起。但是有一点，却是和叶重他们经过的那片山区不一样。那便是这里不管是平原也好，山脉也罢，无一例外地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大量已经干枯的死皮，这是软体在完全失去水分后，所留下来的表皮。这足以证明，在以前，这附近有赤尾兽存在。像这样的地方他们还发现了好几处，但是却没见到一只赤尾兽，而且也没有发现一具赤尾兽的骸骨。
难道这就是那些侵入河越星域的赤尾兽以前居住的地方吗？
这似乎是最自然的猜测，因为从他们探索的结果来看，除了他们已经消灭的那个赤尾兽的族群，他们再也没有发现其他赤尾兽。
而叶重最关心的空间窗问题也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对此，阿里约德也给出了很多的解释。天然空间窗有一定的周期性，它们在受到外界的刺激下，往往会消失一段时间。但只要天然空间窗周围的环境没有遭到破坏，那它们经过一段时间后，会再次出现。
环境变得越来越复杂，不，确切地来说，应该是变得越来越碎裂。山脉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堆成堆的碎岩砾石堆成的小坡。它们极为松动，稍大点动静，便会哗啦一下向下滑落。
“请行驶人员注意，请行驶人员主意，当前空间不稳定，存在危险性！”警报声忽然大响，把所有人都吓一跳，叶重阿里约德几人却是齐齐精神一振。
空间学，一直以神秘和深奥而著称，这一点，从眼前的画面便能看得出。
一片死寂，除了偶尔响起的细微崩裂声。
所有的船员都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一块大约五六立方的岩石，突然间便开始一点点地崩裂，细碎的裂痕曲折蔓延，片刻间，如同蛛网般的细纹便布满了整块岩石。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没有看到任何除此之外的异样情况。
嘭！一声轻微的爆音，这块岩石便有如玻璃般，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块指头大小的碎块。
所有的船员脸色都变了，偌大的达克尼斯号上，竟然一片死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阿里约德神情很奇怪，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恐惧，嘴里喃喃：“空间裂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空间裂纹…”
师士传说 第五百八十九节 归途（三）
“不！”阿里约德猛地惊醒，仿佛受到什么惊吓厮打声喊道：“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他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煞白一片。
“停！”叶重当机立断，立即下令，达克尼斯号缓缓停了下来。叶重盯着阿里约德：“有什么问题？”
阿里约德战战兢兢道：“这里是空间裂纹…不…是有空间裂纹…它不稳定…”他结结巴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他说话含糊不清。
叶重皱起眉头：“说清楚点。”
阿里约德深深吸一口气，方才恢复了几分平静：“这里有空间裂纹，它们是小区域内的无序空间紊乱，空间裂纹会缓慢移动。空间裂纹内的所有物体都会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小块。空间的力量根本不是肉体能够抵抗的，而且它们是肉眼无法看见的。这片区域非常危险，加入我们的战舰进入空间裂纹所在的区域，那战舰上所有的物体，包括我们，都会被分割成无数小份。”说完他指着全息屏幕：“就像那快岩石！”
主控室内所有船员的脸色都变了。
阿里约德停顿了一下，快速道：“空间裂纹是由空间不稳定造成的。到目前为止，它形成的具体原因还没有确切的说法。不过它的危害性却是毋庸置疑的。它能绞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物质，无论它们是多么坚硬。不过，现在已发现的空间裂纹数量极少，只分布在几个空间不稳定的区域。人们对它的研究还太少，我知道的也不多。”
叶重一脸镇定，他的镇定自若，也让这些对他素来信服的船员心中的不安大大降低，安定下来。他们相信，大人一定会有办法。
“你有什么建议？”叶重问阿里约德，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叶重相信他一定有方法。
“探测空间裂纹的设备我们没有，我们只能重新制作套扫描系统。马上！我需要一位精通机械的高手帮忙。”阿里约德也没有推辞，这个可不是客气的时候，一旦被空间裂纹缠住了，那大伙都玩完了。
“好！我来帮你。”叶重同样没有犹豫，他是整艘战舰上，机械制作水平最高的人。
就在这两人准备马上开始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沙娅忽然开口：“也许我能试试。”
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她还是那般万年不变的表情，只是嗓音不再像以前那般沙哑：“我能够感知到它们。”
阿里约德先是一呆，旋即狂喜：“对对对，我怎么把你忘了！你能够感知到空间窗的结构，这些空间裂纹一定没有问题。”
滋啦一声轻响，一个全息屏幕忽然一下子暗了下来，马上有船员报告：“311号蜂鸟遭到攻击，被毁。”而从其他的几个全息屏幕上，能清晰看到这只蜂鸟被毁的全过程。它是在快返回到战舰的途中，一瞬间被肢解。那个场景令战舰上的每个人脖子后面都一阵发凉！
眼睁睁地看着一架蜂鸟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突然间化作无数碎片，碎屑纷落。这个过程，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接触到这只蜂鸟，就这般凭空被肢解。这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具有极为强烈的震撼的效果。
“矢径三十度！”沙娅猛地提高声音。
从死寂中恢复过来的主控室顿时乱成一片，如梦初醒的船员慌忙操纵战舰向右偏转。
叶重心下摇头，这些学员们到底是经验不足，还需要磨炼。但是从表面上来看，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发生变化。他深知，在这个时候，作为首领一定要镇定，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士兵们的情绪稳定。
果然，叶重的做法很快便起到了显著的效果。学员逐渐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他们小心而谨慎地听从沙娅的指挥。达克尼斯号以最低速度缓缓向前进。
主控室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沙娅不时响起的声音。除了操纵战舰的几位船员，其他船员都不由自主摒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全息屏幕。
沙娅的术语非常精确，她同样通过了每位学员所需要学习的所有课程。再加上她对长度角度的精确判断，一路上，达克尼斯号并没有遇到麻烦。
但是船员们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有丝毫放松，相反，他们个个如临大敌。他们已经看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岩石在他们眼前突兀的化作尘埃。放出去的蜂鸟，能成功返回的只有三只，其余的，都已经成了一堆碎片。
看了一眼正在全力感知神念的沙娅，叶重问阿里约德：“前面会不会有危险？”
阿里约德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空间裂纹现在被发现的非常少，而且太过危险。能够在那里进行研究的全都是一些实力很强的科研机构。像我这样的，去哪里完全是死路一条。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听过有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出来，我们对它太陌生了。”
叶重默然，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这一带有没有可能形成空间窗？”
阿里约德点点头：“有空间裂纹的地方，是相当容易生成空间窗的。只要有大股的能量的刺激…”
听到这里，叶重蓦地和阿里约德对视一眼。
阿里约德一下子兴奋起来：“空间窗，对，就是空间窗。这里一定有通往其他地方的空间窗！说不定，赤尾兽就是从这里通往河越星域的。对！太有可能了！”
听到有可能回到河越星域，连叶重身旁的芮冰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喜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