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大小姐和小小姐,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再出去过了。
管家虽然日趋没落,但在五夜月岭,管家却是不折不扣的元老。管家是五夜月岭最初的五家元老之一,而且到现在为止,中间从未被剥夺过驻岭资格。那些新加入夜岭的新家族,倒是有可能有一些旁支在岭外。而像管家这样已经在岭内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族,是断然不存在什么旁系的。
难道是这人正巧也姓管?管青痕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你去夜岭有什么事?”管青痕问,要知道夜岭是从不接待外人。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在管青痕背后响起:“我说队副,我们也该回了吧。”一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调侃味道的女声。
管青痕不由微微皱皱起眉头,他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施明蓓,也就这支采购队的领队。
叶重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突然插了进来的女人。大约二十上下,右手很标准地轻轻垂在腰间,这是调培师非常基础的动作。缓缓向这边走来,右手从未离开腰间,而腰上那花花绿绿的腰带上有许多小口袋,但是倘若不注意的话,很难看出,双手纤细修长,非常灵活。
叶重不由对这位女人的调培师的素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但是在外人看来,却完全是另一副风景。一位明眸皓齿却又带着些许少妇风情的女人,带着几分若有若无勾人笑意,右手扶腰,款款向边两个男人走去。只堪一握的盈盈细腰似弱柳扶风,只看得一旁行人不停地咽口水。
“哟,这位小哥是谁?我说队副,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俊俏的小哥了?怎么也不和人家说说,真让人伤心啊!”几分幽怨几分挑逗。
管青痕却仿若视若无睹,冷淡道:“施大人说笑了。”每次看到这个女人,他心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升起几分厌恶。
施明蓓是施家的人。施家是上次岭内会议上被通过从而进入夜岭的新贵。和管家这样的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大流派相比,施家的行事风格充满了功利性。但是这也让他们在岭内的势力迅速增涨,岭会几个重要的部门里都可以看到他们的人。
管青痕对施家的人向来没有好感。更何况在采购部里,他的地位其实非常尴尬。他今年三十五,施明蓓却只有二十四,但是双方的位置却恰好相反。
“岭内的规矩难道我们的队副忘了?人家这位小哥可是受害不浅啊!”施明蓓巧笑倩兮,笑靥如花,但是那双勾魂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寒意。
管青痕心中一震,不由脸色微变。
空气飘过一丝淡淡的甜香,施明蓓的笑容更加迷人,眼睛弯成两道月芽。
一直看着两人交流的叶重鼻子微微抽动一下,瞳孔骤然收缩如刀!
一声冷哼!右手中的木矛突然倒转,倏地吐出!
啊!一声女子惨叫!一道虚影击中施明蓓的左肩。巨大的力量让她整个人向后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喀嚓,管青痕脸色剧变。虽然听力并不是调培师的专长,但是他还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声骨碎声。几乎每一位调培师都对治伤都小有心得,管青痕非常肯定,施明蓓的左肩胛骨已经粉碎性骨折。
施明蓓的脸痛得扭曲在一起,原本那张美丽迷人的脸此时已经痛得难以分辨。她咬着牙,忍住剧痛,右手向腰部伸去!她不知道对方怎么察觉的,早知道她刚才就该使用更加霸道的调培试剂。
她的手终于摸到腰间,然而她却蓦地停止所有动作,整个人有如石化,一动不敢动,大滴的汗珠从她的鼻尖沁出。她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眸子里尽是恐惧!
黝黑的矛尖在离她鼻尖绝对不超过一厘米!
她甚至能看清楚矛尖上的每一丝纹路,更别说那漆黑有如夜空的矛尖传来的独特香味。
能进入五月夜岭,也就代表着施家这一脉在调培方面足以跻身超一流。身为施家的佼佼者,施明蓓在调培方面的造诣当然毋庸置疑。
她很清楚这木矛矛尖毒性的霸道强悍!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具体是哪种调培品,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这样的判断。她甚至相信,如果这木矛矛尖在自己身上划破一道再小的伤痕,只怕自己根本来不及服用任何解毒试剂,就已经死亡了。
矛尖停滞在她鼻尖前方不到一厘米处,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她已经根本忘了身上的痛楚,紧张地看着这代表死亡的矛尖,不敢有任何动弹,以免引起对方误会。对方的任何一点颤抖,都有可能导致可怕的后果。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凉沁沁的。
她惊恐地看着矛尖一点点下移,不敢有任何动作。
矛尖最终落在她的腰间。
嘶,腰间一凉,矛尖擦着皮肤而过的感触让她浑身毛骨悚然,全身的毛陡地竖了起来,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了。
春光外泄,矛尖把她腰带划开一个口子,里面白皙细腻的皮肤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诱惑,紧紧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叶重的眼中寒意浓重,没有丝毫动容。他弯下腰,仔细地在施明蓓的腰部搜索起来,动作谨慎而小心。即使叶重的弯下腰,另一只手握着的木矛却依然没有任何颤动,就仿佛他的两个肩膀完全属于两部分,没有任何关系。
在别人眼中,眼前的景象最容易联想的便是一位少年用一根木矛指着一位美女正试图非礼,香艳无比。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还不住手!”一声怒斥如晴天霹雳,突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无论哪个时代,这种事的台词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叶重恍若未闻。
施明蓓心中的恐惧疯狂地生长,眼前这人实在太可怕了,冷静得可怕!那人的怒斥没有对眼前这位少年产生任何影响,他的两只手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波动,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和小心。而那矛尖,仿佛生根了一般,没有一丝颤动。
她现在后悔极了。
叶重的动作非常小心。像调培师的包裹腰带之类的地方,危险性非常之高,剧毒之类的调培品往往是他们的常备品。
终于找到了,叶重心头不禁微松。
在腰带第三排左数第六个小口袋中,叶重倒出了一些淡绿色的粉末。这些粉末一倒出来,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叶重没有一丝犹豫,毫不犹豫把这些淡绿色粉末全数倒入口中。
“你到底是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施明蓓突然开口。能察觉自己暗中下的曲心香,而且还能准确地找到解药,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厉害。
可是,曲心香是五月夜岭稀有配方,他怎么可能知道?就连她所在的施家,在没有进入夜岭之前,都从未听说过这种调培品。
曲心香的性质比较特别,它会让人在吸入的一天后,心脏突然跳动而死亡。而且死后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症状和自然死亡极为相似。
每一家新进入夜岭的流派都会收到岭会送来的一些配方。这些配方可以帮助新进的流派迅速提高他们自身的水平。曲心香便是其中一种。
叶重平身而起,目光没有在施明蓓的腰间做任何停留,相反,他眸子里的寒意和冷意之重,让施明蓓心下狂跳。
“小子!大爷的话没听到吗?”喝斥的男子见叶重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不由暴怒。
“说,为什么?”叶重淡淡的话语里带着森森寒意,径直盯着地上神色惨白的施明蓓。
师士传说 第四百零五节 你来自何方?
曲心香,在管疯子的芯片里,有着非常详细的介绍,这种详细程度叶重都曾一度认为这种调培品是管疯子的研究成果。所以当叶重闻到第一缕曲心香时,便察觉出来。
没有防备之下吸入曲心香的剂量在非常微小便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对于曲心香熟悉无比的叶重自然明白是什么后果。
生命在受到威胁的一刹那,叶重做出了反应,他出手了。
叶重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愤怒。这种事对他来说,可谓说司空见惯。相反,他现在很冷静,他更在意的是这名女子对自己出手的动机。以前动辄杀人给他的教训很多,他已经学会了思考。更何况这名女子很有可能是出自五月夜岭,倒不是对五月为夜岭有什么忌惮。而是管疯子曾要他去一趟五月夜岭,这让他不由采取一种谨慎的态度。
如果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这名偷袭自己的女子。不过即使有这么多原因,叶重却不介意给她一点惩罚。
肃杀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每个人心中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你…”施明蓓的牙齿打着颤,磕磕碰碰说不出话来。她害怕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真正面对死亡时,她害怕了!
“小子,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那位男子虽然嗓门依然很大,但是叶重已经听出这句话里的色厉内荏。对方明显虚了。
不过叶重本身就没对这个家伙太在意,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暗中对自己偷袭的女人身上。
“好大的胆子!”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蓦地,叶重心中突然升起几分危险的感觉,没有任何迟疑。当下脚尖轻点,整个人下意识地朝一边疾闪。
滋滋滋!
他刚才所立的位置半米处的地面上,正在冒着青烟,一股刺气的恶臭味迎面扑来。地面上一小滩绿水正滋滋地腐蚀着地面。被腐蚀的地面呈现出焦黑色,青烟也正是从那里升起来的。
好霸道的腐蚀性,就算比起殇水也绝不逊色!
叶重暗自心惊。
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冷冷地看着叶重。他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旧衣,目光锐利和叶重甚至能看到上面有过不少缝补和痕迹。脸颊微陷让中年人给人感觉更添几分锐利。
叶重并没有出手,很显然,对方只是出于一种警告。否则的话,估计那绿色液体腐蚀的目标不是自己旁边半米处,而肯定是自己。
管青痕在看到这位中年人之后中,神情顿时肃然。
中年人看了叶重一眼,径直走到施明蓓身边。蹲了下来,检查了一番,这才自语道:“嗯,粉碎性骨折,治愈机率,七成。”
施明蓓在见到中年人的第一眼,就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脸上的紧张立即减轻不少。
“怎么回事?”中年人直起身。才淡然开口问。但无论是管青痕还是施明蓓都是噤若寒蝉。
“你是谁?”叶重紧紧盯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中年人。这位中年人身上有一种叶重感觉非常熟悉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他曾在管疯子身上感觉到过。这种感觉让叶重感受到了危险。
中年人转发过身,上下仔细打量了叶重一番。
好锐利的眼神!叶重没有想到一位调培师竟然会有如此锐利的眼神。
“是你伤的她?”中年人声音中的寒气就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周围的围观者在这位中年人出来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都消失一空。就连刚才那位喝斥叶重的胆大男人在见到这位中年人之后也仿佛老鼠见到了猫,仓惶而逃。
“是。”叶重没回答得异常干脆和简洁。不过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地准备,身上的各处肌肉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发动。九月蓝氏的技巧在他的手上才是真正的发扬光大,叶重现在浑身各种肌肉的控制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爆发力极为惊人。
出乎叶重意料的是,这位中年人并没有出手,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伤她?”
这位中年人和管疯子有着截然的区别,一个是严肃死板,一个是慵懒散漫,按道理说,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可是叶重看到眼前的中年人却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管疯子,这位把自己带进调培领域的老师。
“自卫!”叶重的回答依然一如既往的简洁。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中年人的意料,他的眼中不禁闪出一丝讶色。这丝惊讶一闪而过,旋即他又恢复到原来的那般面无表情。
他转过脸,问:“你们俩说说是怎么回事。”淡定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瞄到中年人的眼神,管青痕头皮发麻,但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管青痕说要叶重要去五月夜岭的时候,他抬头瞄了一眼叶重,叶重捕捉到其中一闪而逝的讶异。而在听到管青痕说叶重姓管时,中年人眼中的惊讶再也无法掩饰,看向叶重的眼神陡地变得凌厉。
叶重夷然不惧,非常平静地看着对方。
在听到叶重能够察觉到曲心香时,中年人的脸色凝重起来。
听完管青痕所说的一切,中年人沉默半晌,才抬起头,问:“你说你要去五月夜岭?”
“是。”叶重点点头。
“你去五月夜岭有什么事?”中年人继续问道。纵然他向来缺乏好奇心,但这点却让他非常好奇,他自认看人极准,眼前这位少年为人冷静,是那种如果没事绝不会出手的人。他来五月夜岭,应该肯定有充分的理由。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少年说他的老师让他来的,这也让中年人感到非常奇怪。只要是调培师,大概没有不知道夜岭的规矩,如果这位少年能察觉曲心香,又怎会不知道夜岭的规矩?另外,他对于叶重怎么知道曲心香也十分在意。
果然,叶重回答:“我的老师让我去一趟五月夜岭,那是她的家乡。”具体去五月夜岭做什么,管疯子并没有对叶重有何要求,叶重只能如此回答。
“啊!”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就连有伤在身的施明蓓也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你老师是?”中年人的脸色无比的凝重,他紧紧盯着叶重。
一旁的管青痕脸上一片潮红,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姓管…老师…家乡,看着这位冷静的少年,这些词在他的心中飞速地掠过,他头脑中大胆的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战栗!
“她姓管!”叶重回答,管疯子的真名叫什么,他也不知道。管青痕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拼命地吞着唾沫,神情紧张无比。
“姓管?”中年人露出几分思索的表情,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扩张,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叶重,那眼神奇怪无比。
足足过了半分钟,中年人才艰涩无比地开口:“你老师是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