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把毛巾往脸盆里一扔说:“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吧,我正想弄点钱再去梁山看看呢。”他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点托大了,冲林冲笑了笑,林冲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自己兄弟,谁拿都是一样,你得了钱请上我不就行了?”
好么,比赛还八字没一撇,这俩人已经在商量分赃问题了。
我跑到走廊上喊:“还能走一个,谁去?”
好汉们一来对我的事情没什么热情,二来见林冲和董平都走。觉得自己去了用处也不大,纷纷踢踏着拖鞋回去睡觉。一个瘦小的汉子跑过来说:“那我跟着去玩玩吧。”这人个子小,头发却又浓又密还隐约泛点黄,又黄得不地道,像是在三流发廊花15块钱染的,这人金毛犬段景住,梁山排名108|得以被允许上山凑数,个人认为在梁山里完全可以无视。
我凑够了人,作别卢俊义,上车走人。
面包车本来能坐7个人,但我考虑到那样太挤所以只叫了6人,林冲和我坐在前头,其余人都钻到后面,300好汉们因为住在一栋楼里所以彼此都算熟悉。而且李静水和魏铁柱在战场上也是杀人如麻的军人,气概上并不输于董平他们,相互间聊得还算开心。结果车刚开出学校,扈三娘那个黑山老妖嫌累顺势就把胳膊支在了李静水的肩膀上,李静水一下变得十分拘谨,脸像西红柿一样,话也不说了,我咳嗽一声说:“三姐,坐好。”
扈三娘莫名其妙地左右看看,这才发现李静水的小红脸。哈哈笑道:“哟,还害羞了,我比你可大多了,来叫个姨娘听听。”
我说:“三姐别闹,他们刚上完生理卫生课…”
“生理卫生,讲什么的?”
这时段景住忽然喊:“停车!”
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了,一踩急刹车。全车人均向前扑,然后又被惯性扔回座位,段景住急急忙忙拉开车门说:“我去撒泡尿。”
扈三娘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去打个架也这么多事。”
我悚然道:“三姐,咱们可不是去打架而是去拜师的。”
扈三娘立刻拧过身子说:“你说什么?”
我忙说:“现在先学学按他们的方法怎么玩,以后有地是机会给你打。”我心说这娘们手太狠,到时候也不能让她上,反正国内暂时也没有成规模的女子散打比赛。
段景住在离我们没几步远地地方拉开裤子撒尿,没留神草丛里蹿过来条野狗。不由分说吭哧一口咬在他腿上,然后撒腿就跑,段景住大怒,无奈提着裤子又追不得,等他穿好,狗早跑没影了。
段景住只好回到车上,撩开裤腿查看伤口,骂道:“妈的,连狗也跟老子过不去。”再看小腿上赫然有几个齿印,血珠慢慢沁出。董平道:“谁让你又是地狗星又是金毛犬,那条狗怕是寻根来的。”
扈三娘忽然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众人都看着她,莫名其妙。她笑够了才说:“幸亏小段个不高腿到是不短,要不然那狗还不得一口把你狗鞭咬掉?”
众人满头黑线加瀑布汗,段景住嘿嘿笑道:“不对,应该庆幸老子是个爷们,要不然受伤的就不是腿了。”众人一愣,随之巨寒了一个。
扈三娘狠狠给了段景住几个耳刮子,骂道:“***跟老娘玩荤的…”不讲理的我见过,像她这么不讲理地…今天算见着了。
李静水说:“我们颜老师说了,被狗咬了要打狂犬病疫苗的,要不会有生命危险。”段景住紧张地问:“真的啊?”
我问李静水:“那你们老师跟你们说没说潜伏期这个东西?”
“20年吧?”
段景住摆手道:“别费事了,王八蛋才能再活20年呢。”车里的人都点头,只有我瞪了他一眼。
老虎的武馆在三环以外靠近铁道的地方,离我的学校到不是很远,一路上我见扈三娘很有跃跃欲试的意思,董平和林冲虽然很平静,但也绝没有虚心求教的样子,李静水和魏铁柱自从知道这是要去和老虎的人学东西,脸上都显出不忿地神色,本来老虎上次领的12个精…们,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我而且不敢下重手,12太保根本不宜,听说要拜他们为师,这俩人憋着气呢。
眼看快到地方了我小心翼翼地说:“各位兄弟,三姐,我再重申一遍啊,咱们这次去是跟人家学习的,不是踢馆去的,大家轻松——狗哥,把嘴里牙签吐了,看着那么不友好。▋段景住吐掉牙签问:”啥叫踢馆?“
“…踢馆就是踢场子,找茬打架,惹麻烦…”我见他们半懂不懂的,索性说:“就是征讨,你们征方腊,那就是踢方腊的馆。”
“哦——”好汉们和扈三娘都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急忙说:“记住了,不是踢馆!”
我按着老虎电话里说的,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老虎财大气粗我是知道的,可还是没想到他的武馆气派如斯,光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就足有2000平,二层高楼,墙壁上都贴着筑出一只直立的老虎来,正门像宾馆一样用巨柱支出了一个宽阔的门厅,厅顶上有四个如椽大字:猛虎武馆。
不得不说这名字起得俗气,但武馆这种地方不像茶楼,起个“听风小筑”要么“竹菊诗轩”,武馆讲的就是个霸气人气,甚至还就得刻意来点俗气,话说“精武门”也未必见得多么高雅,只要名声打出去,那些热血青年才不管你叫什么名字,照样趋之若骛。
可惜有点不靠谱的是门厅下面蹲满了卖小金鱼的,鱼缸脸盆脚盆支得到处都是,简直就是个热闹的小鱼市,武馆里人影憧动,却没人出来管管,由此可见老虎真是个十足的江湖人而非商人,在他的地盘上做点小生意维生他可以容纳,不知道在他门口打把式卖艺他管不管?
董平一见卖小金鱼的,兴奋地“嘿”了一声,跑过去扒着缸沿上看,卖鱼老汉说:“要吗?”
董平问:“有好养的吗?”
老汉指着缸里乱七八糟的鱼说:“红箭、温嘴儿,小地图,都好养。”
我插嘴说:“我们这位爷就喜欢皮实的,有比泥鳅好养的吗?”
老头鄙夷地说:“泥鳅那算鱼吗,你是准备炸着吃还是通厕所用?”董平顿时不爱理他了。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后生悄悄拉了拉董平说:“大哥。我这有好养的,要吗?”
“哦?”董平挪过去。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后生把盖在一个鱼缸上地布拉开,里面缓缓游着几条灰不溜求的小鱼,鱼腭厚实,看上去平平无奇,后生说:“大哥,你要愿意给我五毛钱我给你看个好玩地。”
董平给了他一块。后生把钱收起来,从脚边的脸盆里捞起两条泥鳅扔进鱼缸,这两条泥鳅扭曲着身子还没落到缸底上,立刻遭到了这些小鱼的攻击,鱼吻张开,露出了里面丑陋而狰狞的三角齿,刷刷几下,半条泥鳅就被啃没了,两条泥鳅瞬间消失殆尽,这些小灰鱼摇头摆尾地离去。鱼缸里只剩几根若有若无的血丝,飘了一会也没有了。
后生神秘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鱼,国家明令禁止买卖的,这个好养,只要有肉就算全世界开核战也死不了。”
扈三娘凑上来叫道:“这个鱼有趣儿啊,多少钱?”
“100一条,便宜吧?”
林冲笑道:“幸亏咱们梁山没有这种东西,要不张顺和小二小五他们不都得成了骨头架子了?”
扈三娘哈哈笑道:“骨头架子到好说。就怕被咬掉小弟弟…”
这女人怎么满脑子…
我们说笑着,董平却不言不语,他忽然问那后生:“你跟我要一块钱就是那两条泥鳅钱?”
旁边卖鱼老汉说:“那泥鳅平时才两毛钱一条,他地食人鱼没卖出去几条,光靠卖泥鳅到是赚了不少钱。”
董平跟那后生说:“你都给我捞出来。”
后生满脸兴奋:“你都要啦?”他很利索地把那些食人鱼都捞在一个黑塑料袋里,说,“一共12条。1200块,我再董平接过袋子后做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哗啦“一下把袋子里的鱼全倒在地上,一脚一个踩得稀烂,都踩死之后那卖鱼的后生才瞠目结舌地说了一句话:”哎,你…“
董平踩完鱼,把200钱扔在鱼摊上,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干吗?”
后生愣怔着摇了摇头。
“我就是不能让你再祸害泥鳅…”
后生想翻脸,又见我们人多势重的,他带着哭音喊:“大哥。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食人鱼本来就是要吃肉的,难道我用馍馍渣喂它们?”
董平说:“那我不管,让我看见就不行。”
我忍着笑又塞给后生300,我到不是可怜他,就是觉得一个卖鱼的连物竞天择都搞出来了挺不容易的。
我现在有点了解土匪的行事准则了,狼吃小羊,上去一口咬断气管,在他们看来这头狼绝对是头善良的狼,可以嘉奖;但小羊要把一棵白菜啃得乱七八糟地,那这羊绝对是十恶不赦的,毛也不扒直接扔锅子里涮了!
扈三娘见能吃泥鳅的鱼也全死了,无聊地说:“咱们快走吧。”
董平说:“要不你们先进去,我再看看鱼。”
于是我带着一群人先走进猛虎武馆,雄伟的演武大厅里,西北角是一排排的沙袋和木人桩,东北角是一个标准拳击台,宽阔的中间带是学员们健身的地方,各种带电和传统的器材随处都是,抬头就见穹顶,二楼并不存在,只是浮建出几个小办公间来,又窄又细地楼梯盘绕上去。
我们进来的时候两大帮人正对峙着,他们都站在厅当中,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以至于我们进来了还没人招呼,等我们走得离他们很近了,左首才有一个壮汉问我们:“你们有什么事?”
我说:“我们是虎…”
扈三娘忽然跳到他们两拨人当人,大喊一声:“踢馆!”
第一卷 第好几号当铺 第九十二章 独孤九剑更新时间:2008-7-1116:23:39本章字数:6753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你看,“两个字动静结合、意图明确、表达清晰,扈三娘往中间这么一跳,大喊一声”踢馆“,虎虎生威,可是她如果喊”打架“”我们是来找麻烦的“甚至是”我们来征讨你“,那效果就会差很多,别人未必会当真。
你说我没事教她“踢馆”干什么呢?
她这么一喊,两边的人都有些发愣,右首那一票人看来是客场,他们都穿着开襟的道服,腰上系着黑腰带,还光着脚,看上去比较装B.他们之中有人喊:“你们预约了吗?”
…预约?
那人又喊:“没预约排队去,我们先来的。”
我靠,看来老虎在行内人缘够次的,踢场子的人都排队了。
我把扈三娘拉回来,悄声告诉她情况,她一听不用自己动手还有好戏看,笑得跟朵花似的,退后几步,跟两帮人说:“那你们先打。”结果两帮人都狠狠瞪了我们几眼,局势非常不利呀,看来他们都把我们当成了对方的援兵,他们两边加起来小100,这要干起来我可没底。
左边的人都穿着运动服,是猛虎武馆的东道,不过12太我校庆的人都不在,看来这是一群刚入学不久的徒弟,不过个个五大三粗,也绝非善茬儿。
然后道服众和运动服众里各走出一人,俩人都是贴近2的大高个儿,肩宽背厚,要是晃着膀子走,普通的门都出不去,而且这两人看来出身很相似,一个光头戴耳环,一个满脖颈子纹着金枪鱼,董平肯定喜欢这人。
这俩流氓大个儿也确实很有惺惺相惜的意思,代表道服众的光头先冲金枪鱼微微一躬。说:“我们是红龙道场的,我们道馆主要授课内容是柔道和跆拳道。听说贵武馆以传统的大洪拳作为主要科目,所以特来印证观摩。”
金枪鱼走形式地一抱拳,说:“你们也知道咱们有传统的武术啊,那还跑去学洋玩意儿?”
光头笑道:“听说贵馆主杜老虎杜先生本人就一直很排斥外来武术,想不到他的弟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位仁兄你想过没有,任何东西要想长足发展就要取长补短。为什么柔道和跆拳道都被列入了奥运会的比赛项目?这说明它肯定有博大精深地一面,退一步说,至少说明它们更有体育和竞技精神…”
好么,我除了知道老虎姓杜以外,还听到如此高论,想不到光头如此巧言令色,奥委会主席都未必有他这样的水平啊。
金枪鱼摆摆手:“少废话,存在地未必就是合理的,我要是说了算把奥运会所有项目都取消了,就留乒乓球!”
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再说你那么干不是把奥运会办成世乒赛了吗?不过金枪鱼绝非我想的那么简单,下面一段话真是振聋发聩啊!
“你们跆拳道都在干什么,不就是每天劈薄木板吗,你拍着自己左心房说你好意思管那叫武术吗,再看看你们的柔道,穿上孝服练小擒拿就不是小擒拿了?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你们的气呢?”
光头激动起来:“对方辩友未免对这两种格斗术理解的有失偏颇了吧,我们的确更偏重外家功夫。可也正因为这样,它才容易速成,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谁有工夫扎马步一扎俩小时?所以你看看现在地年轻人都在我们这样的道馆里,谁还去学太极拳?”
金枪鱼悲壮地喊:“MB的,这就叫浮躁啊…”
好一番剑宗与气宗的大辩论,引发了我无数的思考啊。这番辩论更印证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只见一旁的林冲都被他们忽悠得连连点头。扈三娘昏昏欲睡,段景住则四处张望。
光头见与金枪鱼言语不合,说:“我们双方各派10人,何?”
金枪鱼:“那敢情好。”
光头:“我们只用柔道和跆拳道。”金枪鱼:“我们自然是只用大洪拳。”两人回到队伍,各又推出一条大汉来,大洪拳对敌跆拳道,史无前例的一战就要开始啦!我急忙推醒扈三娘,她揉揉眼睛道:“还没打起来啊?”
我说:“快了快了,看着。”她立刻来了精神。
两边的人各退出两三米。道服男冲运动服男鞠躬,运动服男冲道服男一抱拳,然后两人都同时退后几步,拉开了架子,道服男双脚一前一后,不丁不八,运动服男则是双脚平行,身体微蹲,还保持着马步姿势,两个人盯着对方的眼睛,在场地里慢慢绕了一圈。
扈三娘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把一只胳膊压在我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然后那两个人就绕了一圈,看得出两个人都很谨慎,事关集体荣誉和自己的信仰,谁也没有贸然出手。然后…又绕了一圈。
扈三娘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打呀,怎么还不打?”
这时道服男突然发难,“嘿”一声一个直拳打来,运动服男“哈”一下躲开。
扈三娘刚要叫好,场上两人又保持开距离,继续绕***…扈三娘目瞪口呆地说:“这叫他妈什么东西呀?”
我站得腿有些乏,又怕走开误了好戏,结果两人只是绕***,我索性跑到场边拉了一个练功垫来坐下,李静水和魏铁柱见了,一人去拉了一个过来,还客气地招呼林冲他们:“坐吧,坐下看。”
等我们都坐好,那两人还在永恒地…绕***。以场中一点为圆心,到他俩任何一人地距离为半径,这哥俩像两颗卫星似的绕啊绕。
就在我们要绝望的时候,道服男一个鞭腿踹向对方运动服男顺势抱住,给他下盘来了一脚想把他绊倒,跳闪开,可惜一条腿还在人家怀里,只能跳着拐棒儿抡着拳头打,可他固然是打不到运动服男,运动服男几次想把他扔倒也都失败了,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抱着人家大腿不松手,一个像独脚大仙似的跳啊跳——他比包子的平衡性差远了,想当初我抬起包子的一条腿和她…呃,太淫荡了,继续看比赛。
这时林冲失笑道:“看这个还不如看刚才那俩人吵架呢。”我深表同意。
他这句话传到光头耳朵里,羞惭难当的光头忍不住呵斥场上的道服男:“甩飞腿!”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道服男闻言独脚点地腾空而起,照着对手面门就是一脚,运动服男当然不肯给他这个表演机会,顺手把他一放,道服男“哎呀”一声惨烈地掉在了地上,代表了大洪拳光荣传统的运动服男因为保持不住平衡也跌倒在地…
丢人败兴啊,丢人败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