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书,他中秀才,哎,他还不脱发!
师雁行看了一眼就笑得停不下来。
柴擒虎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从怀里掏出发带,一端咬在嘴里,两手胡乱将头发拢了几下,含糊不清道:“我随我爹。”
都是卷毛。
柴母每次生气骂柴父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卷毛子老狗!”
骂他就是卷毛小狗……
柴擒虎好像对自己的头发也有点没招儿,胡乱抓了几把就缠起来,好大一把在脑后炸着,很有些粗犷。
诗云正在厨房带人操持年夜饭,闹得人仰马翻,时不时还有糊味飘过来。
师雁行就对这边的晚饭很担心,觉得自己来送东西真是来对了。
她把篮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金灿灿一片,“这是藕夹,土豆夹,萝卜丸子、豆腐丸子、肉丸子,哦,那是虾滑,虾肉斩成泥做的,冻好了,吃的时候稍微化一化,丢到火锅里滚一会儿就能吃。”
胡三娘子临走前还从马车里拎出另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蛋挞、肉脯和各色蛋糕卷,还有一个圆蛋糕。
供奉也好,年后招待客人也罢,都简单又体面。
再加上之前送过来的鸡鸭、腊肉腊肠等干货,厨房杀手也能勉强置办一桌年货了吧?
柴擒虎刚来,看什么都稀罕,这个瞅瞅,那个看看。
“之前二师兄信里就跟我炫耀来着,可馋死我了!”
师雁行笑着将各样都夹出来一点,装了一盘递给他,“你天南海北的走,还怕吃不到各处好东西么?”
柴擒虎笑嘻嘻道谢,捏了一只萝卜丸子就往嘴里丢,一嚼,油汪汪一泡,十分鲜美,便竖大拇指。
“东西多是多,却未必吃得惯!”
他老家关中一带,后来柴父去西南做官,这才遇见了裴远山。
前段时间跑去两广,半游学半做买卖,才到没几天,二话不说起了一身疹子,偏吃又吃不惯,足足瘦了好几斤。
后来找了个好大夫,也不给正经吃药,就是灌什么苦哈哈的药膳汤子,说是有湿气……
田顷刚揍了小师弟,这会儿听了又心疼,伸出满是油花的手去捏柴擒虎的胳膊,“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柴擒虎刚换过衣裳,哪里能让他得逞,蹭一下往后跳开半步,含糊不清道:“你自己都瘦了多半个……”
又凑到师雁行身边,小声道:“昨儿晚上乍一见,险些没认出来,还以为他病了……”
人突然暴瘦能有什么好事儿?
当时柴擒虎就差点哭出来,又旁敲侧击他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田顷本来瘦身成功,还美滋滋等夸,结果就发现对方用一种非常悲悯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暴怒,按着就是一顿暴揍。
他的花拳绣腿还是柴擒虎教的,打自然是打不过的,就是闹着玩儿。
中午师雁行亲自下厨,扒拉着诗云他们折腾完之后幸存的食材用了,又拿带来的炸丸子做了个肉丸菜叶汤。
因柴擒虎是关中人士,师雁行还特意给他做了碗面,用的是混着肉丁的蘑菇三鲜卤子,额外泡了几根干荠菜,煎了个金灿灿的蛋盖上。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上车饺子下车面,正好吃面给你接风。”师雁行往里浇了些醋。
柴擒虎惊喜非常,一口下去,差点掉下泪来。
这味儿太正了!
他得有小一年没正经吃过北方面食了,做梦都在想。
南方也有面,自然是不难吃的,但不一个味儿,越吃越想家。
外头的再好,怎么能跟家里一个味儿呢?
众人都笑着看柴擒虎难民也似的扒面,几口下去,惬意地吐了口带着浓浓肉香的白汽,意犹未尽道:“还缺……”
话音未落,师雁行就推过去两瓣剥好的蒜,笑道:“吃吧。”
十七、八岁的少年饭量惊人,上头的还没下完,吃进去的就消化了,简直就是永动机无底洞。
柴擒虎一个人抱着比脑袋都大的海碗疯狂干饭,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停。
众人也顾不上吃了,都乐呵呵看他吃饭。
别说,看胃口好的人吃饭,甚至比自己亲口吃还香呢。
师雁行问:“饱了吗?”
柴擒虎面汤都没剩一滴,砸吧下嘴儿,摸着肚皮认真道:“还缺点儿。”
众人笑,又去给他捞了碗,面条渣渣都用大抓篱捞干净,这才罢了。
一时饭毕,柴擒虎横在廊下大躺椅上挺尸,对着师雁行感慨道:“小师妹,救命恩人呐!”
就这么一顿饭,活过来了。
嗯,回家喽!
第115章 红烧牛腩
用过午饭后, 宫夫人给大家上了雪梨甜汤,笑道:“难得今儿人多,过年了,不如行令耍一耍。”
大家都说好, 唯独师雁行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看看, 这就是文化人的消遣, 高端大气上档次。
一般人吃饱喝足就来个划拳打牌吆五喝六的,人家不, 要行令。
她估计要是外头天气好, 水没冻住,没准儿就直接拉去后山小溪玩儿流觞曲水了。
裴远山极有兴致, 往窗外积雪看了眼, “就以【雪】字为引, 写雪却不可见雪。不拘诗词,不限格律, 引用前人的要说明出处,或自己现作来也可。”
就是说, 不能见“雪”这个字儿,但要求内容是写雪的。
师雁行就想原地退出。
太高雅了, 玩儿不转,这个真玩儿不转,
谁知还没张口, 裴远山充满鼓励的眼神就丢了过来。
孩子,你行!
师雁行:“……”
不,我不行!
这玩意儿鼓励没用啊师父!
您忘了我作的烂诗了吗?
您亲口说看过后倒尽胃口, 吊根骨头狗都比这强!
因为那几碗面, 柴擒虎对她印象极佳, 龇着小虎牙道:“不妨事,我给你抄底。”
话音未落,裴远山的眼刀子就到了。
师雁行:“……我谢谢你这么光明正大筹备作弊啊。”
其实若在现代社会玩儿飞花令,师雁行不虚,真的不虚!
她很喜欢读书,别的不说,就那什么《诗经》《全唐诗》《宋词集锦》的,不说倒背如流,但也记得七七八八。
以前大学那会儿大家也玩过类似的接龙,师雁行就没输过!
但是,但是!
她现在所处的大禄朝是个架空的朝代,历史上并不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师雁行脑海中的绝大部分诗词储备没有出处!
而她又有那么点儿廉耻心,做不到剽窃前人,当文抄公。
偏她又没长填词作赋这根筋,写出来的东西狗都不看。
同样是飞花令,别人只需要在脑海中扒拉,张口就来。
但师雁行还要多一道工序:
大禄朝所处的平行世界有这位贤者吗?
没有就不能说啊。
想到这里,师雁行下意识抬头看看队友兼对手们:
前任二甲进士兼京官儿,现任县学教授,写的好多诗词文章广为流传;
诗书世家的才女,十几岁时就有才名,被赞“不逊父兄”;
现任举人,脑子里的存货跟肚子里的一样多;
现任秀才,存货不明,但据说脑子极活,本地教育十几年土著……
再看看自己,呵,外来商人,现任商人……
被赶鸭子上架的师雁行硬着头皮来。
一开始那几轮还好,备选项俯拾皆是,众人也有意让她,专门挑那些冷僻的来说,师雁行顺利通过。
她就发现柴擒虎不去当气氛组可惜了,他真的好擅长鼓励人!
“小师妹真厉害啊!”
“小师妹竟然记得这句?我都差点忘了。”
虚假,但是受用!
师雁行被他夸得心潮澎湃,也有点飘飘然,一时忘形,然后就在第二十三轮时脱口而出,“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
这两句一出,她就暗道坏了。
这边的历史上没有元稹这个人!
果然,众人听罢都是一怔,然后齐刷刷望过来。
裴远山又念了遍,重重点头,“好句,好意境,不知是哪位名家大作?”
这水平,一看就不是小弟子作的嘛!
师雁行心道,我从哪儿挖一个元稹送给你们哦。
她憋了半日,半真半假道:“其实是早前听我娘念过一回,她也不记不清什么时候在哪本书上见过,诗人名为元稹,许是未曾得志,又或许是化名。”
“元稹?”
众人相互交流一回,确认从未听过,便都接受了化名的解释。
有如此才华者,岂会是无名之辈?
裴远山捻须颔首,又把那句念了几遍,仿佛在口中慢慢嚼过,将其中精华都拆开来吸收了,这才咽到肚中,意犹未尽道:“字好,意更好,可还记得整首?”
师雁行点点头,才要开口,柴擒虎就一下子从暖炕上蹿下来,“我去抄录!”
如此好诗,不记下来流芳百世可惜了。
“写的是南秦雪,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师雁行一行念,柴擒虎一行抄,语停笔收,酣畅淋漓。
柴擒虎低头吹干墨迹,又细细品读,感慨道:“既狂放又秀气,妙极妙极!”
感慨完了又笑,“我读了,还真觉得亲切。”
他就是关中人士,幼年随父亲去往西南做官,途径岭南一带,虽未尽览,但沿途风景早已记在心里,故而现在一读这诗便觉熟悉,好像又回家了似的。
干透后又呈给裴远山和宫夫人看,田顷也转到他们身后细观赏,“小师弟的字大有长进,俨然有些自成一家的意思。”
众人记性都好,听师雁行念了一遍便已记住,此时再三品味之余,也注意到柴擒虎的字。
果然自如其名,大开大合杀气腾腾,颇有降龙之兆、擒虎之势。虽脱胎于名家字帖,却已有了自己的气魄。
师雁行看了一回,也是盛赞。
柴擒虎摸摸鼻子,小得意,下意识挺胸抬头,脑袋上的小卷毛跟着抖了抖。
裴远山看着他笑,俨然看穿他显摆的小嘚瑟,但确实有进步,便不泼冷水。
“狂归狂,却好似比以前收敛些,更稳重了,倒没白出去。”
这小子以前就狂,但腹中空空,只是坐井观天、稚子无知的轻狂,叫人听了只觉好笑。
可这两年出去见了世面,又自己跑去南边做生意,虽然嘴上没说,想必也见识了人间疾苦,待人接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狂,但是实心儿的了。
师雁行看着他笑,“恭喜啊三师兄。”
别的不说,她是真挺佩服这些年纪轻轻就出门游学的。
以前看史书和名人传记时感触倒没有多深刻,而自从来到大禄朝后,师雁行才真正了解到何谓“游学”。
古人,或者说古代士人群体是真的会天南海北到处飘!
浪到飞起。
求学,赶考,为官赴任,遭贬……真就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了。
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想开阔眼界增长见闻?游学去吧。
想拜谁为师?游学到先生所在之地吧。
或者干脆就是“哎我听说哪儿哪儿挺好,游学去吧!”
你就看吧,但凡青史留名的文人墨客,没一个死宅!
那生平路线图画出来,绝对秒杀九成以上的现代人。
比如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就曾干过“拐骗”迷弟杜甫遍寻名山访仙的活儿,中间还顺便提溜了另一位大名鼎鼎的“流浪汉”高适。
误上贼船的高适跟着俩人耗费大半年时光风餐露宿当野人,结果啥也没找到,然后还是杜甫先顿悟了,不干了!
所以你说文人柔弱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好像是挺柔弱。
但野起来也是真野!
游学后再写文章,气象万千思维广阔,那绝对跟关家里闭门造车不一样。
大年三十日天黑得早,尤其又是个阴天,日晷都照不出来。
胡三娘子估摸着时间来接时,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天一黑,西北风就呜呜咽咽的刮,师雁行阻止了要送到门口的师父师娘,“回吧,又不远,明儿一早我还来拜年呢!还得要个大红包!”
众人就都笑。
柴擒虎自恃体壮,且今儿又是头一回见,难免亲热些,便代替大家送出来。
师雁行利落上车,从窗口探出脑袋来说:“今晚年夜饭你们将就些,明儿给你们送杀猪菜!”
柴擒虎早就看过厨房,闻言笑道:“够好了,都快被你送的东西堆满啦。”
前天庄掌柜果然给师雁行送了几十斤好牛肉,额外还有她主动提到的牛尾巴、牛下水、大骨头等物。
师雁行当日就片好了一大块,往雪地里一扔,怎么也得零下十度左右,一宿冻结实。
第二天连同炖好的土豆胡萝卜牛腩、牛骨高汤,另有一锅卤牛杂一起送来。
她是真不放心。
之前裴远山得势时,家中也是有厨子的,奈何人往高处走,后来他遭贬,那厨子不愿抛弃家人跟着“下乡”,就没人管了。
县学伙食就那样,做的也是本地口味,裴远山和宫夫人都吃不大惯,时常单独开灶,如今只是夫妻俩的陪房们兼任厨子,手艺实在堪忧。
就师雁行拜师几个月,俩人蹭蹭长膘!
牛肉薄片可以配着高汤涮锅子,随便扔点什么菜蔬都鲜。
高汤一时吃不完,可以留着反复加热,懒怠做饭时煮一碗干挂面就是上等佳肴。
牛腩锅里土豆和胡萝卜切开滚刀块,小火慢炖,边缘都烧化了,汤汁香浓。
都不是吹的,光那汤都能空口泡三大碗米饭。
两人又说了几句,柴擒虎忽道:“珍珠坠子,很衬你。”
师雁行一怔,抬手一摸,噗嗤笑了,“感情你是王婆啦。”
这不明摆着说自己眼光好嘛。
银子价廉,金子太过张扬,她今天戴的正是之前他送的那对小白圆珠耳坠子。
柴擒虎笑笑,向后退开两步,“时候不早了,回吧。”
马车吱呀呀走远,师雁行又挑起帘子瞧了眼,发现柴擒虎还站在那儿,便又伸手挥了挥。
路上遇见几个熟人,都是喜气盈腮,新衣新帽穿在身,问好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亮。
“过年好哇!”
“过年好!”
又是吃得饱穿得暖,太太平平的一年!
回到小院儿时,姚芳和李金梅早就把鞭炮、烟花摆好了,专等着放。
内外门窗也都换了新桃符,油漆剥落的地方也填补过,很有焕然一新的意思。
靠窗的大桌上摆满了各色糕饼点心,并鲜红的林檎果、南来的蜜橘、红柚等物,芬芳扑鼻。
另有各色炸货和整只的烧鸡、烧肉等,分量十足,俱都金灿灿的。
窗纸上贴了精致窗花,问过之后才知道竟是茴香亲手剪的。
师雁行很喜欢,看了又看,夸了又夸,把个小姑娘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三妹等人俱都换了新衣裳,拿了员工福利,也是喜气洋洋。
以前在家时,何曾想过有如今的好日子?
大部分菜都是提前备好的,师雁行不大用下手。
就是之前去送蛋糕时,郑家又让捎回来两条海鱼,三妹等人不会做,还是入夜后师雁行亲自清蒸了。
末了铺一层葱丝,再泼点热油就够了。
海鱼肉质紧实,刺少而腥味淡,清蒸最佳。
拨开鱼皮,雪白的蒜瓣肉赫然在列。
蘸一点鲜美的鱼汤,清甜极了。
过年必吃鱼,年年有余嘛。
江茴把鱼眼睛分给师雁行和鱼阵一人一只,鱼阵害怕,不敢吃。
“它在看我……”
再看你就把它吃掉嘛!
师雁行带头吃了,笑道:“清热明目的,勇敢的小孩才可以吃。”
吃鱼眼睛确实好处多多,就是老些人接受不了。
见她吃了,鱼阵二话不说就跟上,闭着眼睛往下咽。
咽下去之后还故意张大嘴巴给师雁行检查,“姐姐,我是勇敢的小孩。”
江茴见了,心情复杂。
管她亲不亲的,自己这个当娘的还是排第二呗。
大年三十守岁前半夜是不睡觉的,众人瞌睡了就轮流讲故事,或是击鼓传花,闹一阵,走了困劲儿就好了。
子夜前后,陆续听见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开始放爆竹,“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手头宽裕的,买专门的烟花鞭炮,手头拮据的,便取了竹竿来烧。
密封的竹筒遇热炸开,也会发出类似的声响,这就是最原始的爆竹了。
县城里能买到的烟花花样明显比青山镇上多,转着圈儿的,直冲天际的,二次助燃的,五花八门。
烟火璀璨,倒映在每个人的眼底。
漫天皆是火树银花,连绵不绝,好一派太平盛世的宏大气象。
这是一场短暂而盛大的庆典,几乎是一年中唯一一次能与自然之力抗衡的美景,纵然对上春日繁花遍野也毫不逊色。
众人都看得入了迷,就听江茴喃喃道:“又是一年……”
去岁这个时候,她们也是在郭张村这样的。
不知明年又在何处呢?
但总会越来越好的吧!
一边看,江茴又一边念叨:“放炮驱邪,百病不生,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的。”
她跪下,虔诚地朝着四面八方神明所在的方向磕头,每磕一个头就许一次愿。
求鱼阵健康长大,求师雁行心想事成。
求完了,师雁行忽在旁边提醒道:“你忘了自己。”
江茴一怔,有点不好意思,想了好久才认真道:“那我就求一辈子安安稳稳看着你们。”
磕完头,大家又排队去踩地上的灰烬。
传说烟花爆竹这些就是为了驱除一种叫“年”的妖兽才诞生的,如今她们沾了爆竹灰烬在脚底,年兽就不敢来啦。
放完鞭炮,众人闹了一场,已是又累又困东倒西歪。
江茴便赶紧招呼大家回屋煮饺子,“快些吃,赶在天亮之前眯一会儿,早起还要拜年呢。”
说守岁,也不过过了子时而已,有几个真能苦熬一宿不睡的呢?
饺子里有的包了洗净的铜钱,说是谁吃到,来年必交好运。
包饺子的时候师雁行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哪只有,那只没有。
虽说这种事儿做不得准,但若真一个都吃不到,岂不遗憾?
正想着,忽觉牙上一痛,胡三娘子就带头笑起来,“掌柜的吃到了,来年必然诸事顺遂,百毒不侵!”
众人纷纷上前恭贺,师雁行都笑着一一领受。
她记起来了,这饺子是那会儿江茴在锅里扒拉了半天才找出来的。
第116章 拜年
衣架上摆好了簇新的袄子, 毛茸茸兔皮里子,外罩梅子底色厚缎面,上面绣了很应景的喜上眉梢纹样,寓意一年好事不断。
师雁行甚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 但过年嘛, 总要喜庆些才应景。
大年初一, 师雁行刚穿了新衣下地,就听鱼阵在屋子那头扯着嗓子喊:“过年好!”
师雁行笑出声, 也回了句过年好, 又从炕桌小抽屉里摸出装了银锞子的小荷包与她。
“哝,压岁钱。”
如今手头宽裕, 师雁行也请外头银楼打了一把银锞子。
只是到底没郑家那么富贵, 也不打肿脸充胖子, 中空的,很轻巧, 一个不过二钱上下,再算上工费也有限。
鱼阵捏着荷包, 先开开心心道谢,又贼兮兮问江茴, “娘要给我收着么?”
小屁孩儿已经知道银子的好处了,不大想交出去。
江茴觉得莫名其妙, “你姐姐给你的, 自己拿着玩吧。”
几个轻飘飘的空心银锞子,加起来也不到一两,她收个什么劲?
以前她也没要过呀, 怎么今儿这么问。
鱼阵明显松了口气, “有福说, 她娘收着收着就收没啦!”
其实有福平时不缺钱花,也没什么使钱的机会,这几年攒的压岁钱早就忘到后脑勺。
结果前儿兄妹拌嘴,有寿不知怎么扯到这上头,有福不信,转头去找娘亲求证。
然后得到了心碎的答案。
“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娘给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