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茴拉着鱼阵一通跑,半路上也不知想起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无比畅快。

  “回来了?”

  进门时,师雁行已经又下好一锅饺子,又炸了一点辣子油,正在灯下笑吟吟看着她们。

  “洗了手来吃饭吧。”

  娘儿俩果然去洗了手,坐下一瞧,那供桌上的牌位前也摆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筷子摆得端端正正。

  师雁行道:“也算吃团圆饭了。”

  江茴眼眶一热,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慌忙抹了下脸,夹起一个饺子咬了口,一抬头,穿透热气带着泪笑,“真好吃,就是太烫了。”

  烫得她都哭了。

第32章 泡椒凤爪

  答应了给郑平安惊喜, 那就真得做到。

  刚回家,师雁行就去西屋抱过来一个坛子。

  江茴放好工具,带着鱼阵喂了骡子,准备回屋复习昨天认的字, 见状好奇道:“这是上回腌的辣椒, 又要做什么?”

  自从裴远山给了四宝和字帖后, 师雁行每晚都练一页字。

  她以前没练习过毛笔字,最初很有点不得其法, 所幸有江茴指点关窍, 又有成年人的恒心和悟性,进步颇大。

  鱼阵还小呢, 骨骼发育不健全, 太早练字反而不美, 所以江茴只每天用炭条在地上写几个给她认,次日复习一回。

  多日积累下来, 小朋友也认了不少,如今已经能背好几句《三字经》了。

  看她每天摇头晃脑嘟囔什么“人之初, 性本善”,偶尔忘词, 急得抓耳挠腮眼珠乱转,也很有意思。

  到了十月下旬, 天已很冷了, 西北风小尖刀子似的往皮肉上刺,生疼。

  地上结着厚厚一层霜,走起来直打滑, 真是飞一样的感觉。

  师雁行缩着脖子搂着坛子, 踮起脚尖挪得小心翼翼, 回到正屋后才松了口气,忙蹲到灶前拨弄余火。

  江茴已经侍弄过一回,火苗很快升高,师雁行又往里面丢了两根柴火,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融融热流后,惬意地吐了口气。

  她对着火搓了搓手,“这是泡椒,刺激着呢。”

  经过多日观察,郑平安应该是个很爱吃辣,也挺能吃辣的,就连这几日新推出的卤鸡卤鸭,他也只要甜辣口,偶尔还抱怨不够辣。

  正好前几天师雁行弄了最后一批青辣椒来,白放着可惜了,索性就都腌制成泡椒,一直没舍得吃。

  作为辛辣界赫赫有名的一支,泡椒能做的可多呢,最常见的就有泡椒凤爪和酸菜鱼,再有各色小菜不计其数。

  新推出的卤味系列里有凤爪鸭掌,分原味和甜辣两种,这次再加个泡椒口味的。

  大禄百姓爱吃鱼,更有“无鱼不成席”的老话,可见地位之高。

  只是淡水鱼土腥气重,下头的人不大会摆弄,为了掩盖便一味红烧,时候久了,难免腻烦。

  如今天冷了,做道热辣滚烫的酸菜鱼,再略切两颗泡椒在里面,又酸又爽,岂不美滋滋?

  酸菜鱼的汤汁泡饭简直一绝!

  泡椒坛子刚一打开,一股有别于酸菜,却又明显疯狂更胜酸菜的辛辣气味就猛地窜了出来!

  凑过来看稀罕的江茴和鱼阵被扑了个满脸,顿觉呼吸一窒,继而口鼻酸胀,眼眶氤氲,忙逃也似避到屋外,争先恐后打起喷嚏来。

  “好厉害的味道!”

  江茴眼泪直流,却又忍不住笑。

  光这么闻着便觉胃口大开,真想马上尝尝。

  鱼阵淌的满脸是泪,哭唧唧道:“辣!”

  话虽如此,小东西却还一边哭,一边往坛子那边瞅,然后哭得更凶。

  好奇心害死猫,不过如此。

  师雁行深吸两口,痛痛快快打了两个喷嚏,笑道:“好东西!”

  这辣椒的品种不同于后世见过的任何一种,外表介于二荆条和子弹头之间,味道刺激张扬,口感却相对绵柔,但有后劲,绵绵不绝。

  郭张村有几户人家种了辣椒,这玩意儿植株不大,却很能疯长,听他们抱怨说把枝条都压断了。

  师雁行都收了来,足足腌了一大一小两坛子。

  掂量着用,应该可以撑到来年。

  腌泡椒可用白醋,也可以用陈醋,前者成品晶莹白亮,口感更尖锐酸薄;后者颜色略重,但味道却更香醇厚重,富有层次感。

  师雁行用的就是陈醋,滋味儿很好。

  今晚做好泡椒凤爪,放一夜,明天正好入味。

  到时候再调一个蒜泥白肉,都是下饭利器,完美!

  三人吃了晚饭,听着窗外寒风凛冽,窝在炕头上说话。

  鱼阵自己在旁边用炭条划拉字玩,有写对的,也有写错的。

  小姑娘野心很大,早起还嚷嚷着要给有福写信呢。

  不过看眼下的情形,任重道远。

  江茴挑着灯对账,时不时瞄一眼,及时纠正。

  裴老先生给的纸她拿出来四十张钉了账簿,每晚必盘一回账目,看着慢慢增长的余额,十分心满意足。

  师雁行看过她的字迹,娟秀工整,清雅非常,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

  等闲人家的男娃读书都难,她是一介女子,却有这般功底……

  “对了,说到记账,”师雁行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我看着着实眼睛痛,又费时费事,不如教给你我老家那边的数字。”

  大禄朝流行的是繁体字,有点像唐宋之交的模样,平时书写倒也罢了,唯独记账,三位数就能写一大长串!

  偏繁体数字笔划又多,师雁行看了几回便觉眼花缭乱,着实难捱。

  江茴知道她来处不同,也有些好奇,当即便取来炭条,让她在泥地上书写。

  师雁行就将从0到9的阿拉伯数字写了一遍,又讲解了个十百千万的十进制排列组合。

  江茴听得仔细,又问了几个关键点,在一旁用手指一遍遍描摹。

  鱼阵看得有趣,也挤进来学,其中对那个大零蛋尤其情有独钟。

  “卤蛋蛋!”

  江茴本不长于俗务,可于诗书字算一途着实聪慧,便是一点即通。

  她暗自在心中盘算一回,欣喜非常,“果然便捷。”

  这几个所谓的数字看上去古里古怪,但自成逻辑,初时可能不习惯,但只要适应了它们的规律,便很容易上手了。

  如此一来,记账更容易更省纸不说,便是日后买卖做大,账本不慎被谁看了去,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江茴越想越高兴,忍不住问:“这东西有趣,瞧着简单,细细想来倒颇高深,不知是哪位大能提出来的?”

  师雁行见她这么快领悟到好处,也跟着笑,“据说是印度国人发明的,却是从外头的阿拉伯国人传来的,就叫阿拉伯数字。”

  鱼阵满面茫然,仰着脑袋学话说:“阿呐伯是什么伯?”

  村里有韩伯伯、张伯伯,阿呐伯是谁呀?

  “阿拉伯国?”江茴跟着念了遍,搂着小女儿噗嗤一笑,“好奇怪的名儿,倒是跟波斯国听着像一路的。”

  师雁行瞧了她一眼,“你竟知道波斯国?”

  如今大禄朝也跟许多国家贸易,其中波斯便是往来最频繁的国度之一,但寻常百姓只埋头于日常劳作,哪里会晓得什么波斯大食的?

  江茴一怔,自知失言,胡乱混了两句便不再提。

  师雁行也不细追究,故意拉她说起“三年计划五年纲领”,江茴果然复又欢喜起来。

  次日中午,许久不见的黄兵终于出现,张口就要了许多卤味。

  “有日子不见您了,”师雁行单独送了他一份大碗菜,又把车上带的小板凳取下来与他坐,“瞧着倒像是瘦了,年根儿底下事务繁忙,可得保重身子。”

  天冷了,她们就在摊子周围搭了个棚子,自己待着也受用。

  如今她们其实并不怎么靠卖大碗菜盈利,大部分食客要么送货上门,要么自带餐具,买了卤味就走,并不如何停留。

  只是到底靠大碗菜起家,老张等人又吃惯了,就继续做一点,算个念想。

  黄兵笑着应了,又意有所指道:“行里忙,又抽空去了县上一趟。”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些年老东家待他不薄,虽说没签死契,可这冷不丁要走,总觉得对不住人家,故而越加尽心竭力。

  虽没明着说,但东家好似也看出什么来,两边心照不宣。

  如无意外,年后他阖家就要搬到县上去了。

  县上?

  师雁行果然留意到,又特意去看黄兵的神色。

  这一次,他再说起县上,眉宇间已没了曾经的踟蹰不前。

  用完了饭,黄兵没急着走,又帮忙把摊子上的棚子加固了下,骡车也检查了一回,还叮嘱师雁行她们要当心。

  “天儿越来越冷了,路上容易打滑,看以后实在不便出门,买卖暂停几日也无妨……切莫因小失大……”

  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弄得师雁行和江茴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咋听着……跟交代遗言似的?!

  黄兵是个内敛人,本就不擅长表露感情,今天说了这许多,最后自己也臊得慌,一扭头走了。

  剩下师雁行和江茴面面相觑:

  这是唱的哪一出?

  小胡管事照例来取菜,师雁行就把昨儿做的泡椒凤爪和蒜泥白肉也给了他一份。

  “承蒙多照顾生意,这是新出的菜品,给老爷夫人尝尝鲜!”

  “您有心了,”小胡管事笑道,“昨儿寿哥儿和福姐儿还念叨着要来玩,可惜天气不好,夫人就说,若小娘子一家去县城买卖就好了,彼此往来也近便。”

  师雁行道:“多谢记挂,会有那么一天的。”

  小胡管事习惯了她的直来直往,对这看似半点不谦虚的回答习以为常,“既如此,就等小娘子的好消息了。”

  旁边郑平安就盯着他手里的食盒哼哼,“老头子年纪大了,吃不得那许多辛辣,不如我代劳了。”

  小胡管事:“……倒也不必。”

  您可真是老爷的好大儿!

  纵然老爷吃不得,还有大爷呢!

  因今日有新菜,郑平安索性回自己院子吃去。

  临走前又看见迎面走来的妇人,老远就扯开嗓门喊:“大妹子,我昨儿预定的三斤卤肉、凤爪、鸭脖可都有了?”

  那边师雁行就笑:“桃儿姐,早就得了,怎么不等我给您送过去?”

  桃儿姐中气十足又难掩骄傲道:“快别提,我公公最爱你家甜辣鸭脖下酒,今晚要来客,一早就托我来多买些个……”

  老客户们渐渐发现团购预订的好处:

  有人帮忙买,自己也不必单独跑一趟,还不担心走空,且更便宜呢!

  便都来找王桃。

  近来她的团购越发打出名头,不光私学,便是附近几条街的男女老少也专门跑到家里来央告,忙得不得了。

  托这个的福,王桃几乎每天都能白赚一盘卤肉或是卤味的,又能拿回去与娘家人尝鲜,分外得意。

  原本她男人只当小打小闹的消遣,没成想如今做大做强,也跟着刮目相看起来。

  便是她那上学的儿子也时常感慨,“娘啊,咱家别是发达了吧?”

  咋还能日日吃肉呢?

  公婆如今逢人便夸娶了好儿媳,言语和婉,家里越发融洽了。

  与那桃儿姐擦肩而过的瞬间,郑平安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他也不晓得笑什么,或许是觉得那俩人分明都能当娘儿俩了,竟还姐妹相称,有些滑稽?

  又或许,只是觉得看人家这样一天天小日子蒸蒸日上,跟着高兴?

  早起竟下了点薄雪,地上白茫茫一层,隔着石板路越发湿滑,郑平安老远看见几个摔倒的,又小跑过去搀扶。

  昨晚上就很冷了,地上还下霜,郑平安就没回五公县。

  这会儿回到院子里,灶里还有些余火,拨弄几下,炕头就慢慢热起来。

  他将从刘大娘摊子上买的热炊饼,郝家酒馆提的烧酒,师家摊子上拿的卤肉、泡椒凤爪、蒜泥白肉和菠菜炒蛋摆出来,美滋滋洗了手,脱鞋盘腿上炕。

  四个菜,三个肉,很棒!

  烧酒慢慢热着,郑平安搓搓手,嘶溜下口水,先朝着味道最张扬的泡椒凤爪下手。

  过去几天他没少啃卤鸡爪,都是红棕色的,煮得很烂,嘴巴一嘬就脱骨了,今天的却很不同。

  白嫩嫩的,上头点缀着几点绿色碎末,瞧着煞是清爽。

  一入口,酸辣鲜香,初始没觉得有什么,郑平安才要摇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嘴巴里像有人突然放了一把火,由徐到疾,眨眼烧成一片,火辣辣席卷了整副唇舌。

  方才大约是不小心蹭了一点在嘴角,这会儿也跟着火辣辣的起来,活像漏了似的。

  “嘶嘶,呼呼呼!”

  郑平安稍显狼狈地喘着气,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薄汗,进门前的寒意如春日融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狠狠吐了几口气,吧嗒吧嗒嚼完口中肥美的凤爪肉,忙不迭取过烫好的烧酒给自己倒了一小盅。

  相较寻常卤凤爪,这个什么泡椒的好似更劲道弹牙。

  当然,后劲儿也大!

  酒液微烫,入口瞬间好似火上浇油,激得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郑平安下意识闭上眼,仰头抻脖咽下去,犹如吞了一道火线,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雀跃起来。

  烧酒醇厚香甜,饶是这么着还这般刺激,若换做烈酒,岂不是要上天?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用力往桌上拍了一把,哈哈大笑。

  “痛快!”

第33章 葱油卷

  十月二十三, 郭张村降下今冬第一场像模像样的大雪。

  一夜之间,天地浑然一色,放眼望去,满地银装素裹, 好个琉璃世界。

  这两日狂风大作, 天气很不好, 罡风裹挟着雪片劈头盖脸,砸得人睁不开眼, 师雁行就没有出摊,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北方冬日非常方便储藏食物,各家各户每次蒸炊饼、包子什么的, 都是一做一大锅, 挂在房梁上、搁在地窖里, 慢慢吃。

  反正也坏不了。

  好容易有空,师雁行和了好些面, 又切了大葱炸葱油,先烙葱油饼, 又蒸一锅葱油花卷。

  锅里还煮着红豆,等烂熟了, 去掉表皮,碾碎, 就可以包红豆包吃。

  师雁行特意换了点黍子面, 蒸熟后粘性很大,跟红豆馅儿超级搭。

  葱油饼揉面时加一点盐,表面刷一层蛋液, 烙熟后金灿灿, 好吃又好看。

  刚出锅的油饼表层很酥, 咔嚓嚓油煎饼似的,香味恨不得飘出去十里地。

  见鱼阵捏着手指眼巴巴看,师雁行切了一小角,让小姑娘拿着啃。

  做花卷很有意思,玩儿似的。

  把面团揪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揉成长条按平,分别从正反两面往中间卷,碰头后用筷子横着一压,两瓣变四瓣向上翘起。

  若手艺好的,方才卷的那些卷儿便会一层层炸开圆形的花,非常漂亮,酷似肥蝴蝶。

  江茴和鱼阵也来凑热闹,前者做这个倒还好,嗯,这次不像拖拉机了,像大扑棱蛾子。

  啃完葱油饼跑来玩的鱼阵是完全的充数,糊弄到师雁行都看不下去。

  等小姑娘被哄着离开案板,她马上抓过被蹂躏的面团,回炉重造。

  距离跟陆家酒楼谈判已经过去三天,那边没有一点儿动静,江茴有点坐不住了。

  往锅里装花卷时,她就忍不住问:“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来找你?”

  万一黄了咋办?

  倒不是过不下去,只是觉得师雁行前面那么努力,怪可惜的。

  师雁行盖上锅盖,又弯腰往灶底塞了两根柴火,慢悠悠道:“这是耗着呢。”

  她大约能猜到陆振山的心思:

  一来是觉得当日被自己将了一军,有点抹不开面儿;二来还是觉得她的提议对陆家酒楼不够友好,想逼她们主动让步。

  江茴隐约有点明白。

  可该焦躁还是焦躁,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

  她挨着师雁行坐下,一边拉风箱,一边试探着问:“要不,咱们换一家试试?”

  反正镇上足有四家酒楼呢。

  火舌随着风箱的送风忽高忽低,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很有节奏。

  “有进步!”师雁行稍显浮夸地冲她竖起大拇指,“不过那几家可能还不如陆家。”

  江茴来不及高兴,忙追问为什么。

  师雁行喜欢她这种不懂就问的向学态度,正好枯等无趣,就细细掰碎了说给她听。

  中间鱼阵跑过来,也睁着大眼混。

  听不懂没关系,从小耳濡目染,总能记住点什么,保不齐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卖卤味也有段日子了,虽说陆家酒楼距离咱们的摊子最近,可区区一座青山镇统共才多大点儿?其余三家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可除了陆家酒楼之外,没人主动表态,究其原因,要么眼光不行,看不出卤味的潜力;要么高姿态,瞧不上这点买卖,或是等着咱们登门求……”

  挑合作伙伴要求之苛刻,丝毫不亚于挑女婿。

  眼光不行的,本事和潜力都有限,直接排除在外。

  高姿态的,更不用说,首先态度就有问题,后续麻烦一大堆。

  这么算下来,其他三家还不如陆家酒楼呢。

  锅已经烧开了,边缘开始冒出汹涌的白汽,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浓郁的葱油香。

  鱼阵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满脸放光,“香!”

  她现在正处于疯狂长身体的时候,看见树叶子都想上去啃两口。

  江茴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脸蛋子,越发忧心忡忡,“做买卖真不容易。”

  又觉得抱歉,“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帮着记账、盘点食材,抽空还帮我们做衣裳,一个人都快顶仨用了,还不算帮忙?”师雁行惊讶道,显然对她的妄自菲薄感到诧异。

  江茴一怔,“我……这不是应该的嘛?”

  我真的做了这么多?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师雁行正色道,“相信我,你很有用,帮了很多忙。”

  江茴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肯定,很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热辣辣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哎呀,”她难得扭捏起来,“我哪儿那么好……”

  嘴上谦虚着,心里却受用极了,一双眼睛都被火光映得亮晶晶。

  “我呢我呢?!”

  见说来说去说不到自己,鱼阵急切地扒着师雁行的大腿求表扬。

  啊这……

  师雁行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脸埋在软乎乎的肚子里猛吸几口,“咱们鱼仔能吃能睡长得快,最棒了!”

  鱼仔就是宝,充电宝!

  累了一天了,搂着吸一口,瞬间原地满血复活!

  江茴:“……”

  好敷衍!

  火候差不多了,柴火不必再添,只用余烬焖一会儿就得。

  师雁行先去包粘豆包,估摸着等包完,花卷也就能出锅了,一点不耽搁。

  江茴过去帮忙,“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岂不陷入你说的那个什么被动?”

  这些日子以来,师雁行没少跟她说各种术语,江茴都用心记住了。

  “自然不会,等他们这几天就算仁至义尽了。”

  师雁行动作麻利,挖起一勺红豆馅儿往面皮上一扣,另一只手几根手指在边缘飞速舞动,不多时,圆滚滚的豆包就弄好了。

  “我也来我也来!”

  鱼阵又眼馋,跳着脚要帮忙。

  江茴觉得这小东西只会越帮越忙,干脆取了一只碗来,挖上半碗红豆馅塞过去,非常光明正大地敷衍道:“去,帮娘和姐姐尝尝好不好吃。”

  “哦!”鱼阵瞬间被忽悠走,一脸严肃地尝起来。

  师雁行:“……”

  你还好意思说我敷衍!

  江茴有点尴尬,犹豫了下,也挖了一勺给她,“你也尝尝?”

  师雁行:“……”

  尝尝就尝尝。

  包粘豆包的红豆馅儿不用太细,煮烂了按烂了就好,中间时不时蹦出几颗大豆粒,口感反而会显得丰富。

  师雁行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点评,“很狂野的甜蜜,牛皮!”

  累的时候人就会本能地渴望甜食,渴望高热量,这口加了糖的红豆沙来的正是时候。

  江茴被她逗乐了,一时间竟忘了继续问。

  粘豆包吃法很多,直接蒸着吃是最简单的,若讲究些还可以油煎,完了之后蘸点红糖白糖,就非常甜蜜蜜。

  再或者,可以烤着吃。

  试想一下,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屋外滴水成冰,室内却温暖如春。

  煮一壶热茶小口啜着,守一只火炉慢慢烘,看热气慢慢升腾,听柴火噼里啪啦。

  上面弄个架子,放几个黄灿灿圆滚滚的粘豆包,抑或再加点豆干豆泡一并烤起来……啧啧,美翻了!

  了不得了不得,不能继续想了。

  师雁行砸吧下嘴儿,赶紧打断翻飞的思绪,又说回加盟的事来。

  “明后天雪停了再去镇上,我准备找桃儿姐谈谈。”

  “王桃?!”江茴想过她可能找备选,却万万没想到竟是王桃。

  可细细一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近来王桃的团购非常之火爆,几乎贡献了师家卤日均流水额的一半!

  这才多久?

  由此可见,此人的交际能力和口齿相当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