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阶级跨越

  师雁行向肉丸汤店的人打听完消息, 那边江茴也带着鱼阵吃完饭。

  鱼阵还小,只吃了半碗肉丸汤,外加半个包子就饱了,剩下的都是江茴和师雁行分食。

  小姑娘撑得肚皮圆溜溜, 自己低头都有点看不到脚尖。

  江茴失笑, 伸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熟了!”

  民间挑瓜时就会这样弹弹,根据声响和手感判断熟度。

  鱼阵捂着肚皮嘿嘿笑起来。

  见师雁行回来, 江茴忙拉着鱼阵起身, “你要去县学?做买卖吗?”

  她本以为对方会想在这里开店的,怎么先去县学呢?

  说起来, 县学的师生是住宿的, 里头自然也有伙房, 难不成,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先别想那么远,”江茴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师雁行见状笑道, “这趟只为我一点私心吧。”

  承包政府单位的食堂可不是简单的事,那玩意儿其实跟你做饭好不好吃没什么关系, 主要就是看一个条件:

  关系。

  看郑义就知道了。

  他在五公县盘踞多年,外头不管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喊一声“大官人”, 作为本地纳税大户, 据说县太爷都要给三分颜面。

  可那又怎样?

  他想跟县学做买卖,不照样艰难?

  郑义推进起来都那般滞涩,单凭她们几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想揽县学食堂的活儿?做梦去吧!

  至少目前不行。

  江茴一怔, 这才后知后觉看向师雁行拎着的小坛子和油纸包, “是那位先生?”

  师雁行嗯了声。

  她这次来, 带了不少酸菜和腐竹,做完席面后还有许多。

  原本就打算用来维护人情、打通关节的,现在,她都想送给裴远山。

  一来她确实中意裴远山的为人,觉得他像极了理想化的中国传统文人,肆意不羁,思维广阔,难免生出憧憬亲近之意。

  二来么,若说的功利些,裴远山毕竟是读书人,貌似地位和人脉都不可小觑,若果然能因为当初一点若有似无的欣赏搭上线,来日她所能获得的好处无法估量。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利益,她难得欣赏一个人,又难得对方喜欢她做的东西,还不许以粉丝的身份送点了?

  领会了师雁行的意思后,江茴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这,这能成吗?”

  虽说大禄朝并不如何重农抑商,但商人确实不大受待见,尤其与士人之间,几乎是云泥之别。

  非亲非故的,这么贸贸然跑去书院,能行吗?

  师雁行笑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试试怎么知道?大不了人家不稀罕,以后就死了心了呗。万一裴先生是那等不拘小节的呢,咱们岂不就赚大了?”

  左右也损失不了什么,干嘛不试一试?

  在这个时代,她所能利用的外力实在太少了,必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见江茴语塞,师雁行带头往县学所在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是不是觉得有点没脸没皮的?”

  她说得轻巧,可江茴心里却一咯噔,忙抬头看她,“不是……”

  其实是的。

  应该说大部分人都这么想:

  那可是读书人哎,多么尊贵,人家就是天上的月,咱们就是地里的泥,无缘无故,你怎么敢扑上去?

  不要脸!

  师雁行却灿然一笑,浑不在意,“还就是没脸没皮。”

  江茴:“……”

  你还真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

  “脸皮儿薄做不成买卖,”师雁行坦然道,“你想从人家兜里掏钱哎,不把人哄好了怎么成?既然要哄人,身段儿就得低得下来……”

  两人成了亲,女人想从男人手里拿点家用都要含蓄着,更何况生意场?

  为赚钱,没脸没皮不丢人!

  “低下来!”鱼阵光听懂了最后一句,跟着弯腰,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遇到路边店面,也进去问一问,不知不觉,大半上午过去了。

  今天日头很好,浑圆的太阳又大又亮,晒得人身上暖洋洋。

  可就是忒暖和了些,只要在外面站得略就些,就止不住冒油汗。

  县城甚大,走到腿脚酸涩,才远远看到肉丸汤店说的旗子。

  三人早已是大汗淋漓,少不得先去角落收拾仪容,平稳呼吸,顺便观察周围环境。

  县学是朝廷专门出资建造的,只有每年县试取得优异成绩的学子才能入内读书,前几名非但不要束脩,甚至每月还能得到朝廷发放的银米,十分荣耀。

  这大半条街都是县学范围,囊括学堂、宿舍、食堂等诸多建筑,供学子们修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甚至县学还有自己的书局,定时刊印朝廷刊物和其他各地名人诗词文章,活像一座独立的小镇。

  与做学问有关的地方,大约总是自带浩然正气,无声无息间震慑外人。

  分明几条街外还是热闹而喧杂的,可行人车马一旦到了县学附近,就都不自觉蹑手蹑脚起来,生怕惊动了学子老爷们。

  这可是圣人传道受业之所在,保不齐哪天就能窜出文曲星来!

  且敬重着吧!

  师雁行三人收拾停顿,相互检查一番,这才抬脚往大门口走去。

  刚一靠近,就有门子上前盘问,“做什么的?”

  江茴和鱼阵有些怯,师雁行不卑不亢道:“给人送东西。”

  县学内师生众多,几乎每天都有家属来探望、送东西,倒不奇怪。

  那门子见她们娘儿们几个举止端正,穿着整洁,想着可能有男丁在内读书,语气不由和软许多。

  “叫什么名字,在哪一班?再过几刻钟,上半日的课就完了,可要请他出来见一见?”

  “昨儿才见过,今天倒不必见了,”师雁行把装着腐竹的油纸包和酸菜坛子递过去,“劳烦转交给裴远山裴先生,说是姓师的送来的,做法都写好了包在里头了。”

  说完,又从荷包里抓了一把大钱,并不细数,一股脑塞到对方手里。

  那人态度本就不错,此时见了钱,越发眉开眼笑起来。

  他假意推辞一回,便熟练地将铜板揣起来,笑道:“原来是裴先生的熟人,说起来,今儿早起我还瞧见他了,待人那般和气,还劝我读书哩!”

  师雁行一怔。

  果然是老毛病么。

  那门子收了钱,倒也办事,叫了同伴来说几句,又扭头对师雁行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亲自给你们送进去,省得那些小子们毛手毛脚打碎了。”

  师雁行忙道谢,目送他去了,脑海中却仍回荡着他方才的话,不禁又笑又叹。

  笑的是老先生果然是一片赤子之心,可惜世人非但不能领会其精神,反笑其痴,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敬?

  却说那门子一径进了县学,想起裴远山来,忍不住又笑。

  我不过是个看门的,读书有什么用呢?

  怪道众人只说他痴傻。

  先生们都住在后头,正值下学,那门子一路走一路喊,什么张王李赵先生喊了一路,却没几个正眼瞧他的,他也不在意。

  裴远山此次遭贬,难免拖家带口离京。儿女们都大了,自有去处,倒不必他费心,故而只有一个老妻,三两仆人在。

  每日两次,都是仆人估摸着时间,先去饭堂打了饭来,再由主母宫氏等着裴远山回来吃。

  门子到时,裴远山才进门不久,正在里头弯腰洗手。

  听见宫夫人在门口与人说话,裴远山抓了手巾走过来,“什么事?”

  宫夫人指着门子放下的坛子和油纸包,“你认识姓师的小姑娘?十来岁年纪,才刚打发人送来的。”

  裴远山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轮廓,竟是她?

  所以说,事在人为,裴远山劝人向学的习惯由来已久,昨儿宴会上见了师雁行,也不过看她有些灵性,便随口点拨一回。

  此时事情过了,并不大往心上去。

  若今儿师雁行不主动来,要不了几日,裴远山也就将此事忘过脑后,继续做他那性格古怪而孤僻的老先生。

  二人一老一少,一个教书育人,一个买卖挣钱,就好似两条平行线,一触即分,各奔前程,往后再也不会有交集。

  可偏偏她来了,冥冥之中,就将这段蛛丝般的缘分续上了。

  好端端的,送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裴远山就打开纸包看了下,竟是昨儿吃过的腐竹,坛子里是酸菜。

  包裹腐竹的油纸包内单独有一张纸,除做法之外,上头用削尖了的木炭写了许多话,大意是“世人总说女子读书无用,先生是头一位反驳的,她感动非常,无以为报,只有手头这点东西,还望不嫌弃云云……”

  宫夫人跟着看了,莞尔一笑,“感情报恩来的。难为她不嫌你聒噪。”

  裴远山哼哼两声,“我说错了不成?瞧瞧,她读了书,便比常人通透些。”

  原本他是不要人家送礼的,可这会儿见了,不过点食材,瞧着也不像名贵的,倒也罢了。

  只裴远山不爱欠人情,想了一回,叫那门子略等等,竟去屋里取了些个东西,都用布包好了,让他转交。

  那笔字实在没个章法,乱头无序的,半点构架也无,叫他着实看不下去。

  门子拿着东西走了,宫夫人又拿起师雁行写的那张纸瞧,品味半晌,笑道:“字迹虽粗糙,不成结构,但字里行间颇有豪气,竟是个胸中有丘壑的。”

  裴远山皱眉,“不成个样子。”

  宫夫人就笑,“听你的意思,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又是个姑娘,哪里有余钱练字?难为有这般胆识。”

  裴远山哼了声,又看着那坛子和油纸包,神色略略和缓了些。

  “昨儿的宴席我本不爱去,大鱼大肉,没个意思,倒是那丫头弄得几样小菜还好,回头你我自己弄了尝尝……”

  县学外。

  师雁行三人并没走,想等等看答复。

  若裴远山直接拒绝,那么日后直接歇了这心思。

  若对方接受,保不齐会有什么话传出来。

  大门口的日晷上过了将近三刻钟,那门子才去而复返,手里似乎还抱着老大一包东西。

  江茴就紧张起来,可别是给退回来了吧?

  不过瞧着又没有坛子。

  “正好,你们还没走!”那门子气喘吁吁跑过来,“东西送下了,这是裴老回的。”

  竟有回礼?!

  这下可真是喜出望外了。

  师雁行一行道谢,一行接过,略略一捏,心头微动,感觉像是四宝!

  她又从包袱缝隙中扒开一看,果然是!

  两刀纸,几管毛笔,外加一个砚台、几条墨,额外还有一本字帖,满满当当一大包。

  这么多呢,自己送的那点儿玩意儿可连这个的零头都不到。

  江茴见了,也是震惊。

  县城里的人都这样大方的吗?

  非也,是师雁行眼光毒辣,选对了人才下手。

  江茴仔细看了那字帖,“这却是入门的,字体工整不失潇洒,竟很合乎你的脾性。”

  说罢,又是一叹,看着师雁行笑道:“可见是投了那位老先生的缘了,也是他为人大方诚恳,并不以身份论人,这才选了这样一本。”

  师雁行也觉得这字体看着顺心,舒展又大方,十分感激。

  鱼阵矮呢,仰头什么都看不见,急得直跳脚,“我看看,我看看!”

  师雁行笑着蹲下去,翻给她看,“瞧瞧,日后鱼阵也照着这个练。”

  鱼阵没什么概念,只胡乱应下。

  三人说笑一回,又谢过那门子,这才去牙行打探行情。

  之前在青山镇上问时,一间临街铺面每月租金差不多都在一两到二两之间,一年起付。而到了五公县,同样大小的门面,租金就飙升到将近四两,何止翻了一倍。

  但有个好处,就是县城门面大多是二层小楼,后面也像镇上那样带着个小巧院子,像她们这一家三口大小女人,只要赁了铺面,就完全不用再租住处了。

  虽局促些,好歹是个落脚之处。

  算下来,倒也合适。

  江茴暗暗吃了一惊,倒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之前得了四十两酬金,还觉得一朝暴富,不知怎么花销。

  如今一打听,好么,还不够一年租金的!

  师雁行也在心里盘算:

  照现在她们大碗菜摊子的行市,一日起码也有两三百文流水,利润在六七成左右,就是一百八十文上下。

  一月三十天,就是五两多银子,光看租金,勉强支应得开。

  可如果开店,少不得添置家伙事儿,又要交税……

  娘儿俩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不能只靠卖大碗菜!

  光靠那四文钱一份的大碗菜,在小镇生活是绰绰有余的,却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村镇到县城的跨越。

第25章 卤腐竹

  母女三人在街上把该打听的都打听了, 这才揣着满腹想法回郑家。

  因办的事情有些多,回来时都快过饭点了。

  在院子里伺候的女人替她们叫了客饭,又说:“才刚寿哥儿和福姐儿来过,扑了个空, 还以为几位走了, 好伤心哩。”

  鱼阵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

  江茴帮她洗了手脸, 又重新梳头,见状笑道:“待用过了饭, 咱们也该去向老夫人辞行。有什么话, 你到那时候再说吧。”

  鱼阵唔了声,吃饭速度明显加快。

  稍后的辞行场面一度失控。

  有福和鱼阵两个小姑娘手拉手, 泪水涟涟难舍难分, 哭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有寿自觉是个男子汉了, 没哭,站在旁边拼命吸鼻子, 下巴带着下嘴唇都快撅上天了。

  “鱼仔啊!”有福追着马车跑了几步,活像生离死别, 又冲师雁行喊,“姐姐!”

  师雁行一怔, 罕见地有些触动。

  到底是孩子,真性情, 瞧瞧, 这才两天就这么……

  谁知就听有福又扯着嗓子喊了下一句,“姐姐,明天我想吃那个煎蛋饺!”

  师雁行:“……”

  江茴在旁边憋笑, 又抽空替鱼阵擦泪。

  鱼阵抓着陀螺抽噎道:“不是鱼仔呜呜!”

  师雁行从车厢里伸出头去, 温柔一笑, 说出比冬日寒冰更冷酷的话,“煎饺得现做现吃!”

  有福:“……”

  小姑娘追马车的脚步一顿,杵在原地呆愣半天,良久,才消化了这个莫大的悲剧,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哇啊啊啊,我要去跟二叔住!”

  马车渐行渐远,沿途洒下师雁行恶魔般的笑。

  一路奔波自不必说,回到郭庄村时,已是暮色四合。

  师雁行娘们儿三个也累得东倒西歪,只胡乱凑合着做了点东西吃,就洗漱上炕休息了。

  第二天,还是伴着村里的鸡叫醒来。

  师雁行眨眨眼,保持原本姿势发了会儿呆,这才缓过来。

  哦,不是郑家了。

  郑家的床铺虽好,到底不是自家,睡着总不安心。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和筋骨被完全抻开,发现昨日坐车的疲惫已经随着一觉消失了。

  啊,年轻真好!

  这副年轻的身体就像一部高度进化中的精密仪器,且带自我修复功能,跟中老年人透支一次几个月缓不过来的窘境,简直有天壤之别。

  鱼阵还在睡。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睡觉,她们会在睡眠中悄然生长,如雨后林间草地的蘑菇一样,一天一个样。

  江茴和师雁行轻手轻脚下炕洗漱,一个照例去张屠户家割肉,另一个去看临走前腌制的酸菜。

  初七晚上,师雁行就把院子里的几棵白菜都腌上了,今天早上正好用。

  先开罐子盖闻了闻,顿时被激起满口津液,“嗯,火候正好。”

  今天的大碗菜就主打酸菜猪肉炖粉条吧!

  正是适合冬日吃的菜呢。

  冬半年多雾,清晨的乡村被完全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中,凑近了,还能看到那雾气细小的颗粒。

  每每有人行走,整条雾带都会随之流动,衬得周遭景色若隐若现,飘飘乎如仙境。

  江茴提着肉回来时,头发和表层衣服都被打湿了,“哎,潮乎乎的,真不痛快。”

  北方天气多干燥,冷不丁浓雾糊在身上,又冷又粘,着实令人不快。

  好在晨雾很快就随着初升的日头散去了,江茴将被褥翻出来晒,一抬头,就欣喜地呀了一声。

  “咱们几天不在家,那几个柿子都熟了!”

  师雁行闻言一看,还真是。

  走之前还只是橙色的柿子已然转为更深重的红,就这么颤巍巍挑在枝头,被斜射下来的晨光一照,莹润润透着亮,羞答答闪着光。

  说话间,江茴已经去西屋拿了工具出来。

  是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绑着布兜,专门用来摘取高处的果实。

  她往布兜里塞了一点蓬松柔软的麦秆,握住竹竿的一头,用布兜边缘套住那几颗成熟的柿子,动作灵巧地一拢一拧,已经熟透的柿子就从果蒂处脱落,吧嗒一下落入布兜里。

  “套住了!”江茴只觉手中一沉,笑道。

  她双手交替着将竹竿收回,果然从麦杆里掏出一颗半透明的橙红柿子。

  “我听你这几日晚间略有些咳嗽,想来是累得上火了,快喝一个。”

  熟透的柿子非常柔软易破,但稻草和布兜的组合却能最大限度的减轻震荡,维持果子的完整性。

  江茴托着这颗柿子,活像捧着一团火。

  见树上还有六七个熟的,师雁行也不推辞,道了谢,轻轻撕开柿子表皮吮吸起来。

  在枝头自然成熟的柿子异常甘甜。

  内部原本坚硬的果肉化为一汪浓郁的甘浆,经过一夜的自然“冷藏”,沁凉舒爽,是任何后期催熟或化学添加剂所无法比拟的。

  而吸食柿子也是一门技术活。

  因为成熟到这种地步的柿子果皮已经非常之薄,用蝉翼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与此同时,失去了原本厚度和弹性的它们也变得异常脆弱,轻轻一碰就破。

  想要不借助任何工具吸食柿子果肉,经常会变得很狼狈。

  而精通此项技能的人能在保持双手和双唇整洁的情况下,只将柿子表皮剥开一个小洞,就轻而易举的将它整个内部掏空,留下一颗完整的柔软外壳。

  很幸运的,师雁行就是各中翘楚。

  她把滚圆而柔软的柿子倒过来,五指微微上扬,用掌心托住,形成一个宽敞而自由的牢笼。

  用手帕拂去尘埃,然后从底部中央因为果蒂缺失而出现的自然孔洞下嘴,用力一吸!

  哇哦哦哦,好柔好顺好润好甜!

  感受着沁凉果浆沿喉管一路下滑,师雁行发出惬意的长叹。

  稍后鱼阵醒来,自己歪歪斜斜穿好衣裳鞋袜,揉着眼睛出来找姐姐。

  江茴已将剩下七个熟透的柿子摘下,又拉着师雁行吃了个,见状搬了个小板凳,让鱼阵抱着柿子吸,自己站在她后面,给小家伙梳头。

  鱼阵先伸出舌头舔了下果肉,一缩脖子,嘻嘻笑道:“凉丝丝的,好甜哝!”

  奈何到底人小,经验不足,一只柿子倒有半只吃到脸上去,白嫩的小脸抹得红通通,搞得活像惨案现场。

  偏她自己还蛮得意,晃着小脚,舔着手上残留的果浆乐不可支。

  吃剩下的一点柿子皮也不浪费,丢给母鸡们啄食。

  鱼阵照例去摸鸡蛋,俨然是熟练工了。

  三天未归,鸡窝里足足攒了五颗,收获丰厚。

  中间郭家姐妹来看了眼,确认她们安全归来,这才走了。

  临走前,被硬塞了棵脆生生的酸菜。

  离家多日,骡子和母鸡们都被喂养得很好,多亏她们费心。

  稍后做好了菜和卤肉,师雁行娘仨驾骡车到了老地方,照样是刘大娘迎接。

  只这次她一个劲儿抿嘴儿坏笑,又冲街对面使眼色。

  师雁行顺着一瞧,也跟着乐了。

  好么,对面那模仿她们卖大碗菜的摊子旁边,又冒出来一个!

  这次来的是两个健壮女人,瞧年纪,不是母女便是婆媳。

  两人也推着江州车,上面照样摆着几个大桶,就杵在一号模仿夫妻旁边不远处。

  “昨儿就来了,”刘大娘过来帮她们抬桶,小声说,“两边你瞪我,我瞅你的,斗得乌眼鸡似的,都不是善茬子。”

  过去三天师雁行她们不在,对面买卖好了不少,瞧着两口子面色红润的,俨然赚美了。

  只是别人也不傻,他们才美了没两天,就又来了“新人”。

  师雁行噗嗤一笑,“罢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碗菜的门槛实在太低了,只要肯吃苦,谁都做得,区别只在于赚得多少,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只将其当做跳板。

  如今见模仿者层出不穷,非但不生气,反倒有点看热闹的心思。

  江茴也跟着笑了一回。

  那对夫妻早见了衙役们向着自家,不敢鸡蛋往石头上碰,可对新来的两个女人却没这份顾忌。

  而且在他们看来,他们才是第一批模仿者,干不倒正主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由得后来者撒野?

  且瞧着吧,两家有的闹呢!

  师雁行先跟江茴卸下大碗菜的桶子,安排妥当后,自己又驾骡车去小衙门送之前订好的卤肉。

  “呦,这是什么?我们可没点。”

  那尖嘴猴腮的衙役出来拿卤肉,发现另外多了个盒子。

  师雁行笑道:“这是新做的菜式,酸菜猪肉炖粉条,另一个是私房菜,外头并没有呢。我们娘们几个想着差爷们素日辛苦了,又那样照顾我们的生意,特意送来请几位尝尝鲜儿。几位爷见多识广,其实未必看得上我们这点东西,不过赏点脸面,略尝几口,也点评点评。”

  那衙役听她说得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