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慧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我说你一点都不呆的。”
萧寒微微一笑，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
转而想起下午碰到的人，他看着眼前的女朋友，眼底溢出一抹柔情，“你们还说了什么？”
“后来就说吃饭的事了……”心慧回忆着。
吃完饭都快七点了，夜幕一点一点地侵蚀地面。
两人走出餐厅，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回学校。
后面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车声，从车轮擦过地面的声音听来车子开得并不快，但是心慧仍是急忙伸左手去拉他的衣服：“有车。”萧寒右手也伸过来拉她的胳膊，“小心！”两人诧异一瞬，随之不由自主笑起来。
还是萧寒眼疾手快，马上把她拉到身边，一辆红色的摩托车从从两人身边驶了过去。
两人仍站在当地，萧寒看着她，右手慢慢地握上她的左手。
心慧抬起头，感觉到他加大了力道，紧紧握住自己的。
他嘴角轻轻牵起，漆黑的双眸里像是有钻石碎开了一般，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水，涓涓地淌入她的心：“走吧。”一边提起脚步。
她应了一声，跟着他往前走，心思还停留在两手相握的地方——以前她和妈妈或者心雅过马路时她俩也会这么牵着自己的手，但是他带给自己的感觉跟妈妈和心雅是完全不一样的。
萧寒清朗的声音响起来：“你跟罗菊娟吃饭还习惯吗？”
“哦，还行。”几乎是在张婕跟旧同学吃饭的那天，罗菊娟就提出要跟她一起吃饭，当时张婕也没想到自己的同桌这么受欢迎。
第 41 章（下）
星期二早上考的是数学。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来后，大批大批的学生从每个考场里涌出来。Z中的校园开始沸腾起来，喧闹声不断。学生们一边抱怨试题出得太难一边开始讨论下午要进行的综合科考试。
考场一空，食堂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饱餐一顿立刻成了考生们忘记刚刚结束的数学考试的最佳方式。
8班的学生在食堂里占据了半张长桌，形成一个庞大的队伍。
孙泽祈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次的数学试卷出得很变态，几道大题都要写上好久。”
王薇在一边点头：“不过在有些人眼中这份卷子根本就没什么水平！我坐在邹继铭后面，他那个数学狂人早早就把试卷做完了，后来不知道拿着把尺子在干嘛——今天的题根本就没要求画图。下课交卷的时候我问他在画什么，他说他在画图检验选择题的答案。我当时听得超想打他。拜托！我时间都不够，他竟然闲到要用画图的方式来打发时间。”邹继铭是个数学尖子，更是数学老师的得意弟子，每次数学考试都是班上的翘楚。
今天中午邹继铭跟邱懿琼到外面吃饭去了，并不在8班吃饭的队伍之中。
贾培霖开口：“我觉得倒数第二题最麻烦。我先做了最后一道题才回去做那道题，不过我第二种情况还没写完就响铃了。”倒数第二题是一道椭圆的几何题，要求根据条件写出椭圆的方程式。
罗菊娟问：“是分两种情况吗？”
尹心慧筷子一顿，想说什么又低头。
萧寒便坐在她旁边，见状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
尹心慧压低声音问他：“那道题不止有两种情况，是不是啊？”她极少跟人讨论考试的内容，怕说太大声影响到贾培霖的心情。
萧寒扬起嘴角一笑，点点头，“嗯。是不止两种情况。你都做出来了？”今天贾培霖没有搅局，不过她倒是坐在自己旁边了。
凌舜就坐在萧寒对面，将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平日温和沉静的脸闪过一抹讶然：“对，总共有四种情况！你都写出来了？”这话是问尹心慧的。
他在做最后一题的时候灵光一闪想到倒数第二题有四种情况，可惜当时时间不多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另外两种情况详尽地写下来，只用两句话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嗯，我写了好久才全部写出来的。所以我最后一道题只做了第一问，算不算得不偿失？”心慧夹起一根青菜。
罗菊娟的数学一向学得不错，她思维转得快，此刻也醒悟过来：“对啊！糟了！我只写了两种情况。”
贾培霖抬头看向萧寒，后者脸上的表情虽是淡淡的，眼中却有着明显的骄傲。
贾培霖向他扬扬眉毛，意思是，恭喜你找了个这么聪明的女朋友。
星期三的早上进行的是物理、生物和历史科的考试，政治、地理和化学科的考试则在下午进行。因此后三科的学生多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复习。
随着春天的气息日渐浓密，天也亮得越来越早。Z中的校园早就被晨曦唤醒，虽然物理等三科考试9点才进行，但是早有学生来到教室复习。
早上来到学校后，王北依按照往日的习惯在便利店买一瓶罐装咖啡，却在转身之际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尹心慧刚从架子上拿了盒奶茶，转身的霎那突然觉得有两道目光灼烧着自己。她抬起双眸，只见一个高挑的女生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变幻不定。
王北依死死地盯着她，正确地说，是盯着她身上那件衣服。Y-3系列的白色T恤，胸前有个黑色的图案，线条简洁清晰。这是她今天早上第二次看到这个系列的衣服。
心慧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生，却想不起来。
那个女生长得很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鹅蛋脸，头发又浓又黑，浑身散发着落落寡欢的气息。
王北依察觉到那个8班的女生似乎发现自己盯着她看——8班的学生她大都知道，她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脸色也恢复到沉静如水。
今天真是冲动过头了，怪只怪这件衣服的LOGO和款式她都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使闭上眼都能看到这个Y-3的标志在脑海里回闪。
王北依走向收银台，右手仍紧紧地攥着咖啡，抓得关节都泛白了。
结完账走出便利店，王北依拉开咖啡的拉环喝了一口，入口的液体又苦又涩——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8班的学生都是学化学的，下午才考试。
此时教室里十几个学生正在为下午的化学考试复习——8班的教室不是早上三科考试的考场，便成了学生复习的首选之地。
邹继铭、柳晶晶、孙泽祈和凌舜等都不是住宿生，此时也都在教室里。不过由于凌舜、贾培霖和孙泽祈都参加过化学竞赛，下午的化学考试是他们最为轻松、也是最不担心的科目，所以他们几个人看了半个多小时的书后便开始闲聊了。
8班的学生早已见怪不怪，偶尔还有几个学习比较轻松的学生插几句话一起聊天，譬如邹继铭。
话题从化学开始，然后渐渐涉及高三的几个风趣幽默的老师，接下来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随即延伸到当日举行的NBA比赛。
“今天有火箭队的比赛。”孙泽祈说道。
“还有小牛队的比赛。”贾培霖补充道，“萧寒那家伙这个时候肯定在家看比赛，早知道我也回家看了。”
罗菊娟闻言从化学书上抬起头，环顾了一下教室：“对耶！萧寒不在这里！”她和王薇嫌后面几个男生说话太嘈杂便坐到教室前面的座位上看书，不过此刻她显然也分心了，不仅将几个男生听了进去，还开始思考他们口中那个主角的下落。
尹心慧听了她的话，微微翘起唇角，“他回家了。”然后继续低头看以前做过的化学卷子。萧寒周日那天便跟她说过周二晚上要回家的事。
“是啊。萧寒昨天下午考完综合科就回家了。”王薇愤愤不平地，“他每次考化学前一天都会回家，搞得像过节一样。”枉她们几个人还在焦头烂额地复习化学，他却在家逍遥自在地过日子，简直没天理。
“我嫉妒那些有化学头脑的人。”罗菊娟的声音凉凉的。
“叫萧寒和凌舜他们把一部分脑细胞分给我们吧，或者直接脑袋割了给我们也行。”王薇建议道。事实上她也很羡慕自己同桌的化学头脑。
心慧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便在此时突然听到教室后面一阵骚动。
第 42 章（上）
孙泽祈对着教室的后门而坐，他一见到萧寒走进教室就像见了鬼一样，夸张地耸了耸身子：“萧寒你怎么跑来教室了？”他的声音大得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眼前的化学书转移到萧寒身上，连一直埋头做题的柳晶晶也不由转过头看了一下。
邹继铭也叫了起来：“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8班的男生除了凌舜以外说话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
心慧不由往后一望。
萧寒刚走到座位前，也望向这边，双眼正对上她的。他向她点了点头才坐下。
心慧收回目光时就瞥见贾培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忽地有点不好意思，便低头看书。
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凌舜也不由问道：“你没回家啊？”
萧寒将书包放好：“我刚回来。下午要考试，我总不能一直呆到三点才回来吧？”下午的考试三点开始进行。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罗菊娟摇摇头。真可惜张婕留在宿舍里了，要不然可以给她们八卦一下。
王薇有点奇怪：“萧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了？现在才十点啊，以前都没见过他这个时候回来的。”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说完她看了看后面几个男生。
几个男生还在围着萧寒说话，凌舜虽然坐在他们附近，但是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自己的书。有时王薇觉得自己的同桌在8班几个化学竞赛的男生之中显得非常另类，沉默寡言、行事低调，跟萧寒和贾培霖的性格差异非常大，但是他即使不说话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分子。看来一起经历过竞赛就是不一样啊。
心慧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你不是说中午吃完饭才回来？
——我怕你想我，就先回来了。
脸上滚烫的热度迅速蔓延至全身，心慧趴到桌子上，将脸埋到手臂中，另一只手仍拿着手机。
过了几秒手机又是一震，她依旧伏在手臂上，将手机拿到眼睛下方看短信。
——其实是我想见你。
想了许久不知道怎么回复，便打了一个字：嗯。
然后才坐正身子继续看书。
罗菊娟问道：“尹心慧，你很热吗？”脸好红。
“有点。”心慧咬咬下唇，双眼如琉璃般明亮。
几个男生扯了一会儿闲话便开始各自看书，邹继铭便跑到角落的一个位子做题。
贾培霖走出教室，靠在栏杆上望着教学楼一楼的空地。六楼的教室都不作为考场，而1班和2班的学生都在进行物理考试，整个走廊只有他一个人。
校园里十分安静。这时物理等三科的考试正在进行中，历史科的学生在跟历史卷子奋战——包括邵嘉媚。
“好无聊啊。为什么化学不是早上考呢？”贾培霖喃喃自语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看向1班那边，这一看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六楼另一个楼梯口走了出来。
他张开嘴巴刚想叫王北依，突然想起教室里的人，便走过去。王北依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般也望了过来。
贾培霖走过去：“你……”
王北依先开口：“我上来帮同学放东西。”六楼都是理化重点班的天下，平时她是很少上来的——虽然她有不少旧同学都在六楼读书，今天真是发了疯了，明知道不应该上来的，还是跑了上来。
她只是抑制不了心底的冲动，想印证一件事。
贾培霖转头看了看教室，“你想进去看看他吗？”
王北依倔强地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不了。没什么必要。”
一时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蔓延至整个六楼的走廊。
王北依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adidas的浅蓝色球鞋，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问道：“贾培霖，你们班上那个叫尹心慧的女生跟他很熟吗？”今天早上她远远地看到那个人也穿了一件Y-3的T恤。
贾培霖先是一愣，接着咧起嘴笑了：“你放心！他们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停顿2秒后继续说道：“因为，她是萧寒的女朋友！”
高三这么久以来，王北依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明亮的笑容迅速成为六楼走道的一大亮色。
她郑重地向贾培霖道谢：“谢谢你！”她靠着1班的一扇窗户站，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物理书放到窗口边的桌子上。
“不用谢。萧寒和孙泽祈都在里面，要不要我叫他们两个出来跟你说说话？”贾培霖也很久没有看到她笑得这么开怀了。
王北依潇洒地摇摇头：“不用了。我改天再跟他们联系吧。不过……”她扬扬浓密的眉毛，“萧寒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学校？”话一出口她立刻回忆起周日的事情，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内幕：看来萧寒是为了那个女生才来的学校，真是没想到一向洒脱的萧寒也有转变的一天。
不等贾培霖回答她便转身走向楼梯，一边向身后挥了挥手：“我下去了。下午的考试加油啊！”
心慧洗完手便走回教室。
孙泽祈刚好抬起头，双眼在她的T恤上一停顿，叫道：“哇！尹心慧，你和凌舜穿情侣装啊！”
心慧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T恤。这件衣服她周日穿过，洗完便晾起来了，昨天洗澡之后才又穿上去的。这几天气温上升，她便没再穿外套了。
再看看凌舜。他的外套敞开着，里面的T恤跟她身上那件的LOGO一模一样，胸前的大图案也一样，分明属于同一个款式。只不过他身上那件是灰色的，自己身上这件是白色的。
凌舜明显也有点意外，眼中忽明忽暗的，如同随风摇晃的烛光。他随即也细细地看了一下她身上那件衣服，“真巧。”说完淡淡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第 42 章（下）
心慧洗完手便走回教室。
孙泽祈刚好抬起头，双眼在她的T恤上一停顿，叫道：“哇！尹心慧，你和凌舜穿情侣装啊！”
心慧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T恤。这件衣服她周日穿过，洗完便晾起来了，昨天洗澡之后才又穿上去的。这几天气温上升，她便没再穿外套了。
再看看凌舜。他的外套敞开着，里面的T恤跟她身上那件的LOGO一模一样，胸前的大图案也一样，分明属于同一个款式。只不过他身上那件是灰色的，自己身上这件是白色的。
凌舜明显也有点意外，眼中忽明忽暗的，如同随风摇晃的烛光。他随即也细细地看了一下她身上那件衣服，“真巧。”说完淡淡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萧寒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收起脸上淡淡的笑容，目光莫测地看着凌舜身上的灰色T恤，同时也将凌舜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收入眼底。
如果是在以前，心慧碰到这种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她现在忍不住就生出一种愧疚的感觉来。
不禁微微侧头看向一直靠在椅子上的萧寒。
萧寒接触到她盈盈的目光，心底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醋意瞬间消失无踪——她这么下意识地就看向自己，而且那个对象是凌舜。
他轻轻地向她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她不必介怀。
他没有忘记，他们现在的关系并没有公开。
小小的一个动作让心慧一下子觉得心里安定柔软——这么一个男生，他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
暗暗叹了一口气，贾培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王北依有那么一问了。他看向尹心慧，转移话题：“尹心慧，这个牌子的衣服很贵的，你知不知道？”他阅衣无数，一看就知道她身上这件是真货。
心慧讶然：“是吗？我不知道。不是我买的。”她浅浅一笑：“唉，我回去看书了。”
坐到座位上，心慧坐下，拿出手机刚打了“谢谢”两个字就收到萧寒的短信。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吃什么吗？
——什么？
心慧看了看手表，10：41。心里有点疑惑：怎么突然就饿了？
他迅速回复道：CH3COOH。
手机没法输入下标，他的本意自然是想说CH3COOH。
CH3COOH的化学名称是乙酸。
心慧看着屏幕里的化学式，一边琢磨着他的意思。
随即醒悟过来。
乙酸的俗名就是醋酸。
那一刻突然觉得心里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烟花，灿烂炫目。
萧寒将手机放到裤兜里，心情大好，抬头见柳晶晶拿着书站在自己面前。
“问你几个问题。”
萧寒敛起黑眸里的光彩，“有什么问题？”一边接过她手中的书。
心慧翻开化学书继续复习，偶尔还能听到他给人讲题的声音。
她将化学书放在贾培霖身前：“哪种物质最先电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