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放出隐雾符,准备靠着雾气掩护御剑飞离山脉。然而柴爷那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两人没且出山,一道遮天蔽日的八卦阵当头盖下,柴爷手持鬼刹罗盘,食指与中指并拢,伴随着一声“破!”字,法阵自外收拢,密密匝匝,根本避无可避。
云晚咬紧后槽牙,操控玄灵震碎八卦阵,同时,郁无涯持剑而起,直捣柴爷命门。
两人在山脉之中缠打在一起,柴爷毕竟是墨华的得力干将,又潜伏在青云界千年,实力自是不容小觑的,一来二去,郁无涯逐渐落于下风。
虽说两方争斗不容第三者插手,可今时不同往日,面对柴爷,云晚宁可做那个小人!
她命玄灵化作烈火鸟,拖拽着九重天火的玄灵鸟直直朝着柴爷冲了过去,柴爷心神一凌,收起阵法侧身躲开,云晚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飞身绕后,一拳挥在柴爷后颈。
这一拳用了她全身之力,柴爷脚下不稳,息脉瞬乱,一丝血迹自嘴角渗出。下一瞬,赤色虹影闪烁于天地之间,再听“噗嗤”一声,冰冷坚韧狠狠自他的前腹穿过后背。
“噗——!”
柴爷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随即笑了,露出八颗猩红的牙齿:“好,好你个郁无涯……”
郁无涯满脸冷漠。
“饶是把灵骨带回给谢听云又如何?”柴爷阴恻恻地说道,“如今的青云界不过是一汪废水,就凭一个区区谢听云,就想改变现状?”
云晚冷漠一哼:“你这老伥鬼有何资格评价他人?谢听云如何又与你何干?如今我等愿意给你个痛快,已经是我们大发善心了。”
柴爷仰天大笑几声,森森的笑意不住回荡在远方。
罢辽笑声骤停,白眉之下的双眼凉凉地盯着郁无涯的那只独眼,视线勾魂夺魄,像是要穿透他的神魂骨髓,接着嘴里喃喃,蘸着血的指尖在罗盘上落下一个血符。
郁无涯浑身动弹不得,仿若被看不见的线条拉扯,就连眼珠都难以挪动丝毫。
“郁无涯?”
云晚觉察出异常,冲上去一脚踹开柴爷,伸手抱住了他。
郁无涯步伐摇晃,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云晚肩头。紧接着,眼前景色由白变暗,就像是被突然吸附到某个漆黑暗淡的巢穴当中,周围一切都开始从身边远离。
云晚尝试着带郁无涯离开,结果发现只是徒劳。
不远处,柴爷捂着腹部凝视着他们,两边唇角上扯,牵动起面腮上的皱纹,说不出的吊诡可怖。
“你做什么了?!”
黑雾越来越深,那张诡异的笑脸也越来越扭曲,他直勾勾地盯着二人,声音越来越远,但云晚仍然可以听清:“郁无涯,你会化作恶鬼。哪怕老夫死了,那灵骨也不会平安回到苍梧宫,哈哈哈……咳——!!”笑声猛然卡在喉咙里,柴爷双目怒睁,身体从四肢开始粉碎,最后化作灰烬溶解于灵空当中。
啪嗒——!
两人一齐坠离到了无尽虚渊。
更让云晚意外的是,这里……分明是郁无涯儿时所在的村庄!!
头顶红月烧灼,房屋熊熊燃烧着妖火,他们跪在小院子里,旁边倒着他的双亲还有残缺不全的妹妹。
云晚站起身环视一圈,完全搞不清状况。
她用力推了推郁无涯,大声叫他:“郁无涯,你醒醒?”
他半跪在地上,蒙住左眼的黑色眼罩早就不知所踪。也许是疼,郁无涯死死用一只手捂着废眼,那只完好的眼睛猩红,倒映着眼前狼藉,还有这场他怎么都逃不走的噩梦。
郁无涯愣怔看着这一切,烧焦味,血腥味,哭喊声,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郁无涯,我们出不去。”云晚的声腔有几分急色,就像又经历过一场回溯,找不到出口,也看不见来路。
出不去?
当然出不去。
郁无涯扣在地面的掌心缓慢收紧成拳。
此乃迷魂阵。
由活魂做阵眼,将之二人拖陷入到他昔日经受过的痛苦当中。
迷魂阵不可强闯,除非……阵眼全破。
柴爷将阵法结在了他的右眼里。
——他就是这个阵眼。
郁无涯可以感受到……
感受到魔血在眼底滋生,用不了一个时辰,只需片刻,魔血会与妖血结生,彻底让血脉反噬,然后……吃了她。
郁无涯紧闭上眼。
痛苦,挣扎,惊恐,一瞬间全部袭来。
他大口大口喘息,汗水顺着高挺的鼻尖掉落在地面。
“郁无涯……?”
云晚小心地接近,“你……”
“你别过来。“郁无涯出言打断,情绪已经平复许多,“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云晚踌躇在原地,担忧地看着他。
郁无涯背对着她,烈火就在他身前烧灼,炎炎如血,恍惚间让云晚想到在识海里见到的那个他,小小的,孤苦无助。此刻的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比那时还要寂寥。
“你别过身去。”
云晚一愣。
他咬牙加重语气:“背过去!”
云晚喉间动了动,最后看了他一眼,缓缓转了过去。
那一瞬间,郁无涯扭头看了她一眼。
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的背影。
他的视线从她的发丝越过那细细的脖颈,还有微微攥紧的双手,郁无涯深深凝视着她的一切,眼神有眷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没有掩藏自己的感情,坦坦荡荡地宣泄在外。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他想,他是喜欢她的。
这个被他规避已久的问题,在此刻给了自己一个清晰的答案。
以前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法设法地来到她身边,哪怕只说一句话,哪怕让她不喜,心里也是欢喜的。然而世俗规矩禁锢着他,所谓世间情爱,对他来说终究不过是一场劫难。
他在劫难逃,如今,也该是挥剑斩情丝的时候了。
郁无涯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没有不甘失落,只有几分怅然。
他重新转过身,“云晚。”
“嗯?”
“我会带你出去。”
云晚顿了一下,“嗯。”她说,“好。”
郁无涯内心平静,掌心覆盖于眼前,视线一点一点变窄,光消失,黑暗也跟着消失,焰火,血液,尸体,所有都化作斑驳,他被抽坠到永生的混沌中,此后夏花冬雪,春秋百转,世间所有的颜色都与他无关。
眼前的残景如同一幅被点燃的画卷,一点点退却,熟悉的青云界再次映入眼帘。
云晚抬手感受着抚略过来的风,“郁无涯,我们好像出来了。”虽然不知道郁无涯是如何打破幻境的,但他们的确出来了。
她正要回头,突然被他打断:“别动。”
云晚顿时止住身形。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等穿过小恒山,就能看见苍梧宫的人,他们会带你回去。”
云晚怔了一下,“你不和我走?”
“呵。”他轻蔑地笑了一下,“你是岁渊的妻室;我则是昆仑宗的大师兄,今日前来帮你全是念及以往情分。如今该做的我都做了,没必要再与你一路。”
此话冷傲漠然,顿时让云晚哑言失语。
“云晚。”他说,“我不欠你什么了。”
云晚忽然意识到他指的是助他渡劫那一次,虽说两人关系向来一般,可是听到这话,心里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你不带我出去,也没欠我什么。”云晚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走。”
郁无涯背对着她的影子纹丝不动。
云晚扯了扯嘴角,未再强求,又一次命玄灵变作灵鸟,骑上去径直离去。
[别告诉她。]
快要离去小山脉时,玄灵蓦地听到郁无涯的声音,她短暂地怔了怔,展开双翼飞向上空。
[好。]
得到回应,郁无涯持剑仰头,血迹顺着眼角滑落,犹如一行血泪。
他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能感受到和煦暖阳,还有丝丝缕缕,融化于道脉之中的灵力。那道灵力冲破任督,直抵灵台,虽眼前漆黑,心镜却分外明朗。
此后,他就真的只是昆仑宗大师兄了。
第154章 “别多想,只是单纯地睡觉。”……
如郁无涯所言,薄昭就停留在小恒山外接应。
二人平安回往苍梧宫,直奔扶光殿。
谢听云依旧泡在那个木桶里,与离去时对比,他的肤色更加苍白,魂难锁魄,已濒临破碎。
云晚急忙将灵骨递给薄昭:“灵骨我取来了,快些给她换上。”
薄昭小心接过,瞥了眼她灰扑扑的眉目,嗫嚅道:“换骨需静心静气,怕是……”
云晚了然,“我不打扰你,我在外面等着。”说罢也不做逗留,直接转身离开,顺便把门带紧。
她在门外左右踱步,担心惊扰到薄昭,也没敢偷看。
等待的时间焦灼而漫长,西方将暗,一场艳霞迅速浇落,云晚站得腿麻,刚在台沿上坐下,两道身影匆匆赶来。
“晚晚——!”
云晚忙不迭起身相迎。
李玄游李玄明两兄弟跑得气喘吁吁,没等她开话,兄弟俩人直接抱了过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李玄游来回打量她,眼眶微微泛红。
两人的神情让云晚有所触动,“不过才一个时辰,哭什么。”
李玄游擦干湿润的眼角,尴尬的笑了笑。
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个时辰,可是对云晚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一个多月,更别提魔界危机四伏,这一个时辰比一年都让他们难捱。
“我走的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乱子吧?”
李玄明摇摇头,道:“我们都躲在苍梧宫,山外的争锋波及不到我们,不过……”他顿了下,语气跟着沉重不少,“魔界已大肆入侵,加上无极老儿帮扶,一些小门小派都投暗了。当下尚且坚守的仅剩苍梧宫和净月宗了。而且不久前有人发来密报,说墨华准备夜袭净月宗。”
净月宗……
想到傻白恶女配,云晚的手不禁紧了紧。
她定了定心神:“其他两大门派呢?”
“三清观向来不掺和四山的事,对此还没有表态;至于逍遥宗的那伙剑修向来瞧不上其他三大宗门,更看我们苍梧宫不顺眼。他们倒是准备攻打魔界,但肯定不会和我们联手。”
剑修多是心高气傲之辈,如今让他们与一个无名小门联手,自是不愿。
云晚颔首,静静思衬片刻,拍了拍李玄明的肩膀:“先别想这些,等谢听云想来我们再想办法。”
李玄明闻声叹气:“你有所不知,墨华的那颗损丹早已完全修复,这些日子又四处寻找天灵地宝充补,实力早就不似当日,加上魔界徒众多,我只怕……”
“没什么好怕的。”云晚平静的打断他的顾虑,“他的修为,实力,全部都是掠夺而来,哪里有半点是自己的本事?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快些召集人马。”
此言有理,李玄明的心又暂时放回到肚子里。
“可以进来了。”
门自内打开,薄昭小声冲三人招呼。
云晚早就等候多时,听闻此言,赶忙冲入其中。
谢听云已经被他安置回了床上,薄衣下的身躯看起来格外削瘦,因气血亏损严重,连发丝都是黯淡无光的。他没有醒,但魂魄稳固,没再四处游离,这让云晚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让她又是一阵心疼。
“骨肉契合需要一些时间。”薄昭怕云晚过度担心,耐心解释说,“尊上身骨并非凡人,最多一夜就能康复如初。”
毕竟是自己的灵骨,怎么着也比原来的好。
以他的天姿,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失去的修为会重回他的身体里,到时候就算墨华来了,也不足为惧。
薄昭看出云晚想要和谢听云独处,不顾李玄明李玄游反抗,生拉硬拽的把他们带了出去。两人一走,偌大的宫殿瞬间寂静满地。
云晚跪坐于床边,指尖摩挲过他的眉毛,又划过漆黑的眼睫,之后停留在高挺的鼻尖。
也不知修仙者昏睡时可否有梦魇。
如若有,她会不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谢听云。”云晚慢慢把脑袋埋入他怀间,听着那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说,“……我想你了。”
她很困,栽在他胸膛里直接睡去。
烛台上的明火不住烧灼,火苗见底时,谢听云垂放在身体两边的手轻轻勾了勾,紧接着睫毛颤动,倾流出一抹幽暗,他缓缓睁眼,先对着头顶呆滞片刻,然后目光下移,看向了云晚。
他只看见她乌黑的发丝与一株翠绿朱玉簪,这颗脑袋也不知在胸前压了多久,让他憋闷的很。
谢听云没有移开,抬起手放在她头顶,指尖下滑,慢慢捏住云晚的耳垂,触感细嫩柔软,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暖意直达眼底。
“谢听云……”
云晚翻了个面,不自觉呢喃着他的名字。
谢听云眼角耷拉,抬指撤去她脸上的灵印,这才好好地端详起她。
容貌依旧明媚,寂静时也令世间百花黯然。
谢听云小心翼翼抚摸着她的脸,胸膛炙热,任何时候都没有此刻满足。
琉尘总说世间因果自有定夺,那时他尚不能领悟,今日恍然明了。
她从一个人间来到这一个人间,也许就是应他而来,知他孤寂,便迢迢赴往,从此之后也让他有了挂念。
谢听云餍足的叹息一声,双臂收拢,将她整个人都箍在怀里,用力之紧,像是要把她嵌入神魂。
云晚哪里会感知不到,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男人那浅绵的呼吸就扑洒在耳边,云晚顿时惊醒,一个激灵绷直了身体,呆呆地对上了他那双幽黑的凤眼。
云晚先是愣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没想到话还没出来,泪水先从眼眶滚落。
她伸出手用力地擦了擦,结果泪珠子越擦越多,委屈也忍不住,随着眼泪一同汹涌而出。
云晚重重在他胸口打了一巴掌,“我以为你死了。”
谢听云捂着胸膛闷哼,“再打我便真死了。”许是昏迷过久,他的声线干哑异常。
云晚抽了抽鼻子:“我去给你倒水。”
她的屁股刚离开位置,手腕就被男人抓住,接着用力一拉,她整个人都坠到了他身上。
“不用。”谢听云紧盯着她的嘴唇,梗起脖子亲了过来。
那两瓣干涩的嘴唇在她唇上摩挲,舌尖长驱直入,立马吻得云晚呼吸不上。她不由拽紧谢听云胸前的衣襟,隔着轻薄的里衣,身体也变得滚烫。
云晚被亲得头重脚轻,耳边只剩下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一番纠缠后,谢听云才依依不舍松开,他依旧盯着她的双唇,望着那红润湿莹的唇瓣,低声说:“这样就够了。”
云晚抿了抿嘴唇,又不轻不重地在他身上拍了一把。
谢听云抱紧她,“晚晚。”
“嗯?”
“我很庆幸,来到我身边的是你。”
云晚知道他在说什么,抓住他衣角的手用力紧了紧。
良久才抬起头:“那……你从一开始就认得我了?”
谢听云抖了抖睫毛,暗光从他眼底滑过,“也许吧……”
他回答模棱两可,想到魔界与他相处的这段时日,云晚气得鼓起腮帮:“要是这样,你干嘛还和我收钱?你故意的是不?”
谢听云承认是有那么几分故意的成分,却也不全然。
当初为了让清虚清尊收他为弟子,谢听云强行剥离邪魂,因手段盲目,自然也牵扯到其他魂魄,后来虽有暮尘珠,但被伤及的魂魄也不能修复。因此他忘记了在魔界发生的许多事情,渐渐地,竟连她的脸也跟着模糊起来。
然而不想忘的,哪会真的忘记。
在她三番五次和他讨价还价时,在他身中情毒,俯身在他耳边说“谢听云,我会救你的。”的时候,他就笃定是她。
“人死魂入六道,魂死六道难存。”
倘若她死了,无论如何他都能在花山雾找到她的魂魄,然而没有,他在花山雾游离七日,始终没有找见她的丝缕气息,那一刻谢听云就明白,云晚是因果之中的一环,所以他什么也不说,静静等待着既定的命数。
只是他比较傻。
明明无极宗一开始就想把她送到他身边,但是他却从未关心过,就连名字都懒得知晓。若他早些时候多留意一点,也许他们不会错过这么久;也许也不会让她在外吃苦这么久。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谢听云嗓音低浅地说,“若是能早些爱你就好了。”
云晚神色一恍,忍不住抱住了他。
两人一直抱了许久,然而比起感情,云晚还有跟重要的事情和他说,可是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嘴唇,那些话始终都难以出口。
云晚表现得唯唯诺诺,谢听云哪会看不出她眼底的那点不安与忐忑。
“琉尘出事了。”
他很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让云晚陡然一怔。
谢听云就像是早有预料,脸上连半点的惊愣都没有。
云晚嘴唇动了动,垂下睫毛,半天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谢听云早就知道,从琉尘舍弃那颗蛟珠,他就看见了他的结局。
“我与琉尘相识了三百年……”谢听云喉结滚动,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子,那个人看似闲云野鹤的,其实比谁都要好争孤傲。”
同门的那段岁月里,每次谢听云做坏事,保准也有琉尘的一份,只不过他聪明,善于把自己从责任里抛开,直到做了玉徽院的掌门,才有所收敛。
琉尘身中夺魂煞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人该如何熬过去,然而他过得很好,并未像谢听云所想的那样陷入偏执。如今想起,也许那时候他就安排好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
“我知道。”云晚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她眼瞳酸涩,每每提到琉尘都难受得厉害。
好像只要不提醒她,她就能告诉自己师父还活在玉徽院,能安慰自己师父并不是自愿赴死的,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想骗过自己。
谢听云没有说话,用力把她的手攥握在掌心。
云晚揉揉眼睛岔开话题,缓慢地将把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转而道:“墨华胜在魔兵上,我想着,既然我们团结不了其余修士,为何不把其他种族联系在一起呢?”
谢听云眯了下眼:“你想与妖族练手。”
云晚重重点头,“据我所知,妖族也遭受过魔界迫害,我相信他们很乐意与我们一同对付墨华。可问题就是……”
“裘不殊是当今妖王。”
云晚一阵讶异。
“很意外?”谢听云笑着捏了捏她的耳朵,“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云晚结结巴巴地:“这……这你也知道?”
谢听云嗯了一声,道:“妖族几个大妖都对裘不殊唯命是从,他虽然不回妖界,却和妖王没什么两样。你只需找到裘不殊,若成功劝说他,妖族自然也会听命你。”说罢掀了掀眼皮,“至于如何劝说,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裘不殊……
云晚曾在黑市和他有过一段渊源,这只狐狸难缠,又善于攻心,劝他并非易事,不过……她愿意尝试。
打定主意,云晚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让我去?”
“嗯。”
云晚继续逼问:“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你舍得让我走?”
谢听云撩了撩眼皮,“我不舍得,你就不走了?”
……说的也是。
云晚挠挠头,仍然有些不放心:“那你……”
“我准备闭关几日。”谢听云打断她,“灵骨初回体内,还有些许不适应。”
他找回了自己的灵骨,这说明日后也不用再有所顾忌。只要闭关几日,他就能重新突破到以往的修为,届时……他要找墨华拿回自己所失去的。
谢听云的眼角划过一丝冷厉,又很快掩藏,“我会命薄昭与你一起,若劝说无果,你便立马回门,不必与他纠缠。”裘不殊是正儿八经的商人,若难以契合,说再多也是徒劳。
云晚颔首承诺:“嗯,我知道。”
谢听云弯唇轻笑,面容再次变得柔和,“上来睡会儿?”
还没等云晚骂,他又说:“别多想,只是单纯地睡觉。毕竟我大病初愈,没余力。”
云晚:“……”
第155章 “今时不同往日,我这儿可不兴……
近几日的青云界平和得不正常,就连往日吵吵闹闹的琉璃镜里都无人出声,一切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苍梧宫内个个守口如瓶,并未将谢听云苏醒之事透露而出,在他闭关后不久,云晚随薄昭等人前往望山城小秘境。
在这魔兵重重的修真界里,要想骗过墨华绝非易事,几人做足准备才正式出发。
让云晚想不到的是,此行除了薄昭和李玄游兄弟,来的还有柳渺渺,净月宗楚临,更有其余山门弟子一起随从,这些人加起来共有数十名。
云晚不解地看向薄昭:“这是?”
薄昭负手行礼:“恕属下冒犯,将此事告知给了盟友。众人商议过后,决定随云晚姑娘一起出行。”
在这之前苍梧宫和宿问宗已经结了不少山门为友,加上宝丹门的关系网,势力也逐渐壮大。虽说这些山门加起来还不足以撼动墨华,但在得知云晚要与妖族联手后,都愿意选择接受。
青云界已到了危难之际,所谓种族天赋早该抛开,若能驱逐外敌,何不化敌为友?
因此,每一座山门都派遣出一名弟子,代为随行。
“我代白羽山庄前来,请姑娘允准在下随同。”
“我代星月神教前来,请姑娘允准。”
“我是虎尾岛的,晚晚姑娘你就让我们与你一起。”
“……”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晚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越过众人,径直落在柳渺渺脸上。
柳渺渺满脸无辜,举起手:“大师兄让我来的,说全听你的决定。”
她又看向楚临,对方漠然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应。
云晚叹了口气,开口打断他们的喋喋不休:“此行是为了劝说裘不殊,让妖族与我们联手。可是自古以来人与妖不和,加上部分修士苛待妖族,就算裘不殊答应,他可能也会提一些要求。”
要钱是最基本的,这点在云晚的承受范围之内,就怕还有些更过分的提议。她倒是能接受,就怕这些修士……
“来前师尊说了,只要不是烧杀抢掠的过分事,全听姑娘做主。”说话之人顿了下,“多年前岁渊君曾出手帮扶过我门,我等愿意相信岁渊君,自然也会相信他的道侣。”
道侣……
两字一出,云晚耳根腾得红了。
她不自然地错开视线,“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起吧,不过我们人数过多,安全起见,最好分别行动。”
众人点头,表示了解。
一番商议过后,一行人拆离成几支队伍,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前往望山城。
望山城和她第一次来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比起最开始的繁华鼎盛,此时的望山城市少了人烟,显得寂寥许多。
云晚穿过街巷,轻车熟路地来到黑市秘境入口。
如今世道动荡,秘境也已被完全封锁,云晚伸出指尖传递进去一丝灵力,过了会儿,里面送出一道传音符。
“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