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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无涯走后,云晚有一下没一下地惦着储物袋,想了想快步追过去:“郁无涯。”

  他不想搭理她,却还是放慢脚步,斜斜一睨:“这是宗门。”

  见她表情疑惑,郁无涯又道:“注意称呼。”

  眼睛少一只,架子倒不小。

  云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从里面拿出一颗上品补剑石:“本金。”

  她的手很小,在那颗艳石的映衬下愈发不大点。

  郁无涯没有接,一颗补剑石的行价是一万灵石,他只出了五百,剩下五百还是和师弟借的。

  “用不着。”他冷漠转身,头也不回。

  云晚也不强求,郁无涯不要,多的是人要。

  她重新把石头放回储物袋,决定拿回去给绝世剑。

  没等云晚走多远,就见无极尊者自太极殿出来,脸色不好,不知是因为儿子输了比拼,还是与天元清尊产生了冲突。

  无极尊者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脚步骤停,一双锐目穿过事物直直停留在云晚身上。他先是审视一番,然后紧盯住云晚额心的那滴殷红。

  视线逼人,让云晚不由一阵紧张。

  合欢尊掌门为了炼制这枚灵印,四处寻得罕见法器,为的就是隐藏灵力窥视,不被他人发现。不久前灵印又被谢听云加固过,按理说是难以识破的。

  这样想着,云晚底气上来,冲他挑衅一笑。

  无极尊者冷哼一声,大步蹬上马车,飞马展翅,腾空直去。

  无极尊者一经离开,旁边的弟子便也不再收敛,议论纷纷:“哎,你们知道无极尊者为什么会来吗?”

  那弟子看样子知情,云晚不禁竖起耳朵。

  “为何?”

  他发出啧啧地嘲弄之音:“不久之前他的得意弟子楚天成被杀,剩下几人在调查楚天成死因时失踪,据说是被抓去了魔域。正因如此,无极尊者才想找我们昆仑宗帮忙。”

  说罢摇头,不知是感慨还是可惜,“无极宗近五十年没有新弟子入门,再这样下去,怕用不了多久就该挤出梯云榜了。”

  梯云榜是一个宗门排行榜,一共百位,主要象征各门派的实力,多年来各大门派为了榜上有名,一个个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千年前无极宗位列其三,直到无极尊者上位,排名一跌再跌,到今天连维持末位都是个难事。

  如今的无极宗难有新鲜血液,唯一的长子不中用,最得意的弟子又意外死亡,剩下一部分人还无故消失,无极尊者是该焦头烂额。

  云晚听得发笑。

  原著剧情中,日渐落魄的无极宗在最后的大战上选择归依魔界,最后自然被楚临处置。如果剧情无错,那几个弟子估计早就被魔物们洗脑了。

  她没有继续听下去,一路小跑回玉徽院。

  谢听云现在住在琉尘那里,云晚也不好直接闯入师父居所,便蹲在墙角旮旯,掏出琉璃镜给谢听云发消息。

  [云晚:我在门口,你快出来。]

  刚点发送,就见一朵粉嘟嘟的小花降落在手背。

  她仰起头,男子坐在树上,叶影斑驳,搭在膝上的修长指尖无所事事地捻弄着绿芽。谢听云微一抬指,云晚便被拉入到树上。

  云晚见他精神十足,问道:“你伤好了?”

  谢听云低低地嗯了声,“听说你与人擂台比拼?”

  云晚也没瞒着:“云天意。”她说,“整一个绣花枕头。”云晚不想提那个草包哥,单说名字都觉得烦。

  她美滋滋地把失而复得的储物袋递到谢听云面前,笑容发亮,“快看这是什么?”

  谢听云不感兴趣,懒洋洋耷拉着眼皮,极为敷衍地瞥过去一眼。

  云晚晃着双脚,一个一个数着里面的东西:“我们的第一桶金。”

  我们?

  谢听云微一挑眉,这才有了兴致。

  云晚的侧脸洋溢着喜色,灵活生动,他的眼神归于柔和,直到听见一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郁无涯把东西还给我了,这人好像突然变性,整得我还挺不习惯的。”

  气氛骤沉,谢听云瞬间收敛神情。

  云晚毫无觉察,“我想送他个补剑石,他没要。”

  谢听云掐断绿芽,“你还送他东西?”

  云晚沉浸在难得的喜悦之中,没有听见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点点头:“是啊,他下注给我赚了四万,总要赔他个本金,我这袋子里就属这补剑石最便宜。”剩下的都是什么大补丸,生发药,郁无涯肯定用不着,给钱的话以他那个性格会当作贿赂,所以补剑石最合适。

  谢听云的语气又冷淡一分:“你还让他下注?”

  云晚满不在乎道:“我就是随口一提,哪成想他真下注。”说起这个,云晚又想起琉尘,眼神立马变得恶狠狠的,“我师父才过分,他下我的注还不告诉我,背着我赚了五十万!”

  五十万,五十万啊!!

  云晚现在就是悔,悔没多找几个人把本金全压在自己身上,这昆仑宗的弟子个顶个的有钱,怎么着也能赚个百来万。

  四舍五入,她血亏一个亿。

  谢听云沉默,酸气一股一股往出冒。

  云晚反应再迟钝也该觉察出谢听云情绪不对,登时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听云的脸色。

  他从来不把情绪表露在脸上,不管是喜是悲,摊给别人的都是面无神情。但是云晚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从他双眼里的扇形图来分析他此时的喜怒哀乐。

  比如现在,谢听云明显在不爽。

  她缩了缩脖子,缓慢咕哝:“你生气了?”

  谢听云不语。

  云晚循循善诱:“你是因为郁无涯生气?还是因为下注不叫你生气?”

  谢听云顿了下,诚实道,“后者更甚。”

  谢听云心知肚明云晚瞧不上郁无涯,就算郁无涯真有点什么,她也会毫不犹豫拒绝,所以他不会生气,只会吃醋,就算吃醋也就是醋一下。

  但是……

  五十万是真金白银,错过就再也没有了,换个人都会闹脾气。

  比起生气云晚,谢听云更生气琉尘。

  身为师兄,竟然一点都不考虑他这个师弟。

  谢听云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上“较真”这两个字。

  云晚笑了笑,把郁无涯还来的那个储物袋塞到他怀里:“没事啦,这些都是你的。”

  谢听云垂眸,长睫低颤,指骨分明两根长捏起一个药瓶,沉沉地念出上面三个字:“强,肾,丸?”

  云晚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玩意,笑容一僵,认真寻思一下:“你……喝点也行。”

  谢听云冷着脸:“不需要。”

  说罢重新把瓶子丢进去。

  暮色四合,万物寂寥,两人也都唠差不多了,云晚挥别谢听云,收拾收拾准备回院,她才从树上跳落,就见宿问宗的门派传令浮于眼前。

  门派传音令属于密令,只有使用者双方才可以听见彼此对话,若不是重事,李玄游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使用传令。

  四下清净,云晚当即接通。

  “怎么了?”

  李玄游来不及和云晚寒暄,语气着急:“我命阿黄去调查赌场的事,从前天到今日一直了无音讯,于是我就拜托宝丹门的去寻找阿黄下落。”

  云晚认真听着,神情越来越严肃。

  传音令对面传来李玄游猛拍大腿的响动:“宝丹门的人说,阿黄是被昆仑宗的抓回去了!”

  听闻此话,云晚的心脏狠狠收紧。

  “有人来了。”

  谢听云提醒之后,没有逗留,闪身重回应星院,云晚也急忙把传音令收好。

  “小心些,千万别磕到。”

  “她中的是妖毒,快去找嫦曦师姐。”

  一行人步伐凌乱,抬在最中间的担架貌似躺着一名女子,云晚上前几步,一眼注意到她腰间的挂坠,神情一凝,三步并两步,最后改为小跑。

  云晚从两人之间挤进去,果不其然,受伤者正是她的师姐!

  柳渺渺浑身是血,一道狰狞的血口子从侧腰横穿至后背,即使做过简单的处理,鲜血依旧不住往出涌,染红衣裙,近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人命关天,众人不敢耽误,抬着柳渺渺跨入院内。

  云晚强行镇定,一把拉住落在末尾的万剑阁弟子,“我师姐怎么了?”

  对方也没有瞒着,“我们前去剿妖,柳师姐忽然与我们失散,找到后就这样了。”他说,“那伤人的半妖也被我们押了回来。”

  说罢挣开云晚的手,忙慌不迭地前往太初院叫药医。

  云晚咬了咬下唇,拎起裙摆跑进屋子里面。

  柳渺渺被两人合力轻放在床上,伤情严重,紫红色的妖毒自腰侧蔓延至全身。哪怕是在昏睡状态,她也疼得不住哼唧。

  妖毒是世间最难解的剧毒。

  他们天生携带妖毒,每一只和每一只的毒效都不同,解药自然也都不一样。

  嫦曦很快赶来,挡在床前的人们纷纷让开路,云晚也起身站在了一旁。

  嫦曦不敢耽误,急忙用剪刀剪开染血的布料,大片伤痕完全暴露在外,比云晚想象的还要可怖。

  那一处的皮肉像是被某种野兽的利爪活生生撕裂,骨肉近乎分离,肋骨被妖毒侵蚀,变成黑紫色,柳渺渺不住抖擞着躯体,四肢血脉不通,末端已涨得又青又红。

  嫦曦戴好手套,先给她指尖放血,随即召出血菩提,红藤顺着伤口处钻入肉里,一口接一口地吸食着妖毒和腐肉,等伤口处的妖毒吸食干净,骨头慢慢回到原本的色泽。

  情况看似好转,嫦曦却紧绷起神情:“妖毒已攻入心门,使用血菩提的话过于涉险。”嫦曦暂时控制住毒素蔓延,回眸问:“可看清伤她是哪种妖?”

  小弟子哆嗦着嘴唇:“似鸟非鸟的半妖。”

  ……似鸟非鸟的半妖。

  云晚心里一个咯噔。

  嫦曦一脸正色:“你确定?”

  柳渺渺如今的情况危急,血菩提可以吸食出大部分妖毒,剩下的一部分都聚集在心肺处,要想完全解毒必须要有解药。

  而解药必须要以中伤者的心尖血做药引,不得有差池,不然只会加重伤势,伤及性命。

  这样一问,小弟子反而不敢笃定:“我、我们就看见柳师姐和那半妖缠斗……”

  柳渺渺的修为在他们之上。

  当时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柳渺渺就单枪匹马地杀了过去,等他们追过去,就见柳渺和半妖一起倒在了悬崖下面。

  想到这儿,弟子急忙开口:“对了,那只半妖被我们一起带回来了,现在正关在水牢里,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如今也只能如此。

  嫦曦暂时用血菩提护住柳渺渺心脉,又在她身上施加了一层咒术,这才动身前往水牢。

  云晚毫不犹豫地跟过去:“嫦曦师姐,我也一起去。”

  嫦曦这才注意到云晚,淡淡扫她一眼,“水牢阴寒,你才换骨没多久,还是留下来陪着你师姐比较好。”

  云晚总觉得其中有猫腻,固执地追上嫦曦步伐:“没事,我想去看看伤我师姐的半妖。”

  不是阿黄倒还好说,若是阿黄……

  云晚暗自握拳,跟得更紧。

  见云晚执意,嫦曦也没再强求。

  水牢建在惩戒林地下,只有犯了大错的弟子和抓回来的妖魔才会被关在此处。妖魔死后,怨气不散,凝聚在头顶形成类似乌云的瘴气,让本就潮湿逼仄的地下水牢愈发显得阴寒刺骨。

  云晚的体质本就至阴,水牢对她的影响也比旁人大。

  她刚进来就感觉到邪气扑面,让人头晕目眩,浑身直冒冷气。

  玄灵觉察出云晚有所不适,体贴地放出灵息逼退邪祟之气,这才让她好受许多。

  水牢的每间牢房都是独立的,环境也有所不同,比方妖魔就会被关押在最严酷的水牢底层。

  嫦曦领着云晚一路向下,终于抵达走廊尽头。

  牢房两边有专门的看守,嫦曦露出令牌,身着黑衣的高大守牢者立马将门打开。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冷气混着难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云晚不动神色地跟在嫦曦身后,同时暗自打量着眼下的环境。

  这是最恶劣的一间牢房,地面中间深深凹下,自黄泉引来的冥渊水灌满凹处,中间是一根捆罚柱,柱子上布满尖刺,而被抓回来的半妖就被钉在上面。

  鲜血淋漓,看得人汗毛直立。

  半空中悬浮着幽蓝的星火,这点点火光非但没照亮牢房,反而更让环境阴森。

  “你的主人是谁?”

  潮冷之中,传来一句问话。

  郁无涯站在半妖面前,背对云晚,手上的长鞭血迹斑斑。

  半妖没有回答,结实有力的翅膀蔫巴巴地垂在水里,冥渊水对魂魄的伤害是巨大的,就像浸泡在毒液之中,灵魂与皮肉都在遭受着凌迟。

  奈何他无法把翅膀抬起来,每一片羽毛都沾满血迹。胸膛也有伤,血不停地往外涌。

  面对严刑拷打,半妖只字不提。

  啪——!

  郁无涯又一鞭子抽过去,力道之狠,瞬间让他皮开肉裂。

  “说,你主人是谁?”

  半妖闷哼,钉在柱子上的手因疼痛而瑟缩。

  半妖此生忠诚,哪怕下黄泉也不会出卖主人半句。

  他像个哑巴似的,丑陋的身形和固执的神态让郁无涯渐渐失去耐心,大手抓起半妖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直面自己。

  这回云晚看清了半妖的样子,腿肚子一抖,险些跌倒在寒冷的冥渊水里。

  云晚放平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露痕迹地躲回到阴影当中。

  然而阿黄还是看见了她,因为震惊,瞳孔快速收紧,又很快把视线移开,恢复如常。

  黑暗之中,郁无涯的那只独眼变得异常可怖,他一字一句:“那些赌场,都是你们开设的?”

  半妖遍体鳞伤,金黄色的竖瞳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只是把牙齿咬得更紧,哪怕身下的冥渊水让他痛不欲生;哪怕后背的钉子嵌入骨肉,也不肯开口多说一个字。

  郁无涯经常负责审讯,嫦曦早就对眼前的情形见怪不怪,害怕半妖身上的毒液渐入到自己身上,没有接近,只是站在阶梯上叫道:“师兄。”

  郁无涯这才停下挥鞭的手。

  他先注意到云晚接着又把森森的目光转移到云晚脸上,握住鞭子的手紧了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郁无涯藏好神色,片刻才给予回应:“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嫦曦解释道:“柳师妹身中妖毒,我想知道是不是这是半妖所伤。”

  郁无涯没再说话,只是又睨了云晚一眼。

  嫦曦微一拂袖,把瓶子送到郁无涯手上,“就麻烦师兄帮我取他一滴血。”

  郁无涯接过瓷瓶,有所犹豫,最后手起刀落割破阿黄皮肤,接了几滴妖血放在瓶子当中。

  半妖的血有紫色也有绿色,千奇百怪,独独没有红色。正因如此,世间人都觉得他们肮脏。

  阿黄的血是褐红色的,接近红色,但不是柳渺渺身中毒液的颜色,嫦曦只看了一眼,便失望摇头:“不是他。”

  一直默然不语的云晚无端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害人者另有其人。”

  嫦曦叹息一声:“我必须知道伤人的半妖是什么品种,才能制作解药。”这种事情马虎不得,她瞥向阿黄,“你可有同类?”

  阿黄别开头,留给几人一个倔强的侧影。

  郁无涯没工夫和半妖耗在此处。

  只见寒芒划破黑暗,赤影出鞘,剑刃直抵阿黄命脉,“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赤影可吞噬魂魄,越混沌的物种,越害怕赤影剑息。

  此时阿黄的三魂七魄都在承受着被赤影吸食的痛苦,他的眼珠由黄色转变为红色,即使如此,阿黄仍咬紧牙关,漠然无视着这一切。

  “很好。”

  郁无涯勾出一抹冷笑,眼看赤影剑息要把他的妖魂如数侵蚀,云晚再也站不住,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把郁无涯推开。

  “住手!”

  郁无涯没想到云晚会出来,提剑的手一顿,又重新抬起:“让开。”他表情骤冷,平静的声线下含有几分命令。

  面对着压迫而来的气势,云晚依旧挡在阿黄面前,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你不能杀他。”

  郁无涯一动不动,像是在怀疑她的意图。

  云晚深吸口气:“我师姐的命捏在这只半妖手上,你要是杀了他,我师姐也要死。所以我来问他,你先退后。”

  郁无涯那过于锐利的视线让云晚舌尖发麻,但是她连一步都不敢退却,生怕郁无涯看出什么,或者直接提剑把阿黄杀了。

  两人僵持许久,云晚的后背渐渐被冷汗浸湿,她嘴角发抖,双眼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

  郁无涯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转身,退到了石阶上面。

第79章 “回头补偿我。”

  云晚面对向阿黄。

  透过那头湿漉漉的发丝,她看到他那双澄澈的眼神之中写满无助与委屈。云晚心中绞痛,很想伸出手摸一摸小动物的发顶,可是后面很多人都看着,就连安慰的话都不能说半句。

  阿黄好像读懂她的为难,没有失落,金黄色的睫毛对着她一眨,竟如同安慰那般。

  云晚压低嗓音问:“伤害柳渺渺的妖是哪只?你看见了吗?”

  阿黄点点头。

  他不会对主人有所隐瞒,“有……有其他妖族袭击她,我……我想保护她。”阿黄不怕鞭打,也无惧死亡,只是唯恐主人会误会他,不要他,这对他来说是比下黄泉还要残酷的惩罚。

  阿黄用力挤出一句:“我没有伤害她。”

  自从和云晚在一起,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修士与人类。

  每天还会偷偷地给山下的老人砍柴;小朋友的风筝飘到树上他们也会帮忙摘下来,还会假装小动物和小孩子们玩儿,再也没有做过一件恶事。

  那日柳渺渺穿的衣服和云晚的一模一样,见她遇险,阿黄便毫不犹豫出手帮忙,谁成想……

  阿黄的目光归于落寞。

  水牢空荡,他的话激起波浪。

  一名弟子听不下去,当即站出来,神情显出暴躁:“师妹莫要相信他的话!他们妖族满嘴谎言,见你心善,便扯谎博你心软,要我看直接给他施加坠心咒,看这妖物说还是不说!”

  坠心咒乃刑咒,在受刑者心口处种下咒虫,之后每时每刻都要忍受嗜魂之苦,若受刑者撒谎,咒虫将直接撕裂心脉,不管是妖还是魔,都承受不住此等酷刑。

  柳渺渺那边耽误不得,弟子也懒得多费口舌,当下上前准备施咒。

  云晚横拦在阿黄面前,眼神透出杀意,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你敢!”

  见她还在袒护,弟子便也咄咄逼人:“妖族善惑,你若轻信正如他们的意。师妹你也不想想,这等顽劣低下的种族怎会偏袒我等。分明是怕死捏造而出的说辞!”

  妖族制造杀戮,每刻都有无辜者血泼洒在这片土地,他们难以相信他半句。

  “师妹,你要是想救柳师姐就快些让开,莫要耽误我们时间。”

  “正因为我想救我师姐,才更要拦着。”云晚掷地有声,“倘若他所言是真,坠心咒不起效果,他却因此死去,我师姐要如何?”

  弟子无比笃定:“他们绝对是一伙的!”

  云晚冷笑:“所以你没有证据,只凭他的种族就认定他在说谎?”

  弟子道:“少咸都紧连着崖山鬼域,他一个半妖不可能独自出现在那里,分明是还有同类,师妹别啰嗦,你快让开!”

  崖山鬼域为鬼界主城,鬼界又向来和妖族不和,他一个半妖没理由独自出现在少咸都,由此推断,其中务必有诈。

  云晚拦得更紧:“你们谁也不准过来!”

  两方僵持不下,只有被云晚护在身后的阿黄满是安静。

  身下的冥渊水冷到骨缝,他却忽然不怕了。

  在这为妖的百年里,他们受尽欺辱嘲笑,他们时刻忍尤含垢,对半妖来说,活着已是难事,哪还会在乎清白二字。

  阿黄忽地抬直脖颈,自嘲一笑:“若我自愿承受坠心咒,你们可会信我?”

  云晚震然。

  她深知阿黄没有撒谎,可是坠心咒至毒,哪怕能证明他所言是真,也有可能会在受刑过程中被活活折磨死。

  “我没有伤人。”他颤着齿,“倘若坠心咒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大可用罢。”

  幽冷之中,他的那双竖瞳竟闪烁起灿色的明火。

  水牢倏然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知是惊愕于他的不羁;还是惊愕于这番咬牙而出的话语。

  沉默并未维持太久,为首剑修拂袖唤出坠心咒虫,一步一步向阿黄走来。

  坠心咒是刺目的黄色,和阿黄的眼神如出一辙。

  他毫不畏惧,云晚的心头却一阵一阵冒出火气,云晚无法忍耐,咬紧牙关,抬手命玄灵化作一道灵障,屏障似冲波般将弟子弹飞到几尺之外,最后滚落下阶梯,半晌都没有爬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云晚会忽然出手,众人静默半晌,看守,剑修,六七人全部提剑向云晚冲来。

  云晚没有躲开的意思,神色愈发坚韧。

  郁无涯身形未动,站在阶梯处,表情居高临下。

  玄灵护障可以抵挡一会儿,云晚趁此机会想把阿黄从柱子上抠下来。

  可是上面的钉子为定魂钉,越往出拔,钉子越会向肉里收紧,直到完全穿透肺腑。

  她不敢再贸然涉险,可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把他从上面救下来,慌张让她四肢冰冷,一边护着阿黄,一边加固玄灵屏障。

  “师妹,你快让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再执意袒护,与之同罪!”

  云晚不为所动:“我何罪之有?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施加酷刑,剥夺他人性命,难道这就不是罪吗?”

  她的着急全被阿黄看在眼里,瞳孔震颤,张了张嘴,主人那两个字始终没有发出。

  耳畔传来玄灵之音:[有一道很强的剑息,我怕是支撑不了太久了。]

  话音刚落,就听某个贱嗖嗖的声音强行加入对话:[宝贝,你再夸我强?]

  玄灵:[……??]

  日你仙人板板哦~

  玄灵没有犹豫,果断收手。

  下一刻,凌厉摄魂的剑息裹挟着狂风席卷而来,冥渊水形成水墙,把云晚和杀过来的剑修完全隔阂开来。

  冥渊水有损修为低,弟子们即使止步才没被水浪卷入其中。

  只见眼前闪过两道银白剑气,身后的刑柱就从中腰斩,定魂钉稀稀拉拉地掉落在水中。还没等云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腰部便落入到某个结实而熟悉的怀抱。

  云晚一愣,抬眸对上男人有一双清冷的眼眸。

  谢听云什么也没说,一手护着云晚,一手拽起站立不稳的阿黄,施展传送咒,在水帘屏障消失的瞬间离开水牢。

  哗啦——!

  冥渊水重新落回凹处,留给众人的是碎掉的刑柱和光秃秃的地面。

  弟子们面面相觑,久久不能平静。

  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喊响彻地下,“晚晚劫狱了!!!!”

  刹那间,水牢乱作一团,被关在其他牢房的妖魔鬼怪听到风声,立马暴乱,整间水牢乱作一团。

  在场者都觉得云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嫦曦捻了捻柔白玉指,不禁看向郁无涯:“师兄……”

  他面色沉沉的转身,背影流露出几分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