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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都在渃山行宫,去年新修建好了避暑山庄,所以要去憬山行宫避暑。因为头一次去,李福跟着祁崇回来后,要操心的地方更多一些。

  进门就看到明臻,李福道:“除了天琴和新夜外,明姑娘要带哪些人过去?”

  明臻背对着李福,懒洋洋的侧躺在榻上,她的声音早就不复幼时的稚嫩‘奶气,而是靡丽又缠绵,天生带几分惑人的清甜:“都可以,公公随意选吧。”

  李福上前来:“这次秦王殿下回来,给姑娘带了好多玩意儿,有……”

  想起秦王给明臻带的东西,一时之间,李福不好意思开口了。

  这些年来,秦王与明臻聚少离多,一分别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年,明臻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秦王还买什么逗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九连环,也不怕明姑娘一时生气扔在了地上。

  李福不好回答,便往秦王身上推:“姑娘亲口问殿下就是了。”

  明臻漫不经心的回身,她伸了一个懒腰,长发簌簌散在了手腕处:“好长时间没有见公公和殿下了。”

  “殿下事务繁忙。”李福陪笑,“姑娘莫生气。天琴,快来给姑娘梳洗,晚膳备好了,让姑娘用晚膳。殿下今天在宫中用膳,姑娘不用等待殿下,早些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憬山行宫。”

  明臻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明臻站了起来,李福才发现,这几个月来,明臻又长高了不少,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团子了。

  唯一不好便是过分娇弱,小时候明臻喜欢吃,现在什么胃口也没有,逐渐消瘦了下来,弱柳扶风一般。晚膳仅仅用了一点燕窝鸡汤,吃了一只银丝卷,明臻便不想再吃下去。

  夜色很快暗了下来,等天琴服侍明臻沐浴更衣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秦王府中华灯点燃,温暖晕黄的灯火自琉璃外罩透露出来,将沉稳大气的府邸更添了几分富丽堂皇。

  因为胃口不佳,吃了晚膳也不消化,明臻没有让天琴陪着,自己提了一盏小灯,在秦王府中缓缓散步。

  等她散步回来,月亮又偏移几分。如此良夜,实在不适合过早休憩。

  祁崇也回了秦王府,尉迟净跟在祁崇的身后:“漓王今年又要来我们京城,这几年漓地从具州购买的绸缎有三百万两——”

  话未说完,尉迟净嗅到了一股清淡的花香。

  他和祁崇往远处看,一名身着烟雾紫繁花纱衣的少女提着灯走了过来,明臻专心走路,并未看到远处昏暗人影,等到了屋檐下,才听得一低沉冷冽的声音:“阿臻。”

  明臻抬眸:“殿下?”

  尉迟净前些年见过明臻一次,当时他就怀疑自己的眼睛,现在看到明臻,更加怀疑眼睛,觉着自己是不是眼睛开了光看到了狐妖。

  明臻有一双惹人爱怜的眸子,看着她这双眼睛,无法拒绝她任何要求。

  她突然见到祁崇,也觉得惊喜,所以照旧扑进了祁崇怀里。从前是只能抱祁崇大腿,现在已经到了祁崇胸口。

  明臻踮起脚尖,勾住了祁崇的脖颈:“殿下,阿臻是不是又长高了?”

  尉迟净愕然,僵硬的看祁崇一眼。

  祁崇冷静的将明臻按下去:“站好。确实长高不少,又瘦了些,她们没有照顾好?”

  明臻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

  在姑娘中,明臻确实亭亭玉立。

  但在高大挺拔的秦王面前,明臻仍旧很显娇小。

  祁崇将明臻抱了起来,看尉迟净一眼:“你下去吧。”

  尉迟净看着秦王将明臻打横抱进了房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自己又说不上来。

第16章 “孤看看她。”祁崇道,……

  明臻被祁崇抱了进去,她一贯的懒,小时候太监和丫鬟们成天抱着她或者背着去各种地方,也常常赖在祁崇身边,让祁崇抱着她。

  祁崇早就习惯了。

  明臻轻飘飘的没有太多重量,祁崇抱她并不费力,单手就能抬起来。

  房间内的灯光更亮一些,因为初夏,下人们忘记将窗户打开,现在免不了有些闷热。

  明臻被放在了榻上,李福赶紧过来,帮祁崇脱去身上沉重的铠甲。

  祁崇是从军营到宫里的,所以身上穿着戎装。方才抱明臻时,明臻也觉得被衣服硌得慌。

  明臻揉了揉被硌到的地方,一时无聊,觉得烛光耀眼,所以将帕子盖在自己脸上:“殿下今天又要忙到深夜?”

  祁崇“嗯”了一声,让李福给他换上常服。

  李福将祁崇的紫金冠取了,墨发散下,祁崇五官本就俊美,除去这多余的装饰,更显金玉质相。

  等更换了衣物,祁崇才看明臻一眼,将明臻蒙在脸上的丝帕拿了下来:“天色不早了,回去睡觉。”

  明臻也知道天色不早了,几个月没有见到祁崇,她只想多留一会儿。

  晕黄灯光下,明臻肤色却莹白依旧,如冰雪凝成,在这闷热初夏里,有着冰凉的质感。唇瓣却十分红润,饱满且鲜艳,犹如凌晨曦光下初绽的玫瑰。

  祁崇指腹在她唇瓣上略过:“擦了胭脂?”

  他常年手握刀剑,这些年处理过的叛乱不计其数,哪怕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优美,指腹却也有些粗粝,带着薄薄刀茧,远远不及明臻的唇瓣娇嫩。

  明臻蹙眉,轻嘶了一声,撒娇道:“疼。”

  她自己柔软的指腹轻轻按了被触碰过的地方,黑白分明的双眸看向祁崇:“没有擦。”

  平时瞧见是很浅淡的樱粉,像是气血不足,今天晚上多走了几步路,所以显得唇色鲜艳一些。

  祁崇收手,他也知道明臻娇贵,不能轻易碰得。

  这些年祁崇在明臻身上的心血和耗资,足以造出一个新的憬山行宫了。

  “回去吧,早点歇息。”祁崇道,“明天早上孤亲自去叫你起床。”

  明臻靠着软枕,一手撑着起来:“阿臻睡到天亮,不用殿下费心。”

  她清楚得很,祁崇天不亮就醒了,精力旺盛得很,明臻走两步路就累,祁崇却能在园中练剑一个时辰。

  两人的住处间隔不远,明臻走两步路就到了。

  等明臻离开,李福才道:“眨眼之间,明姑娘来秦王府有十年了。”

  祁崇刚刚坐下,手中朱笔还未蘸墨水,就听到李福讲这句话。

  细细一算,确实如此,已经十年了。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

  李福看了祁崇一眼,又道:“当年明姑娘才这么高一点点,转眼间,身高就快到您肩膀处,已经成了大姑娘。与明姑娘同岁的公主,都要许配人家了。”

  祁崇道:“她心性较小,还是个孩子。”

  李福倒希望祁崇永远将明臻当成孩子。这些年来,李福也算是看着明臻长大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明臻,李福是当成幼小不懂事的晚辈来看待。

  正是因为爱重,所以看到今晚祁崇与明臻的举止,李福才觉得不妥。

  祁崇注定会当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明臻这样的暧昧身份,夹杂其中并不是好事。

  最近这几年,宇文家有心将自家女孩儿许配给祁崇,也有一些中立的大家族看上了祁崇,假如祁崇娶了他们家的贵女,他们都会转而支持祁崇。

  这些贵女早早被家族教养,外表贤淑温良,骨子里一个比一个精明,明臻从小就傻,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心里这样想,李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伴君如伴虎,陪伴在祁崇的身边,他时时刻刻都说话小心。

  犹豫良久,李福才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明姑娘实在不懂事,也不知道避嫌,幸好是殿下,以后若见了外男,可不能这般。”

  “她见不到外男。”祁崇并未细思李福的话,心思全在手中的折子上,所以听不出李福的言外之意,“孤还活着,谁敢同她接近。”

  李福:“……”

  也的确如此。

  讨秦王开心的小家伙,寻常人哪里有机会碰见呢?还没有伸手呢,两只爪子就被砍了。

  李福见祁崇的注意力全在政事上,一时没有忍住,说了心里话:“殿下也该同明姑娘避嫌了,明姑娘大了。”

  灯火“扑”的一声,爆了一下,继而燃得更亮。

  李福不提起,祁崇着实意识不到。

  见祁崇没有理会,李福心惊胆战的道:“不过,明姑娘也有错,她太喜爱殿下,将殿下当成了长辈,所以总想靠近殿下。”

  但是,一个心智不成熟,谁对她好就与谁亲近,一个早在十年前就在官场中如鱼得水,算计过无数人,究竟是哪个的错,也不难说出来。

  祁崇道:“回来让阿臻搬到东苑吧。”

  “奴才回头就吩咐下去。”李福又道,“这些年来,安国公也常常向余竹问起明姑娘的状况,听余竹的意思,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安国公就要将明姑娘接回家了。”

  有关安国公和霁朝王后的事情,祁崇也打听过了,知晓明臻母亲的身份后,这些事情就不难打听。

  霁朝王后名叫姜斓,无父无母一个孤儿,被一名姓白的江湖女子捡了,收在了膝下。后来,这名江湖女子与一名姓姜的剑客结合,两人开山立派。

  安国公幼时遭害,跌落悬崖,是姜斓的养父母所救,姜斓也照顾过他一段时间,所以对他有恩,两人一起在门派中习武,以师兄妹相称。

  之后,安国公回京城,姜斓长大后离开养父母,在江湖中游荡,她爱好行侠仗义,劫一些贪官的钱财济贫,有过玲珑仙子的美名。姜斓平日里随心所欲,因为看上了漓王宫的玲珑七宝灯,觉得这灯和她玲珑仙子的名号十分搭配,所以仗着身手敏捷大胆去王宫偷灯。

  结果,玲珑七宝灯的消息是漓王刻意放出去,就为了擒她,姜斓被擒后,漓王爱她美貌与性情,所以挑断她的经脉,废了她的武功,囚禁在王宫里当王后。

  明臻身世坎坷,安国公大概只想将她平安养大,选个人品不错的男人许配。

  回想起这些,祁崇的眸色暗了许多。

  ···

  第二天就要去行宫,明臻晚上睡得好,一夜无梦。

  从前都在渃山行宫,今年改成了憬山行宫,明臻还有些不大习惯。

  给秦王的住处自然是风水宝地,秦王亲自挑选的。皇帝哪怕忌惮祁崇,明里暗里的打压,近些年来,秦王羽翼渐丰,皇帝也担心做得太过分了,逼得对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竹影摇曳,四周是一片幽深碧绿的竹林,有泉水从山上引来,泉水干净得很,可以直接引用。

  哪怕是夏日,进了秦王这处岁寒宫,也觉出阵阵沁凉,甚至要多加一些衣物。

  她本就体寒,进来之后抱住了手臂:“好冷。”

  天琴赶紧拿了薄薄的披风给明臻系上:“姑娘多穿些衣物,别冻着了。”

  明臻系了披风,喝了一点热的汤,气色才好了很多。

  结果等到了晚上,天琴居然得了风寒。李福担心她将病染给贵人,所以派了一个小丫头照顾天琴,暂时让天琴回京城。

  夜晚,明臻一个人捧着手炉在灯下看书,李福从外边进来:“现在天暗,只怕对姑娘的眼睛不好。”

  明臻轻声道:“就看一会儿。”

  李福还记得,明臻读书认字,都是秦王亲自来教。

  当时明臻年纪小,人又笨笨的,连笔都握不住,秦王从来都是亲自握住明臻的手,一撇一捺教明臻去写。

  再笨的小姑娘,落在秦王的手里,悉心调教一段时间,也写出了一手漂亮的字体。

  李福手中拿的是一张火红的狐狸皮:“特意让人从秦王府送来的。岁寒宫冷一些,晚上比京城深秋还冷,殿下习武之人,只觉得这里僻静,没有想到姑娘这么怕冷。”

  明臻确实穿得多了些,并不像在京一样穿纱衣,现在严实了很多。

  李福将这块狐狸皮给了丫鬟,示意丫鬟给明臻铺在床上。

  “明天阿臻可不可以出去玩儿?”

  明臻看向李福。

  李福犹豫一下:“奴才得问秦王殿下,殿下去六皇子那边喝酒去了,又要很晚回来。”

  明臻觉得困了,挥挥手让李福出去,自己也上床睡觉去。

  祁崇回来已经是后半夜,的确喝了点酒,进来就走错了房间,李福看到后,赶紧过来:“殿下,这是明姑娘的住处,您的在这边。”

  “孤看看她。”祁崇道,“她晚上经常做噩梦哭。”

  李福刚想说“明姑娘长大了,半夜不哭了”,祁崇已经挑开了珠帘。

  明臻喜欢珠帘,小时候喜欢穿梭其中,所以王府到处都是珠帘。

  珍珠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声声入耳,一只脚踏进来,祁崇也突然酒醒了几分,想起此时的阿臻已经不是走几步路就会摔倒的小姑娘了。

  前几日晚上见到阿臻,她突然扑入祁崇怀里,已经窈窕有了身段。

  他停在了珠帘内,往里还要再走一道门,明臻睡在最深处。

  犹豫片刻,祁崇又折身出来了,冷冷淡淡的对李福道:“备水。”

  是要沐浴。

  李福道:“岁寒宫有温泉,殿下去泡温泉?”

第17章 温热的呼吸落在心口上。

  祁崇在冷泉里泡了半个时辰。

  李福在边上伺候着,让人做了醒酒汤端来:“殿下喝点醒酒汤。”

  夜凉如水,祁崇墨发被打湿,五官凌厉深刻,狭长凤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李福掐算掐算时间,在一旁提醒道:“再过两个月,是大司马六十大寿,殿下如果要准备寿礼,现在就该准备了。”

  祁崇站了起来,冰冷的水珠顺着淌下来。这处是冷泉,并非温泉,温泉是给明臻用的。

  他并未让太监丫鬟进来服侍,自己换了衣物,月上梢头,整个行宫都在一片幽美且冷肃的氛围之中。

  李福也没有再守夜,自己回去睡觉了。其他丫鬟和太监也都打了盹儿睡着了。

  明臻身子本来就虚,哪怕晚上身下垫了一块狐皮,一场噩梦后,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身上也觉得格格发冷。

  她看了看四周,四周晕黄一片,灯光也暗暗的。半夜起了风,只听到外面竹林中风声潇潇,让人从心底里发怵。

  岁寒宫实在太幽僻了,明臻也觉得害怕。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长发散了下来,身上薄薄中衣被冷汗打湿,犹豫半晌,明臻抱着自己的枕头从床上下来了。

  祁崇原本都睡着了,但他睡眠浅,如果睡眠重一点,早就被刺杀没有了性命。

  突然听到特别轻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将床帐挑开。

  一抬眼就看到明臻哭着走过来。

  祁崇突然被惊醒,尚在惊诧之中:“阿臻,你怎么了?”

  明臻把怀里抱着的枕头一扔,哭着上了床,抽抽噎噎往祁崇怀里扎:“阿臻梦到有鬼抓我……”

  小姑娘八字弱,命格也弱一点,这些年经常生病,大病小病的不断,也经常被梦魇缠身,常常醒来就是一脸泪水,哭唧唧的到处找人。

  大概身边丫鬟都睡得太熟,她不愿意打扰,所以跑到了自己这里。

  祁崇摸了摸明臻的手,手是冰冷的。

  低头一看,她居然赤着脚,一路走了过来,怪不得刚刚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别人。

  祁崇握住明臻的玉足,不及他的巴掌大,冷得像一块冰。

  他拉了被子过来,给明臻盖上。她身体寒,总是觉得冷,双足被祁崇暖热了,搂住祁崇的腰就闭上了眼睛。

  明臻睡得太熟,被她一打扰,祁崇完全没有了睡意。

  或许夏日夜晚温度过高,和人腻在一起并不舒服,祁崇总觉得自己有些燥热。

  他用的香都是冷香,很沉稳的木质香气,雪松或者白檀香,也会用龙涎香,明臻的身上却总有一股甜美的花香气。

  她天生带着牡丹花香,这股香气娘胎里带来。据探子打听到的,明臻像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荒谬无道的成王。成王美得近妖,又妖又邪,心性还很扭曲,他们虞氏的人都这样,之前民间还有传言说,成王是什么牡丹花神下凡,不仅美,人还特别香,漓地都城的年轻女孩儿都渴望着进入王宫,期待被成王看中。

  如果没有遇见明臻,祁崇会觉得是民间编造的,刻意在夸张。

  与成王不同的是,明臻过分天真,甚至可以说是傻气。

  明臻的体香混合着她身上的熏香,缠绵悱恻。

  她衣服上用的是蔷薇水,百斤蔷薇才蒸得一瓶,又将鹅梨蒸过的沉香浸泡其中,得出这经久不散的香气,珍贵罕见,如今的楚皇后都不舍得用在平常衣物上。

  对于明臻,祁崇从不吝啬。他秦王之尊,建功立业无数,不至于连个娇气的小姑娘都养不了。

  种种香气混合,从前只觉得寻常,现在却觉得非同寻常。

  靠近祁崇会觉得暖,所以明臻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玉手轻轻抓住了祁崇的衣襟,脸颊贴了祁崇的胸膛。

  祁崇按住明臻的肩膀,不经意的扫过明臻湿润柔软的唇瓣。

  明臻先前高兴了,有时会在祁崇脸上亲一口,只是祁崇不喜欢被旁人这般亲近,所以就拒绝,并严词警告明臻不许这般,无论对谁都不可以。

  小姑娘被骂哭之后,便长了记性,好久不见祁崇,扑入祁崇的怀里,哪怕真的很思念,也仅仅用脸颊蹭蹭祁崇的衣领。

  他指腹在明臻柔软脸颊上按了按,明臻觉得不舒服,低头埋在祁崇怀里,脸都不肯露。

  温热的呼吸落在心口上。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不到卯时,李福就来叫祁崇起床了。

  祁崇从床上下来,领口大敞,露出劲瘦且壁垒分明的胸腹,李福将衣物捧来,伺候着祁崇穿上,不经意往床上扫了一眼,望见一片墨发,李福以为自己眼睛瞎了,赶紧抬手揉一揉眼睛。

  ……没有瞎。

  明臻抓着枕头睡得正香,因为房间里有她,所以才多出这些甜美馥郁的香气。

  李福犹犹豫豫的道:“那是明姑娘?”

  祁崇“嗯”了一声。

  李福总有种养大的兔子突然让老虎一口吞掉的感觉。

  但祁崇平静无澜,仍旧和往日一样镇定,李福也不好说什么。

  教导明臻的话……更不可能了。

  明臻大概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孩子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从来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讲一些规矩,讲什么男女有别,她压根听不进去。

  说不定还听不怎么懂。

  到时候如果她好奇的跑到祁崇面前去问——

  李福这颗脑袋别想要了,就算有十颗,也禁不住祁崇去砍,这位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如今,李福也不知道祁崇怎么想的,反正祁崇是殿下,他说了算。明臻说到底只是被这位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哪怕这个笼子用纯金打造,用宝石镶嵌,最开心的都不是里面的兔子,兔子什么都不清楚,以为本来就该如此。

  最开心的还是一边装饰兔笼,一边逗弄兔子的人。

  纵然享有华美衣饰,精致饮食,辉煌金殿,说到底,只要处于被掌控的位置,都不是最快乐的那个人。

  只有手握重权的才感到心旷神怡。哪怕祁崇平日不爱名贵精美的衣着,也不爱海错江瑶金齑玉鲙,但他掌控一切操控生死的愉悦,无人能体会。

  李福作为帮贵人看兔子的下人,怎么好告诉这只兔子,贵人可能要吃你,把你清蒸红烧都有可能。

  一旦告诉了,兔子开了窍,被清蒸红烧的可能就是李福了。

  此时此刻不得不谴责祁崇一下了,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了,他居然啃窝边的小嫩草。

  祁崇练剑回来更衣,天色已经大亮了。等下还要用早膳,祁崇白天需要出去,晚上还有酒宴,觥筹交错,等回来时又是深夜。

  到时候明臻又该睡着了。

  祁崇淡淡的道:“去把阿臻叫醒。”

  李福一脸为难:“明姑娘平常都要半个时辰后再醒,她起得晚。”

  而且——明臻有起床气呀。

  平白无故被人叫起来,打扰一清晨的好梦,这事儿到谁头上,都会觉得不开心。

  “叫她起来用早膳。”祁崇道,“莫要一直赖在孤的床上。”

  李福心里嘀咕,都赖了一晚上,还怕再多一个时辰?

  轻声喊了明姑娘两句,被笼得严严实实的帐子里传来她的声音:“啊?”

  李福道:“姑娘赶紧起来用早膳。”

  明臻无精打采的:“放着吧,我醒来再用,公公你去吃,不用特地叫我。”

  “你要赖到什么时候?”

  熟悉的声音入耳,明臻闭上的眼睛又抬了起来。

  祁崇示意李福闪一边去,之后单手挑起了帐幔:“水已经送来了,现在起来梳洗。”

  明臻把被子掀过头:“不要。”

  她早起也没有什么事情,起来之后无非就是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让她多睡一会会儿呢?

  “往后一个人睡觉,莫要半夜离开自己的房间。”祁崇道,“床上物品都要更换,快起来梳洗。”

  明臻身上香,染得他被子上都是香气,所以要换新的。她这才不甘不愿的坐在了床边,墨发散在肩上,勾魂夺魄的漂亮面容上还带着睡意,小小双足垂落下来:“殿下出去吧,阿臻这就梳洗更衣。”

  平常梳洗的时间漫长,今天丫鬟知道祁崇在等,所以赶紧的为明臻梳洗了。

  原本还有些起床气,心情不算愉悦,但明臻不记仇,忘事情特别快,这点儿不开心转眼就到了脑后。

  她乖乖巧巧的坐在祁崇的对面:“殿下穿这么鲜亮,要去哪里?”

  “狩猎。”

  明臻“哦”了一声,可怜兮兮的看着祁崇:“阿臻也想出去玩儿。”

  她大眼睛水汪汪,一脸希冀。

  祁崇夹了一块清酱小青瓜到明臻口中,答应了她:“宫中太大,你不要乱跑,跟着身边的丫鬟。”

  明臻点头:“好。”

第18章 她的境遇,也代表着秦王……

  明臻坐在辇车里,雪白的纱帐被微风吹了起来,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观。

  因为身体过分虚弱,哪怕明臻自己可以下来走路,底下的丫鬟太监也不敢让明臻随意走动。

  都怕明臻有任何闪失。

  秦王府中,哪个人不知道明臻是秦王心尖尖上的宝贝?

  就连秦王也很少舍得责备明臻。

  明臻年幼时,被秦王手把手教着写字画画,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拿着一杆笔四处描画,秦王书房里的摆设都极为珍贵,明臻不晓得这些珍贵,因为从小就见,只觉得是平常物件,丫鬟一时没注意,她莽莽撞撞的在秦王书房里乱写乱画,画坏了一扇屏风,三把象牙扇,五幅字画。

  旁人家的小孩这么祸害家中长辈的东西,肯定要被打掌心揍屁股关进房里不准吃饭的,明臻这样做了,只被秦王弹了弹额头,骂了句“败家女”,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惩罚。

  前两年秦王养了几尾珍贵罕见的九纹龙锦鲤,明臻天天吵着要看鱼,蠢丫头什么都不知,一直往池子里撒鱼食,由于喂了过多鱼食,池中锦鲤都被撑死了。

  秦王首要想到的不是责怪明臻,而是担心明臻知道鱼死了会伤心,短时间内又寻了几尾一模一样的九纹龙锦鲤放进去。

  就连京城中宠女如命的丞相,也比不上秦王这般宠爱明臻。皇室里的公主,衣食住行也难以和明臻相比。

  明臻之所以显赫,到底还是因为秦王权势滔天,她的境遇,也代表着秦王这些年在凌朝地位稳步高升。

  新夜知晓明臻身份暧昧,不适宜暴露出来,所以让辇车避着宫人去走。倘若与贵人们撞上了,到底不好交代。

  前面突然听到了女子讲话的声音,新夜远远看了一眼,看装束大概是未出阁的贵女或者公主。

  她让辇车停下:“明姑娘,我们等下再过去。”

  明臻轻声道:“我想下来走走。”

  新夜扶着明臻下来:“你们都回去吧,我陪姑娘走几步。”

  太监们全都离去了。

  新夜道:“秦王殿下不喜欢您见外人呢,姑娘,今天风大,咱们等下就要回去了,您吹多了风,又该生病。”

  明臻身边一直都没有同龄玩伴。天琴和新夜这两个丫鬟对明臻虽然照顾,却始终将明臻当成主子,其他人也是这样。至于秦王,秦王则把明臻当成不懂事的小丫头。

  唯一的朋友大概是一直都在养的小兔子。

  所以看到同龄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明臻免不了感到羡慕。

  她道:“我就看一会儿。”

  新夜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穿青色衣裙的姑娘给了穿粉色衣裙的姑娘一巴掌,这一把似乎极重,这名姑娘瞬间倒在了地上。

  在秦王府这些年,明臻从未挨过打,所以惊诧的微张了嘴巴。

  身着青衣的姑娘冷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本宫的母亲是当朝皇后,你的母亲不过是一介宫女,你母妃在我母后跟前奴颜婢膝,谄媚无比,你倒好,见了本宫直接掉头走,本宫让你走了吗?”

  听了青衣姑娘这话,新夜思索了一下,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