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没动,在我面前立了良久,忽然间轻叹一口气道:“以后,每天早晨,你可以出外走走…”

我想,刚开始我求你,你死都不开一句口,现在倒松口了。为了什么?

我看他望了过去,他却转过身,向门外走去,背影高大。巍然,我却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意兴珊澜。

我却越来越不明白他了,直感觉这人性格现在神密莫测,脾气变化大得不得了。

又想,以他的才智,如果齐瑞林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那么,到了最后,登上皇位的是谁,倒真未可知。

不过想想,每天早晨还能出去走走了,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忙准备停当,觉也不睡了,就往门外走去,门外守着两名护卫,看我走了出来,愣了一愣,刚想拦,我道:“你们没听见王爷的话?王爷说了,我每天早晨都可在外行走,随便我去哪里…”

听见我与侍卫的争论,宣王已走远地背影顿了一顿,他摆了摆手,这两名侍卫恭身答了一声:“尊命…”

他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回头,那背影颇有一点阎王对小鬼不屑一顾的感觉,我自是不加理会的。

跑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看着朝阳如火一般从远处升起,转眼染红了大半的水域,水中有鱼儿飞跃而出,水珠溅起,衬着金黄色的朝阳,如洒落玉盘的明珠一般。我地心情不由得大好,想起远方的齐瑞林与自己的两个孩儿,心想,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输给宣王,不会被他囚禁,既便是换了另一幅身躯…我就不相信了,齐瑞林会认不出我来?

我站在甲板之上,身后有五六名侍卫,身衣家丁的服装,谨守着自己的岗位,其实也就是盯着我…

我看到有几只木箱,横躺在地上,忽然记起泰坦力克号上男女主角的情景,心想,我还没占过船头呢,估计在这儿,船头是不会让我站了,不如站站船舷?如是,移了两个木箱,叠了起来,爬上去,把大半个身子伸往船舷之外…

众侍卫开始不理会我的行为,只是大眼瞪小眼的瞪着,见后来我爬上了木箱,伸出了身子,才个个地跑了过来,大呼小叫:“姑娘,使不得…”,“王爷要骂的…”,“这太危险了,可小心了…”

他们见我是宣王的女人,拉又不敢拉,只知道相劝,我自然把他们的话当成耳边之风,把身子伸出去更多,多得能弯下腰,差不多能看到船地最底的船壁了。

正在这时,我却看见船壁下面的水中,仿佛有黑影浮过,一闪而不见,心想,难道有鱼,于是,再仔细看去,那黑影却向上爬了几步,微微露出头来,我一看,大吃一惊,这人,不就是那鱼霸天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那么,小福子又去了哪里?他们的船呢?我不由得抬起头来,向海面上打量是否有船只浮起,却见海面上空无一物。他们是怎么来到这艘船下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鱼霸天

想着,一双手却揽了过来,那温和得不带一丝火气的响起:“怎么,看什么?”

我想,绝不能让他发现鱼霸天他们,忙转过身来,朝宣王一笑道:“这么看朝阳,的确是非常之美的,我身材矮小,不站在高处,难免看不清楚,倒叫王爷多虑了,您这些侍卫也是的,什么屁大的事,都跑去向您汇报,瞧瞧,打扰王爷的好梦了不是…”

我仔细的望了望宣王,见他鬓发略微有些散乱,知道他一晚没睡,现今正在补觉,说不定正在与那落雁亲昵,就被这群不知好歹的侍卫从被窝里给叫了出来,说起来,起因都是因为我,我感觉挺对不起他的…

于是,抱歉之极的道:“王爷,您还是继续回去睡吧,我不会再做这么让您操心的事了,瞧瞧,您操心得的头发都白了两根…”说着,我手抚他的鬓角,含情脉脉的望着那两根头发,柔情似水的道:“王爷,让我给您拔下来?”

宣王没出声,可能刚从梦中睡醒,不太清醒,没表示反对意见,我只能说,他的对我的警惕性尚未恢复。

我手一抓一拔,拔了不下十根头发下来,满意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曲扭,非常抱歉的望着这一把头发,还仔细的用手指扒了扒,道:“不好意思,这早晨起来,眼神不太好,可能被眼屎糊住了,却原来王爷青春年少。没有一根白发,我拔错了…”

我听见周围地侍卫喉咙里发出咕咕声,像青蛙一样,有点类似于将发未发的笑声,可转眼望去,却偏偏个个儿一本正经。那脸上板得如参加皇家盛典一般…

看来,从宣王头上拔发,如同从老虎屁股上拔毛一样,让一众侍卫期待之余,又高兴不已。

宣王的扭曲的表情尚未恢复,又听见身后如青蛙一般的侍卫的声音,冷哼一声,那声音暂止。他松开我地腰,我认为他在强自忍住心中强烈的不满,便笑吟吟的望着他,看他如何?

他似笑非笑,道:“只要你高兴,既使拔光我头上的头发又如何?”

讲得我浑身鸡皮疯长,毛骨都竦然起来,忙笑道:“王爷真乃大人大量,不愧为大齐宣王…”

我故意说出宣王的名号,就是为了给船壁上贴着的鱼霸天提着醒。让他知道,这艘船上的人可不是什么富商,也不是什么小海岛的王,而是大齐宣王,最好是小福子也藏在船舷底我看不到地地方,听到这句话。可就太好了。

宣王奉承话听得多了,可没被我这糖衣炮弹迷惑住,呵呵一笑,道:“大齐宣王早已不存在了,在你面前,我只是齐宣林,不如你叫我宣哥?”

我的牙都快被酸掉了,吸了吸凉气。道:“宣哥,不太好吧,说到底,您还是王爷。大齐的宣王…”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拔高了不少,以期望船下之人能听到,“我可不敢叫您宣哥…”

宣王见我今天与他还多讲了几句话,不像以前,对他总是爱理不理的,显然很高兴,却不知我正在向船下之人打暗号,哈哈笑了起来:“本王有的是时间,我能等,总有一天,本王能让你叫我一声宣哥的…”

我想,你作梦吧?作梦也不是大白天站在甲板上做的。我不由得瞥了瞥嘴。心中暗喜,他自己连齐宣林的名号都叫了出来,如果小福子在船壁的话,想必一定会听到地。

还好,他被我的话吸引,没有往船下望一眼,绝对不会发现船壁上贴着的人。

早上的甲板之行就这样无疾而终,为了不让宣王有所怀疑,我老老实实的按时回到了船舱。

心中却焦急如炽,不知道小福子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心想,看来是那一场极大的风暴地原故,才让他们的船只糟到了灭顶之灾,再加上过什么鬼哭阵,我虽在船舱,也感受到那声音的荡人心魂,不是下棋吸引了我全幅的心神,再加上那棋的确有定神之功效,倒真的不知能不能过得鬼哭阵这一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的船只才遭遇了不测?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由于我今天还是比较听话的,没有搞出一点事故,除了早晨拔了宣王几根头发之外

所以,如常一样,宣王没多派人来守住我那舱门。

我心急如炽,心想,这船底地人,小福子不知道是否藏身其中,我给了他那么多的线索,他如果对这宣王还没有任何怀疑的话,那么,小福子,我就白白跟你做了一场朋友了。

等到下半夜,从船舱的窗口望过去,外面地那一弯明月已经下斜,眼看着月亮就要下去,太阳就要升起,我的心渐渐沉落,难道,只有鱼霸天一个人生存?

一个人在寂静的黑暗之中,听觉变得特别灵敏,正在失望中,我听见舱门处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间,紧接着,舱门被轻轻的打开,我一跃从床上坐起,心中充满了希望,希望是小福子的面容现在我的面前。

却叫我大失所望,来人,不是小福子,却是子夜…

我从希望转为失望,心情沮丧不已,道:“你来干什么?”心中忽然感觉不对,子夜为何忽然间偷袭门口的护卫?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福子来到

由得仔细向他望去,从身高,衣着,神态,他都只可可是,我却望到了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是子夜的眼睛,只有小福子,才可能有这双眼睛,清冷,热烈,迷惑…,此时的这双眼睛,就带着这几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望着我。

我不由得道:“你是小福子?”

他身躯一震,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我如此装扮,你都能认出我?”

我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会叫你小福子?”

如今的小福子,已不同当年,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如神一般,人人称之为门主,福爷,甚至到了皇宫,没人敢叫他福公公,只叫福爷,除了一人,始终如一的小福子,小福子的叫着之外,没有其它人,那就是我,不管身这太子妃也好,皇后也好,我只叫他小福子,有事无事,就小福子,小福子的叫着,他心底明白…

他迷惑良久,那眼中的炽热更甚,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她尚在皇宫,昏迷不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身形完全不同…”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那一年,你被身为附马的父亲遗弃,母亲病重,没有银钱看病,只求那薛长贵能回家一趟,可是他却在大街之上,走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这个时候,我给了你一百两白银…顺便说一句,可肉疼了我好多天呢…入得皇宫。被一小嫔妃欺侮,我用一只钗为你求饶…再顺便说一句,又肉疼了我好多天呢…而后,你调去藏书阁,我送你一本九阴真经…哎,本来在那酒楼之上。就准备给你看这张纸条地,谁知你却死也不望我,望那歌女倒望了两眼半…”我掏出这张用菜汁写的九阴真经的纸条,以证实我预谋良久,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

见我如数家珍的数了下去,小福子渐渐动容,却喃喃的道:“这些事,只要有心人。想必查得到的吧?”

我道:“天宝公主与你是兄妹之情,你个小子地暖床之人都是我帮你找的,这两件事呢?”

小福子听了,掩饰般的咳嗽一声,道你真是她?为何会发生这种事的?你怎么到了这里,那皇宫中昏睡的人,又会是谁?”

我道:“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宫之中那一场刺杀之后。我的灵魂就莫名来到了这里,而且,这一幅身躯…”

我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他看到面具下的沉鱼地面容,大吃一惊,复又恍然:“难怪。有人不再理会皇后,反而要劫走这刺杀皇后的刺客,而我们,因为这沉鱼莫名的刺杀皇后,故全国通缉于她,却想不到,她就是你…可我始终都不明白,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道:“可能你知道。这船主,是宣王?”

小福子点了点头,斜了我一眼:“你在船上叫那么大声,我当然知道。而且,那个时候,我早就已经上船,混入了侍卫之中,那个时候,还没做好这子夜的人皮面具,所以,只好捡了一个不起眼的侍卫混着…”

我不由奇道:“小福子,你的身形与相貌与那子夜相差如此之远,他可比你高半个头的,你怎么能假扮于他,而且身形变矮了这么多?”

小福子怀疑的望了我一眼,那一眼表明,他对我真正的身份还是有所疑心,我忽然间明白了,道:“小福子连窄窄地衣箱都能钻得入,又怎么不能改变自己的身高呢?”

我说的,是小福子某一日为了帮助我逃出皇宫,前往蜀中之时,他藏身于衣箱之中的往事,他听了,眼中疑色尽消,终于肯在心底承认我就是那贾慧如。

他很认真的解释道:“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这事情太奇怪了…就算你不说这些,我也会认出你来的,毕竟,能用这些古怪地方法引起人注意的人不多,你那手法,与以前差不多…”

小福子不管成了门主,或是福爷,在我的面前,总是如此的可爱。

我问他:“你们跟了上来,却为何连渔船都不见了?”

他脸上现过一丝惊色,让我非常奇怪,照道理讲,以小福子的武功和能力,不应该出现如此的神情,莫非,他遇到的,是连他也感到恐惧的大灾难?

他道:“我们出海一共有五十人,四条渔船,都是黑风帮极为坚固地渔船,可经过那片海域,却只剩下了两人,而四条渔船,被那场风暴,绞得粉碎,而那片海域中发出的奇声,让渔船之上的船员互相撕咬,攻击,仿佛发了狂一般,我只来得及救了一个,就是那鱼霸天…”

我道:“原来,这鬼哭阵当真如此的厉害?”

我把宣王在那夜和我下棋地情况告诉他,他沉吟道:“原来他早就做了防范,看来,他是经常带人通过这片海域的,难怪,他既使看到我们跟在后面,也不加阻止,他或许心中还暗暗高兴,上一次暗杀不成,这一次,我们居然自投罗网。”

我道:“也许,上一次的暗杀,因为我在酒楼之中向你暗示,他以为你或许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才借由要鲨而拦住了他的船,所以,他才暗下杀手,却没有想到,那时的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上来,也仅仅是为了要鲨…”

第二百九十七章 海外

福子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宣王的势力隐藏暗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多,而且,他已把自己的势力转移向海外,仅仅是他身边的那三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武功之高,就能列入当世十大高手之内,上一次比武,虽然只一个下场,但是,他的武功,连我应付起来都陪感吃力。”

我道:“而且,这个船上,还有一些让我感觉非常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如此巨大的一艘船,船身下面应有不少人划浆,也应该有人送饭食下去,可具我所知,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下层船舱的人上来过。每天,来来去去在这艘船上的,就是那几个人,十来个守卫,那三名中年人,还有落雁与子夜,照道理讲,不应该如此少人的…”

小福子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潜下水底之时,的确看到船边有不少的船浆在划动,而且整齐划一,看来,是有人被命令在船舱下面划浆…”

我道:“只怕还不止如此,具你所言,你的渔船经过那鬼哭阵之时,船员们被鬼哭阵的声音所扰,全都发疯,可是,在这艘船上,却没有一个发生过这种现象,你的船员既是黑风帮之人,想必个个身负武功,却只有你与那鱼霸天躲过了那声音的惊扰,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福子道:“看来,这船上的确有不少迷底,只有宣王才知道明白。如果我们想脱身,回到中原,地确要知道这些事才好。”

我看了看他,道:“听宣王讲,这子夜的腿已被打伤,你可要注意了。别让他发现什么破绽才好。”

小福子点点头,笑道:“既然要假扮他,当然就知道他的腿疾。”

我想起一事,问他:“既然你扮作了子夜,那么,真正的子夜呢?”

他淡淡的道:“这海这么大,失踪个把人,是挺容易的事…”

我心中一紧。知道了他地意思,看来,他是把子夜丢入了海中,我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心想,是否这几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改变,小福子的心越来越冷,办事越来越不择手段?或许因为这样,他才得以变成江湖上第一的高手?

又或许。我这种仁慈,只是妇人之仁?

我摇摇头,甩开心中那不舒服之感,问他:“你可以上得船来,但那鱼霸天又怎么办?他没有缩骨之术,又能假扮谁?”

小福子笑了笑。道:“鱼霸天一个人飘在海上,三四十天都没有问题,他有一个羊皮瓤,就让他在船尾跟着,每天送一点水食下去,他也能支持的…”他淡淡的道,“一个想要跟随我地人,如果连这点本领都没有。又怎么配跟随我?”

他的冷酷此时又表露无疑,是不是所有在上位者,到了最后,都会走上贱视生命的道路?

而我。却永远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只能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