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十六章 小兔子
我正在想呢,是谁来啦,就看见脚底下有一只兔子倏的一下窜了过去,这只兔子可真白,赶得上司徒的雪貂皮大衣的白了…
如果小福子把它捉了,拿来玩玩,岂不好?
想着,往头顶一望,小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心中暗叹一声,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说了保护我的,自己倒先走了。
我正在摇头叹气呢,就听见外面有弓弦声响,我的脸忽然白了,我想起来了,现在正在狩猎呢,那只兔子,必定是被人赶过来的,我躲在这里,岂不成了人家的活靶子?
可我现在走出去,人家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我在这里散步…”
人家肯定会怀疑的望着我:“这里黑不隆冬的,你在这里散步?”
然后左右望望,望见了娴妃娘娘的帐篷,然后恍然大悟:“你是哪个宫的,竟敢监视娴妃娘娘?”
那我岂不是大祸,一想我虽然是个尚仪,可那也是不受宠的司徒娘娘身边的女官,人家掐死我,岂不像是掐死只小蚂蚁?
树影摇摆,我想,死小福子,关键时候,不知去了哪里,这么重要的关头,也不来救我,我忙想跑,可外面弓弦声怎么那么响,还有人道:“一定在这里,一箭射死它…”
我小腿开始不争气起来,有抽筋的迹象,我可以肯定,外边的人肯定知道有人在这,要不然,他那么大声干嘛,那兔子会听话吗?那兔子会听话也早跑了。
我忙叫道:“别射,别射,有人呢…”那声音怎么那么颤抖呢,像风中的落叶。
我慢慢走出去,怕走得快了,让人以为是猛兽,一箭过来,那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我走出来一看,不由得暗中吁了一口气,起码,这些人,是不会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既使问了,我也可以瞎答,因为,我看出来了,这群人,从服饰上看,不是西楚人…
那么不是西楚,就是大齐啰,这场狩猎大会,不就是为了召待大齐使者才设的。
那么,其中肯定有声名赫赫的大齐二皇子啰…
我看了一眼这几人,以为会看到一个浑身金玉满身的皇子被人众星拱月般的簇拥,脸上露出睥睨一切的神情…
但看到眼前的情景,内心还是微微吃了一惊,一位衣着简单的青衣少年站在众人的中间,他面目英挺俊美,面如冠玉,身姿峻挺如松,身上更是透出千锤百炼的杀伐之气,他穿着大齐皇子的服饰,虽是平常狩猎之服,但金黄色的铠甲,内衬金黄锦衣,显得整个人精神爽利,更显威风霸气。我联想起他平日的所作所为,虽是流言,但空穴岂能无风,冷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左边,站着的是一个拿着短弓的英俊青年,可能就是他威胁要射兔子的,他面目微黑,人如玉树临风,神情肃穆,右边是一个消瘦得有些变异的青年,相貌平平,一双鹰目奕奕有神。但眉宇间杀气凛凛,且唇薄如削,一见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落到他手里准没好下场,另外几人,虽相貌平凡,但个个身材魁梧,身如标杆,站在三人身后鸦雀无声。
我忙向弯身下拂,向他们行了一个礼,用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各位大人,奴婢是司徒娘娘的女官,司徒娘娘想叫御厨给她炖点雪蛤汤,叫奴婢给她备着呢,奴婢为了操近道,冲撞了几位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我眼角微扫,看见拿弓青年嘴角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消瘦青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而中间那位少年,他们的主子,却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我,道:“这就奇怪了,御厨们的帐篷不是在那边吗?你这不是越走越远了吗?”
我心中暗骂,不由得也暗自惊心,这一群人,连西楚厨子的位置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可见这位宣王心思细密,思虑周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正应了我开始对他的猜想?
我忙低眉顺眼的道:“您不知道,我们贵妃娘娘别的厨子弄的东西她都不爱吃,就爱吃张厨子弄的,可巧张厨子今天被娴妃娘娘叫了去,我就想,是不是等他出来的时候,顺道把他截住了,也费事跑那么远…”
说着,就见一位老太监从娴妃的帐蓬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呢。
我早就看见张太监走入的娴妃的帐篷里,正巧用了这么个借口。
那位宣王忽然望了望我,眼中露出如冰雪一般的光芒,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忙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眼光,向老太监走了过去,只要不用刀剑对着我,我心里就不怕他,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刀剑不低头的人,就他那眼光,没有什么实质性,眼光能杀死人吗?好像从来没听人说过,再说了,我从现代穿过来,什么事没见过,在现代,我还拍着桌子与董事长干架呢,把董事长气得差点心脏病复发,他那眼光又有什么,但我也不用显示出来我不怕他,是不,我虽不怕他,但还是怕弓箭的…
宣王看着那个小小女官走向老太监,旁边的手拿弓箭的青年问他:“王爷,有什么不对吗?”
宣王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了那名女子,一个西楚小小的宫廷女官,可能是因为,那名女官虽用极用颤抖的声音从树林中走出来,腿还在颤抖,但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嘴角还稍稍向上弯着,仿佛在笑一般,向他行礼不卑不亢,编起谎话来流利得跟真的一样,既使他故意用极为凌利的眼光望向她,她还是仿若不见,只是微微低了头,以表示弱,但他怎么觉得,她有些在腹中偷笑的感觉呢?他知道他的威势有什么样的效果,就算是旁边两位心腹,武功极高的武林高手,在他的眼光下也会畏缩,更不用说他的妾室了,在他的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神情不安,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从容不迫,而且还是个女人…
他看见那名女子向那老公公走了过去,对那老公公有说有笑的,他想到这里,对那拿弓少年道:“子夜,你去查一下,那名女子究竟是哪个宫的,有什么来头,还有,少浩那里,你也联络一下,也该撤退了。”
子夜应了一声,点点头,没有说话。
旁边那位身形极瘦的青年问道:“王爷,那名女子,有什么不对吗?”
宣王笑了:“归宁,你不觉得,这名女子,有些特别吗?”
归宁暗道:你不是又犯了老毛病了吧,可这名女子与你以前的品味可相差太远了呢!
归宁笑了笑:“王爷,这名女子,确实有些特别,要不要奴才…?”
宣王望了他一眼:“不用了,先查清楚再说。”心想,我是那么没品味的人吗?瞧瞧那女子,离漂亮相差太远,离美丽相差很远,离清秀相差有一些远…
他沉吟了一下道:“看来,这次过来,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
归宁笑了笑,恭声道:“王爷,看来,大齐的大事可成了?”
宣王笑了,他们这次过来,最主要是为了探听西楚虚实,对他们来说,消息太好了一点,西楚皇帝沉迷女色,不思进取,而且不以王道治国,用暗杀的手段击杀功臣,铲除不同政见者,整个西楚全是唯唯喏喏的臣子,一般忠直之臣如司徒将军,却已失去了左膀右臂,被皇上不知不觉的架空,这个时候,又岂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期?
归宁消瘦的脸泛起红润,眼中露出兴奋之极的光芒来,他知道他的主子在想些什么,这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江南一战的耻辱,眼看就要雪了,他也知道,主子在女色上不太检点,但却从来没有沉迷进去,而且他是一位精通琴棋书画,上马能征战,下马能理政的主子,而且在他的眼里,在女色上不检点,那是一个极为微小的不能算是缺点的优点,如今时势,谁没有几房妻妾,何况堂堂大齐王子,没有上百房的妻妾,那都不好意思见人了,脸上都没光了,那都不算是男人了…
正文第一十七章 大将军
狩猎大会过后,我与司徒回到了宫中,过了几天,外面的消息渐渐重新传到了宫中,我才明白,为什么司徒有此荣幸伴驾的真正原因,因为,齐国宣王回国之后,边境忽然兵力大增,厉兵秣马,一幅来势汹汹的样子,西楚朝野俱震,准备派兵前往准备。
我想,可能皇上也不是个愚蠢的主,一早有所查觉的,要不然也不会忽然之间对司徒大加宠爱,只怕也想起了司徒将军的好处来了,不用说,司徒大将军出征的时候到了,可怜啊,我想起战场的血流成河,心想,还好我不是个男人,这一切八杆子都打不到我身上…
我暗自心想,咱们这个皇上不是扣了人家一个质子吗?怕什么?难道质子也被人家救走了?不太容易吧?
不知道怎么的,我想起那做由我设计的玉器,上次去品玉坊的时候,竟然没被人取走,品玉坊有行规,没被人取走的玉器过了时间以后,就成无主之物,倒让我白白得了五千两银子。
果然,战争的消息一个月内就从边疆断断续续传了过来,皇上为了安慰边疆战士,让身处深宫中的女人缝制战袍衣物送上战场,宫中一切用度都裁减了不少,看来边关战事不太顺利,宫中的妃子们每见一次皇上,脸色就沉重一次,仿佛会传染一样,连低等级的宫女们都满脸沉重,见了面,都不敢说话,点点头就过去了,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宫中的气压低得不能再低,我也不敢随便往宫外跑,如今不比往常,个个儿的心气儿都不太好,一个不小心,成了某位贵人的出气筒,可不太好。
司徒的担忧之色溢于颜表,整天问我:“你说,爹爹会不会怎么样?爹爹会回来吗?”
我只好强作镇定,安慰她:“不怕,你爹武功高强,打不过,跑回来还是可以的!”
我得承认我不太会安慰人,在现代有把小声哭泣的邻居小娃娃哄得嚎啕大哭的惨痛经验,经我这么一说,她更加担忧,扯住我的袖子,差点哭了:“慧如,师父不在了,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我对这场战争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自从我父亲暗夜之中被人杀死之后,我就知道,大齐迟早会动手了,甚至我有时候怀疑,是不是大齐的人派人刺杀了父亲?他们早就知道,江南一战行军布战的就是我这个便宜老爹?但更让人疑惑的是,咱们西楚的皇上对于这件事竟无声无息不了了之…
不过我想,大齐想吞并西楚还不可能,因为它的东面还有一个大梁国虎视眈眈的望着呢,这就是典型的三国鼎立的局面,谁也不会太快打破平衡,因为谁都怕另外两国联起手来。
这一战,根据我看了不少历史小说的经验,最多也就是西楚元气大伤,割地赔款。想到这里,我有些担忧,总有人要为这场战争负责的,司徒大将军,又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对他的女儿,又会产生什么后果?重要的是,会不会牵扯到我的身上?你看,我是不是自私自利之极?
我决定,我得早做准备,于是,我又出了一趟宫,卖了不少的药材,西楚宫中,对药材的管制还是不太严格,只要你不把毒药喂入人家的口中,人家是不怎么管你的。
我的便宜老爹,不但是一个武林奇材,而且对行医问药也极为精通,我虽然不喜欢学武,但对这些倒研究了个通透,还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我配制了一些调理疗伤的药物,在小福子不经意的用小石头把娴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弄得跌倒跌断了手骨之后,好心的送给她,当然,这药材效力极好,手骨痊愈极快,快得引起了娴妃娘娘的注意…
自从上次宴席之上比赛之后,我反复琢磨,觉得一个让皇上如此倚重,既使她可能不是操纵杀手集团的主要人物,而是知情人,但一与杀手扯上关系,又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武功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废了,我还坏心眼的想,莫非是皇上偷偷给她下了药?
娴妃娘娘果然派人来找我,要我给她医治旧患,我才知道,我的猜测,竟是真的,她的武功真的被废,她倒没希望我能恢复她的武功,只是要我把她的手上的伤疾医好。
说真的,如果让我给她恢复武功,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是治手患,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她的手一天比一天的好,她面对着我,笑容也越来越多,我想,她可能心中也有了希望,希望我可能,也许会给她恢复武功?只要我有了利用价值,我想,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我隔几天就给她上一次药,还与她谈医论道,看来,她也是个精通医理之人,但还是被我说得一楞一楞的,她没有告诉我她的武功是怎么废的,我也不问,一去就跟她云山雾罩的乱侃,侃得她心中七上八下,既有希望也怕失望。
尽管我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功夫,可那一天还是来得太快了一点,大齐很快的击败了西楚,司徒大将军十万兵士,损失过半,连大将军都中了箭伤,被抬回府。
皇上震怒,他没有一句安慰将士的话,反而下了一道罪诏,将大将军软禁在府,不准外出…
宫门深深,我们得不到消息,,以前满脸笑容的人宫女太监们如今看见紫宁宫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宫内的吃穿用度眼看越来越差,宫内各人的脸色变得如此之快,使我这个看惯世态炎凉的现代穿越人都感觉心底冰凉,到了后来,紫宁宫的人不准随便外出,除了我从将军府带来的下人之外,基本上,紫宁宫的宫女们都被管事太监用各种理由抽调走,连小福子,也身不由已的被人带走了。
只有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才偷偷的来到我这里,陪我坐坐。
可能我与各位公公宫女们的关系平时还过得去,他们倒也没有多为难我,只不过不准我与司徒外出而已。
我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始,更大的风暴,只怕还在后头。
正文第一十八章 通敌
第一十八章通敌
果然,隔了几天,多宫外传来消息,传言大将军通敌,真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有人相信大将军通敌呢?他如果通敌的话,又怎么会被箭射伤,不治身亡?消息越传越奇怪,奇怪得我这个经历了现代千奇百怪的新闻荼毒的人都感觉事情非常的不正常。
首先传出大将军通敌,故意把已方军队引入敌镜,被身边副将发现,用箭阻止,误伤大将军,敢情,大将军是被自己人射伤的?
然后,又传出大将军早就与大齐宣王达成协议,分江而治,裂土分王,我想,这罪名怎么越来越大,大将军听了,以他那么一个直不笼咚的忠臣,听了,怎么受得了,还好他被软禁在府,但我转头一想,传这个话的人,又怎么不会想方设法把这话传到大将军的耳朵中呢?
怕只怕,大将军,终究都难过这一关。
我沉吟良久,问司徒:“你的武功练成怎么样了?”
司徒疑惑的望着我,但还是回答:“还好啊…”
我对她说:“能躲过宫内带刀侍卫吗?”
她犹豫半晌,不敢答我,我就知道了,她的武功还是半桶水,内心一叹,想,难道她连她父亲最后一面都无法见着了吗?也许,不见好过相见,虽然我也只有十五岁,但在我看来,十五六岁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我们谈话的时候,是摒退了左右的,但还是有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早就来了,这人就是小福子,竟没给司徒发现,这使我对她的武功更加没有信心,更不敢开口叫她偷溜出宫,看一看她的大将军老爹了…
小福子向我皱了皱眉头,用轻视的眼光看了看司徒,道:“就凭她,怎么能走得出去,紫宁宫外,如今不仅有宫迁侍卫,还多了无数的暗卫,就连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溜进来的呢!”
我想,看来,练来练去,小福子的武功反而在司徒之上了,可能我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了出来,司徒察言观色,知道了,气呼呼的道:“怎么可能,我就冲出去,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我没有拦她,只笑了笑道:“不能把你怎么样,乱箭射死,变成刺猬,肯定是他们非常愿意做的一件事。”
大概认为变成刺猬对一个姑娘来说是非常不好看的,于是,司徒踱了几步,又气呼呼的坐下。
小福子的眼神更加轻视,简直有点像看到一个白痴时的眼光,这让司徒更加恼火,很多年以后,我想起这一幕,心想,司徒与小福子的梁子,很可能就是这时候结下的,从那以后,司徒才会发疯了一般的练武,誓要与小福子一较高低,当然,这是后话,不必多说。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大将军伤重不治,沉榻而亡,就在大将军去世的同一天(皇上倒也做得出来),司徒被去除贵妃封号,打入冷宫,永不复出。
当然,唯一跟着的,就只有我了。
而我,隔几天,也要离开司徒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不?何况我这个精明之极的现代穿越人?
司徒自被打入冷宫之后,脸色苍白,精神委靡,沉默寡言,我知道她在伤心她爹的死亡,可我没有劝她,我说了,我不会劝人,再说了,谁没有个大灾小难,想当初,我使用了无数的手段,无数的心机,包括挑拨离间,下套子,挖陷井,射冷箭等等,把我父亲的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们清除出家族企业,连董事长大哥都被我气得进了医院,眼看家族企业成了我的瓤中之物了,可谁曾想,冷不丁的,穿越了,还是一个六岁小朋友的身体,我可都没自怨自哀过.…
这一天,吃过了小太监送过来的残羹剩饭之后,我本来锦衣玉食,现在吃狗都不吃的东西,吃不下饭,我的心情太不好了,我就不免对司徒发了一点儿牢骚:“你看,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得这么个下场,本来么,我就不准备入宫的,都是因为你,生生的把我带入了宫,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遇见了你这么个主子?…”
然后一大堆的埋怨,司徒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我这么一埋怨,更加心情不好,她大叫:“你不愿意在这里,你可以出去啊,又没有谁阻挡你?”
我看她发狂的样子,有点儿害怕,她可是有武功的,忙闪到一边,道:“我倒是想出去的,但被你连累,我又能去哪?”
一个盘子丢过来,差点打穿我的头,我忙跑到院子里,心情沉重的叹道:“出了这样的事儿,哪有连说都不让人说的道理…”我满脸的悲苦,嘴巴鼻子都皱到一块儿了。
自从这一场争吵之后,我与司徒就有点儿心结,谁都不愿意答理谁,吃饭都是各吃各的,冷宫里头的空气空前的冷。
我成天想,当然得怪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入宫,怎么会如此倒霉?醒着也想,睡在床上都想,到了后来,连晚上做梦,我都喃喃的叨念着那几句,搞得小福子有时晚上来看我,听见了我说的梦话,把司徒又恨了个底朝天。
我与司徒在冷宫里呆了一个星期,就冷战了一个星期,几乎没有人来看我们,这天,终于有人来看我们了,一个小太监捧着圣旨道:宫女贾氏,与司徒了无瓜葛,今特赦出冷宫,调往青凤宫,侍候娴妃娘娘。
我默默的收拾东西跟着小太监走了,走到门口,又有点儿犹豫,望了一眼司徒,脸上的露出复杂的感情,叫了一声:“你多保重,我不能陪你了…”
司徒冷着个脸,正当我以为她不会答话的时候,她一声大叫:“走吧,走吧,都走吧,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了你,我照样过。”她的手又放在了旁边的茶杯上,眼看要扔过来,我忙一溜烟的走出门,以免被砸着,砸穿了脑袋,可得不得了了。
我一去,就被安排在宫女住的双人房里,当然,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总算保住了小命,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我向上天合了一个什,感谢上天没要我的小命,旁边带路的宫女眼色鄙夷的望着我,我才不理她呢。
青凤宫内,听到紫兰的禀告,娴妃娘娘知道那个小宫女已被安排好,问身边的紫兰宫女:“看来,人情冷暖,事态炎凉,到哪里,都是一样,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怎么样,大乱临头,还不是一样的各自飞,这位贾尚仪连睡梦中都要念着主子对她的不好,在睡梦中的梦话,怎么会是假的,她把十几年的情义看得如此淡漠,看来是一个极为薄情寡义的人,这样的人,虽不能让我引为心腹,但是,有些事,她来办却再适当不过了,而且,这种人,也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听宫内人说,此女极为贪财,看来,只要有银子,就能让她办事,倒省了我不少麻烦,何况,她还有一手极好的医术呢?”
紫兰道:“但她后来,看来对主子还是有点儿留恋的,只不过她的主子…”
娴妃娘娘道:“这样的话,我倒更加放心了,如果她一点感情都不露的跟过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做戏,还有一种就是这个人已经铁石心肠到极点,而要达到这种可能,没有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是绝对不可能的…”
紫兰道:“还是娘娘英明,办事谨慎,让暗卫在冷宫外注意了那么长时间才把她调过来…”
娴妃娘娘弹了弹手指甲,冷笑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能随便让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进来?”
紫兰道:“娘娘思虑周全,不过,此女为贾海宁的女儿,难道真的不怕…”
娴妃娘娘道:“那件事,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不过提供了线索而已,既使她知道她父亲的死另有内情,但又怎么明白其中缘由,再说…”她笑了,“你忘了,与她同一间屋的,可是琼花小师妹,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主子的人,有她看着,那位姓贾的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紫兰点了点头,她知道,既使为同门师姐妹,她的智慧怎么也比不上这位娴妃娘娘,既使武功尽失,何况,这位娴妃娘娘有一种狂热的偏执,一种强烈的自信,能把所有的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自信…
晚上,我躺在新床上,望着对面的那名宫女已经熟睡,心里想着,世事难料,哪曾想,只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变化竟那么大?看来,宫廷之中,风云变幻,可不是讲假的。
正想着,指风忽起,弹向床上睡着的宫女,我知道她的睡穴被点了…
小福子来了,我道:“司徒那边还好吧?”
小福子道:“她有什么不好,能吃能睡,她说,你一翘尾巴,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要你小心一点…”
我张口结舌,深感一古代淑女被我平时的教导荼毒得不像人样,我沉吟半晌,怀疑的问小福子:“我有尾巴吗我?”
小福子没有出声,仔细思考了我的提问,却没有答我的话,对我说:“要不,你学点儿武功?”
我忙道:“今天可真累,我可真想睡了…”边说边把被褥打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正想躺下呢,看见小福子口唇欲动,看来还想劝上一劝,我瞥了一眼,看见他的手上有不明原因的抓痕,问他:“怎么,被谁偷袭了?”
小福子把手缩到衣袖里,愤愤地道:“除了那个疯婆子,还了哪个?”
我知道,他又被司徒偷袭了,也许司徒心理苦闷,小福子陪她玩儿呢,要不然,司徒近得了他的身?可经我这么一打扰,他忘了劝我的事,看见我确实累了,小福子摇了摇头,打开房门,走出去,边走边嘟囔:“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吧,她还到处惹事挑非,哎…”
也不知讲谁,我认为不是讲我,我要睡了…
正文第一十九章 背叛
来到青凤宫中,说得好听点是被娴妃娘娘看上,说得不好听点是弃主求荣,无耻小人行径,所以,青凤宫中各位大宫女,小宫女望着我的眼神多半是不善的,虽然不敢当面把我怎么样,但我知道,她们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就连与我同一个屋的宫女琼花,也不大愿意搭理我,我死气白脸百折不饶的搭讪,她一般就回两字:是或不是。
到了后来,我只好放弃,心想,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古板的女子,我自背叛我的主子,关你什么事,你是江姐啊还是刘胡兰,值得你这样去维护社会正义吗?难怪娴妃娘娘把我与她安排在一个地儿,敢情她知道有这么个宫女在这儿,我怎么也翻不了天去。
不过,娴妃娘娘倒没怎么为难我,还单独给我建了一个药房,看来对我能否恢复她武功,还是抱有希望的。
在紫宁宫,与司徒娘娘在一起,我是一人之下,十几人之上,可到了这儿,是个人都可以支使我,我也甘之如饴,毕竟保住了小命,不是吗?
在青凤宫里,最高地位的宫女,是同为尚仪的紫兰(当然,我的尚仪职位早就被皇上撤了。)
与娴妃娘娘跟进跟出的,也是紫兰,说起来,紫兰的工作做得极为认真,她是一个精明之极的女子,办事井井有条,态度不卑不亢,往往是娴妃娘娘一个眼神,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哪里像我,做尚仪之时,整天想着跑到宫外去赚钱,于是,我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身,感到挺对不起司徒的,想着,想着,我望着紫兰的目光就带了点儿崇拜,看着她日日夜夜兢兢业业的样子,我越来越崇拜,感觉到,想要做女官,就一定要做像她这样的好女官,要不然,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于是,我就尽量的接近我的偶像紫兰,同时缅怀着过去的风光岁月,时常送点儿药给紫兰,哦,忘了讲了,上次被小福子弄得手骨断了的人就是紫兰,我看她似乎有武功,也不知小福子使了什么手段弄断了她的手骨?由此可见,小福子的武功似乎已经很高了,弄断人家的手骨还让人家能不查觉。
紫兰开始对我还有点儿不理不睬,有时还指使其它的宫女故意为难一下我,比如端茶递水的时候,使点小绊子,让我一下子扑到地上,又或者要我去抹干净古董上的灰尘,可那古董就无缘无故的掉了下来等等。
但我的态度逾加恭敬,全无怨言,我知道一个古今皆通的道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还有一句唯小人与女人难养已,何况两样都占全了呢?于是,我望着紫兰时用哈巴狗望着主人般崇拜而纯洁的眼光望着她,可能我的表情太明显,望得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到后来,对我的眼光也柔和了很多。
至于其它的宫女…?如果一个人整天拿着笑脸对着你的冷屁股,而且不管那屁股有多冷,你也会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吧?虽然你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恬不知耻?但心里边儿,对她的敌意,是不是少了一些?更何况这人口甜如蜜,什么好听就捡什么说,对女子打扮妆容,总能想出点儿新意来,提出点独特的见解,不管你穿一件衣裙子好,还是插上些新首饰好,她总是能找点儿特别中听的词儿赞得你喜不自禁,——在青凤宫,见到皇上的机会可比别的宫大了很多,不打扮好,怎么可能一遭飞上凤枝头?
与我同住一间房的琼花不就在我坚持不懈的搭讪之时,答话的时候多了几个字,由以前的“是与不是”变成,“应该是吧,可能是吧,应该不是,可能不是…”
你瞧,这转变是不是巨大的?
这一天,向紫兰用崇拜的眼光膜拜之后,我回到了那间双人小屋,已经很夜了,我看见那间小屋点了一盏小灯,灯光如豆,我知道,那位琼花小宫女被人点了睡穴,小福子又来了。
我托他打听的事,看来,有了结果了。
我推门走了进去,果然,看见小福子坐在桌旁,独自饮着茶,他看见我走进来,道:“要不然,你别管这些事了,我把贵妃娘娘救出冷宫,咱们逃出皇宫吧!”
我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是最不能受苦的,逃出皇宫以后,面临的永不止境的追杀,我可一点都不愿意受…”
小福子道:“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整天扮着笑脸去奉承那些人。”
我笑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过了这件事以后,我们三个人可以开一个农庄,种很多的各式花草,空闲的时候,可以到各处去游历,大梁,大齐,我都没去过呢…”前世之中的勾心斗角,已经让我厌烦无比,更何况斗了之后,临了了,反而一无所有,让我深感,世事不能强求。
小福子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委屈自己…”
我心中稍微感动了一下,暗道:你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行为,我可不是第一次作了,对我来说,只不过小儿科而已,怎么谈得上委屈?
我又想道,看来小福子的武功不止普通那么高了,竟可以大白天的躲在暗处观察?
我问道:“你查到些什么?”
小福子道:“我照你的要求,每天打听最近受皇上赏赐的各个官吏,最近边疆大败,每天获罪之人不知凡几,但受皇上赏赐的人却仅仅只有一位,就是附马爷薛长贵,理由,是伴驾有功,赏黄金千两…”
他提到附马爷的时候,脸色淡淡的,仿佛口中所讲的,只是陌生人,但我知道,他心中的痛苦。
我没有理他的痛苦,仿佛忘了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只是道:“哦,赏赐了他?”
我想起时常在娴妃娘娘的青凤宫出现的昭月公主…
我笑了笑:“想必,他这些日子,必定会睡得很不安稳了,不如…”
小福子看了看我道:“你能不能不那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