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想达到最终的神游境界非常的困难!风君子所传的法诀只是一种描述,或者是一种门径,他自己也用了若干年的时间才参悟透,也不敢说就真正达到了极至。至于再往上更进一步,目前还是我不敢想像的境界,那已经超出三梦大法之外了。

传完法诀之后风君子让我们站了起来,对柳依依说:“把锁灵指环给我看看。”

柳依依摘下指环递给他,风君子拿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又用手摸了半天,交给我道:“你给依依戴上吧。”

我又将它带回柳依依的手上。风君子微笑着说道:“好了,依依你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交代给石野。”

柳依依走的时候关好了门,风君子指着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说话吗?因为你小子那张嘴太邪,我怕你在这个关口一句话说的不好连我都跟着受连累。我知道你心里有一肚子疑问,但你说话注意点。只许问,不许给我下结论。”

差点没把我给憋坏了,终于能说话了,赶紧道:“风君子,你今天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

风君子:“打住打住,不要接着说。我告诉你,我不是在交代后事,生死之战在即,天机莫测提前做一些准备也好放心。关于昭亭山一战的结果,我也看不透。但是你放心,我会回来的。…还有什么要问的?”

“水无波是谁?是绯焱吗?”

风君子:“我要你只问别下结论,你怎么还是说出来了?既然你说了,那就是她了!我问你,夺绯焱炉鼎救阿秀之事天下有几人知?”

“你、我、守正真人。就我们三个。”

风君子:“现在是四个人,还有孤云掌门绯寒。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此事的前因后果,如果真有这一天,她会出面插手的。至于绯寒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你这是要给孤云门一个交代吗?”

风君子:“不仅仅是给孤云门,不要忘了绯寒是绯焱的亲姐妹。因为阿秀之事,你找绯焱报仇本来无可厚非,彼此有损伤别人不能说什么。但如果你收神夺炉鼎,却是修行界的大忌,已经超出了解决私仇的限度。所以你真要这么做,一定要进行的十分隐秘,只能一人出手,千万不能将其它任何人牵涉进去。而我,已经给绯焱安排好了去处,剩下的只能你一人承担了。”

“我知道,可你为什么要提前告诉绯寒?”

风君子:“假如阿秀以绯焱的身体重回人世,瞒得了别人,瞒得了绯寒吗?我告诉她,她怎么处置是她的事,你怎么办是你的事。这种事情,绝不轻松,你最终要学会自己解决这样的麻烦。…提到阿秀,我倒想起青冥镜还没还你。”

“你打算用他来对付七叶吗?那黑如意呢?”

风君子:“拿了你的青冥镜,自然得有点东西押着你才会放心。这样吧,黑如意放在你手里,阿秀的元神可也在这里面,我相信你会小心保管的。昭亭山一战之后,你用黑如意来换青冥镜吧。”风君子从怀中取出黑如意,交给了我。

“不用吧,你同时拿着黑如意和青冥镜对付七叶不是更方便一点?”

风君子摇头:“要你拿着就拿着。如今依靠大老黑和小二黑的千年龙魂法力已经斗不过七叶,我还不如不再凭借龙魂之力。…给我去拿两壶酒两个杯子,今天晚上我要在昭亭山过夜。”

“明天就要决斗,你今天晚上还要上山喝酒?喝多了怎么办?还是找个地方好好静坐调息吧。”

风君子:“调息?调什么息?高考都结束了,我爸妈都放了羊不管我,天月仙子也不管我,难道你想管我吗?…算了,我自己去厨房拿,你就在这里歇着吧。”

风君子起身推门扬长而去,将我一人留在了君子居。我拿着黑如意追下楼去时,他已经走了,张先生却出现在知味楼中。他是发现张枝留下来没走,担心女儿有什么事也回来看一眼,结果风君子已经收走了张枝的一身仙霞刺。听说风君子要到昭亭山继续喝酒,张先生眉头一皱也想追去劝一劝,走到门口却发现知味楼的大门关上了。

知味楼的大门玻璃一直擦得很亮,可以看见滨江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可不知什么时候情况却变了,透过玻璃门与橱窗,只能看见蒙蒙一片白云环绕。大家此时都突然发现了这奇异的变化,张枝伸手就要推门,被张先生拦住了:“这是忘情宫的云门护阵,从外面看不见,却能保护知味楼。…韩紫英,知味楼法阵的主阵符呢?”

紫英:“守正真人今天来过,将那枚主阵符拿走了。”

张先生:“看来我们被困住了,风君子和守正真人一起做了手脚,不让知味楼中的人出去。困住知味楼的不仅有正一门的法阵,还有忘情宫的护阵。”

紫英:“忘情宫弟子云中仙今天来过,风君子也是刚刚离开。这阵法恐怕不是一个人布的。”

张先生:“这是不想让你们靠近昭亭山啊!把我也困在其中是个意外。”

张枝有些着急的问:“爸爸,你不是最擅长阵法吗?能不能破这个阵?”

张先生苦笑道:“当然可以,合我们众人之力,拆了这座知味楼破阵而出,不过时间至少需要两天一夜。等到那时候,昭亭山上的斗法早该结束了。”

柳依依道:“阵法困不住我,我想回昭亭山就能回去。”

我对依依说:“你回去看看情况,有什么事情赶紧通知我们,千万不要接近斗法的场所。”

柳依依答应一声伸手去摘锁灵指环,脸色却变了:“咦?这指环怎么摘不下来啊?好像长在手指上一样。”

紫英叹气道:“既然把你也留在这里,风君子肯定做了手脚。”

我些着急的说:“我答应过守正真人不去昭亭山,可是山上的情况总该知道吧?”

柳依依:“哥哥不要着急,我虽然回不了昭亭山,可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知道。”

张先生:“那也行了,我们就老老实实的留在知味楼吧。”

我、紫英、柳依依、张枝、张先生五个人被双重法阵困在了知味楼中。这一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风君子与七叶的决斗约在第二天日出之时。从知味楼中向外看去只有白云环绕不见芜城街市,奇怪的是电话还能打通。我只得打了个电话给柳菲儿,说知味楼停业两天我有事出去办,这两天她不要来知味楼也别去找我。

柳依依是昭亭山神,山上发生的事情她都有感应。从昨天开始,昭亭山风雨大作,一直到阴历七月十五的白天风雨不歇。山中有多处出现了诸如滑坡、泥石流等险情,山上所有人都撤了下来,然后所有上山的道路都被风雨所阻。这风雨十分奇怪,只在昭亭一带,临近的飞尽峰以及芜城市区却毫无影响。绿雪施法阻断了昭亭山与外境的联系,使它临时成为一个独特的结界,也让风君子与七叶的斗法不会波及世间。

第二天日出的时候,柳依依对大家说了一句:“七叶上山了。”过了片刻又说道:“七叶到山顶了,风君子坐在那里等他。…七叶坐下来了,和风君子面对面,两人离的有两丈多远。”

众人心里这个急呀,就像被猫抓一样,张枝问张先生:“应该有神通将昭亭山上的场景显现出来,爸爸你想个办法!”

张先生:“知味楼和昭亭山都被法阵护住,平常的办法不管用。这位柳姑娘能知道山上的一切,她应该能…”

紫英突然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宇文山庄在机缘大会上送的那枚射影蜃光珠就在楼上,我拿下来,柳依依你施个法术…”

我们围坐在知味楼大堂的四周,中间的桌子上放着那枚射影蜃光珠。柳依依站在桌前一丈开外,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射影蜃光珠。珠子发出了一片柔和的白光,紧接着光晕扩大到整个大厅,光影中现出了一座山的轮廓——正是被风雨包围的昭亭山。射影蜃光珠的妙用和柳依依的法术都是如此神奇,我们不仅看见了昭亭,还听见了风雨之声,就像在耳边一样。

张枝嚷道:“把场景缩小一点,东西都放大,看山顶的风君子和七叶就行。”

光影蜃景随着柳依依的心念变化,这座山变的越来越大,光影中显示的范围也越来越小,渐渐集中在山顶,我们看见了风君子与七叶。面前的景像就像激光全息立体投影,宛如风君子和七叶就坐在知味楼的大堂中。昭亭山外围风雨飘摇,而山中却是艳阳当空,没有一丝风雨的影响。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风君子和七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见面就生死相斗。他们面对面坐着,一人端着一个杯子拿着一壶酒,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心平气和的在把酒谈天。

风君子正在说话:“明知必死,你还是来了,这就叫有所为有所不为吗?…以你往日的作风,应该不会上昭亭见我。”

七叶淡淡一笑:“世上之人,都是明知必死之辈,人人皆有一死,难道还不活了?我所修金丹大道,就是逆天而求长生,明知必死而求存。所求之道如此,所行之事如此,今日不来,不足以登大道顶峰。”

风君子:“能说出这番话,你的悟性确实超越当世。不过你今天来,是因为诱惑实在太大。你认为你所追求的道,可以一战而成。世人种种修行极至,大多是生死之间的文章,你也想见个分晓,我也想见个分晓。”

七叶:“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你说我明知必死,却不是修道人该说的话。”

风君子:“说你死就是你死,扯什么草木?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你信奉强者为尊,你所谓的逆天不过是以强而凌天下,看着威风,实则取死之道。”

七叶:“你想杀便杀,何必这么多废话?”

风君子:“难得有你这种人够资格陪我聊几句,只可惜聊一句少一句了。别客气,来喝杯酒。”

七叶:“是啊,我也觉得是聊一句少一句了,只可惜死的未必是我。同饮此杯!”

这两人在山头闲扯淡,扯着扯着又举杯敬酒。我们坐在知味楼大堂四周看着蜃景中的光影,恍然乎感觉他们就在知味楼中饮酒。张枝忍不住道:“夜长梦多,还不快点打发了他!”

柳依依解释道:“他们已经动手了!…七叶以隔空之力想把风君子掀下昭亭山,而风君子用移山之术镇住了自己的身形,七叶的隔空之力搬不走昭亭。”

张先生:“移山之术?这是什么样的神通?”

韩紫英:“管他什么样的神通,就算不是人间的神通,能拿来用就行。”

我也问道:“七叶用的法术,就是在忘情宫之会上对付法海的那一套。现在风君子空着手,七叶手中有呈风节,他为什么不直接出手?”

柳依依答道:“他们两人之间相隔九千里,法器直击够不着。”

看一场比赛,往往需要一个懂内行的解说员,否则不清楚场上究竟有什么门道。我们在知味楼中能看见风君子与七叶喝酒聊天,那么天下有大神通的高人恐怕也有办法能看得见,但内情了解的这么清楚的只有柳依依了。

只听七叶又说道:“你请我上昭亭,又何故拒人以千里之外?”

风君子笑道:“惹不起,躲得起,我怕了你还不行吗?”

七叶:“阳光很毒,有叶可以遮阴。”他拿起呈风节插在身边的地上,只见阳光下七叶的影子消失不见。

风君子:“天气很热,有风凉快一点。”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白纸折扇,冲着自己扇了几扇,七叶的影子又出现了。

知味楼中,我问道:“依依,刚才他们又在做什么?”

柳依依:“七叶以呈风节入地,神念瞬息千里,逼到风君子面前。风君子不知怎么回事又把他给扇了回来。”

张先生沉声道:“别打岔,好好看着就行。”

这时七叶举杯:“果然是公子前辈,晚辈敬前辈一杯。”

风君子端杯:“那么客气干什么,一起喝。”

七叶:“你手中的扇子甚是精雅。”

风君子脸色平静如水:“这把洒金白云扇,是七心生前所赠。只可惜你杀了她。”

七叶:“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取死。说起来,她是为你死地。”

风君子:“七叶,你究竟有没有杀过人?”

七叶:“让我想一想,有生以来,我只杀过一次人,就是抱椿老人和他的门下几个败类。前辈你呢?”

风君子:“我也想一想,杀的比你少,算起来只有一个。那人叫小林归郎,是东瀛伊谷流的门主,当年在战场上害死法泠大师的凶手。…你只杀过一次人,我记得你曾经想杀石野。”

七叶:“石野死了吗?”

风君子:“那七心呢?”

七叶:“我动手了吗?”

风君子:“那十万水族生灵呢?”

七叶:“是我杀的吗?”

风君子呵呵笑了:“对呀对呀,看来是我糊涂,你真地很无辜!”此时他手中的酒杯突然无声的碎了。化成一片烟雾,这烟雾聚成一道旋风向天空飞去。再看七叶手中的酒杯也不见了,手底有一道旋风入地。

“风君子怎么破的法术?”张先生刚才不要别人插嘴,现在自己忍不住问道。

张枝加了一句:“都是什么法术?”

柳依依有点担心的道:“那是天地间的神风之力,此发彼至。风君子的身形被自己的移山之力定住躲不开,硬受了他一击,不过看样子没有受伤。”

紫英不无担心地道:“他真地没有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