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扶了一下桌子,心想他今天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像他这种早已破妄的境界也不至于读书入了魔呀?我小心翼翼地劝道:“你给朱老夫子定的罪状是不是太大了点,不至于此吧?今天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发这股邪火?”
风君子从椅子下面抽出两本书啪的就扔了过来,我在空中接住。薄的是一本《诗经》,封面上写着朱熹注解。厚的是一本《周易本义》,是朱熹的著作。我还没来得及看,风君子又问道:“你应该学过历史,那么我问你——华夏文明由盛而衰始于何时?”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只有顺着他的话对谈了:“唐老头好像讲过这个问题,他讲的很对。华夏文明之衰始于宋末、毁于元、随于明、最终败于清。朱熹是南宋人,你不会因此把帐算到他头上吧?”
风君子冷哼:“不算到他头上算到谁头上?文明之衰林林总总,我辈修行之人应有慧眼能一眼看穿浮华。我问你,宋之后中国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直延续到清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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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1:本章以及下一章节中风君子骂朱熹以及理学的言论,都是书中人物在特定情节环境下的言辞。也许有道理,也许很偏激,但那只是风君子的“台词”。这不代表作者的观点!欢迎诸位读者就风君子的这番言行发表评论。但不必说“我不同意作者的观点、徐公子的话不对…”等等言论。
声明2:“伪儒毁汉成”主要还有下章“指桑骂始皇”的内容,起点有些读者可能看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也正常。我不可能写一本情节和故事让大家看不懂的书,否则就没必要在这里发出来。但从头到尾每处文字,起点的所有读者都能一眼看的明明白白——如果那样我就更没必要写《神游》了。
第137回 青天高十尺,指桑骂始皇
风君子的话不太像在讲修行,反倒在考我的国学。好在我现在也是不完全白给,想了想答道:“以八股定科举,天下文章只考朱熹的《四书集注》(注1)。”
风君子又一拍桌子:“这不就是了吗!文明的衰败不是表面的富强如何,而是这个民族的精神气象。想当年大宋王朝是地球上最富庶的国度,富却不能强,败在哪里?思想被禁锢了,整个民族的创造精神都被封闭了。随后八百年,衡量人材、衡量成功,只凭他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文明怎能不衰?”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你等等,这笔帐好像算不到朱子头上,科举本就是帝王家事。再说科举又不是朱熹发明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科举是隋炀帝发明的。”
风君子:“你记得没错,科举是隋炀帝首创。以考试制度选拔人才,举世之先沿用至今。隋炀帝这个人虽然后来荒淫,这一点上还是有大功于国的!…秦、隋两朝一统天下虽然都是短短的二世而亡,却都开创了千年风气。”
“打住打住,你怎么又扯到秦朝去了?那你刚才还骂秦始皇…”
风君子的火气刚刚消了一些,一提到秦始皇又是怒不可遏。又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居然焚书坑儒,我当然要骂他。如果他从敢棺材里爬出来,我还要一脚把他揣回去!…秦皇焚书坑儒,朱熹锢书篡儒,都是该骂之人。…”
“小子,喝多了耍酒疯的我见过,没见过你这么耍的!我在门外听了一阵子了,实在忍不住进来跟你辩论辩论。”说话间唐老头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柳菲儿老师。
风君子再大的火气,也毕竟是个学生,见到了老师还是要收敛几分。尤其这位唐老头,从校领导到本校全体师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起刺的。风君子看见唐老头酒也醒了一半,一扶椅子站了起来。
唐老头找了张椅子坐下,也招呼柳菲儿座下。他看着风君子表情很感兴趣的说道:“你说朱老夫子锢书篡儒。那么我问你——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朱熹又有哪一句不对了?”
风君子一听这个话茬又来了情绪:“《大学》章句当然没什么不对,可是朱老夫子的味道就不对。”
唐老头微微一笑:“你坐下说!…朱子是一代理学宗师,‘万物皆有理’应该不错吧?”
风君子坐下倒酒,想了想又给唐老头倒了一杯才说道:“孔子说的礼,是‘仁礼’。朱熹说的理,是‘死理’。‘万物皆有理’没什么不对,但‘道心非人心’就不对!他谈一个‘天理’,却总跟‘人欲’过不去。谈天理却抹杀人的天性。”
唐老头仍然在笑:“天理这个词就是理学家发明的,老百姓不也说世上总有天理在吗?”
风君子:“有天理在,没错!但错就错在天理不是他朱熹的天理,他谈孤悬天理而灭世间人欲,与上意不合的人就成了不讲天理的人。这隐含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陷阱——学术思想霸权与精神独裁主义。这是流毒,这是遗祸!毁了多少代人直至当今。理学家的遗祸已经深深的打在每一代当权者的灵魂烙印中,你经历的时代包括我经历的时代难道就看不出这种痕迹吗?”
唐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去了。他也喝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看着风君子:“这是君子居不是鹅湖寺(注2),我不是朱夫子你也不是陆九渊。…嗯?等等,我差点让你这个臭小子给绕进去了。…臭小子,你老实交代,在家里淘什么气了?你父母怎么收拾你了?”
唐老头突然跳出这场关于理学的辩论,开口问起了风君子是不是在家招惹了父母?我和柳菲儿都觉得有些吃惊。看风君子的表情好像一下子被人说中了要害,脸色立刻委屈起来,声音也低了八度。他懦懦的问唐老头:“唐老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还是老的辣,原来风君子这场邪火是在家里受了父母的气。我和柳菲儿是一点没有想到,然而三言两语唐老头就看穿了。只见唐老头又倒了一杯酒嘿嘿笑道:“你还算是个孝子!有纲常在不敢骂父母,却拿定纲常的朱熹出气!”
风君子点头:“我懂孝道、师道、人道。所以我才会反感朱子说的先人欲而存万古不变的那种纲常…”
唐老头:“别说那没用的!快说你爹妈怎么收拾你了?我刚才听你骂秦始皇焚书坑儒,是不是你那些课外闲书被没收了?”
风君子象泄了气的皮球,惨然道:“岂止是没收,我多年珍藏的宝贝被我妈撕成了一地碎片!”唐老头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事情的真相。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风君子母亲这人我见过,对风君子的管教有时候过于苛刻。我记得风君子曾经在家里看一本《趣味物理学》都引起了她的不满。她认为这是闲书,风君子应该只看课本和辅导习题集才对。以前虽然也说过他几回,但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一直还算相安无事。
他父母都在一个单位工作,父亲是单位的一个领导。这几天单位评先进,他母亲认为不论从工作成绩还是从资历上论自己完全够资格,结果却没评上。她就认为是单位某领导也就是风君子的父亲故意作梗,不评她以示自己的“高风亮节、举贤避亲”。他母亲找他父亲吵了一架,却没吵出什么结果。先进没评上,和丈夫还闹了一肚子气。
这一天回家,看见风君子不在那里复习功课,而是在看与高考无关的古书。他母亲一下子就发作了,一股火全冲着儿子来了。风君子大概是因为忘情宫之会丢掉了呈风节心情也一直不太爽,这次没有笑嘻嘻地打岔而是很不耐烦地顶起嘴来。他越顶嘴他母亲火气越大,最后他妈妈让他滚,风君子就躲进了卫生间。这时候她妈妈在气头上做了一件让风君子目瞪口呆的事。
她拉开风君子的书桌抽屉还有他床底下的那口樟木箱子,翻出了很多与“学习”无关的闲书,撕成了一地碎片。这时候风君子的父亲也回家了,恰好风君子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这一切。这小子当场就不干了,拉着他父亲要评理,并且闹着要他母亲赔。估计他父亲的心情也不是太好,就说了一句:“撕了就撕了吧,专心学习也好!”
风君子又伤心又难过又生气,但面对父母又无计可施。事已至此,总不能掏出黑如意吧?他一气之下跑到了知味楼,开始喝闷酒骂朱熹和秦始皇,越骂越起劲。
听完这一段我们都明白了,原来风君子今日是有感而发、借题发挥。对于他的遭遇我只能表示同情。如果是别人得罪了他我还有可能帮得上忙,可是今天得罪他的这两位谁也没有办法。问明原由大家也只好安慰他几句,把话说破了小子的火气也渐渐消了。唐老头却又对刚才的话题重新有了兴趣,他给风君子倒了杯酒问道:“你也真行,居然联想到秦始皇焚书坑儒,顺道还把朱夫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你父母如果听见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数落他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不过,你也不至于骂的那么起劲吧?都快骂出千古文章了!”
风君子嘟囔道:“一开始也就是说几句解解气。后来越骂越觉得有道理,觉得秦始皇和朱熹该骂。骂到最后我已经忘了是在家里受的气了。…唐老师,我说朱熹是伪儒,理学是篡儒,你同意吧?”
唐老头:“有保留的同意,你说的还有那么一点道理。想当年批林批孔,那帮革命的笔杆子把什么封建礼教、三纲五常妇女缠足、寡妇死节这些脏水统统泼到了孔圣人身上。其实这都是朱夫子和理学家们干的好事。你说孔子替朱熹挨了多少骂?我都为圣人觉得冤!”
风君子:“这不是重点,最可气的是。他篡改经义伪作经典,居然被后世用为官学。”
唐老头笑了:“其实朱子治学为官还是不错的,有些错不在朱子。…那你怎么又和秦始皇扯上关系了,我看你骂秦皇骂的也很起劲啊?”
风君子:“朱子想犯又犯不了的错让这些帝王给补上了。李斯不让天下人谈古论今,秦始皇就下令焚书坑儒。天下人都闭嘴当白痴,就听一个人说话就行了!这和朱熹走的是同一条路的两个极端——有他这个天理在,天下人欲都是不应该的。…你知道吗,我现在读书看报纸最讨厌一句话——统一思想认识。你说这玩意能统一又应该统一吗?”
唐老头:“打住打住,我们只谈古人好了。其实你不论怎么骂朱熹,他还是一个很伟大的学者与思想家。说到‘唯理正心’,其成就不在黑格尔之下。”
风君子:“伟人是伟人,该骂还是该骂。就算是一种深邃的思想学术,成了天下的神圣权威后果也是很可怕的。比如先有尼采后有希特勒,先有朱熹后有几百年八股,先有…”
唐老头:“住嘴住嘴,不要越扯越远了!你说朱子篡改经义伪作经典,不要空口而谈,拿点证据出来。”
风君子:“证据,随手就有一个。《诗经》中有一首‘女曰鸡鸣’,怎么背的来着?”
唐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真背不下来了。柳老师,你能背出来吗?”
刚才我与柳菲儿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一老一小斗口,插不上话。唐老头问了柳菲儿才答道:“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风君子:“对,就是这一首。石野,你说说这几句诗什么意思?”
讨论范围扩大了,风君子把我也拉进来了。我答道:“其实意思比较简单。女的说鸡叫了,男的说天还没亮…”
风君子:“你看你看,连石野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一男一女一被窝,女的说该起床了,男的还赖着不想起来。这多正常的事啊?石野,你是不是就经常这样?”
这风君子火气倒是消了,可酒毕竟还是喝多了,居然当着柳老师的面问我这样的话。柳老师脸色微红有点不自在,打了个招呼道:“我看这里也没事了,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起身告辞走出了君子居。
我瞪了风君子一眼,可这小子根本没看见,仍在那里醉意朦胧的说道:“石野手里拿着的就是朱熹注的《诗经》,你看这个猪头是怎么注的?那女人出现幻觉听错时间了,因为她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提醒丈夫按时上早朝。…《诗经》可是孔子整编的,让朱熹注成这个样子,荒诞的不能再荒诞了,简直是变态!”
唐老头也笑了,指着我手里的两本书问风君子:“这两本书是怎么回事?你拿来的吗?怎么没被你妈撕掉?”
风君子端起酒杯咕咚咚一饮而尽,苦着脸说道:“一地的碎纸片啊,完好无损的就这两本书,居然都是朱熹的!你说我怎么不生气?这是巧合吗?简直就是在气我!”
唐老头:“难怪你会想起来骂朱熹,原来还有这么个由头。你说你妈看见你读什么书生气了?你当时究竟在看哪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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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朱熹在二程将《大学》、《中庸》从《礼记》中抽出改编的基础上,又分章句注释,并将自己所写的一百三十四字补进《大学》原文。朱熹同时还对《论语》、《孟子》分别做了章句注释,与他自己注释的《大学》、《中庸》作成一套书于宋光宗昭熙元年(1190年)同时刊行。后人合称为《四书章句集注》,这就是“四书”的由来。元朝恢复科举之后,以《四书集注》试士子。从此,《四书集注》成为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明清科举考八股,题必出自四书,朱熹的注释是最重要的经义。
注2:朱、陆两家是南宋时期义理学内部的两个不同学派,由于观点不同,两家在学术问题上进行了长期的争辩。宋孝宗淳熙二年(1175年),为了调和朱陆之分歧,由另一位著名学者吕祖谦发起,邀请了朱熹和陆九渊、陆九龄兄弟共四五人在信州鹅湖寺(今江西铅山县境内)集会,讨论的主要问题是“为学之方”。这便是我国学术史上有名的“鹅湖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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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一张嘴带着哭声道:“《论语》啊!我真的想不到中国读书人会撕儿子手中的《论语》…他们可都是大学毕业,有高级职称的知识分子。简直是斯文扫地啊斯文扫地!”说着说着他居然哭出声来,眼泪也流了下来。这小子今天是真伤心了,同时也是真喝醉了。
唐老头叹息一声问了一句:“臭小子,你父亲是不是叫风怀远?”
风君子挂着眼泪答了一句:“是啊,你认识他?”
唐老头:“认识,他是个很不错的水利工程师。飞云渡大桥就是他设计、建造的对不对?”
风君子:“是啊,那对于他来说是得意之作。可是对于芜城,简直是个荒诞的纪念碑!”风君子说话的时候哭声未止,抽抽搭搭的,又端杯喝酒。
风怀远这个名字我知道,飞云渡大桥我也知道。但我以前不知道是风怀远设计了飞云渡大桥,张先生调查风君子的那份资料上没有提到这一点。这座桥如今简直成了是芜城一景。提到这座桥,还不得不提到芜城境内的一条大河——穿梁河。穿梁河在芜城境内绵延数百里,几乎穿过了大部分南部山区。九曲十八弯在丘陵山地中冲积出一片片滩涂平原。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芜城组织了一次规模浩大的农田水利工程——穿梁河工程。这是芜城历史上除了五十年代末大炼钢铁之外。投人力、物力最大的一次有组织行为。这项工程的目的就是要将穿梁河弯曲的河道改直,这样能够多出百万亩河滩成为粮田。
这项工程进行到一半就失败了。首先因为资金的关系,上游规划中耗资巨大的水库无法建成。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将河道改成人工直线,穿梁河从山中直接流到平原形成了巨大的落差。一到洪水季节,呼啸而来的山洪几乎冲毁了一切。被冲毁的包括两岸的堤坝、河上的桥梁、各处的排灌站。全市的人力物力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最后在穿梁河新河道上只留下了一样东西——飞云渡大桥。
其它所有的桥梁和堤坝都冲毁了,只有这座二百米长的大桥屹立不倒,连两侧连接原先堤坝的桥头堡都成了悬空状。这座大桥是一个叫风怀远的工程师设计的,也是他亲自主持施工建造的。这桥设计的好啊!多少次滔天洪水也没有冲垮,可惜人工的穿梁河道已经不复存在。这是一个工程师的得意之作,可是它出现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地点,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大背景之中。
我今天第一次知道风君子的父亲就是飞云渡大桥的设计者。正在寻思间有一个人推门进来,用柔和的声音稍显急切地问道:“风君子,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情了,快告诉我!”
抬头一看,是七心。看来紫英今天没少忙,又把七心搬来劝解风君子了。风君子看见七心,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书,我珍藏的书被人撕了!”
七心:“那你也不用哭成这样,书撕了再买就是了。”
风君子一咧嘴那表情又要哭出来:“能买到我就不用这样了。那些线装古册上哪去买?”
七心有点吃惊:“古册?那么碎片还在吗?”
风君子:“都在,我收拾起来都放在这个包里了。”说着话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旅行包。打开一看,一包的凌乱的散碎书页,几乎都是微微发黄的线装卷册。
七心拿起一片还算完整的书页,用手捻了捻说道:“这里大多是双层宣纸的装订册,撕的还不太碎。这样没关系,就算扯的更烂也有办法重新裱起来。你别伤心了…什么人把你的书弄成这样?”
风君子一听书还有救,神色稍安收起了一脸哭丧样:“谁弄的你就别问了。还可以修复?你没有骗我吧?”
七心:“只要碎片都在就可以修复,而且能修旧如旧,与跟原先一模一样。”
风君子:“我听说有专家能够修复古书古卷,可是我上哪里去找?”
七心:“你忘了宣花斋了?那里就经营字画装裱,我师兄和我都会,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请人。你放心好了,宣花一定有办法的。…那些碎片都在这里吗?”
风君子:“能够买到借到的书撕了也就撕了,这包里装的都是别的地方找不到的。…只要把这些修复了就谢天谢地!”风君子听说宣花斋能够帮他修复这一包卷册,眼睛亮了起来,虽然泪痕未干。
七心:“那你就不要在这里伤心了,我们一起去找宣花。来,跟我走!”
七心今天仍然带着面具,不过面具换了一副新的,看上去不再是惨白而毫无表情。面具更加精巧,几乎看不出来,只是稍微遮掩了她那天人般的容颜,使她看上去自然与真实一些,就像常见的秀美少女。她对我和唐老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一手提着旅行包一手拉着迈着醉步的风君子出门了。
风君子出门的时候,我在后面喊道:“这里还有两本不拿走吗?”
风君子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不要了!拿去垫桌子腿吧。”
唐老头伸手把书拿了过去:“垫桌子腿可惜了,给我吧。《诗经》我家有好几套,朱子注的还没有。这本《周易本义》我原来有一部一模一样的,结果当年抄家的时候没了…嗯?这不就是我那本吗?石野你看,夹页上还盖着我的私章!”
我笑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风君子这些东西都是他小时候在造纸厂的废纸回收仓库里拣的。”
唐老头:“造纸厂的废纸仓库?当年我怎么没想到!要不然我也偷偷溜去拣点好东西回来。…臭小子走了,你就陪我这个老头子喝几杯,知味楼的酒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