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一挥手:“你们两个不用争,这件事听我安排。柳依依带上瑞兽舍利和辟水犀,每天去菁芜洞天取水,反正那里不远。菁芜洞天的朱果林中有一处泉眼。泉水与雪溪泉同源,而且水质更加纯净,更适合煮茶。”

柳依依有点担心地问道:“那样行吗?风君子可是点名要雪溪泉的水。我们取菁芜洞天的水他会不会更不高兴?”

紫英:“放心好了,听我的没错。如果他知道了,只会高兴不会生气。”

水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柳依依还是有不放心的问:“风君子今天是真地生哥哥的气了。姐姐看怎么能劝劝他呢?”

紫英:“这一点也放心。风君子虽然有小孩脾气,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世上的错有三种,一种是错了但可以原谅也可以再给机会;第二种是错了可以选择宽恕但不能再给机会;第三种错是犯一次都不可饶恕。比如那个石小三犯的错,属于第二种。不可能再给这种人机会了,但石野也不必把他怎么样。而石野也有错,属于第一种。风君子骂就骂了,他也不能真地和石野计较。…柳依依,我发现风君子很听你的话。你有机会哄哄他,剩下的事交给我好了。”

身边有了紫英,就像多了一个宝贝。我的事情她总能想的很周到,替我安排地很好。风君子这回是真的跟我生气了,一连几天见到我都板着脸,话都不跟我说。连我们班主任柳菲儿都察觉到他的表现不对了。菲儿私下问我风君子怎么了?我告诉了她所发生的一切。菲儿也是苦笑,说我应该找机会好好道歉,把他哄过来。我也想啊,可惜风君子不给我机会,见了面扭头就走都不理我。我本来还想请教他第三门中的丹道,这下倒好,暂时还学不了了。过了一个多星期,还是紫英有心,趁一个难得的机会将风君子约到了知味楼。

这个机会来的也巧,与七心有关。宗门大会之后,七心在芜城多留了一段时间。我估计她是不想回去,至于不想回去的原因恐怕还是想多见风君子几面。但最近终南派来了掌门口讯,招七心回终南山。七心特地找到韩紫英和她打了声招呼,说她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托她给在芜城结识的几位朋友问好。

话要分什么人听,紫英一听就知道七心有别的意思。七心大概是不太好方便主动到风君子家里去找他,来暗示紫英什么。紫英当时就拉着她一起去了宣花斋,对宣花居士说要在知味楼开一席为七心饯行。宣花居士为人豪爽,一听之下当然高兴,鼓着掌说好并且说一定要他请客。宣花居士点名要韩紫英一定请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风君子。

宣花居士为什么要请风君子?他虽然不知道风君子破了七情合击的事,但是我们那天晚上合斗七叶的事情七心事后报告给终南派了。宣花居士得知有一个人拦在七心面前挡住了七叶的赤蛇鞭一击,事情才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很感谢这个人,同时也很好奇。他问七心这人是谁可是七心一直不说,后来还是韩紫英告诉他这个人叫风君子。但韩紫英也告诉宣花,这件事情风君子本人也不愿意暴露行藏,所以宣花也不要在外面宣传。宣花居士答应了,但一直想亲眼见一见风君子。

韩紫英没有去请风君子,她让柳依依去请的。风君子一天喝茶的时候,柳依依告诉他这件事,并且求他一定要去一趟,风君子答应了。给七心饯行,当然还有我一个。当着那么多人,尤其是七心的面,相信风君子一定会给我一个台阶下的。

既然是酒席,而风君子又是个学生,时间当然还是安排在周末。要想热闹晚上最好,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但是韩紫英特意告诉七心早点来,最好早上就来,她找七心有事。我心里也有事一大早就去了。七心真听韩紫英的话,我刚到不久她就来了。我正坐在大厅里吃早点,知味楼刚刚开门,就见一个穿着宽大的灰衣,面容惨白的人走了进来。不用说,就是戴着面具的七心。

七心看见我,微微点头小声的打招呼:“石真人早,紫英姐在吗?”

我站起身来答道:“七心你来啦?紫英说了她在楼上办公室等你,你快上去吧。”

我话还没说完,紫英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了,快步走到七心身前,拉着她的手说道:“七心妹妹来的这么早,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呢?”

七心:“我一直就穿着这样的衣服,有什么不对?”

紫英笑了:“在终南山中修行当然没什么不对。可是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特意向他道别的?总要留一个好印象,也是以后记住了忘不了的念想。你长的这么美、身材也这么好,为什么总要穿这样一身衣服,戴这样一张面具?在别人面前可以,但是今天你也这样吗?…姐姐替你好好打扮打扮,一定让那小子眼睛都直了,看一眼就记一辈子!”

我虽然看不清七心真正的脸色如何,但听她的声音有点动心了:“紫英姐,这样好吗?我从来都没有打扮过,不习惯。…再说了,还有很多其他人呢,我看还是算了吧。”

紫英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笑着劝她:“七心妹妹,你一定听说过那句古话——女为悦已者容。一天到晚花枝招展是没有必要,但天生丽质也没有必要自己埋藏。你有不方便的地方对不对?没关系,我们买衣服的时候你不用摘下面具,回知味楼再换上。等你进屋关上门,再把面具摘下来,那时又没有外人?我、依依、石野、风君子都见过你的面目,宣花居士是你的师兄也没什么关系。”

七心沉呤道:“那就是吃晚饭的时候换身衣服摘下面具?我师兄会不会想到别的什么,他会惊讶的。”

紫英:“宣花惊讶就惊讶,我问你,你心里的秘密难道就想一辈子埋藏吗?反正七情合击也让那臭小子破了,在他面前摘下面具又有什么关系?宣花猜疑就猜疑吧,他知道了更好,你说是不是?”

七心还在犹豫,紫英却不让她有继续考虑的时间,几乎是强拉着她出门了。原来紫英叫七心早点来,是要带她上街去买衣服。她这么做是想让七心在风君子面前留下一个最美的印象。只不过,她明知道风君子与绿雪的关系,还是要极力撮合风君子和七心。我觉得她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妥。

女人逛起街来,一般时间都不能短了。比一个女人逛街更麻烦的是,两个女人一起逛街。早上九点来钟出门,连午饭都没有回知味楼吃。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紫英和七心才回到知味楼。她们手中拎着好几个商场的纸袋,应该是这一天的收获。七心没有换衣服,仍然戴着面具。但是她的发型变了,肯定是紫英拉着她重新弄了一个发型。七心的头发不长不短,将将齐肩而已,很黑很细很密的那种发质。现在吹开了,有着自然的卷曲,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波浪弧度。微翘的发梢散开在双肩上,散发着光泽。相形之下,她脸上那张惨白而精巧的面具显的不是那么相衬了。

紫英将七心推到办公室里,关上门,让她自己换衣服。我站在走廊上冲紫英勾了勾手,意思是有话要说。紫英看见我的手势,跟着我一起走进了君子居。

我关上门,让她坐下。她的笑容中有些疑问:“小野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紫英,你今天领着七心又买衣服又做头发,就是想让风君子看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一直想撮合七心与风君子。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妥?你明知道风君子和绿雪…”

紫英看着我,眼神中有淡淡的光芒闪了闪。她又低着头看着桌面答道:“我知道,不要忘了我认识绿雪已经三百年了。绿雪与风君子,终究不能在人世间相伴,这一点你也清楚。我问过柳依依风君子的修行,依依虽然没说太多,但是她说风君子在梦境中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么,绿雪就是他梦境中的世界好了。”

柳依依告诉韩紫英的,应该是风君子的世间三梦大法。不过依依很听话,没有说出原由也没有说出名字。紫英这番话答非所问,我又接着问道:“我换一种方式问你吧。为什么是七心?你要撮合的人不是张枝、不是绿雪、也不是其他人。”

紫英抬头看我,神情有点可怜兮兮的:“想听我说实话吗?我看见七心就想起了我自己,也想起了我和你。…”

七心是孤儿,自幼父母双亡被终南派所收留。山中修行十分清冷孤寂,加上她的性情冷淡,平日很少言语。因此除了修炼道法之外,她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之人。正因为此,登峰掌门将终南派多年来已无人使用的法器七情钟传给了她,让她修行七情合击之术。师传法术向来讲究因材施教,这门法术倒也适合七心,但对她来说也并非是福。按照现代心理学观点来说,七心有自我封闭的倾向。她十二岁时就戴上面具,并且有关发了有关七情合击的天人之誓。韩紫英出身妖魅,族类已绝只剩她悠然一身,她总觉得七心的身世与处境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

韩紫英曾发舍身之誓,结果我破了她的誓言。而七心发过天人之誓,风君子破了她的七情合击。这样一来,七心与韩紫英相似之处就更多了。感情这东西是很奇妙的,紫英说过七心这人是外冷内热,一旦动情就将极深。可是七心偏偏对风君子动了情,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天人之誓。风君子那天夜间救了七心之后,连我都看出来了。

紫英看见七心就想到了她自己,看见了七心对风君子之情,就想到了她与我。这是一种很正常的联想。也许在她的内心中,如果风君子能够接受七心的感情,就相当于我完全容纳并接受了她。这是一种微妙的心思,我体会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紫英见我不说话了,推门出去。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问我:“小野,你知道吗?菲儿妹妹离开菁芜洞天的那一天,给了我一样东西,还对我说了一番话。”

“是吗?她给你什么了?”

紫英:“她把紫英衣还给了我。她还对我说‘这件衣服我认识,是我家世传的古物。后来不见了,再后来石野告诉我是他偷走的。这件衣服是你那天给我穿上的,我想石野一定是送给你了。既然他送给了你必然有他的原因,应该还是你留着我不能拿走。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托付紫英姐姐——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石野。’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说完这番话,紫英推门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君子居。

以柳菲儿的聪明,恐怕早已察觉了紫英对我的感情以及我们的关系。但是做为女人她更聪明的地方,是在我面前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但是她并非什么都没做。她非常委婉地提醒了韩紫英她知道了。“当她不在的时候,希望紫英能够好好照顾我。”这句话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不在”两个字。

“不在”的第一种理解是她不在场的时候,紫英可以“照顾”我。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宽容。但是“不在”也可以做第二种理解,不是指她不在场,而是指她百年之后不在人世。她已经知道我和紫英都不是一般人,而她是个普通人,普通人的寿数有限。柳菲儿服用了九转紫金丹也只能容颜不老,寿数却不能长生。我和紫英不同,真人有三元之寿,紫英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我的丹道修为继续精进。寿数会更长。那么在菲儿天命已尽之后,紫英“照顾”我也正常。至于柳菲儿究竟是第一种意思还是第二种意思,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也看紫英是如何理解了。

晚上这席酒,就开在君子居隔壁的包间。我走进包间时,执意要做东的宣花居士已经来了。走进房间我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甚至没有注意到紫英和宣花居士,我的目光完全被七心吸引过去了。七心的面具已经摘下,而且换了一身新衣服。

我不得不佩服韩紫英,她会很会给人挑衣服。七心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长裙。俗话说俏不俏一身皂。这种吸光的纯黑色确实与她雪白的肤色非常相称。花纹修饰很简单,胸前有两道月白接近鹅黄色的条纹装饰,使双乳隆起的曲线更加醒目。腰身的两侧也有两条同样颜色的竖纹装饰,显得纤细的腰身柔弱而收束有致。衣料很柔软,裙摆微微起摺,将将露出半截小腿的弧线。

女人真是需要打扮啊,可是对于七心这种女人来说不需要刻意妆扮,摘下面具就足够了。但当她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惊艳。也许惊艳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七心,你看见她,会忘了周围的别人,感觉自己不是在人间。她的美与我曾见过的绿雪不同。绿雪的魅力在于神韵。看见绿雪,你会觉得周围的一切,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变的生动温馨充满韵味。绿雪和七心,是女子之美两个不同的极致。

看见今天的七心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绿雪,站在那里愣住了。还是紫英走过来拍了我一把:“你发什么愣,没见过美女啊?还不快过来坐下!”

我坐下的时候看见了宣花居士的脸色,他向我讪讪的笑了笑。估计宣花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师妹如此,眼神中惊艳的诧异还没有消。该来的都来了,就等着今天最重要的客人风君子了。我坐下后不久,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的,有一个人的脚步非常轻。我听出来了,是风君子和柳依依,他们一起来的。

我听出来了紫英也听出来了,轻轻推了七心的腰间一下,示意七心起身去开门。走廊外,风君子领着柳依依溜溜达达的走过来,伸手正要推门。此时门开了,门前站着的是亭亭玉立的七心。风君子推门的手悬在半空忘了放下。

在场的人,只有柳依依无比天真纯洁。她不像风君子那样发愣,而是立刻拍着手惊叫道:“七心,你今天太漂亮了!”

七心的表情有点腼腆,小声说了句:“你,你们来了?依依你快进来吧。”

七心说话的时候站在那里没动,和风君子脸对脸也就离一尺多远。风君子没说话,揉了揉眼睛还是看着七心。这时紫英走过去推了风君子一把:“怎么了风君子?今天见到真正的美女了?”

风君子伸手扶了扶下巴,这才把嘴合上。他稍有点尴尬的说:“不是见到美女了,我差点我以为飞升到仙界了。今天一进门面前站着的是天上的仙子。”

七心面色微微一红,柔声道:“君子取笑了,快进来坐下吧。就等你开席了!”

风君子进门,宣花居士起身抱拳:“这位一定就是风君子了,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见面,你竟然…”

风君子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嬉笑道:“我们竟然认识对不对?我可是在你那里买过毛笔、宣纸、小泥人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紫英招呼道:“原来也是熟人啊,那就更好啦。大家快坐,我去催厨房上菜。”

酒菜很快上来,摆满了一桌。知味楼的酒不用再说,是人间难得的佳酿。风君子是属于酒量不是太好却喜欢举杯的。宣花和紫英的酒量显然很不错,频频添杯相劝。七心酒喝的不多只是沾唇而已。至于柳依依,当然滴酒不沾也不吃菜。紫英说她正在修行一种道法需要禁食,大家也不强求,只是让依依坐着一起聊天。

酒到酣处,宣花居士的嗓门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交谈中我才得知宣花居士俗家就姓宣,俗名宣一笑。宣花敬了一圈酒,放下杯子,用哄亮的声音对风君子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位身藏不露的高人如此年轻!多谢你上次出手救我师妹。我这次来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以示谢意。”说着话将一件东西从随身的包中抽了出来。

宣花送给风君子的,是一柄宣纸折扇。这柄扇子以细节纹紫竹为骨,打开最外圈是蓝色的一条封边。扇面的一面纯白,另一面淡黄色的底纹上还分布着星星点点的金粉。这是芜城自古以来文人名士的珍爱的随身之物,往往都请名家提字作画于其上。宣花居士出手当然不能是凡品。这柄扇子虽然不能说是十分贵重,但是却相当的典雅精致。

风君子口中称谢接过了扇子,打开道:“好漂亮的洒金白云扇!洒金留墨宝,白云描丹青。这两面,怎么都是空的?”

宣花居士:“不好意思,我们都不擅书画。我上次听说知味楼牌扁上那三个字是三位书法高手合笔写成,巧妙非常。但是我见到之后,却发现‘知味楼’三个字上面横书的‘石记’二字,神采更加超然。我打听过,听说是风君子你写的。这样的话,我如何还敢动笔?还是你自己亲手题字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风君子呵呵笑了:“你过誉了,过誉了!对了,你怎么想起来送我一把扇子?”

宣花:“这不是我的意思,东西虽然是我送的,可它是我师妹七心挑的。”

风君子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七心。七心端起一杯酒对风君子道:“白云洒金天心动,扇随君子携风流。你既然姓风,名称君子。我想送这件东西应该是最适合不过的。”

风君子看着七心眼神一亮:“白云洒金天心动,君子持扇袖携风。好好好,没想到你也有如此信口拈来的文思。我敬你一杯,你的心意,我多谢了。”

这时七心轻轻咳嗽了一声,抬头道:“干了这杯酒,我想求君子一件事。”

风君子:“我喝我喝,你说你说。”

七心:“我日前听说,你与张枝有了一些误会,张枝哭着离开芜城回孤云门了。我虽不知道你与张枝因为何事起了争执,但是我很了解张枝这个人,本性善良,脾气虽然有点大但是在你面前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我想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有意开罪于你,我回终南之前,也不希望看见你们之间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是误会的话,希望君子能够早点开释。我想你们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仇怨吧?”

七心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她会为张枝求情!别人求情也就罢了,七心开口求情风君子可不好不给面子。他吞吞吐吐的答道:“这个,这个,我和她之间当然不会有什么仇怨。就是说着说着把话说僵了,我大概当时在气头上语气重了点。她如果不跟我顶嘴就好了…算了,其实她也没什么错。找个机会,我会和她道歉的。过一段时间我还想去一趟孤云门…”

七心:“如此,我就放心了。”

风君子说他当时语气重了点,恐怕是轻描淡写。他发火的样子我一个星期前刚刚领教过,以张枝的脾气恐怕真受不了,被骂哭了很正常。这时柳依依适时的插话道:“风君子,你既然不和张枝计较了,那也不要和哥哥计较了吧?上个星期的事,是石野哥哥不对,但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天天还对他板着脸好不好?”

这里忘记说我了。其实刚才酒桌上虽然热闹,但是风君子一直故意没有理我。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不看我,把我晾在一边,还在那里做生气状呢。这时紫英也站起身来劝道:“石野,你快给风君子敬一杯酒,你先干为敬。以这杯酒向他道歉,你确实错了。”

有这根竿子架起来我还不赶紧往上爬。端起酒壶将风君子的酒杯添满,自己也端起满满一杯酒起身道:“风君子,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错了。实在对不起,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喝了这杯酒,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风君子这才转头看我,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算了!谁叫我这人脾气好呢?不跟你计较了。”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宣花和七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宣花很好奇的追问,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没想到听完之后,宣花端着杯子哈哈大笑,笑声震的窗户上的玻璃都出了响声。他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太有意思了!

这顿饭吃的三个多小时,直到九点多钟才结束。宣花起身告辞的时候,紫英却把七心留了下来,说找她还有一点事。宣花走后,紫英却没有什么事找七心,冲我勾了勾手。她的意思我当然是心领神会,拉着依依一起随紫英出来又把门关上,让七心单独与风君子道别。

第123回 无名天地始,空谷一声啼

我们三人刚刚走到门外,走廊的另一端一间大包间里走出来一群人。这显然是一桌刚刚结帐散席的食客,一群人当中簇拥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这位老者我认识,正是曾经在体育场教我五禽戏的高老爷子,也是帮我在市委大院门前卖枣的高飞尽高老书记。

高老爷子也上知味楼来吃饭了,我正想上前和他打声招呼,却敏感的发现身边的紫英举止很反常。她也看见了那群人,脸色变的煞白,嘴唇在发抖。我感觉她发抖的不仅仅是嘴唇,全身都在发颤,双脚也站立不稳。我发现了柳依依也发现了,赶忙一左一右扶住她。我扶住她的身体,紫英的腿一软,软软的靠在我的怀里,双肩还在轻轻的抽动。

“紫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很担心的问道。她的样子太奇怪了,这是一个小女孩受到莫大惊吓才会有的表现。可韩紫英不是小女孩,更不是遇事失措的人。

紫英抓住我的手腕答道:“没什么,也许是最近几天太累了。…小野,你扶我到办公室休息一会。…依依,你先回去吧。”她嘴里说没事,可说话的时候手却抓的很紧。如果换成别人的手腕,恐怕指甲都会刺到肉里。

我扶着她走进办公室,柳依依跟在身后道:“紫英姐姐不要紧吧,会不会是病了?”

走到沙发旁边紫英却不坐下,仍然紧紧抓着我的手软软的靠在我的身上。她对依依说:“我没病,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我找你石野哥哥有些事情要说。”

依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我也劝道:“依依你先走吧,有我在这里照顾,紫英姐不会有事的。”柳依依听话的先走了。

我关上门,劝紫英坐着,紫英却不坐。我只好自己坐在沙发上,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地发抖。她将脸贴在我的胸前,闭着眼睛不说话,脸上有惊恐神色。看她的样子我愈加肯定自己刚才的判断,她是被吓着了,或者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往事。

“紫英,你怎么了?突然间很害怕的样子。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人?”

紫英伸出一只手勾住我的腰:“是的,刚才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以你现在的修为,难道会怕一个人吗?”

紫英:“你不懂,情况是不同的!我不是怕他,而是看见他就回忆起一件往事。那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快二十年了,没想到…”

“是刚才的那群人吗?那群人中有一个我还认识,是一个白发老者。”